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外书房,正在喝茶杨善会等人连忙起身行礼:“参见大王!打扰大王休息,实在抱歉。”
杨集边向自己的位子行走,边说道:“你们不也是忙得没有休息时间吗?”
杨善会说道:“我们接到了几个消息,需要大王定夺。”
“坐下说。”杨集坐到主位,向政务上的老大杨善会说道:“说吧!”
“大王,我们最担心的凝冻灾害出现了。”杨善会凝重的说道:“庭州郡全境,敦煌郡、伊吾郡、西州郡北部连续下了几场雨雪和冰雹,这些大雪、冰雹被冰寒的天气冻在了地上、房顶上,又造成了坚冰封路、民屋倒塌,冻死的家畜不计其数。”
“人呢?”杨集紧张的问道:“伤亡数目可曾统计上来?”
“截止一个时辰前,凉州全境上报的伤亡人数计有一万六千三百四十七人,其中被坍塌房屋压伤、摔伤、冻伤的伤者占了一万一千八百余人,死者则有四千五百余人!死者有八成是老弱,另外两成是被压死的青壮男女。”报完数据,杨善会介绍了安置事宜:“地方出动郡兵、衙役安葬死者、救治伤者,房子倒塌的百姓暂时安置在驿馆、官署之中。”
“让各级官府全力赈灾,务必帮忙受灾百姓度过难关,如果官员和衙役忙不过来,就让各郡郡丞率领郡兵、屯田兵奔赴受灾的地方。”杨集心中稍安,这个损失比他担心的要好得太多太多!
自从他提出“以工代赈”的概念以后,朝廷官员便引经据典、结合当下,制定出了完善的赈灾制度;凉州另外又制订出一套应对各种自然灾害的预警机制,比较常见的雪灾、凝冻天气更是成为重点预防的灾害,不过这个冬天还是屡屡出现了险情。
究其原因,还是因为准备的力度不够,凉州各级官府都低估了这个冬天所持续的时间、以及这个冬天的寒冷。当然也不能怪各级官府,因为以这个时代的产生力、预测天气能力来说,凉州上下已经做到极致了;否则的话,死在这场灾害中的人势必增加无数倍。
杨善会有些无奈的看着杨集,说道:“官府赈济灾民乃是天经地义之事,出动郡兵和屯田兵救灾是凉州的常态!可是马上打仗了啊!我担心粮食、郡兵和屯田兵投入灾区之后,影响歼灭吐谷浑的大业。这也是我拿此事来说的原因所在。”
“灾一定要救,这是不能动摇的原则。但是战争也必须要打。”杨集断然说道:“大不了减轻西路军的兵力。”
“怎能如此?”杨善会、虞世南、刘炫、刘焯尽皆骇然。
“吐谷浑特殊气候条件而言,我们必须跟慕容伏允、跟朝廷眼红党抢时间,但是凉州目前的情况又不好,所以除此以外,我们没有更好的办法了。”杨集不可能把多年的成果拱手送人,这也是原则问题。
见杨集主意已定,杨善会无奈道:“我军兵力本就不太充足,大王现在又打算减兵。接下来的战斗,关系到大王的安危,当选一人担任行军司马为宜。”
“就由你来当行军司马好了!”杨集笑着说道。
“啊?”杨善会看了看虞世南、二刘,又想了想州牧府的构成,忽然发现各曹各司其职,而目前的州牧府官员之中,就他这个长史最为清闲。
“若是我也走了,谁来主持大局。”杨善会也是一个好战分子,想着即将要随杨集长途奔袭,非但没有不满,反而欢欣雀跃。
杨集说道:“张通判和虞吏曹。”
“遵命!”听着杨集如此安排,杨善会也放心的应了下来。张定和是个文武双全、战功赫赫的大将,同时又有主政一方的多年经验;而虞世南多次干过长史的事情,此刻把政务甩给他,凉州绝对不会乱。
旁边的虞世南拱手道:“大王让我管政务可以,但是我也要人!”
杨集问道:“你要谁?”
虞世南说道:“魏征!”
“可以!”杨集想了想,大方的说道:“颜师古、颜相时、颜勤礼、颜育德兄弟四人,以及孔颖达、孔德绍、李玄道等人,随你调用。”
“多谢大王!”虞世南大喜过望,老实说,他并不认为自己精通政务,与走上邪路的兄长虞世基相比,简直差了十万八千里,甚至连字也不如兄长写得好;唯一值得称道的,仅仅只是兢兢业业、一丝不苟罢了。
但是魏征和杨集提到的那些人,却是相当了不起。他怕杨集反悔,笑着说道:“如此,可就这般说定了,明天我就去找他们。”
“随你便,关键是你要自己去说服他们。”杨集笑着说道,将魏征等人闲置,实在是暴殄天物,可是他们准备走‘一举成名天下之’的道路,现在都以深造为重,他也不好强人所难,但如果虞世南出面,情况则不一样了。
虞世南信心十足的说道:“大王只管放心。”
杨集点了点头,向杨善会问道:“刚才说有几件事,还有哪几件?”
杨善会看了看刘焯,向杨集拱手道:“大王,此事与近年来的天气异象有关,还是让刘学曹来说吧。”
刘炫、刘焯学富五车、才高八斗,他们虽然不是什么谋士,但却绝对是这个时代最伟大的教育家、经学大师。与精通诸子百家、博大精深的刘炫不同的是,刘焯只是埋首专注经学和天文学两大学科,他在经学上的成就,使他拥有“论者以为数百年以来,博学通儒,无能出其右者”的美誉。
在天文学方面,更是成就斐然、影响深远。刘焯在先帝时间便发生现行天文历法、计算方式存在很多谬误、很不精准,而他在仁寿元年所写的《皇极历》,推定出每76.5年春分点在黄道上西移一度的岁差,这与后世的数值十分接近。而且他还首次考虑到太阳视运动的不均性,创立“等间距二次内插法公式”来计算日、月、五星的运行速度,推演日行盈缩、黄道月道损益、日月食的多少及出现的地点和时间,甚至连沿用千多年此刻却默默无闻的“定朔法”、“定气法”等天文理论,同样是他首创。
但是在这个年代,纯粹的科学家根本就斗不过腹黑的政客;由于他在与同僚探讨之时,据理力争,终为同僚所不容。而刘焯代表作的《历书》与以前的太史令张胄玄的天文、历数观点多有不同,被人云亦云的所谓的“德行不佳”弄得了革职还乡的下场,呕心沥血的《皇极历》、《历书》自然也难以施行了。
此时见杨集看向自己,刘焯拱手道:“大王,非是卑职自我吹嘘,而通过这些年的天象变化、运行规律来看,事实证明卑职的计算方式比当前施行的,更为精准。”
杨集说道:“先生,您打算让朝廷采用您的方式方法吧?”
虽然没有卫星那种预测天气的神器,但是古代天文学家通过观测与实际情况相结合,摸索出一套行之有效的实用经验,他们连二十四节气都能发明出来,预测一下大自然的阴晴雨雪更是没有问题,不过最为关键的精准度、时效性,却是远远不如卫星观测的。
但是历朝历代的天文学家并没有止步不前,他们每个人都在孜孜不倦、精益求精的追求精准度、时效性,试图通过全新的计算方式,能够更早最快的发现天气的变化、自然灾害的发生,好让官府、民间更早发现天象的变化,更快的避开防止即将发生的灾害。
而刘焯所创的方式方法,不仅超越了前人,也将这个时间更拉近了;虽然还是不如卫星精准,然而他编写的天文历法、运算方式,使天文学更进一大步;在当代,无疑是最先进、最合理、最有效的存在。
“正是!”刘焯肃然道:“若是朝廷采用卑职的计算方式,那么朝廷对天象的观测、对灾害的预防和规避能力,势必超过现在。”
“先生的运算法则无疑是正确的,让我向朝廷建议也是无妨,但是还缺乏一定的说服力,朝廷未必通过。”杨集想了想,又向刘焯说道:“为了增加说服力,我建议先生先做一件事。”
刘焯忙道:“大王请讲。”
“先生有先进的运算方式,却没有实例来佐证,这是最大的缺陷。”杨集说道:“王孝通写《缉古算术》时,为了用实例来证明他的方式是对的,于是创立了二十题目,当人们算对了,那么他的主方式自然也是对的,说服力也比泛泛而谈强大。先生可以像他这样,根据已经发生的天气灾害写出很多个问题,然后作出解答。”
“大王这个说法极妙,将问题直指了人心。”刘焯目光一亮,说道:“而且此事也不难。”
天文学术需要和大量的数据运算打交道,所以古今中外著名的天文学家,同时也是一个出类拔萃的数学家。而刘焯是震古烁今天文学家,创立数字一般的问题、解题方式,自然是轻而易举之事。
“还有事吗?”杨集问着杨善会。
杨善会点头:“有!”
“真有啊?”杨集闻言愕然,你的问题没完没了的,我要是尽给你解答了,那我还用不用去打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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