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进入八月后已然是盛夏,再加上丰城常下雨,整座城市多数时间都阴沉又闷热,像是笼了一层纱,闹得人们苦不堪言。
往街上一走,大多数人看起来都蔫巴巴的。
等哪天人们脸上有了笑脸,就是天放晴了。
对阮枝他们来说,闷热不是什么问题,反而是雨天暗沉沉的光线让人心烦。阮枝原以为她的八月也会如七月这般在忙碌却安稳的日子中度过,但显然上天没让她如愿。
阮枝接到电话的时候还拿着镊子,听到电话那头说的话之后半晌没反应过来,手里的动作都顿住:“请问您刚才说什么?”
电话那头的人不失耐心的重复了一遍:“是邢音迟的家长吗?”
阮枝枝:“......”
她...她是还是不是呢?
阮枝懵了一下,想了想才应道:“邢音迟出什么事了?
...
五分钟后,阮枝放下了手里的镊子,朝朱教授喊了一声:“教授,下午我请个假,有急事得出去一趟。这点儿活我晚上回来再干。”
朱教授正补色呢,没抬头,应了一声。
阮枝拎了包急匆匆地往外走,路上给邢惊迟打了个电话,果然没打通。
邢惊迟这个妹妹还在上高中,刚刚电话里的人是邢音迟的班主任,告诉她邢音迟在学校里和别人起冲突了,打她哥哥的电话没打通才找了她。
阮枝心里直犯嘀咕,她和那个小丫头也就一年前在邢家祖宅见了一面。
按理说她们一点儿来往都没有,这电话号码显然又是她告诉她班主任的。阮枝长这么大,还没处理过这种事,心里还有点犯虚,也不知道那个小丫头不找她爸妈,也不找谢昭,怎么偏偏找邢惊迟。
邢音迟的高中在江南往东的另一个区,开车过去得要一小时左右。阮枝紧赶慢赶在五十分钟左右赶到了学校,停了车也不敢多看就往教学楼跑。
这个点应该是上课时间,教学楼很安静。
阮枝不知怎的,莫名有些紧张。明明她上学那会儿都没这么紧张过,她找了一会儿才找到邢音迟她们班主任的办公室。
刚摸到走廊边,阮枝就看到办公室门口站了一个女孩。
女孩剪着俏丽的短发,耸拉着脑袋。大夏天的午后就这么站在门口,颈侧已经热出了一层薄汗,双颊都泛着红。
这个年纪,邢音迟还在发育,看起来就小小的一只,像一株蔫巴巴的小树苗,被烈日折磨的不清。
阮枝有些心疼。
阮枝轻吸了口气,把心里乱七八糟的想法都压下,径直朝着那个女孩走去。许是听到了脚步声,那个短发的女孩也抬头朝她看来。
说实话,阮枝和邢音迟对彼此都很陌生。
邢音迟也不过见了她两面而已,一次是在邢家,另一次是在婚礼上。但阮枝生得好看,她见一次就记住了,此时近距离看阮枝她这样还有点发懵。
“嫂嫂。”
邢音迟小声喊。
阮枝没急着问出了什么事,只抬手探了探她的额头,不是很热。
她问:“站了多久了?”
很难想象邢惊迟这么个性子会有这样一个妹妹,要换成是她当年都不可能就这么傻站着。问完邢音迟声音低低地应了句:“不知道,没多久吧。”
邢音迟又怕阮枝误会,就解释道:“我打不通哥哥电话。暑假的时候我去警局找哥哥,他和我说的,找不到他就找你。”
她捏着自己的指尖,不怎么敢看阮枝。
阮枝怔了一下,这事儿她还是头一回知道。
她也没问这小姑娘为什么不找她爸爸妈妈以及谢昭,只摸了摸她的脑袋,轻声道:“别怕,跟我一块儿进去。有话要先告诉我吗?”
邢音迟沉默了一会儿,摇摇头。
这件事说出口实在是太丢人了,她说不出来。
阮枝抬手敲了敲门,开门进了办公室,邢音迟跟在她身边。
一进门办公室的冷气就扑面而来,将夏日里的热气都驱散了。
阮枝皱眉,邢音迟肯定不会好端端地自己跑门外去站着。
她扫了一圈,和其中一个中年女人的视线对上。
这应该就是邢音迟的班主任了。
班主任看到来的是个这么年轻漂亮的女人也有点讶异,她扶了扶眼镜,问:“你就是邢音迟的家长?你们之间是什么关系?”
阮枝看了低着头的邢音迟一眼:“我是她嫂子。”
班主任看了她一会儿,说起正事:“邢音迟和同班的女生起了矛盾...”
想来这班主任对处理这些事很有经验了,几句话就把事情交代清楚了。起因是邢音迟她们班上的女孩子说邢音迟和某某在谈恋爱,邢音迟平时安静又低调,那会儿却忽然发了脾气,直接把人女孩的书包从楼上扔了出去。那女孩在众人面前丢了脸,面子上过不去回家就闹了起来,家长昨天来找了班主任要个说法。邢音迟拖了一天才肯联系家长。
阮枝没应声,听着班主任继续说话:“那边家长的意思呢是想让邢音迟在班会上给人道个歉。都是女孩子,因为这个事闹大不好,你这边觉得呢?”
都要让人在班会上道歉了,还闹大不好,这话说的可真有意思。
阮枝从来就不是乖乖软软任人欺负的性子,更不说她这十几年在古玩圈见的人各式各样,多的去了。她扯起一个笑容,语气轻飘飘的:“你们班那个女孩造谣我们家音音恋爱的事我还没找她们算账呢,至于音音把人书包丢下去,音音你是故意的吗?”
邢音迟:“.......”
邢音迟反应了一会儿,忽然道:“我...我手滑?”
班主任:?
阮枝这边不肯妥协且态度强硬,班主任这些年遇到过很多家长了,她看了一眼邢音迟,也没听说这小姑娘有什么来头。
班主任沉吟片刻:“这样吧,我安排你们双方家长见个面。你看明天下午是不是方便?”
她这样的身份在两头都讨不了好,那个女孩的家长有点背景,还是让她们自己去吵。
阮枝抬手搂住邢音迟,平静道:“不方便,我们音音在外面晒了一小时已经中暑了。等她身体好了再商量这件事,音音我就先带回去了,病好了再来上学。”
邢音迟面色迟疑。
她中暑了?
班主任气闷。
人生得这么好看的一姑娘怎么这么难缠?
阮枝才不管班主任什么反应,带着邢音迟就出去了。想来她们八月份上课就是在补课,她让邢音迟回去把书包拿上就带着人走了。
“想去哪儿?”
阮枝看着邢音迟把安全带系好了问道。
邢音迟抱着书包还发懵呢,事情是怎么发展到这个地步的她还有点儿晕。她总感觉她嫂子看起来比她哥还不好惹。
邢音迟咬咬唇,小声道:“嫂嫂,这件事能不告诉我爸妈吗?”
邢立仁是个控制欲很强的男人,何况邢音迟是他唯一的女儿。在经历了邢惊迟的事之后倒是变了不少,但也没好到哪儿去。邢音迟担心的人其实是她妈妈谢春横,要是让她妈知道了,这件事一定会闹大。按照她妈那个雷厉风行的性格,不出一天谁都知道她是什么身份了。
她再也不想过那种别人见了她都小心翼翼的日子。
阮枝想了想,应道:“这个你得问你哥哥,他说了算。”
闻言邢音迟顿时松了口气,她抿唇笑了一下:“谢谢嫂嫂。”
这个时间邢惊迟还在上班,没接电话指不定是去出现场了。阮枝仔细考虑了一下,决定暂时先把邢音迟带回了丰城博物馆,让这小丫头在她办公室里玩会儿。
邢音迟去过博物馆,但她真没见过阮枝他们是怎么工作。
从她踏进后院开始就忍不住惊叹,这园子可真漂亮,就跟园林似的,隔着一条幽幽的小径,一抬眸就能瞥见曲院荷风,每一丘都藏着步步曲折,蝉鸣响彻了夏日。
等再进了东院邢音迟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夏日里,还有比这更舒服的地方吗?她觉得祖宅都比不得这里有意境,特别是那一片小菜地和白墙上的藤蔓,让这炎炎的夏天无端多了几分清凉。
邢音迟还瞧见了一只肥嘟嘟的猫儿,不由心生羡慕。她从来不知道在丰城这样的地方还能有人过着这样的日子。
邢音迟忍不住开口问:“嫂嫂,你每天都在这里上班吗?”
阮枝点头:“嗯,你想看我们工作吗?还是去我工作间坐一会儿?”
邢音迟眨巴眨巴眼,毫不掩饰自己的好奇:“可以看你们工作吗?会不会打扰你们?”
阮枝直接把邢音迟带进了大工作间,里头的人听到声儿都没个反应,都自顾自地干着活。只有朱教授抬头瞄了一眼,这一眼就让他顿了一下。
“哟,小枝儿,出去一趟怎么还捡个孩子回来?”
朱教授说着还多瞅了人小姑娘一眼,模样挺俊,看着还有点眼熟。
阮枝拿了点零食放在邢音迟面前,解释道:“我妹妹。”
说完她又和邢音迟低声说了几句话就继续去干活了,这会儿她实在顾不上邢音迟。下午她的这点儿活可不能分心,一点儿不仔细前边的可都白忙活了。
邢音迟哪有心思吃零食,她望着这个敞亮的工作间,充满了惊叹。
这比她见过的任何东西都要美。邢音迟似乎只有从出生到懂事的这段时间是自由的,再往后她在谢春横的安排下过着既定的人生,课程、礼仪、培养兴趣。
那些艺术美吗,是美的。
但今天却不一样,邢音迟觉得自己的内心翻涌起潮汐。她一瞬不瞬地看着他们慢条斯理的动作,听着他们旁若无人的交谈,几乎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
...
在丰城的夏日,连晴都吝啬。
下午五点,这座城市又落了夏雨,不大不小,格外恼人。
“队长,你手机怎么样,还能用吗?”
余峯瞅着邢惊迟手里的手机,下午他们追人的时候犯人慌不择路直接跳水库里头去了,他们队长一点儿没犹豫也跟着跳了下去,等把人压回警局再洗了个澡就五点了。
邢惊迟这手机用了好多年,也没摔过修过,这会儿进了水倒是罢工了。
他蹙眉看了眼腕表,这个时间该去接阮枝了。
“小事,下班吧。”
邢惊迟丢下这么一句话就走了,比谁都急。
余峯和秦野一看就知道他急着干什么去。现在除了案子之外能让他们队长这么着急的也就他们嫂子一个了,人都说新婚燕尔,这话不假。
周五下班的路总是格外堵一些,何况还下了雨。
邢惊迟手机坏了不能给阮枝打电话,心里还有点急,想着阮枝会不会等急了。今天她不用加班,两人说好出去吃饭看电影的。
不过他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着急了别人也看不出来,只有他自己知道。
只下车那会儿迈开的步子又大又急,地面的雨水溅湿了裤脚,在雨天也不能阻挡他像阵风似的掠过。
秦律正在展厅口看着他们上锁关门,余光瞥见邢惊迟已经见怪不怪了,连着几个月都是邢惊迟来接阮枝上下班,把人护的跟眼珠子似的。
他小声嘀咕:“今天好像晚了点。”
的确是晚了点。
邢惊迟踏进东院的时候朱教授他们早就走了,工作间已经亮起了灯。黯淡的天色下,邢惊迟第一眼瞧见的还是那盏阮枝画的灯。
因着下了雨,整个院子都湿哒哒的,地面上映着工作间里透出来的光,显得院子里很亮。瓦片上缀满了雨滴,争先恐后地往下落,滴滴答答的听起来像某种乐器。
邢惊迟走到门边,目光扫过某处的时候忽而顿住。
他沉默片刻,确认自己是在丰城博物馆后,才抬步走进去。
“音音?”
邢惊迟蹙眉。
他这一声让趴在桌上下棋玩儿的阮枝和邢音迟一块儿抬起头来。这两人都生得好看,骤然两双明眸一齐看向邢惊迟,让他顿了顿。
阮枝看了一眼邢音迟,小声道:“你自己说?”
邢音迟根本也不怕邢惊迟,她点点头,走到邢惊迟跟前一股脑把事情都说了,说完还补上一句:“哥哥,我不想回家。”
邢惊迟终究对这个妹妹还是心软,抬手摸摸她的脑袋:“受欺负了没有?”
邢音迟笑了一下:“没有,谁敢欺负我我就找哥哥。”
阮枝听着还觉得挺有趣的。
这小姑娘被千娇百宠长大,受欺负了不说找爸爸妈妈,也不找谢昭,偏偏来找邢惊迟。邢惊迟离家那会儿她也才五六岁,这兄妹俩的感情倒是出乎意料的好。
邢惊迟应下之后看了一眼阮枝,她托腮玩着手里的棋子。
他出去给谢春横打了个电话,没说邢音迟出了什么事,就说带她玩两天。谢春横和邢惊迟没有利益冲突,两人关系面儿过得去。她也知道邢音迟从小就喜欢邢惊迟,嘱咐了两句就答应了。
于是今晚邢惊迟和阮枝的双人约会就这样变成三人约会。
因着邢音迟在,阮枝和邢音迟撑了一把伞。邢惊迟另外撑了伞跟在她们身后小心护着她们往外走,还好阮枝对这里的路熟。
等到了车边,邢惊迟打开车门,动作自然地伸手把阮枝抱了上去。邢音迟后车门看得目瞪口呆,她哥哥..居然还会疼女人?
邢惊迟关上车门就对上了邢音迟溜圆的眼睛。
他轻挑了挑眉:“你也要抱?”
邢音迟:“......”
她忙摇了摇脑袋,都多大了她才不要抱。
于是邢音迟默默地自己打开车门爬上了车坐好,并且努力地想做一个隐形人。心里倒是有那么点想法,原来她哥哥结了婚是这个模样的。
原先阮枝和邢惊迟也没想好去吃什么,这会儿干脆就问小姑娘的意见了。
阮枝系好安全带,回头看邢音迟:“音音,你想吃什么?”
邢音迟想了想,报了一家餐厅的名字。
阮枝一听,偷偷看了一眼邢惊迟,心想他妹妹似乎不太了解她哥哥的收入情况。这一顿饭能抵他大半个月的工资呢。不过想来邢惊迟也不心疼。
这几个月下来阮枝算是发现了,这个男人基本上不在自己身上花钱,平时也不喝酒,只偶尔买包烟。因着她的缘故,他其实已经很少抽烟了。他在物质方面的需求几乎没有,近几年赚的钱都用来买了他们婚房。
这对在邢家长大的邢惊迟来说,其实是很不容易的,由奢入俭难谁都知道。
他这几个月都把钱花在她身上了,每出去一趟就得给她买点东西回来。有时候她甚至能收到他买的花,他也不瞎说,就老实说是他出现场顺便买的。
果然,邢惊迟听了一点儿犹豫没有地启动了车子。
趁着这个时间阮枝和邢惊迟商量了一下邢音迟的事儿:“音音学校的事怎么办?听她们班主任描述,对方家长还挺难缠的。”
阮枝其实不太喜欢和人打交道,她更喜欢和她的宝贝们呆在一起,安安静静的。
显然邢惊迟也明白,他侧眸:“这事儿你不用管了,交给我。音音,你想怎么处理?”
邢音迟叹了口气,忧愁道:“其实那个男生根本就不喜欢我。哥哥,你说她明明喜欢那个男生,为什么不说出来呢?她不说,他怎么会知道。”
阮枝枝:“......”
听了这话她总有些心虚。
邢惊迟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默默别开头的阮枝,无声地笑了一下,应道:“每个人性格不同,处理感情的方式也不同。怯懦、温和、冷淡、偏激等等,感情有很多表达方式。有的健康,有的不健康,你要懂得自己去判断,这很重要。”
邢惊迟在警局什么人都见过。
作为邢音迟的哥哥,其实他最希望的是他的妹妹不要受伤,但感情一事向来就不是能由自己控制的。
阮枝是,他也是。
吃完饭邢惊迟和阮枝本来是要去看电影的,但这回身边带了个小家伙,还是早点回去把她安顿好。阮枝想到家里没有客房还有点头疼。想了想阮枝决定把邢惊迟赶到书房去睡。
于是他们三个人从餐厅出来后就围着商场绕了一圈。
路上看到有卖冰淇淋的店阮枝和邢音迟都走不动道,邢惊迟无奈,只好上前排队给她们俩买。毕竟一个是他妹妹,是个小女孩。另一个是他老婆,是他一个人的小女孩。
回家的路上邢惊迟和阮枝像平常一样说着话,两人声音都低低的,捡着这两天有趣的事情说或是商量着周末怎么过。
邢音迟一直没说话。
她安静地看着面前的两个人。其实她从来不能理解为什么邢惊迟要走,虽然那个家不是那么完美,至少那里有家人在。
在她看来,人生中的某一刻,总是需要血脉相连的家人的。
可今日,她看着邢惊迟和阮枝两个人旁若无人地谈论着日常,忽然就明白了邢惊迟当年为什么一定要离开邢家。这样平静却让人觉得舒适幸福的生活,太难得了。
等他们到小区之后天已全然暗了下来。
邢惊迟没立即开车进去,他和阮枝都想着给这小丫头买点零食水果吃。
她们还是撑着同一把伞。
阮枝走在前面开了手机自带的手电筒,另一只手撑着伞。隔着细密的雨声,邢惊迟能听到她温柔平和的声音:“小心点,害怕就挽着我。”
邢惊迟的目光凝在阮枝纤弱的背影上。
从一开始阮枝就接受了他的全部。他的职业、他的不告而别、他的行踪不定,到如今还有他的家人。阮枝她一开始究竟是为了什么?
明明在那之前他们是素不相识的陌生人。
邢惊迟在滇城就想过这个问题。
但那时他不曾深想,这几个月他又被这几个案子填满。
邢惊迟的脚步渐慢,他在那个会议上发现了别人没有发现的事。在被秦野串起来的时间线里,除了曾鸥之外,还能把这些案子和线索串联起来的还有一个人。
那就是阮枝。
从阮枝出现在竹楼群、提醒他们千鸟他们未曾离开、告诉他古玩市场青铜器上泥土的古怪,再到溪林村发现墓葬、丰城博古馆收到匿名捐赠、曾鸥劫持阮枝然后死亡,也是阮枝带着他去了那家陈记,由此引出郑子阳和曾鸥的关系,最后郑子阳死亡。
这一切的一切,居然和阮枝都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邢惊迟垂眸,敛住了眸中的思绪。
“邢惊迟,我和音音先进去啦。”
“好。”
作者有话说:矜持哥哥:我就思索一番,没怀疑我老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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