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姜芊被讨好后,脸色变得愉悦的模样,两侧长亭的贵女们仿佛也收到了鼓励,又嘀嘀咕咕起来,用阿桂恰好能听到的声音指指点点着。
总之是鸡蛋里挑骨头,无论怎样都能被她们寻到可以检点的地方。
阿桂抿着茶,神色始终轻淡,她经历过的风雨比她们多了去了,这点儿冷言冷语,她压根不放在心上。
可晏芷怡却急了,差点儿就摔了茶盏要与她们理论,还是阿桂摁住了她的手背。
“阿桂姐姐,她们这样,你就不生气吗?”晏芷怡眼眶微红,着急想出头,和阿桂身后的芦叶的神情一模一样。
幸好今儿阿桂也带了汀州过来,有稳重的汀州拉着芦叶,她才不至于跟着晏芷怡一块冲出去。
就在这时候,忽然一道清脆且温柔的声音从凉亭外传来。
“阿桂是皇后娘娘亲自写了请柬的,你们这样说,那便是在质疑皇后娘娘不该请她来?”
这话说的,连皇后娘娘都摆出来了,谁都不敢反驳。
众人齐齐朝出声的方向看过去,只见一个穿着鹅黄色春衫的姑娘站在那儿,肤色水润,气质温婉,却面生得很,一看就是江南那边的好山好水才能养出来的姑娘,和阿桂一样水灵。
阿桂情不自禁站起来,惊喜地看着来人,“淑鹞!”
“阿桂,我来了。”姜淑鹞满面笑意,朝阿桂盈盈走去,轻轻抱了抱她,随后便拉着她坐下,“让我瞧瞧,嗯……还是那个样子。”
阿桂轻笑一声,挽着姜淑鹞的胳膊,两人自顾自说起话来,像是屏蔽了周遭其他的声音。
那些贵女刚被姜淑鹞不咸不淡地回了几句,现在也不愿再自讨没趣,便都坐下说旁的事情去了。
阿桂含笑问道:“你怎的也来玉壶山了?”
姜淑鹞也笑,“还不是拖你的福?皇后娘娘差人给我送的请柬,说是念在你刚来京城,不认识什么人,怕你在这儿无聊不得趣,又听说我在嘉宁城素来与你交好,便叫我一块来。”
阿桂一怔,鸦羽般的眼睫轻轻颤动。
皇后娘娘……会事无巨细地顾念到这些?
又或者说,皇后娘娘连她和谁交好都知道得一清二楚,是不是也……太关心她了些?
姜淑鹞全然不知阿桂心底的复杂翻涌,她扫了对面的姜芊一眼,又小声说道:“阿桂,左晔春和那姜芊的事儿,我也听说了。”
“说来也巧,那姜芊与我,还是远房亲戚呢。”她语气淡淡,唇角勾出几抹嘲讽,“不过我家高攀不起这等权贵亲戚,一直在嘉宁城,没什么来往。”
阿桂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心头却还在想着皇后娘娘的事情。
姜淑鹞以为她是有些伤心,便伸手捏了捏她的手背,低声道:“莫想那些伤心事了,我瞧着左晔春也没什么好的,连你家小同都比不上呢。”
没等阿桂反应,晏芷怡就在旁边小鸡啄米似的点起了头。
说得对!
但凡只要提起方喻同的名字,阿桂便发觉自个儿指尖有些发烫。
她别开眼,慢条斯理地抿了一口茶,然后岔开话题道:“淑鹞,以后这样的事,你莫要替我出头了,万一得罪了她们……”
“我不怕。”姜淑鹞轻笑道,“大不了在京城混不下去,我再回嘉宁便是。”
“可刘定他——”
“他也无妨,反正他那性子仕途无望,迟早也是要得罪人的,和我一块回去倒好。”姜淑鹞无谓地翘起唇角,一句话把阿桂堵得死死的,甚至颇有些……要和刘定同归于尽的架势。
阿桂无奈地看了看她,轻声问道:“你和刘定,还是……老样子?”
“嗯。”姜淑鹞随口敷衍一声,似乎不太想提起他的名字,反而转头看向晏芷怡,“你吃的这个点心是阿桂做的么?”
晏芷怡眨眨眼,和她聊了起来,两人相谈甚欢。
之后又拉着阿桂一块去斗草、扑蝶、荡秋千......
到京城这么些时日,阿桂不得不承认,要数今日在玉壶山玩得最是欢畅自在,和小姐妹在一块的时候,总是容易忘记很多烦恼。
转眼,便快到黄昏。
玉壶山的夫人小姐们都三三两两结伴往山下去,山脚正有许多马车在等着。
晏芷怡也依依不舍地道别,和她娘走了。
阿桂轻声问还坐在亭子里的姜淑鹞:“还不走么?”
姜淑鹞不太自在地抚了抚袖口,无奈道:“唔……我还要等刘定来接我。”
阿桂一怔,望着姜淑鹞的时候,发现她的脸颊已经浮起些可疑的红晕。
姜淑鹞向来温柔稳重,可这会却差点掀翻茶盏,她连忙解释道:“你也知他俸禄微薄,咱们家中只有一辆马车,今日他坐着马车送我过来后,又坐着马车去宫里了。”
所以她只是不得不等他,而不是主动等他,更不是和他的感情有了什么进展,对他多了几分心动。
阿桂轻眨了下眼,抿唇笑道:“嗯,那我陪你等一会儿吧。”
“你也要等你家小同来接你么?”姜淑鹞随口问道。
阿桂想起出门时,他说要来接他的话,脸不争气地微微发烫,不知是该点头还是不该点头。
她这算是,在等他吗?
黄昏渐近,春意盎然的明媚山顶,染上了几抹金灿灿的绚烂,又是一番别样美丽的景致。
在这安宁平静的氛围下,两人继续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全然不知山脚下不远处,有一群黑衣人正在树林里蛰伏着,杀机悄然而近。
......
方喻同今日不知为何,总有些心神不宁。
站在金銮殿上,作为主战派的中流砥柱,和主和派的那帮老顽固大吵了一架之后,只想快些下朝,好去玉壶山山脚下接阿桂。
方喻同也是入朝为官后才知道,南国的这帮大臣们对于和北国的战争,一直分为主战派和主和派。
主战派人少,像散沙一盘,若不是有元恺大将军在北境顶着,就彻底没有话语权。
而主和派可不一样,他们有献王撑腰,还有许多重要的权臣都是站在主和派这边的。
原因只有一个,连年战火不休,实在让南国不堪重负。
还不如给北国割些地,让他们安安分分守在南国以北的那片地盘上,相安无事,各治一地,岂不美哉?
反正北国打仗也不过是因为眼红南国的物产富饶,也是为了让北国的老百姓们的日子过得好一些,不能与南国百姓相差甚远。
所以要是能多送些南国的物产粮食过去,想必北国也不愿意损兵折将,和南国斗得不可开交。
北国善战,南国虽然出了个元恺大将军,可大多数朝臣们还是怕了。
不愿听那送回来的一份份战报上,触目惊心的伤亡数。
因此,主和派的嗓门又大又粗,大多都是站在那一边的。
朝堂之上,一般也都是一齐上谏,劝圣人把元恺大将军召回京,让北国看到南国想要求和的诚意。
可偏偏这次科考过后,冒出了方喻同这么个刺头。
他是坚定的主战派,一口咬定要打仗,要把北国打得俯首称臣,闻风丧胆,不敢再打扰南国边境的百姓一分一毫。
主和派都说方喻同是个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根本不知道那北国有多强。
也就是现如今有了元恺大将军才能震慑一二。
可元恺大将军再强,又能护得了南国多久?
更何况元恺大将军膝下无子,待到他上不了战场的时候,便更是后继无人......
主和派都觉得不能再打下去了,趁元恺大将军如今树立起的威势,正好可以逼着北国人签下两国和平休战的契约。
今日的朝会,便又因这事,争了个脸红脖子粗。
方喻同能言善辩,也不看谁的面子,好几个重臣被他说得下不来台。
而且他煽动性又强,许多年轻的臣子都被他说动,这些日子加入主战派的不少。
简直让献王头疼。
圣人也头疼,端坐在龙椅上看着底下又因为要不要召元恺大将军回朝这事闹得不可开交,本来就虚弱的他越发觉得呼吸不过来。
“够了!”他拍了拍宝座上的扶手,声音虚浮,病容难掩,却轻飘飘两个字就遮住了底下熙熙攘攘的声音,大家都恭敬地等着他继续说话。
圣人板着脸,肃容道:“元恺大将军回朝之事,朕心中已然有数!到了该回来的时候,朕会让他回来的。”
底下鸦雀无声。
献王为首的主和派露出浅浅的笑容,听这意思,圣人已经被说动了,还是打算让元恺大将军回朝的。
方喻同面无表情,无谓地垂下眸。
在殿上站了一会儿,如今心里头那股心神不宁的感觉倒是消失了。
可他还是惦记着快些去接阿桂,所以今日懒得和这波人再争论什么。
“诸位爱卿还有什么事?”圣人轻咳一声,不怒而威地扫视一圈。
这时,又有人跪下谏言道:“皇上,臣有事启奏!......”
方喻同懒洋洋扫了一眼,心底轻嗤一声,不用听也知道,又是老生常谈的事儿。
这人是皇后母家那边的,每回朝会上隔三差五就要谏言,让圣人立储君太子,估摸着圣人听得比他还烦。
方喻同端正立在殿内,心思却飞到了九霄云外。
只盼着快些听到散朝的声音,他好快些骑马,去接他的阿姐。
明明早上才见过她,她那柔柔糯糯的嗓音,仿佛还飘在耳边,能让人半边身子都酥下去。
可为什么仍然看不厌、听不腻。
还是总那么……克制不住地想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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