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燃眼睛睁大,顿时睡意全消。
他猜程半梨晚上可能没好好吃饭,所以半夜才忽然饿醒,迷迷糊糊地来了隔壁,爬上他的床叫他起来做饭。
想到自己刚才半梦半醒间将她压进柔软的床里,差点对她做那样的事,铺天盖地的愧疚和后怕席卷而来,秦燃脸上血色消退,苍白如纸。
她明天醒来会记得这件事么?
那自己要怎么向她解释?
如果说他误以为是在梦中,那她也肯定会觉得奇怪,为什么在梦里他会这么对她。
他做过的那些梦太过难以启齿,根本无法向她透露半分。
就在秦燃紧张地思考对策的时候,身后刚关上的门被人从里面打开。
程半梨正想跟过去看看他做什么饭,结果开门却发现他在门口站着没动,立马又生气地鼓起了脸颊,伸手把他往前推。
秦燃察觉背后有双柔软的小手覆上来,下意识回头。她的力气太小,根本不足以撼动他。
看到她怒气冲冲的样子,这才想起来她还饿着,连忙敛起思绪,“抱歉,是不是饿坏了?”
“快去厨房啦。”
“好,这就去。”秦燃快步走到楼梯口,迅速下了楼梯,打开一楼的灯。
他看向二楼的玻璃扶手,温声喊她:“可以下来了。”
程半梨嗒嗒嗒地踩着拖鞋,沿着楼梯下来,蹦蹦跳跳地跟在秦燃身后进了厨房。
他走到哪,她就黏人地跟到哪儿,像是他的小尾巴。
秦燃打开冰箱,发现里面还有自己晚上做的三明治,就拿出来放进微波炉转了一圈,盛在盘子里拿给程半梨,“先吃这个,我给你做别的。”
她直接伸手去拿,秦燃看到了以后,赶紧握住她的手腕,拉着她走向水池。
程半梨还没完全醒酒,眼巴巴地看着自己离三明治越来越远,着急地出声,“哎,哎,你干嘛呀?”
“先洗手。”秦燃拽着黏人的小考拉在水池边站定。弯下腰,像照顾小朋友那样,拧开水龙头帮她洗手,每根手指都仔细地洗干净。
然后,又用毛巾帮她擦干,这才把装三明治的盘子拿回她面前。
小考拉双手抱着三明治狼吞虎咽,眼睛亮晶晶的,吃得双颊鼓起。
担心她一个三明治吃不饱,秦燃快速做了份清淡的秋葵炒蛋,又榨了一杯胡萝卜汁。
程半梨吃完三明治,在餐桌前坐下,就着甜甜的胡萝卜汁吃炒鸡蛋。
秦燃穿着黑色的长袖睡衣,斜倚冰箱,站在不远处静默看着她。
因为没刚才那么饿了,她的吃相从容不少,放慢速度细嚼慢咽,时不时还会停下一会儿,下巴托着脑袋哼歌。
看到她心情好转,秦燃的眼神也不自觉变得柔软。
等她终于吃饱,脸上的红晕淡去不少,眼神恢复明澈灵动,秦燃猜测她的酒醒得差不多了。
果然,吃完饭程半梨没再撒娇让秦燃抱着她上去,而是困倦地打了个哈欠,如常地站起来和秦燃告别:“小燃,姐姐困死了,先去睡觉啦,晚安。”
秦燃目送她揉着眼睛上楼,消失在二楼拐角,不算太响的关门声从楼上传来。
他直起身,有条不紊地收拾好餐盘和杯子,还进厨房泡上了绿豆和薏米。
然后一盏盏关上一楼的灯,回到卧室休息。
昨天晚上实在太累,秦燃头一次没被生物钟叫醒,而是被闹钟叫醒的。
他缓了缓神很快下床,进浴室洗脸刷牙,换下睡衣。
从卫生间出来,随手拿起书桌上的手机看了一眼,发现昨晚班主任发来了消息。
谭老师:【秦燃,老师刚得到一个消息,抚大那边启动了“远志”人才招生计划,如果能在数竞冬令营中成功进入国家集训队,有机会直接保送抚大,这可是很难得的机会。】
【老师还是觉得,你放弃数竞冬令营太可惜了,可以再考虑考虑。如果你愿意参加冬令营,尽量明天就给老师回复,不然就错过报名时间了。】
看到屏幕上“保送抚大”几个字,秦燃漫不经心的眼神瞬间被认真所取代。
他打开旁边的笔记本电脑输入“抚大远志招生计划”,可并没有搜到相关信息,应该是还没放出来。
抚大附中作为全国有名的强校,能进去的老师不仅教学水平高,人脉也更广,很多时候都能提前得知一些消息。
既然班主任特意通知他,就说明对这个消息很有把握。
不需要考虑很久,秦燃直接给了班主任肯定的答复。
谭老师也有早起的习惯,很快回复:【好的,老师帮你报上名,一月份需要去汉青市的安大附中参加集训,为期五天,到时候会统一帮你们订机票,记得提前跟家长沟通好时间。】
秦燃:【收到。】
将手机放进兜里,秦燃拉开门走出卧室,下意识看向隔壁的客房。
隔壁没有传来任何动静,程半梨昨天睡得晚,现在可能还没睡醒。
秦燃放轻脚步下楼,走进厨房开始煮粥。
把昨晚泡好的绿豆和薏米放进锅里,等待粥煮好的时间,他犹豫了几秒,还是拨通了秦珩的电话。
“什么事?”秦珩不耐烦地问。他像是在抽烟,声音听起来沙哑模糊。
生意忙的时候,他经常通宵,需要靠抽烟来提神。
秦燃把自己报名参加数竞冬令营的事情告诉了他。
果不其然,秦珩冷嗤一声,不悦道:“跟我搞先斩后奏这一套,你忘了当初是怎么跟我说的?只差最后一科的竞赛金牌,你确定要在这个时候跟我作对?”
秦燃已经料到他不会轻易答应,平静地听着他的冷言冷语,没有出言反驳。
很快听筒那边传来有人喊“秦总”的声音,秦珩匆匆说了句“回来再收拾你”就挂断了电话。
一觉醒来,程半梨神清气爽,完全没有宿醉后的头痛不适。
她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下意识发出几声娇细的呓语。
又在床上眯了一会儿,她揉揉眼睛准备起床。
可睁开眼一看,发现眼前并不是她自己的房间。
程半梨吓得一个激灵坐起来,慌张地打量四周。见房间里摆设熟悉,认出这是秦燃家,才重重松了口气。
她就说嘛,跟唐婧那么多年朋友了,互相信任,她们绝对不会把喝醉了的对方交给不靠谱的人。
关于昨晚的记忆,程半梨只记得模糊的几个碎片,隐约想起自己好像喝了醒酒汤,所以醒来才没觉得头疼。
小燃对她可真好。
程半梨心情美得冒泡,哼着调子走进卫生间,往牙刷上挤了牙膏,塞进嘴里。
刷牙刷到一半,突然回想起一段有些奇怪的记忆——她好像半夜爬了小燃的床。
然后小燃下意识抱住了她,后来还……还翻身压在了她身上?
程半梨看向镜子里含着牙膏泡沫的自己,茫然地眨了眨眼。
这应该不是真的吧?
程半梨被这段记忆惊得呛住,咳嗽了两声,赶紧用水杯接水漱口,把嘴里的泡沫清理干净。
她放下牙杯凑近镜子,扒拉着耳朵,努力去看耳朵后面,那里没留下任何痕迹。
却仿佛能回想起,他一下下轻吻耳后激起的战栗感,以及气息喷薄带来的细微痒意,让人下意识想要躲开。
程半梨的双颊逐渐漫上红晕。
她这是……做春梦了?
肯定不会是真的,肯定不是。
洗漱完,程半梨走进浴室想要补上昨天忘记洗的澡。
洗完准备涂身体乳的时候才发现,瓶盖被拧得死紧,她只能用泵一点点挤出来,挤了老半天才挤够量。
因为身体乳的泵设计得有问题,所以她一直都是拧开直接倒在手心的。
平时她自己应该不会拧这么紧才对啊。难道是天气太冷冻住了,所以才拧不开?她暂时只能想到这个原因。
穿上衣服吹干头发,程半梨忐忑不安地拉开客房门,往外探出一个脑袋。
别墅像是依然处在沉睡状态,四周寂静无声。
秦燃的卧室关着门,他应该早就起了,现在可能正在屋里看书。
轻手轻脚地下了楼,整个一楼都很安静,厨房门关着。果然没遇上秦燃,程半梨紧绷的肩膀微松。
倒了杯水,她走到沙发上坐下。
程半梨打开手机,点进和秦燃的对话框,想问问他起了没有。打出了一行字却又犹豫着要不要发出去,最后还是清空了发送框。
算了,等小燃从房间出来吧。
她打开客厅的电视,调低了音量随便看着打发时间。
刚横躺在抱枕上,一转头,看到茶几下面的台子摆着几个聚会用的玩具。
应该是上次小燃过生日,她和权星季他们一块去外面便利店买的。
里面好像有个很好玩的东西……
程半梨从沙发上坐起来,弯腰在茶几下面一层翻找,挪动了两个盒子,很快找到了她想要的东西——测谎仪。
打开盒子,那东西比巴掌大不了多少,摆在茶几上也很不起眼。
程半梨好奇地盯着测谎仪,舔了舔唇,心里升起前所未有的紧张。
这个东西真能验证真话假话吗?那她是不是可以利用一下,借此验证自己内心真实的想法?
犹豫了一会儿,她缓缓伸出手,贴在测谎仪背部设计好的五指凹陷里。
另一只手不由得握紧,她很小声地说了一句话:“我没有暗恋的人。”
上次聚会的时候,她就测过这句话,当时亮了绿灯。
说完,程半梨就屏住呼吸,紧张地等待着宣判。
可等了半分钟,测谎仪毫无反应,没亮绿灯,也没亮红灯。
是坏了么?
把测谎仪拿起来检查,才发现后面的开关没开。
白紧张了。
程半梨哭笑不得地拨动开关,重新将手放上去。
这一次,她闭上眼,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我没有暗恋的人。”
说这句话的时候,脑海中不自觉地浮现出一个人的身影。
偌大的客厅静得落针可闻,闭上眼睛,听觉反倒变得更加敏锐,程半梨几乎能听到自己快要爆表的心跳声,咚咚,咚咚,一声又一声。
她猜到了这次验证的结果,正想抽回手,却已经来不及了。
一道微弱的电流自接触点蔓延开来,过电的感觉瞬间传遍全身。
程半梨连忙睁开眼,看到测谎仪周围的一圈指示灯都变成红色,快速闪烁着。
猝不及防被电了一下,指尖都微微发麻。
明明和上次说的同样的话,但这次和之前的心情却完全不一样,结果也完全不同。
果然是心不宁了吗?
缓了缓,程半梨还想继续验证。
她深呼吸了几下,重新调整好自己的心跳节奏,然后将手放上去,悄悄说:“我暗恋的人不是小燃。”
这次,她听到自己的心跳得更快,几乎要从胸腔里飞出来似的。
毋庸置疑地,她又被电了一下——这是对不诚实之人的惩罚。
被电了两下,程半梨的心情却像踩在棉花糖上一样,轻飘飘的,甜意丝丝缕缕地渗进心脏。
本来因为前天“表白”被拒,她心里别扭,没办法像以前那样自然地对待小燃。
可昨天喝了那么多酒,狠狠地发泄了一通情绪,反而一下子就想通了。
喜欢就喜欢嘛,没什么大不了的。
她如果主动疏远小燃,反而会让他觉得奇怪。还不如像以前那样和他亲亲密密,黏黏糊糊的。
毕竟……她可得守好她的小白菜,免得被别人偷走了。
程半梨双手捧着脸想了一会儿,重新把手放回测谎仪上,说了和刚才一样的话。
然后果然又被电了一下。
她抽回手,捂住发烫的脸颊“噫呜呜噫”地在沙发上打滚。
来回滚了两圈,又再次将手放上去。
程半梨乐此不疲地重复了很多遍,每一次被电击,都更加确认自己的心意。
秦燃从厨房里走出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
他眼睁睁看着程半梨被测谎仪电了一下,然后激动地在沙发上打滚,过了会儿却又把手放上去,继续被电。
这是在做什么?
秦燃微拧起眉,奇怪地问道:“你在做什么?”
程半梨刚把手放上去,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到身后传来熟悉的低沉嗓音,心里猛地一跳。
结果……又被测谎仪电得一个激灵。
等微弱的电流过去,她抽回手循声回头,对上秦燃好奇担忧的眼神。
看到她双颊绯红,秦燃向前半步走到沙发旁边,关心问道:“昨天的酒还没醒么?”
程半梨:“……”
深吸一口气,她支支吾吾地说:“我,我就是试试它好不好用。”
秦燃依然觉得奇怪,想测试的话一两次就足够了,完全没必要一直重复。
不过他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说:“先吃早饭吧。”
“噢,好。”程半梨乖乖从沙发上下去,穿上拖鞋,走向厨房准备洗手。
刚走到沙发侧面,她忽然想起什么,转回身,动作利落地把测谎仪重新塞到茶几下面,然后才继续跟在秦燃身后。
洗干净手,两人在餐桌上相邻的位置坐下。
看到今天的早饭是绿豆薏仁粥和蔬果沙拉,程半梨“咦”了一声,“你什么时候泡的豆子啊?”
秦燃喝粥的动作微顿,垂下眼,“昨天,煮醒酒汤的时候顺便泡的。”
然而那时候他担心程半梨从沙发上摔下来,煮上醒酒汤就赶紧从厨房出来,根本没来得及泡豆子。
“哦。”
过了会儿,程半梨暗戳戳地问:“昨天晚上,我是不是吃了顿夜宵?”
秦燃放下瓷勺,缓缓掀眸看向她,没有正面回答:“嗯?”
程半梨不好意思地挠了挠侧脸,“我隐约觉得好像吃了顿夜宵,但我记不太清了。”
她每次喝酒断片,都会记不太起前一晚发生了什么。
上次也是,要不是不小心把沙发上的内衣抖落出来,再听秦燃那么一提醒,她无论如何都想不到自己喝醉后会做出那么丢人的事。
秦燃的视线在她脸上多停留了会儿,然后平静地收回视线,“没有。”
“所以我没有吃夜宵吗?”程半梨惊讶地看他。
“嗯。”
“奇怪,那我今天早晨怎么一点都不饿?”
“……不知道。”
看秦燃态度坦然淡定,好似什么都没发生。程半梨在心里默默想着,应该真的只是她做了个梦吧。
过了会儿,秦燃想起一件事,觉得应该告诉程半梨,免得她回去的时候毫无准备。
于是他缓声开口:“昨天晚上,我看到你家有人,所以把你带到了我家。”
程半梨叉起被切成片的猕猴桃,塞进嘴里,皱了皱眉,“可能是我爸又回来了。”
秦燃注意到她话语中的“又”字,联想起昨晚她朋友说她心情不好,猜测是不是程志前天也过来了,还说了一些不太好的事情。
很快,他的猜测就被证实。
程半梨低头闷闷地说着:“我爸要结婚了,非要我去参加婚礼,周五就来了一趟和我说这事,烦都烦死了。他结婚又不关我的事,干嘛非要我去,表演父慈子孝给别人看有什么意思。”
“我待会儿回去就把他的指纹删了,免得他总不打招呼往这边跑,也省得那对母女催促的电话一个接一个。”
程半梨嘴上说得毫不在意,气势汹汹的样子,可秦燃还是注意到了她泛红的眼角。
她家里的事他不方便插嘴,只能默默做个倾听者,陪在她身边。
这事都过去两天了,其实程半梨心里也没那么不能接受。她的性格也不会让她无止境地抱怨下去,所以只吐槽了两句就不再说了,埋头默默喝粥。
安静中,只有勺子和碗沿发出的清脆碰撞声。
“我有个东西拿给你。”秦燃忽然开口,打破了餐厅的沉默。
“嗯?什么?”程半梨抬起头。
“等下给你看。”
“这么神秘啊。”程半梨眨了眨眼,以为他是想哄自己,所以很配合地假装被转移了注意力,开始猜他要送的东西是什么,“是不是好吃的?”
“不是。”
“那……是衣服?”
“也不是。”
“诶,那是什么?”
“吃完饭拿给你。”秦燃不是故意瞒着她,只是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等她看到那个东西,自然就会明白。
程半梨快速喝完了一大碗甜甜的粥。
其实她本来不太喜欢喝粥,但是绿豆和薏仁米都被秦燃煮得软烂,粥里的糖分也加得恰到好处,比外面卖得还好喝,不自觉就全喝光了。
吃完饭,秦燃站起来,弯腰收拾碗筷。
他今天又穿了一身纯白,宽松的连帽卫衣和休闲长裤,看上去充满了清澈干净的少年感,朝气蓬勃。
窗外温暖的阳光洒落,黑色短发蓬松柔软,浓密的眼睫被镀上金色,肌肤冷白无暇,整个人像是自带柔光滤镜,好看得过分。
程半梨坐在椅子上,仰起脑袋眼也不眨地盯着他看。
从刚才起,秦燃就能感受到她直勾勾的目光,不加掩饰地望着他。
他被看得不太自在,耳朵微热,加快速度收拾完桌子。
把需要洗的餐具都放进洗碗机,秦燃擦干净手从厨房出来,抬眸看向程半梨,“东西在我房间。”
“来啦。”程半梨惊喜地跟在他身后。
上楼以后,秦燃带着程半梨走进自己卧室。深色窗帘束在两边,落地窗外阳光倾泻而入,甚至连空气中漂浮的灰尘粒都看得清楚。
整个房间盈满了阳光午后的清爽气息。
秦燃目的明确地走向书桌,拿起书包,拉开书包拉链。
程半梨的视线不自觉地飘向他的床,暗暗跟梦中的场景做对比。
“这个给你。”秦燃从书包里拿出那样东西,递给她。
程半梨被他的声音打断思绪,仓皇收回视线,看向身前的他。
下一秒,注意到秦燃手里拿着的东西,她立刻瞪大眼睛,被吸引了全部的目光。
那是一个浅绿色的毛绒玩具。身子像熊,背上却背着乌龟壳。
程半梨目不转睛地盯着乌龟熊,心绪剧烈翻滚,忍不住把它拿到自己手里。
圆圆的耳朵,短短的尾巴,憨态可掬地露出可爱的笑脸。
真的是她的乌龟熊,是她小时候画出来的奇怪生物。
那个时候,为了守护她的奇思异想,妈妈特意按照她的画给她缝了这样的玩具。
可那只熊却被人踩在脚下毁掉了。
怎么会又有一只?
这样外形奇特的毛绒玩具,外面绝对不会有卖的。
程半梨还发现玩具的针脚不太细密,看上去像是不太擅长针线的人缝出来的。
她有了猜测,抬头看向秦燃,眼睛不知为何微微发涩,“这是你缝的吗?”
“嗯。”
果然。
“你怎么想到缝这个呀?”再开口时,满腔复杂情绪再也压抑不住,喉咙好似被什么东西堵住,声音带上了几分哭腔。
程半梨眼睛一热,视野被泪水模糊,看不清秦燃的表情,只听到他说:“那天我去你家,在地上捡到了布条,想起以前在你房间见到过。”
她眨了下眼,泪水顺着脸颊滑落,哭着扑进秦燃怀里,抱住他的腰,压抑地低声呜咽。
自从妈妈去世后,爸爸出轨得越来越肆无忌惮,经常不回家住在陈君雅那边。
仿佛只是一夜之间,她突然就没有家了。
很多时间都只能一个人待在家,很多事情再也找不到可以倾诉的人。
刚开始的时候很不适应,经常夜里突然惊醒,然后抱着床头的玩具痛哭。
这些玩具都是妈妈留给她的最珍贵的记忆,也是后来无数个深夜,她最想回去却再也回不去的旧日时光。
曾经有一个人,无条件地包容她,宠着她,守护她所有天马行空不切实际的幻想。
后来那个人永远离开,她最亲近的家人也渐行渐远。
她以为自己从此以后只能孑孓独行,孤身一人。
可原来一直有另外一个人在默默守护她。
他也会无条件地包容她,宠着她,守护她所有天马行空和不切实际的幻想。
程半梨抱着眼前少年窄瘦的腰,小脸上还挂着泪,嘴角却是上扬的,声音软糯又可怜,习惯性地撒娇,“你怎么对我这么好啊,就像……”
会细心地照顾喝醉的她,会起很早给她煮醒酒养胃的粥,还会悄悄给她缝娃娃……怎么有人能这么贴心呢。
秦燃温柔地回抱着哭泣的小姑娘,是不带有任何杂念的拥抱。
只是为了互相交换温度,汲取对方的温暖。
他以为程半梨这次又要说他像“妈妈”一样,或者像“爸爸”。
可等了一会儿,并没有等到这两个称呼,她突然就止住话头不肯说了。
于是秦燃低头看她,忍不住低声问:“像什么?”
怀里的小姑娘抬起哭得湿/漉漉的小脸,眼睛和鼻尖都是红的,她吸了吸鼻子,抱着他的手臂收紧,很小声地说:“不告诉你。”
这是她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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