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被哗啦哗拉推开时,裴不度呼吸炽热。而阮落正奋力抵抗这似乎已控制不住的趋势。一阵钥匙的碰撞,接着是脚步声。听到响动,裴不度停止了动作。阮落侧过头,从自己指缝里看到正要迈步而入,然后停在门口的那个人。
阮落用了有生以来最大的力气,把裴不度往旁一推,忽地就翻身坐起,大声说:“师兄,你来了?”
进来的正是他师兄陆松云。虽然阮落迅速和裴不度划清界限,只要不眼瞎,也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但在害羞之前,阮落担心的是裴不度。这一瞬间,阮落觉得自己是正在被妖孽迷惑的贫寒书生,师兄是个燕赤侠一样的剑客。不知道师兄会不会一眼识破裴不度的来历。毕竟,一周前他师兄差点要亲自上山抓人。
“屋里有客人?”但陆师兄只是强忍怒火,假装平静地说。
阮落的心放了下来,瞅了瞅裴不度。在陆师兄眼里,裴不度就是个和自己正在鬼混的普通人。
“哥,你先进去。”阮落几乎是从沙发上跌了下来,还不忘推裴不度一把。但裴不度没有动的意思,只是看了陆松云一眼,重新坐回沙发。
阮落头发发麻,下意识用身体挡在裴不度前面。
“我就几句话,不妨碍你们。”陆松云一肚子火。小时候阮落在道观里,和他们同吃同住,几位师兄都疼他,把他当小师弟看。奶奶去逝后,他孑然一身,独自在这里打拼,刚好自己也和他在同一座城市,他对阮落更有无形的义务感。
这才多久不见……就说了,不应该让阮落入什么娱乐圈。
这跟什么人混一起。长了一张吃软饭的脸。
陆松云是个钢铁直男,心里又偏向阮洛,自然觉得裴不度配不上他小师弟。
“小落,我这次专程过来,是要问上次那个阵法的事,你详详细细地告诉我,那个阵法到底是在哪儿看到的?”陆观云说。
那天阮落屏闭了陆松云的电话,事后被他好一顿指责。现在他亲自登门,大有誓不罢休的意思。阮落也不再隐瞒,除了他和裴不度之间的关系,师兄问一句,他就老老实实答一句。反正裴不度已经出来了。那里真正就像是陆师兄所说,只是座空阵。就是……在这过程中,他不怎么敢去看裴不度。
阮落说完了:“师兄,你问这么详细,是要过去看看吗?”
“嗯。”陆松云说,“像这样的阵法古书上都很少记载,即便是空阵,也需慎重对待。不止是我,还有几个同行要一起过去。”
阮落忍不住偷偷滑过眼神。裴不度好整以暇坐在沙发上,嘴角含着笑意,正睨着他。阮落忙心虚地回过头。
如果他师兄知道他口中的魔头,就是屋里这位,不知道是什么表情。
“师兄,要不,你吃了饭再走。”阮落的挽留很假,一点都不走心。
陆松云恶狠狠地瞪了裴不度一眼,把阮落拉到一边。他平时不关心娱乐圈,自然不知道从早上开始起爆的“豪门真公子”热搜。
“你到底惹什么事了,我来的时候看到外面有很多记者蹲在外面,你注意点。还有,那个……”陆松云嫌弃地用下巴一指裴不度,“你也老大不小了,正经谈个恋爱。别学娱乐圈那些污七八糟的。”
“师兄……”
陆松云等着阮落解释,阮落却自已圆不了台了,只是可怜地看着他。
阮落想:陆师兄认为裴不度和自己是什么关系?
陆松云一走,阮落立即把屋里的窗帘都拉紧。
“那人,你叫他师兄?”裴不度似笑非笑问。
阮落:“我小时候在道观里呆过一段时间。”
“你往我扔的那些东西就是他画的?”
裴不度管那些一纸千金的符箓叫“那东西”。阮落小心翼翼地纠正裴不度:“我师兄的符箓很灵的,千金难求。在这里很有名,也很厉害。”
裴不度和气地问:“有我厉害吗?”
就……知道。阮落张口结舌。
裴不度又问:“你小时候为什么会呆在道观里?”
阮落想了想,“那时候太小,我也不大记得。好像是说我身体不好,运气也差,老遇到一些不好的事。比如说村里有人发疯,十几个小孩,那人追的必定是我……奶奶就把我送到道观里待了一段时间。”
裴不度唇角微扬:“以后你的运气不会再差了。”
阮落心想:这是当然,还能有比被你缠上更差的运气?
裴不度眼睛眯了起来:“今天出门买东西?”
裴不度口里的东西阮落心知肚明,阮落藏起心中的愉快,不在意地说:“哥,最近几天都不能出门,门外全都是狗仔。”
裴不度:……
娱乐圈热搜实时更迭,真真假假,但假热搜一般都干不过真热搜。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十八线小艺人,一夜之间成了上市公司,全国百强企业天风影业的大公子,麻雀变凤凰,青蛙变王子,童话故事真实上演,让吃瓜群众激动不已,热血沸腾。
事件中心人物阮落却天天宅在屋里,足不出户。窗帘紧闭,让外面蹲守的记者无痕可寻。
不同于外面看到的平静宁和,阮落这两天都在和裴不度斗智斗勇。不过,阮落也趁机让裴不度掌握了很多现代生存技能。
比如说,如果现在把裴不度赶出门,他知道该怎么住酒店,买东西,搭地铁。阮落居然有种养成的快乐与小兴奋。
事件发酵到第三天,《世界》剧组再次联系上阮落,那边是陈大海的声音:“阮落,我是陈大海。你母亲吴洁女士就在我身边。她请我代问你,她什么时候可以接你回家……还有就是,节目播出去以后,反响特别大。我在想,我们一起做个节目,给观众一个交待,把您与吴女士一起请来,来个大团圆好不好。”
陈大海虽然长得寒碜,却是主持界的流量明星,说话滴水不露。
那边的阮落也没有犹豫:“时间?”
陈大海放下电话,对坐在他办公室的吴洁说:“姐,您公子同意一起上这个节目了。”看了看吴江略微不安的神情,安慰道:“有那个孩子会拒绝回家呢。更何况…….”
陈大海顿了顿,“阮公子刚好又是这个圈子,您能帮到他的地方实在太多了,虽然他现在已有冒头的迹像,但哪能和您这边比,我也打听过了,他那边的公司小得很,旗下艺人也就十来人……”
吴洁含笑点头:“他只要肯答应回来,怎么都好办。”
三天后,郭明亮亲自开车接阮落进棚。一到楼下,先给阮落打了个电话:下来注意点,有狗仔。十分钟后,阮落带了帽子从楼洞里出来。
郭明亮觉得自己撞大运才让他遇到阮落。阮落就这两个月的经历,完全秒杀最近所有娱乐圈的传奇与新贵。在《恶神》冒头,已让郭明亮暗自高兴,还没几天,又爆出个这个惊天奇闻。
郭明亮把阮落的包接了过来,“小落,以后有什么打算。”
“走一步看一步。”阮落如实地说。
“有什么打算千万别瞒着我。”郭明亮刚要给阮落拉车门,就见他已先一步,把车后门拉开,等了几秒,自己才上车。
阮落坐在车后座,旁边当然是撕不掉,甩不开,躲不了的裴不度。就在半小时前,阮落收拾好要出门的时候,裴不度也随之起身。阮落这才意识到裴不度也要跟着他去。
日常裴不度胡闹,阮落也就忍了,可现在是工作:“哥,我这是要上节目。直播。你就在家里等着我。”
“我不能和你一起去?”裴不度说。
裴不度当然可以去。如果不是顾忌裴不度的身份,甚至可以不用隐身状态,就让他坐在观众席上。只是这人吧……肆无忌惮,毫无顾忌。如果在直播中,又对自己动手动脚。
阮落犹豫再三,还是觉得把裴不度放家里,他也不放心。
“哥,你跟着去也行,但不能捣乱。”阮落要把话说在前面。
裴不度含笑问:“捣乱是什么?”
裴不度明知道阮落所说的含义,还要故意这样问。
“……就是别碰我。”阮落忍着气说。
“这样?”裴不度抬手碰了碰阮落的额前头发,柔软如丝。
“哥,你别摸我。”阮落的脸已开始发热。他自己也挺郁闷,在裴不度跟前,他总是太过敏感。
“不准摸哪儿。”裴不度俯身,在阮落耳边说,“你可要一样一样说清楚。”
千年老流氓……
阮落的脸涨得通红,又气又臊,又赶时间,无奈从嘴里几乎挤出全套不可碰地方后,裴不度这才心满意足。
直播一切就绪,观众席上坐满了人。阮落登场时,台下的粉丝举起了写着他名字的灯牌,并贡献了一波尖叫。做艺人也有两年,阮落第一次感受到粉丝的力量与热情。
阮落的目光却落在第一排靠边的一个空位置上,那里是隐了身形的裴不落。习惯于面对镜头的阮落,此刻莫名有些难为情。
吴洁随着陈大海从另一个方向出来。三人坐在摄相机前。
陈大海微微兴奋,这预感这一期将是这个节目的巅峰。直播间预约人数已到达一百多万。这个成绩以后可能也不会被改写。这也是他职业生涯的巅峰。
陈大海简单地进行了开场白,直接进入主题:“吴女士,现在说出您的诉求。”
吴洁此时一身洁白的套装,干净优雅,双手交握。
“我就想找回我的儿子,和他团团圆圆。我和他分别了十七年的每一天,都在想他,都在经受痛苦和自责。我希望他给我一个机会,让我弥补作为一个母亲的失职。”
陈大海转向阮落,这个儿子至始至终都表现得太过冷淡与镇定。
“我奶奶叫江月娥,她一直靠给人织毛衣,抚养我上学成长……”阮落开口。
这就是他上这个节目的目的之一:还奶奶一个清白。
“落落,你年纪小……”吴洁的言下之意很明显,自小被拐卖的小孩很容易对抚养自己的人贩子产生感情。
阮落也不看吴洁,继续说,“当时我五岁,虽然记不大清楚,但还是有些印象。我并不是在商场丢失,我记得是你把我交到书雅阿姨手上,让她把我带走,书雅阿姨因为外出打工,又把我交给了奶奶……我在奶奶的村口一直等过你们,奶奶说你们不久就会来找我。”
阮落庆幸裴不度让自己见到奶奶,得以知道这些实情。现在,他假借自己的眼睛吐露出来。
阮落只是平淡陈述,没有指责,甚至没有愤怒,这让这他的话更具信服力。更何况阮落的叙述中有人物,有事件,有时间。甚至提到了保姆的名字。
场内场外都掀起了巨大的骚动。要不是其中一个是上市公司董事长,观众甚至怀疑这个综艺有剧本,毕竟如此狗血的现场,连电视都不敢这么演了。
陈大海也懵了。这个转折突如其来。不过,这让他更为兴奋,他相信,现在的弹幕肯定如同流星雨一样密密麻麻。
“所以,没有到处找我的广告,没有报案这一说。奶奶更不是人贩子……可你为什么要这样污蔑她?”阮落淡淡地看向吴洁。
吴洁一双杏眼看了一眼摄相机,在阮落陈述期间,她脸色苍白,双手颤抖,却并没有打断阮落,显示出她的修养与克制。
此时才说:“落落,对不起。江月蛾不是人贩子……”吴洁站了起来,走到阮落跟前,腿一软,就要跪下去的样子,但在此之前,阮落一把将她拉住,低声说,“我受不起。”
“落落,是我怕你指责我,恨我。不肯跟我回家,我才出之下策。当时我才离婚,公司又才转型,有很多人不服我,当时我腹背受敌,”吴洁泪水终于落了下来,“不得已,将你送了出去。后来,等我这再找你时,已联系不上保姆……”
吴洁失声痛哭。陈大海给她递去纸巾。吴洁事业成功,气场强大,外表强势。这种人一旦落泪,就非常有说服力。
围观者已开始自我代入母亲角色,觉得吴洁虽然可恨,但也可以原谅。
事实其实是:阮落被送出去时,吴洁再婚一年,弟弟一岁。但目前,这些事实并不重要。
阮落目光一垂,长长的眼睫跟着一落,像是也有所触动。阮落也是个演员,而且演技并不比吴洁差。
观众席上的裴不度嘴角微扬,狭长的眼眸,光芒微动,看着吴洁如同一个让他心仪的猎物。
但他的目光大多都落在阮落身上。深深的爱慕,强烈的占有欲,以及涌动的□□。
“落落,和我回家好不好。”吴洁说,“原谅妈妈这一次好不好。”
阮落垂下目光,半天闷声说出一个“嗯”字。
现场一片欢,齐声鼓掌。童话故事有了个HE结局,圆满美好。
这是阮落第二个目的:和吴洁回去,弄清真相。
陈大海宣布直播到此结束时,阮落的尾指被人轻轻地勾了一下。
……
第二天,吴阮就派车来接阮落。随行的是一个叫张真诚的年轻男性。圆脸圆眼睛,身材魁梧,一见阮落,面带兴奋,“落哥,以后我就是您助理了。”
阮落想起郭明亮也在给他申请助理。
“我是天影这边的。”说着张真诚放低了声音,“工资什么的都是天影发,您不用操心。”
这是吴洁直接给他安排的人。阮落正犹豫的时候,就听张真诚自来熟地说,“您怎么就带这点东西。”
“没打算长住。”
“是了,落哥以后是自己买房的人……董事长肯定在为您谋新居呢。”
正说着,一个高瘦的人影从楼洞里走出来,楼洞破旧阴暗,当他出现那一瞬间,张真诚觉得视力一下子提前了二十倍,周围光线像是把他的眼睛都亮瞎了。
张真诚直啧舌,这个破地方住得都是什么人,阮落是个明星,长得好容易理解,这又是谁?一身黑色白条纹运动衣,都被他穿得怎么这么好看。
正说着,那人施施然向阮落走过来,伸手接过了阮落胳膊上搭的外套。
“这位是?”张真诚瞠目结舌,吴洁只说是让他来接阮落。
“我哥。”阮落说。
张真诚半句话也说不出来。阮落什么时候多了个哥哥?吴洁知道吗?
豪车直接驶入施家别墅。一栋五层的美式建筑,前花园大到阔绰,草坪平整,花园喷泉,路灯山石造景参差错落,一步一景。
阮落不由去看嫌他房子小的裴不度,但裴不度依然对外面一切都甚少兴趣。
施家一家三口都整整齐齐地站在门前,迎接阮落。
“你就是小落!”一个中年男性目光从裴不度脸上扫过,然后落在阮落身上。“我是爸。你不记得我了吧。”
这是吴洁后来嫁的丈夫,叫施书华。年龄五十上下,一身名贵的西装,却并不显年轻,小腹微凸,头发上了发胶。
吴洁就是在和阮落的亲生父亲离异后,带着阮落另嫁的丈夫。按奶奶所说,阮落,嫁过去的吴洁,和施书华一起生活过一年,但阮落对这人一点印象都没有。
无论外表,还是事业,施书华与吴洁似乎份外不相配。比起吴洁的优雅美丽,施书更像个中年油腻大叔。事业上,吴洁继承家业,是风影有限公司的董事长,施书华则在吴洁下属公司任经理。
吴洁只是盯着裴不度脸上,表情微怔,一脸错愕。他出类拔萃到让人惊叹的长相与随意的姿态,都让吴洁猜不出他与阮落的关系。
“我哥,他和我一直住过来。不方便吗?”阮落看了裴不度一眼,说。
“没有没有,怎么会。”吴洁忙说,“小落,你哥,这是?”
阮落抿了抿唇,“他叫裴不度……奶奶的孙子,从小和我一起长大。”
裴不度唇角微动。
对于这个青梅竹马这个设定,阮落事先并没和他商量过,但听起来似乎不错。
“好好,我们又多了个孩子了。”吴洁神情柔和下来,“以后这里也是你的家。”
只是吴洁触到裴不度那张清俊的面容,心里咯噔一声。
奶奶的孙子?她不太相信。
吴洁身边是个十七八的少年,长得像吴洁居多,十分纤秀,怀里抱着一只猫。他应该是吴洁与施书华的孩子,叫施钥,比阮落小5岁。
“我听妈说,你要上《在鬼屋当NPC的日子》是吗?我最喜欢这个节目,每集我都在看。”施钥腼腆地对阮落说,他似乎不太敢看裴不度。
“你喜欢的话,录制的时候带你一起去玩。”阮落微微笑着说。他还是第一次当哥,不由心里软和下来。
“好,那说定了,到时候我们一起探班。”吴洁恢复了几分爽朗。
“进去吧,别一直站在门口。”施书华提醒。
“你看把我高兴的。”
吴洁就要拉阮落的手,但手里就一空,他哥裴不度已先一步,拉了阮落的胳膊,率先进屋。
阮落因为拍戏的原因,见过豪宅也颇多,但和这里一比,都黯然失色。无论家具还是陈设,各有各的来历与历史。屋里无一处不显示出这里即富贵又不缺品味,而头顶的水晶更是灯华丽浪漫得如同缀了一天的银河。
“事先不知道哥哥也一起过来。不过,不要紧,我让阿姨再收拾一间。落落,你和小钥住三楼。哥哥暂时先住一楼客房。你看行不行。”吴落边走边安排。
“我和落落住一起。”
一直没开口的裴不度说。他低沉静淡的声音,听起来悦耳动听。但话音一落,吴洁猛地看过去,一双眼睛死死地盯在裴不度脸上。
裴不度一句话便把阮落青梅竹马设定给颠覆了。
哥……你可真……
阮落到这里有自己的目的,也不愿意晚上被裴不度各种纠缠。但裴不度已把话说出了口,阮落也不可能再反驳。在这里,裴不度是他唯一的同盟。
只是阮落看不到的耳背开始发烫。这还是裴不度第一次这样叫他的昵称。
吴洁的目光从裴不度身上转向阮落,稳住声音:“两个人住一间,不挤吗。屋里不是没有空房。”
“我就跟我哥住。”阮落迅速地说。
“一起住就一起住。”施书华显得开明而大肚,“兄弟两个感情好,住一起也是正常的。”
他像是在生硬地给施钥解释,完全不顾吴洁满脸狐疑与僵直。
吴洁为阮落弄了个恰到好处的接风宴席。摆了一整桌菜,如同搬了半个酒楼过来。
吴洁手忙脚乱地招呼阮落,她的高兴与兴奋十分明显,没有丝毫伪装。每个人都在桌上坐了下来,吴洁发现少一人:“哥哥呢?”
“他累了,不想下来。”
裴不度基本不吃人间五谷,让他对着餐桌,没有丝毫意义。他也没有和其他人接触的意愿,直接跟着管家上了楼。
吴落有些失望,“以后就住一起了,要相互多熟悉。”但放松的嘴角又说明她的轻松。她为迎接阮落做了不少准备,忽然天降一个竹马,让她有点措手不及。
吴洁给阮落夹了一只虾,又对施钥说,“钥钥,你和哥哥虽然从没见过,但哥哥十分优秀,靠自己考上了北影,还没毕业被星探发现,进入了现在这个公司,以后你要多和哥哥学习。”
吴洁看着施钥的眼神含着希望。
“嗯。好。”施钥一直在偷偷在看阮落。
“钥钥不太适应学校环境,一直在家里念书。不过他成绩可好了。”吴洁言语欣慰,似乎又顾及到阮落的感受,“你们都是我的手心手背,一定要好好相处。”
“好。”施钥又低声应了句。他似乎不怎么敢抬头看人。
“书华,你明天给落落那家公司打个电话,让他们有什么资源向落落倾斜。”吴洁半命令地说。
“这还用你说。”施书华无比配合。
无论怎么看,都是其乐融融的一家人。
吴洁是真正的豪门千金。二十三岁海外留学归国后和门当户对的阮明安结了婚。但不过五年,吴洁遇到了真爱,就是现在的施书华。
当时施书华还是个公司最底层的一名销售,但吴洁就是对他一见钟情,任两家苦口婆心,各种劝阻,依然义无返顾地和阮明安离了婚,带着阮落下嫁给过来。
以上资料,都是阮落从网上轻易获得。
一年后,弟弟出生,阮落丢给保姆带走,然后又丢给江奶奶。
饭毕,阮落上三楼,推门进去。这是三楼主卧,是个有着会客厅、衣帽间与卧室的套房。就现在这个客厅,比他租住的整个房间还要大。
阮落进来的时候,裴不度正从露台进来。露台正对着下面的花园与池水,裴不度刚才是在那儿凭栏挑望?
地方大也有地方大的好处……阮落又开始了一个换房梦。
裴不度颇有兴趣地问阮落道:“怎么样?”
阮落笑了笑,“可能和我那弟弟有关。”
“找出答案后,你打算怎么做?”这才是裴不度真正感兴趣的。
“大概就是离开吧。”阮落淡淡地说。他大费周章地过来,只是为了寻求一个答案。
裴不度垂眸看着阮落。包裹着阮落的意绪洁净纯粹,毫无杂渍,柔和又细密,坚不可摧。
裴不度抬手,拇指抚过自己的唇,明明只有恶念才能产生的饱腹感,对着阮落,腹中却无比空虚。
“哥,我刚才喝了道汤,淡淡的甜甜的,非常好喝,我让阿姨送上来给你尝尝,好不好。”想到裴不度没有吃一点东西,阮落引诱裴不度。
淡淡的,甜甜的……
裴不度视线落到阮落的唇上,忽然低声一笑,揽住阮落的细腰,俯身堵上他的嘴唇。
裴不度饥渴般咬吮着阮落,阮落的声音也被闷在了口腔里。因为裴不度太过用力,阮落身体失去平衡,双手不由环抱住裴不度的背部。
明明每次都像是迫于无奈,但被亲吻触摸的时候却又相当投入。
门被敲了几声没有回应,才被轻轻推开。吴洁端着碗汤,站在外面,一下子僵立当场。
裴不度还是揽着阮落亲了好一会儿,才松开手,看了一眼站在门口的吴洁,施施然进了里面卧室。阮落这才看到吴洁,虽然脸上故做镇定,却还是有点发烫。
“没事,妈妈在这方面很开明。”吴洁浮出一个笑容,但明显还是有些不自在,“你们青梅竹马的,发展到这地步,也是水道渠成。”
阮落无言以对,也不知道如何把这瞎话编下去。
“你们什么时候在一起的?”吴洁闲聊似地问。
“最近。”阮落舔了舔嘴唇。
“挺好,也很般配。但千万别要被媒体看到,他们就爱瞎搞事,你还年轻,目前以事业为重。”
吴洁的叮嘱,让她特别像一个母亲。也只是“像”。真当妈的话,大概会当场发飙,像陆师兄那样。
阮落五岁才离开她,但脑海里居然没有关于她的一丁点印象。妈妈这个词最终褪化成一个形而上的概念。
“把这个汤喝了,这是我让营养师特意配的,冬草鸽子一起煨了十几个小时。小钥身体不好,每天都在喝这个。我看你也瘦。你和小钥一起补补。我不在的十几年,你受苦了不少苦吧。”吴洁把碗放在阮落面前。
阮落没有饭后再进食的习惯,只是这个汤看起来十分清爽,不知道裴不度愿不愿意尝试尝试。
“喝吧,喝完了我顺便把空碗带下去。”吴洁目光柔和,催促道。
在这种小事上,阮落没必要驳吴洁的面,把汤几口喝了,放回盘子。裴不度不会喜欢。放了草药,略苦。
吴洁端起盘子:“早点睡吧。明天还有一些手续要办,顺便给你弄个体检。再有几天,你要进棚了吧。幸好就在本市,不用多辛苦,我和小钥去给你探班。”
吴洁走了,出门的时候,轻手轻脚把手带上。这些习惯应该都是在施钥身上养成的。
阮落对母亲这个词,并没有过多的感受,只是略一感慨,便推门走进卧室。
裴不度正从浴室里出来,全身不着寸缕。阮落一阵眩晕。裴不度身上还挂着些晶莹的水珠。他身材修拔颈瘦,肌肉紧绷光洁,连挂在他身上水珠看起来似乎都份外璀璨。
阮落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呆若木鸡。
这是故意的吧。
阮落憋红了脸,就在心里预警裴不度要对他进行言语还是肢体上的骚扰时,裴不度轻声一笑,“你先去洗澡。”
嗯……转性了?
见阮落没动,裴不度眼眸一转:“你是要……”
“没有。”阮落立即否定,低头迅速窜进卫浴间。裴不度看着阮落背影,神情微动。
只是现在,还有个事要先解决。
裴不落走出卧室时,已身着自己原本的衣服,红色外衣,宽衣博袖。
客厅露台前的窗帘,厚实华丽,半遮半掩。夜风带着寒气呼啸而来,并没能撼动里面的恒温,却掀起里层的白纱,微微浮动。
一个静峙而立的影子,黑暗中露出半个身子。身体乌亮,肢体不仅齐全,还多出几条胳膊,几条腿。
现在连恶鬼都有人供奉了……裴不度淡淡地自嘲。
半边身体的手脚在空中挥舞浮动,似乎还有些粘稠的液体往下淌。
裴不度一脸嫌弃,回头又看了看半掩的卧室,里面阮落还在洗澡。他想看看这东西的来历,但一番纠缠,势必会引发些动静。裴不度忍着嫌弃,向露台迈走。那只庞大的怪物,无比沉着,直到现在,依然没有露出全部身形。
裴不度叫出浮梦生,随着那朵蓝色五瓣花在空中无凭无依出现,裴不度加快脚步。
从怪物身边过去时,甚至连余光都没给一个,纵身登上露台,往下一跃。后面那只体积庞大的怪物,居然也十分矫健,跟着弹上露台,跟随裴不度跃下。
裴不度着地的时候,四周环境已是大变。不再是花园泳池的别墅后院,而是一个有着朦胧月色的幽黑地方,四下起着夜雾。夜雾弥漫的边缘,一些树木影影绰绰,露出些影子。这是由梦浮生造成的“境”空间。
怪物也跟着一起落了下来。他与人一样,居然是站立的姿态,只是手手脚脚众多,密集的让人恶心。
与他挥动在空中的几条胳膊不同,他一双铜铃般的眼睛阴冷,在幽昧的夜色中,和裴不度对峙而立。
裴不度又皱了眉,怎么会有这种恶心玩意。纯粹的厉鬼或是僵,再丑也不会有这种体态。
这个世界并没比以前有所好转,甚至更加恶劣。
一直不动的怪物忽然发动。虽然多手多脚,但动作迅猛,如同一颗球一样,高高弹起,向裴不度射了过来。
裴不度十分嫌弃地往后一退,同时手指微抬,一道金色的瑞光,利剑般划了过去,穿过怪物的身体,如同高热融解一样,怪物肢体上出现一道灼伤的裂纹,似有灼烧的浓烟。
和怪物一起落地的,还有一条被切割的胳膊。怪物站立,把断脚捡了起来,塞进自己嘴里,卡卡吃了进去。
裴不度脸上的嫌弃之气更甚了。只是怪物一侧的身体里,一条胳膊挣扎着在向外生长。裴不度也有了兴趣。这个丑东西的再生能力很强,不知道他自我修复到哪个地步。
怪物再次弹起,裴不度抬起食指,在空中迅速画了道斩杀符。那些符箓撞到怪物时,自然分解出几道利光,几条胳膊与腿飞落出来,溅了一地。
裴不度再次退了一步。真是恶心玩意。这东西是怎么弄出来的。
怪物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一双铜铃似的眼睛,有了狠劲,又阴鸷又狂热。怪物又去捡自己的手手脚脚。裴不度手一挥,一些符箓落了上去,那些手手脚脚在火焰中,滋滋作响,冒起浓烟。
怪物此刻似乎意识到自己和对面这人,差距不是一般的大,口腔里发出一身闷叫,身体一俯,剩下的胳膊落地成蹲伏的姿态。那张和人脸有一分相近的头部,看起来更加诡异。一双眼睛阴气沉沉地死盯着裴不度。
裴不度的兴趣更浓,不知道把头弄下来,他还会再生吗……
就在裴不度斟酌的时候,怪物忽然掉头,向浓雾边缘跑去。
裴不度失笑。他以为和这怪物还要在纠缠一番。
但现在怪物还处在浮梦生制造的“境”里,即便他要逃,也逃不出去。这只怪物,留着还有别的用处。裴不度就要叫出梦浮生,收了“境”,放他出去,就在这时,却听到几声轻脆的声音。似是银玲轻响,又似环佩相撞。
下一刻,裴不度顿住步伐,微眯起双眼。
有个人踩着月色,从浓雾里穿行而来。一身白衣拂地,腰间挂着一串组玉,行走间叮咚作响,清脆悦耳。
那组玉最上面的主形态是一枚倒置的五瓣花样,每枚花瓣处又垂下一条金丝拧成的细环,细环下面坠挂着五件不同形态的玉饰。
裴不度的血猛地翻涌了上来,视线在那组玉佩间落了很长时间,才缓缓上移。
这人乌黑的长发垂落在雪白的衣襟上,一张脸眉目清隽,粉雕玉琢,和阮落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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