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15
腓腓说小秋千的地方有点远还真不是夸张的说法, 一行人足足走了十几分钟才到,拨开一小片竹林的时候谁也没想到竹林后面还有一架小秋千。
而腓腓也没猜错,魏夜琛果然就坐在秋千上面。五官轮廓和神情看起来有些冷漠的小男孩此刻表情放空, 有一下没一下的荡着秋千。秋千停下了他好歹还记得自己再踢一脚。
见到来找人的老师站到他面前时, 他还记得颇有礼貌的起身朝老师们打了个招呼。
见到他这样, 老师就算有再大的火气也发不出来。而且他们其实也没多大的火, 主要还是担心居多。
最后魏夜琛的班主任只能半时斥责,半是担心的和魏夜琛说:“魏夜琛你怎么跑这里来了也不去班里上课?你知不知道你差点把老师都给吓死以为你被绑架了!”
魏夜琛看了眼自己的手表,然后把手表举给老师们看。只见他的手表时间明显比老师们的手表时间慢了两个小时,应该是坏了。
老师拿过他的手表, 有些无奈的刚想说慢了快两个小时, 你就一点感觉都没有吗?居然真的就在这里硬坐了两三个小时。可是想到这孩子家里发生的情况, 班主任便又把话给吞了回去。
接着班主任说要魏夜琛跟他们回去, 魏夜琛也没有反抗,点点头拿着自己放在秋千下的书包就跟着走了。
课间的时候,魏家到底还是有人来了, 不过不是魏夜琛的父亲, 而是他父亲的秘书。
秘书蹲下和走出教室的魏夜琛解释:“魏总本来准备亲自过来的, 但是临时有十分重要的会议要开,所以才没过来。其实他很担心你的。”
魏夜琛低头摆弄手机,把堂弟偷拍给他的照片递给秘书看。
照片里的婴儿似乎是有些不太舒服,魏夜琛的父亲和继母正在陪着他。
秘书的表情一僵, 接下来也继续不下去给老板说好话了。
等秘书走了之后,魏夜琛继续回教室上课。然后好似没有什么触动的照常去食堂吃饭, 吃完饭回到休息室洗手洗脚换衣服躺下。
魏夜琛的室友有社团活动,暂时还没有回来,整个休息室里只有他一个人。
此时这个在别人看来好像一点难过都没有的男孩才又重新把刚刚的那张照片拿出来看, 看着看着一不小心又是十分钟悄然流逝。
忽然,休息室的门咚咚咚被敲响,魏夜琛以为是室友回来了,说了声进来,就翻身把脸朝向墙壁的方向。
听到屋内的人答应让自己进来,门被悄悄推开,一个毛绒绒的小脑袋从门外探进来,然后看到了一个仿佛全身上下填满了悲伤气息的被子包。
“夜夜,我进来了。”腓腓进来后把休息室的门重新关上,然后踩着小拖鞋就熟稔的爬上了魏夜琛的床。
魏夜琛这时才反应过来:“腓腓你怎么来了?”
小朋友答非所问:“我洗脚了,也换睡衣了。现在很干净。”
看腓腓这一身装扮,显然是刚从楼下自己的休息室里摸出来。
魏夜琛把自己的位置往里挪了挪,还把自己的被子分给腓腓大半。两个小朋友头靠着头排排睡。
“夜夜,我今天去找你的时候一不小心听到你家里发生的事情了。”
魏夜琛在面对腓腓时显然就好说话了很多,他原本想忍住不在腓腓面前难过,但是忍不住。
最后还没等腓腓继续说,他就哑着声音和腓腓说:“腓腓,其实我现在很难过,我又不是木头人。”
腓腓侧过身,没多少什么,做认真倾听状。
魏夜琛慢慢和腓腓说,像是要把这段时间以来的难过与不解全都倾吐出来。
其实在父母离婚之前,他们一家人是有过一段比较美好的时光的。
那个时候变异花刚刚出现,他从外面交完罚款挖了好多好多的花,然后从里面找出了两朵变异花。他把其中一朵送给腓腓,父亲知道后很生气,骂他是胳膊肘往外拐的白眼狼。
后来又知道他之所以可以准确的找出变异花,是因为他转换期提前了。他问父亲,为什么腓腓能发现我转换期提前了,而身为父亲的你却不知道?为什么腓腓知道后都比你疼我?
从那以后,挺长的一段时间内父亲加班的次数明显变少了,似乎是感觉到愧疚,他对魏夜琛也关心了很多。
魏夜琛的心里是有软化的,他只是不知道怎么表达,他不知道要怎么去亲近已经陌生了许多年的父亲。但是随着父亲慢慢转变,小男孩的心里开始有了希冀,他开始希望自己的家永远是这个样子,父亲以后还可以像现在这样抽时间多陪陪他。
但是他的性格已经成型,他不是善于表达的性子,和别的孩子比,他显得有些冷漠。
也许是长时间的努力见不到成效,也许是和妻子感情的日益淡薄,魏夜琛的父亲终于还是选择了离婚,然后把对已经长大了的儿子的疼爱与愧疚全都移情到了刚刚出生的小儿子身上。
这一次,有了教训的他也许真的能做一个好父亲。
魏夜琛眼神放空,忽然一滴眼泪悄无声息的滴落到枕头上,然后被枕巾吸收,只留下一片小小的水迹。
其实对一个孩子最残忍的不是不给他希望,而是给完了他希望,又把希望收回去,残忍的就像那其实不是孩子,而是一个毫无感情的玩具。
“腓腓,我真的很差劲吗?”魏夜琛微微蜷缩着问腓腓。
其实在和腓腓在一起时,魏夜琛也大多数时候也做不到太过热情。但是腓腓能透过夜夜看似难相处的表面看到他真正的善意与友好。所以腓腓一点都不在意,他觉得这只是夜夜的性格,很正常的性格。
“没有。”腓腓学着夜夜的样子也把自己蜷起来,从口袋里拿出几颗糖果给夜夜看,等夜夜看完之后说:“夜夜你看,这些糖果是不是有的都不一样?这颗是黄色的、这个是绿色、这个是红色……”
魏夜琛点头,在发现他转换期提前之后,腓腓有很长一段时间天天来看他,他也曾经无数次从腓腓手中接过这些糖果。
腓腓一边把糖果分成两部分,一边说:“虽然糖果的样子都不一样,但是它们都很漂亮,在嘴巴里也都很甜对不对?”
说完先剥了一颗红色的糖给夜夜,然后又剥了一颗黄色的给自己。
黄色的是带一点点柠檬口味的,小朋友先是被酸的一机灵,但是很快那酸味退去,就变成了美好的甜味。甚至因为之前的酸,现在的甜变得更甜。
腓腓说,夜夜像黄色的糖。
“我把一点点酸味吃完,剩下的糖就很甜很甜了。”腓腓把手枕在头上侧睡着看夜夜说:“那些明明知道糖其实很甜很甜,但是吃到一点酸味就忍不住说糖很酸,是坏糖的人是没有恒心的坏爸爸。坏爸爸说话不能相信的,我哥哥说,信了坏爸爸说话的人会变笨。”
最后一句的哥哥说其实是小朋友断章取义,林翰口中的坏爸指的是他爸林景历,而变笨的那个人就是他自己。
魏夜琛终于被腓腓安慰着解开了一点心结,但是接下来他又茫然了:“那我接下来要怎么办?”
这个问题可就太深奥,只比较擅长解决心理问题的小朋友有些解决不了。
但是没关系,小朋友有的是外援。
于是获得魏夜琛同意后,从楼下上来的军师团们围绕着魏夜琛为他量身定制了一个个作战计划。
崔源问:“你有你们家公司的股份吗?”
魏夜琛点头:“我爷爷去世的时候遗嘱里指定了把百分之十五的股份给我。”
“那你爸多少?”
“他百分之十八。”
“你继母呢?”
“她没有。”
“你弟弟呢?”
“他刚出生,应该也没有。”
刚经历完一暑假豪门商战升级流爽文剧本洗礼的梁韩煜把手往桌子上一拍:“很好,接下来只要你爸有给你弟分股份的想法,你就说你也要,他要不给你就哭,刚刚在腓腓面前哭成什么样就在他面前再来一次!”
魏夜琛想说他刚刚没有哭。没插进去话。
估计说了也没人信。多新鲜啊,挂着俩大红眼圈说没哭。
“你爸之前对你态度的转变说明他也不是完全没有心的渣爹,当然我不是替他说好话,我只是要明确一点:会哭的孩子有奶吃。”
接下来的一个小时内,军师团们给魏夜琛出的招包括但不限于:
离家出走(看看魏夜琛的父亲会不会着急出来找。)
假装成绩急速下滑(看看魏夜琛父亲对他的第一反应到底是呵斥还是关心)
在学校里被同学欺负(这里艾尔表示他可以友情出演欺负魏夜琛的那个孩子,试探一下魏夜琛的父亲到底会不会为他出头。腓腓犹豫了一下,举起小手表示他也可以。)
一般来说,以上三招就可以试验出魏夜琛的父亲还有没有拯救和挽回的必要。
如果答案是没有,那么魏夜琛的未来道路就很明晰了。
一:对父亲没有怨气,那就成年后攒够钱独自美丽,把渣爹扔回收站去。
二:对父亲有怨气。参照梁韩煜友情提供的剧本,努力变高变帅变优秀变有钱,然后成年后利用手里的股份和他们这些人脉和亲爹打擂台。胜利后出任公司董事长,在渣爹后悔莫及的时候扭头给自己认和干爹,然后对着亲爹拿出一千块钱当做每月最低赡养费。
当然如果答案是有拯救希望的话,那就是另一个支线了。不过在场的所有军师都倾向于这种既没恒心连父爱也是三分钟热度的亲爹不是很有拯救的必要。
魏夜琛被腓腓一开导,现在又指明了前进的道路,瞬间就不迷茫了,伤心淡去,甚至连斗志都提升了些许。
在大家集思广益的出谋划策下,这一天过去的很快。
晚上的时候,到底是被夜夜的事情刺激了一下,小朋友变得有些粘人。从小奶糕一样的小家伙一下变成小粘糕粘在爸爸的身后。
就连睡觉的时候也不要自己睡小卧室了,抱着小枕头在爸爸房间外敲敲门要和爸爸一起睡。
门外的腓腓其实都不用出声,光凭敲门的轻重和频率林斯年都能听出是腓腓来了。
把今天格外粘人的小朋友用被子盖好,林斯年见小家伙欲言又止的样子,主动问道:“今天腓腓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想和爸爸说啊?”
腓腓想了想,到底心里对爸爸的信任占了上风,从始至终都相信无论什么时候,爸爸都会疼他爱他的。于是干脆直接问道:“爸爸,你以后会不会结婚,然后我就有小弟弟或者小妹妹了呢?”
林斯年第一反应是皱眉,觉得是不是有人不怀好意在腓腓面前说了什么。
不过接下来就听腓腓又说:“我们学校里有个小朋友,他的爸爸给他找了一个新妈妈,然后又生了个小朋友。现在都不疼他了。”
小朋友没有辜负老师的信任,就连和爸爸说的时候,都自动给夜夜打了个马赛克。只说是学校里有一个小朋友。
林斯年沉默了一小会儿,对于这件事他的心中早有决定,也和林国盛、杨玉英、还有林景历就这件事正式的聊过。只是现在腓腓既然问起了,他要想想该怎么用让小朋友能理解的方式讲给他听。
最后林斯年和腓腓说:“不会有别的小朋友的,也不会有结婚。爸爸不喜欢结婚。”
“为什么,不喜欢结婚啊?”腓腓习惯性的揪了揪枕头上的小毛球。在小朋友目前还有限的认知中,人长大了都是要结婚的,电视剧和动画片里都是这么说的。
但是不可否认,听到爸爸说不喜欢结婚,也不会有别的小朋友来分爸爸时,腓腓心里有开心。
林斯年这给的理由就很简单粗暴了,“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啊,就像腓腓你不喜欢好好吃饭,爸爸能问问为什么吗?”
被反问回来的小朋友动动被子下的小脚丫,回答不出来。同时也真的相信了爸爸不喜欢的回答,因为有些不喜欢真的是说不出来理由的。
见好骗的小朋友真的相信了他简单粗暴的说辞,林斯年庆幸刚刚他没有长篇大论,没得给小朋友增加负担。
其实在没有腓腓之前,林斯年虽也没想着结婚,但是对结婚是没有抵触感的,大概就是随缘吧。
而有了腓腓之后,连林斯年自己都惊讶于自己居然是这样的一个父亲。
他对面前这个小朋友似乎有永远用不完的耐心和疼爱。
他记得腓腓第一次换牙是什么时候,他记得腓腓每一次生病的时间和原因,他记得腓腓所有喜欢吃和不喜欢吃的东西,他记得腓腓每一个朋友的名字。
他可以骄傲的对每一个人说,他是小家伙目前生命中最重要、最不可缺少的那个人。他是腓腓的父亲。
林斯年不知道这些是来源于他天生就泛滥的父爱,还是腓腓本身对他来说就是特殊的,无可替代。
林斯年的倾向是后者,但是他不敢赌前者的几率。
他怕结婚,他怕自己成为有了后妈就有了后爸中的一员,然后把原本属于腓腓的爱不自知的就慢慢分成了两份、三份,还自得于自己的公平。
像腓腓这么乖的孩子,他不会说什么的。但是也许他会难过,他会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悄悄哭。
林斯年不知道别人都是怎么当父亲的,但是林斯年很早之前就想:我不想把给腓腓的爱再给其他人,分掉一点点都不行。
这样想着,林斯年又叭叭叭在小朋友的额头上亲了三大口,然后才把包着小被子的腓腓拢过来,一边拍一边说道:“好啦,粘了爸爸一天我才知道原来腓腓你是想问这个。看看现在都几点了?现在问完了快点睡觉。爸爸拍着睡。”
小家伙显然还有其他的话没说,但是被爸爸拍的睡意朦胧,最后好不容易清醒了一下,抓紧时间和爸爸说最后一件事道:“爸爸,我明天可能会打一个小朋友,很凶、很不讲理的那种哦。”
林斯年揉揉耳朵,怀疑自己可能听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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