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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呜…”
腓腓眼眶发红,耳边听着萧琮喊妈妈,说自己好疼。腓腓自己长这么大,一直是被身边人捧在手心里养大的,这么一个被养的娇嫩的小家伙,他记忆中最疼的几次也不过是生病的时候打针、蛀牙的时候打麻药。
一边哄着萧琮别哭,腓腓一边用小手轻轻的把萧琮的衣袖给撸了上去。伤口早就在医院里被医生伯伯处理好了,隔着厚厚的纱布,其实腓腓也看不到萧琮手臂上的伤到底是什么样的。
但是好大一块纱布啊,腓腓把袖子撸到萧琮胳膊肘的位置时就不敢再动了,怕弄疼了他。但是直到胳膊肘那里,白色的纱布还在一路直直往上走,应该是把萧琮的整天手臂都给包住了。
腓腓想起来自己以前有一次一不小心划破了手指,嫩白的小手指上流了血,哥哥看到了都心疼的不行,赶紧找了药膏和创可贴给他贴好。
那天划破手的小家伙总是有意无意的护疼,用手抓东西的时候也不会用那根手指,感觉手指上有一种钝钝的疼。
创可贴才多大,腓腓回想了一下,就只比他的手指长了一点点。可是琮琮手臂上的纱布那么大,那纱布下的伤口又该有多大,多疼呢?
琮琮还只是一个比腓腓还要小一点的小朋友。
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坏的人?琮琮明明还很小,院长奶奶说,他什么坏事都没做,他很喜欢把他从福利院带走的新爸爸妈妈,和新爸爸妈妈回家后,他不会做坏事的。
院长奶奶说,琮琮是个好孩子。
好孩子遇到了很坏很坏的大人。
“琮琮不哭了。琮琮哭得太厉害会喘不过气的。”腓腓的手在萧琮背后拍啊拍,让他不要哭得太厉害。
嗯…这里还算比较正常。
可是随着小家伙强忍着不哭哄小弟弟时偶然间从萧琮的衣领处看到脖颈下方的位置那一块看起来好像刚刚愈合的伤口时,腓腓再也忍不住了,和萧琮一样,大眼睛一眨,一串晶莹的眼泪珠珠便毫无阻碍的从腓腓的眼眶里滑落下来,然后落到了萧琮包裹着纱布的手臂上。
“坏蛋!呜…大坏蛋!”腓腓说得不是萧琮,而是虐待萧琮的那对夫妻。
萧琮看腓腓哭得这么难过,红着眼眶站在那里一时显得有些无措。
明明刚刚是他在哭。
萧琮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忽然就哭了。明明在医院里时候,所有来看他的叔叔阿姨们全都用一种怜爱的眼神看着自己,告诉自己如果疼的话就哭出来。
可是那个时候的萧琮觉得自己一点都不想哭,也说不上来为什么,就是感觉原本在他眼中五彩斑斓的世界,一下子就灰了。很累,整个人都很累,不想哭,因为没力气。哭太累了。
之后医生伯伯和院长在病房外面聊了好久,院长回来看的时候眼眶红红的,再过了几天,院长把他接回了福利院,叮嘱每一个小朋友要帮她好好照顾他。
院长奶奶很自责,他知道的。尤其是看着他不哭的样子,院长奶奶心里更难过。
萧琮也想过,也许他顺着大家的意愿哭一下,院长奶奶就没那么难过了。他不喜欢回到福利院后,院长奶奶和小朋友们对他都小心翼翼的样子。
可是他哭不出来。
年纪尚小的萧琮也说不出来自己是怎么了,他不能像大人一样准确的表达出自己的感受。他只是有时候会奇怪的摸摸心口,觉得那里有一块地方坏了。
他,好像是生病了?
回到福利院后的日子,除了刚开始几天老是有大人来找他,之后的日子萧琮过得很平静。
他感觉自己并没有医生伯伯说得这么严重。他只是有时候不是很想笑、也不是很想哭。变得有些懒懒的,每天都可以在床上睡好长好长时间,小朋友们在外面做游戏的时候他在睡觉,一个屋子里住的小伙伴们每天精神抖擞的照顾花草,他还是想睡觉。
直到今天,福利院里来了人。院长奶奶说有小朋友来找他玩。
萧琮有些害羞没有说,他其实从看到腓腓的第一眼就觉得喜欢。和腓腓说话的时候,他有一小会儿的走神,回忆起了以前和福利院的小朋友们在院子里玩游戏的时候。
那个时候院长奶奶的腿到了天冷的时候还不疼,连续下了三天的冬雨,整个c市都阴沉沉的。直到第四天,一抹暖阳从天空中升起,替换了那仿佛连绵不绝的阴雨。
那天的太阳晒在身上的时候,也暖烘烘的。院长奶奶说是个好天气,招呼着福利院里的孩子们帮忙一起把屋子里潮乎乎的被子拿出来晒。
福利院的院子四周都有晾衣架,还没到几分钟,上面就陆续搭满了花色各异的被子。
棉被围绕着福利院的四周,像是为福利院内的人围上了一层厚厚的帷幔,让总是喜欢钻洞藏衣柜的许多孩子们有一种莫名的安全感。
把被子晒出去后,院长奶奶带着小朋友们一起玩游戏。玩的是老鹰捉小鸡,院长奶奶是鸡妈妈,活泼爱动的萧琮是老鹰,剩下的小朋友都是被鸡妈妈保护着的小鸡。孩子们和老人的笑声越过厚厚的帷幔,直直的往远方飘去。
在冬日的暖阳下,院子里玩闹的人都出了一身的汗,就连身上因为阴雨天若有若无缠在身上的阴冷感也随着汗液一起消失的无影无踪。
在萧琮看到腓腓的第一眼,在和腓腓说话时,腓腓给他的第一印象就让萧琮把腓腓和记忆中的那副场景联系在了一起。
联想的不是很有逻辑,但是萧琮就是自然而然的想到了。
小孩子的好恶没有那么多的考量,从来直接。
萧琮喜欢那年冬天暖融融的阳光给他带来的安心感,所以萧琮也喜欢腓腓。
当被腓腓一口一口饭喂下去,萧琮心中迟来的委屈仿若排山倒海般想要将他淹没。
知道委屈了,自然而然也就哭出来了。
随着眼泪的尽情宣泄,萧琮却觉得之前心里有些堵堵的一块好像通了不少。再呼吸的时候,那种好像喘不过来气的窒息感也找不到了。
感觉到了哭的好处,萧琮原本缓和下来的抽泣便再次忽然变得猛烈。
原来之前胸口老是堵堵的,喘不过来气,就是因为我没哭啊。怪不得医生伯伯和院长奶奶看起来都好像很着急的样子,因为我哭不出来,所以就会一直难过,病就不会彻底好。
可是如果是之前院长奶奶和医生伯伯就直接和他说的话,应该也是没用的。因为他真的哭不出来。
现在好不容易哭出来了,身上也没那么难受了。萧琮觉得自己要抓紧机会,好好的哭一哭,争取一次把喘不过来气的病给治好了。
萧琮这样想着,结果刚哭了没两声,就听见耳边传来了另一道哭声。
他睁开自己哭得投入的眼睛,就看到腓腓也哭了。那个和腓腓一起来的男孩正在给他擦眼泪。
萧琮以前看福利院里的别的孩子哭时,都没什么太大的感觉。因为对在福利院长大的孩子来说,哭泣其实是一种把大人原本就不多的精力全部集中在自己身上的一种方法和手段。
有时候院长实在忙不过来,有同龄的孩子哭得久了,萧琮还会觉得耳朵吵吵的。
他从来不知道,原来还有一种小朋友哭起来的时候,即使他并没有发出很大的声音,恨不得把全世界人的目光全都聚集在自己的身上,但是却依旧会让人忍不住的心疼,想要想办法哄他让他别哭了。
腓腓哭了之后,萧琮也顾不得哭了。视线朝腓腓看去。
腓腓被和他一起来的那个男孩拉过去,轻轻的抱了抱,看起来很熟练的用手一下下抚摸着把头靠在他肩膀前的腓腓的头发,这是一个安抚性质很浓的动作。
腓腓的声音带着很明显的哭音,有些哑哑的在说些什么。
萧琮听清楚了,腓腓在帮他骂那对夫妻大坏蛋。翻来覆去的就那么两个词,坏蛋、大坏蛋。
相比较福利院有些孩子的出口成脏,腓腓是来自和他们截然不同世界的孩子。
腓腓被那个叫做楚骁寒的男孩哄了一会儿,又走到他面前,看起来好像还想哄他。
明明自己还是个脸上泪痕都没擦干净,鼻尖都哭得红红的小朋友。
腓腓刚一开口,话还没说,哭音先泄了半截。
一个哭得凄惨的小可怜儿想要安慰另一个已经不哭了的小可怜。怎么看画面好像都像是反过来了一样。
“我没事。”萧琮急忙说,甚至心急之下还甩了甩自己包着纱布的胳膊。“你看,一点都不疼。”
腓腓不相信,他又不是好骗的小朋友,明明刚刚琮琮哭着说疼时的可信度高一点。
萧琮眼睛四下看了看,定睛在了腓腓刚刚放下的小书包上面,急忙转移话题:“腓腓,你刚刚说我给你画小熊猫,你有礼物送给我当交换。我刚刚是用左手画的,比盒子上用右手画的更厉害,所以你要不要提前把礼物给我?”
萧琮哭了一通,感觉身体舒服了不少,话也比刚刚多了些。
“是有礼物。”腓腓想起自己最初来这里的目的,就是把书包里的植物标本送给琮琮。
又想起爸爸好像现在还在门外等他,顿时心虚的打了个奶气十足的小哭嗝,蹬蹬蹬跑到小书包的旁边蹲下,然后拉开书包拉链,把里面的植物标本取了出来。
腓腓拿着透明盒子装着的标本朝萧琮晃了晃,“琮琮,收到了腓腓的礼物,以后也要开开心心,好不好?”
小家伙刚刚被眼泪洗过的眼睛,迎着窗外的阳光像是琉璃般干净透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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