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她醉的太厉害,这句话说完,竟听他在自己耳边笑了一声。
“看不够,”笑完了,那人又道:“看多久都看不够。”
烛光这样暧昧,隐约迷离,暖香气融融扑人,仿佛要化成水滴到地上一般,旖旎若此。
锦书觉他气息急了,随即便热热的近了自己耳畔,含住她耳珠,顺势亲了亲那上头耳环。
那感觉有些痒,她一侧头,避开了他。
那人也不生气,由着她往一边儿躲了躲,方才伸手过去,动作轻柔的将她那对南珠耳环取下,并发间银簪一起,搁到一边儿案上去。
“你也不嫌硌得慌,”他重新在她身边坐下,抚摸她长发:“这样是不是好些?”
锦书醉的厉害,舌头也跟着发麻,先前还能勉强说几句话,这会儿酒劲儿上涌,也只能双目半合的瞧他,微微喘息着,一个字都说不出。
她本就生的婀娜秀致,玉面桃腮,饶是前些时日病中消减,仍旧不减颜色,反倒别生一般娇妩。
这会儿酒后醺然,玉颊含春,散发躺在塌上,肩头雪肤将露未露,端的媚人。
那人气息愈发急了,年过而立的人,竟也有些沉不住气,凑过去在她花瓣儿般半开的唇上亲了半晌,方才去脱她鞋袜。
锦书有些怕痒,醉后愈发不加克制,他不慎碰了一下,便猝然一缩腿,咯咯笑了起来。
他盯着那双春笋般的玉足瞧了一瞧,喉结一动,不觉咽口唾沫,看一眼她娇态,捉住她脚踝后,竟凑过身去,轻轻亲了一下。
锦书似是做了一个久久的梦,梦中她不知身在何地,只觉人处孤舟,方向未明,身边也无一人,狂风骤雨却在这时,毫无征兆的来了。
她浑身发冷,身子哆嗦,好容易找到一个依靠,便迫不及待的靠上去,牢牢环住,不敢放松半分。
如此过了许久,她竟觉得热起来了。
那人身体很烫,她也一样。
彼此靠的太近,气息纠缠在一起,到最后,竟有些分不出你我了。
她像是一条离水的鱼,他却像是火,灼热的,狂烈的,不许她挣脱。
她开始觉得难捱,禁受不住,小声求他,却换来愈发猛烈的攻势,只得咬牙忍着。
忍归忍,却也总有忍不得的时候。
那人原是极爱惜她的,这会儿却换了一副铁石心肠,直到她哭出声时,他才有些依依不舍的离去,喘着气,手指细细抚摸她娇嫩肌肤,品味方才余韵。
锦书心里莫名的有些发涩,像是没带伞,却遇了一场骤雨,连人带衣裳淋了个湿,总是不畅。
可她累极了,顾不得这份感触,他一停,便合上眼,沉沉睡了。
明明是冬日,天寒地冻,圣上却出了一身汗,只是这会儿心满意足,得偿所愿,如何会计较这些小事,瞧一眼怀中人情事过后潮红难掩的面颊,微微笑了。
已经很晚了,好在明日不朝,也无什么要务,倒是不必急着歇息。
他低着头,借着半明半暗的烛光,盯着她瞧了半宿,方才合上眼,揽着怀中人睡下。
西南,永安县。
干旱比承安想象的还要严重。
城区倒还好,住的多是官员富户,总不会缺水。
但到了偏远些的山村,一个村子里几百户人家,甚至没一口水井还能出水。
真的要用,便得挑着扁担,走十几里山路,到隔壁村子甚至是更远的地方去。
物以稀为贵,人心善恶在这种时候展露无遗,有的村子仁善,会叫村外人打水,但更多的村子却坐地起价,非得给钱才行,实在没有,便以物抵,如此过了两年,搅弄的民不聊生。
干旱是从西南永安县开始的,承安骑马走了一天,又步行半日山路,方才到了这儿。
有的村子已经空了,因为挨不住干旱,搬到别的地方去了,更有甚者,村子虽在,里面却也没见到几个年轻妇人。
——她们作为水和粮食的交换物,被送到有水井的村子里。
“没办法啊,要是有法子,谁愿意做这种事,”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头道:“旱了两年,庄稼收的也少,叫她们到别处去,好歹能吃上饭,总不能留在这儿,一家人饿死吧?”
承安沉默着,没有说话。
那老头发了两句牢骚,见这位贵人没开口,似乎不打算再说话,便敲敲烟袋,进了自己寒酸的家。
“国事艰难啊,”夜里,留在这里住宿的承安对心腹道:“有时候觉得日子难捱,但是真的到了这儿,才知道自己当初根本不算什么。”
他自幼生活在宫中,虽说不被圣上喜欢,也不受人待见,但最起码没有缺衣少食,平安活到了现在。
可是在这里,许多新生的孩子因为没东西吃,活生生给饿死了。
世道艰难至此。
他从前觉得自己苦,叫这里的人看来,大概是在无病呻吟吧。
二皇子的身世并不是什么秘密,寻常百姓只知道他生母是伺候过圣上的宫人,后来病死,但长安勋贵都知道,这其中是牵扯到徐家与圣上之间博弈的。
心腹也明白这节,所以即使听了承安一句感叹,也只是低着头,没有做声。
承安发出那句感慨,其实也没指望别人回话。
站起身,到了简陋屋子的外面,他的视线越过这座光秃秃的院子,望向远方,默默捏紧了拳头。
不是沽名钓誉,也不是收揽人心,他只是忽然之间,想为这天下做点什么。
哪怕,只是叫底层平民日子更好过一分,也是好的。
众生皆苦,都不容易。
许是因为有心事,这天晚上,他睡得并不安宁。
这个村落位置有些偏,房子年久失修,不免有些透风,一直到了很晚,才迷迷糊糊的睡着。
大概是离京太久,他有些想念锦书,在梦中,居然见到她了。
她正站在寝殿外那株芙蓉树下看他,嘴唇微动,神情凄楚,似乎是想说什么,右手伸着,想叫他握住。
他心中莫名一痛,下意识想要上前去,然而未等捏住她柔腻手掌,她便消失了。
他扑了个空,猛然惊醒过来。
一头冷汗。
奇怪的是,只这么一会儿功夫,居然忘了究竟梦到些什么。
罢了,总归不是什么好梦,忘了便忘了吧。
他将额头细汗擦了,这样安慰自己。
长安,含元殿。
锦书久久的睡了一觉,勉强叫昨夜醉意发散,直到第二日,天色大明时,方才缓缓转醒。
内殿里的帘幕低低垂着,掩住外间清光,使得床围之内昏昏暗暗,不辩人影。
她还有些困乏,身子泛酸,半睡半醒间,手臂微动,却在咫尺触到一具温热身体。
那些迷糊与困乏瞬间烟消云散,全然转为惊惧,这慌乱在察觉自己身无寸缕时愈发高涨,叫她心中一片冰凉。
她不是未经事是闺阁少女,察觉到自己身子的变化,深知昨夜究竟发生了什么。
承安不在身边,所以那人是谁,便不言而喻了。
更不必说帷幔上龙纹隐约,更无法掩饰身份。
圣上。
这发现并不叫她豁然,只叫她更加惊惶。
锦书不是冒失心性,可遇上这种事,便是心性再坚韧,一时半刻怕也接受不了。
勉强伸手去掀那帷幕,她瞧见地上散了一地的男女衣衫,新鲜空气透进来,反倒显得帷幔内里情爱气息荼蘼,隐约旖旎。
圣上环她在怀,一条手臂正揽住她纤细腰肢,肌肤相切,锦书瞧见自己身上红痕淡淡,心中愈发酸楚,强忍着身子不适,伸手推他。
刚刚勉强推了一半儿,正欲坐起身,却有一条坚实手臂伸过来,重新将她揽入怀里。
“怎么不多睡会儿?”圣上伏在她肩窝上,如此道。
他面容近在咫尺,连眼睫都能看的清楚,锦书看他漫不经心的亲吻自己肩头,心中一片绝望,嘴唇微动,话没说出口,眼泪却先一步掉了。
“哭什么?”圣上抬起头,一寸寸摩挲她面颊,语气隐约温柔。
锦书不语,眼泪却掉的更凶。
圣上于是停下动作,捏住她下巴,叫她对视自己,随即,在她惨淡目光下低头,吻去她面上泪珠。
“昨夜喝了那么多酒,头疼不疼?”他道:“朕叫他们备醒酒汤来。”
“不必了,”锦书勉强停了泪,别过头去,隐忍道:“我要回去。”
圣上居然笑了,轻轻问她:“回哪儿去?”
“回我该回的地方去,”锦书合上眼,凄然一笑,道:“圣上想要的,已经得到了,何苦再折辱人。”
“谁跟你说,朕想要的已经得到了?”
圣上将她抱得更紧,缓缓道:“若只为一夜风流,朕何必冒天下之大不韪,如此行事?”
叫彼此身体紧密贴在一起,他在她耳边道:“朕是真真正正,存了天长地久的心思。”
“叫我回去吧,圣上,”锦书强自忍住的泪终于落下,顺着她眼角流到枕上,溅湿了上头云纹:“求你了。”
“你求朕放你走,可朕也要求你,”圣上看着她,情真意切道:“留下来。”
锦书沉默不语。
这已经足够表明她的态度了。
然而圣上毕竟是圣上,曾经隐忍徐氏一族数年,不动声色将其连根拔起的铁血帝王。
锦书的确剔透聪慧,但小女子的心智放到君王面前去,终究是不够的。
“便是朕放你走,你又真能回去吗?”圣上语气低柔,软中带硬:“你既侍奉过朕一夜,如何再回去,心安理得的做别人妻子?”
锦书猝然睁开眼,目光中恨意凛然,看着他,却不说话。
圣上如何看不出她心中愤恨,却不在意,只笑微微的低头,作势去亲吻她唇。
锦书咬紧牙根,侧过脸去,避开了。
圣上低低笑了一声,也不计较,只顺势凑过去,将唇落在她红痕隐约的脖颈,语气轻柔似梦:“昨夜如何,你是亲自经了的,朕不比那个毛头小子好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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