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年12月24日,圣诞前夕
德克萨斯州,韦伯县县治,拉雷多
这是一座得州南部小城,夹着里奥格兰德河和墨西哥隔岸相望。河对面就是它的姐妹城市,墨西哥的新拉雷多,其中有多少讽刺多少辛酸,估计只有经历过的人才能体会。
当然,这些人早已于历史长河中作古。
现如今的人们抛开了屈辱历史,心中只留下了对世界灯塔的向往,毕竟精神层次的东西哪儿有钱来得好使。就这样,原本还藏在繁忙的米墨交易中的偷渡行为,渐渐成为了这儿的常态。
在全米生活成本最低的拉雷多里有20万居民,其中95%以上是拉美裔,卡洛斯就是其中之一。
这位年过40的墨西哥裔米国人还是幸运的,小时候父母工作薪水不错,来到这儿后能一心投入学习,最后进了得州大学圣安东尼奥分校社工系。
毕业后他专职工作于得州的各类非营利组织。
一开始是圣安东尼奥的食品生命线,主要是通过接受超市、餐厅、农场即将过期或者多余的食物,经过重新搭配打包,分发给无家可归或者贫困的人群。
之后他又去了社区的食品银行,基本是生命线中下游的储存仓库,通常也会设置一些就业教育指导、租房帮助、培训等免费服务。
在那儿,他接触了到了孩子,许多和他以前一样从墨西哥偷渡来的孩子。到了34岁那年,他进了圣安东尼奥所在的儿童中心,从志愿者做起慢慢成为了那儿的志愿者部主任。
作为主任,靠着政f的补贴,收入还算不错,至少在圣安东尼奥还能过得不错。
今年他所在的儿童危机中心(Child Crisis Center)与儿童与家庭服务组织(Child and Family Services)合作,在拉雷多增设了一处收容庇护所,主要对象就是从墨西哥偷渡来的孩子。
卡洛斯是墨西哥裔,又有多年志愿者管理经验,便被中心从圣安东尼奥调来了拉雷多。
只是他这个志愿者部主任似乎有些名不副实,来这儿工作了半年,总共只收到了十二份志愿者申请单。
平均入职申请批准的时间在一周左右,比全米其他地区快了70%。但离职速度也比其他地区快一大半,最能坚持的一个人也就在这儿工作了半个月而已。
具体时间,卡洛斯也懒得去算了,反正现在自己手里就只有一个人能使唤。
最近因为甲型H1N1病毒肆虐,米墨边境周围已经成了重灾区,肯来的人就更少了。好在最新的一份申请单在一周前送到了他的桌上,虽然是个亚洲人,但条件还算不错,他也没什么好挑剔的。
卡洛斯看了看表,离约好的面试没多少时间了。
志愿者的时间观念非常重要,工作日程几乎排满,迟到是绝对的大忌。但对卡洛斯来说,完全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想了想还是掏出了手机想要提醒一下对方。
就在这个时候,房里响起了敲门声,开门后进来的是个瘦高个,看上去才刚20出头的金发男子:“人来了。”
“来了?”卡洛斯放下手机,“快让他进来。”
男子点点头,打开门后,侧过身把那位递交了申请单的亚洲人让了进来,同时介绍道:“这是我们这儿的头,卡洛斯。我叫林德,上个月刚来这儿工作。”
“你们好,我就是前几天递了申请单的卡扎德·佩罗。”(1)
“佩罗先生,请坐。”
经过了简单的互相介绍后,三人基本认识了对方,卡洛斯作为面试官率先提问:“你是华国人?”
“嗯,佩罗是我的英文名,在米国用英文名会方便些。”
得州本来就没几个华国人,卡洛斯在这儿生活了那么多年,一个认识的华人都没有,甚至连华国在哪儿都不知道。比起面试,他更想好好了解这个家伙的想法。
在他眼里,佩罗全身都是迷。不仅有着非常不俗的学历,还是名医生,手里的这份简历里的义工经验也堪称豪华。
而且最关键的一点,正常人谁会来拉雷多做志愿者啊......
“为什么要来米国做志愿者呢?”这是卡洛斯想了好几天都没想明白的问题,坦率地说道,“而且这儿也不是大城市,拉雷多还是挺乱的。”
“为了增加阅历。”佩罗随便找了个理由。
“你这履历看着已经很不错了,走了不少地方,阅历应该不浅了啊。”卡洛斯听着他一口流利的西班牙语,觉得奇怪,“对了,你在米国有工作么?拉雷多以低工资著称,工人工资显著低于美国平均水平,志愿者的补贴可不高啊。”
“暂时没工作,不过钱无所谓。”
卡洛斯听了更好奇了,这简直就不是个正常人该有的想法:“你履历确实漂亮,但我这里更不欢迎来路不明的人。你必须说清自己的目的,要不然我没法要你。”
“目的......”年轻人想了想,“我想去世界各地看看,会先在这里待一段时间,等什么时候看够了,我还会向南走。”
“原来是这样......”
话虽然这么说,卡洛斯也一直秉持着“志愿者需要有份固定工作”的原则。但现在手头上实在缺人,上百个孩子等着照顾,有时候就只能保住底线,睁一眼闭一眼。
显然,对方的理由也算是个不错的借口,卡洛斯并不想拒绝。
“对了,你们这里包吃包住的吧?”
“住房没问题,我们借了隔壁运输公司的住宅区,地方够宽敞,就是家具旧了点。”卡洛斯说道,“至于吃的东西质量都不太好,最多管饱而已。”
“我没什么要求,能吃饱就行。”
“对了,你有没有和孩子交流的经验?比如独自一人带着孩子玩耍,或者教他们一些生活技能之类的。”卡洛斯笑了笑说道,“当然没有也没关系,你的学历和工作就已经能帮上我们大忙了。”
“陪玩的经验还是有的。”年轻人很自信地点了点头。
“那实在太好了。”卡洛斯有些激动,继续问道,“对了,你一周能工作多久?我们这里还是需要保证最低工作时长的,因为孩子太多,很忙。如果时间不够的话......”
“没事,我全天都有空,随叫随到。”
卡洛斯眼前一亮,这种人简直就是完美的志愿者,就和他身边站着的那位金发男一样。而且这人还有医学背景,对于缺乏医疗资源的儿童收容所而言,简直就是福音:“一个月补贴在300米刀左右,周结,如何?”
“没问题。”
卡洛斯很快就把承诺书递了过来:“最快什么时候能来上班?”
叫佩罗的年轻人一愣:“不需要培训么”
卡洛斯苦笑了两声,竟然还有人能记得培训,简直虐心。
其实在当初他考虑到服务对象是偷渡来的孩子,还特意设置了筛选环节,还有先期的介绍会。结束面试后也确实有培训,从递交申请开始算起,来来回回起码一个月才能正式参与志愿者工作。
可才上手没几天,他就发现这么做不现实,很多繁琐环节必须砍掉。
“我这儿人手实在不够,咱们边做事边培训吧。其实真要说起来,你的经验其实都不需要培训了。”
年轻人点点头:“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明天?”
“可以可以,明天早上五点,需要起来派发食物,给孩子们洗漱,行不行?”
“嗯,没问题。”佩罗忽然说道,“要不今晚就住你们这儿吧,我旅行箱也带来了,就放在门外。”
“行,住宅区就在街对面,让林德带你过去吧。”卡洛斯从抽屉里拿出一把钥匙递了过去,手指却一直套在环上,“住宅区形势很复杂,你住的时候要小心,晚上最好不要一个人出门。”
......
得州的晚上向来不太平,这是所有人的共识。圣安东尼奥那样的大城市尚且如此,拉雷多这座边境小城就更是如此了。
林德是个很热情的小伙子,一米九的个头,一头金发和白皙的皮肤让他显得和这儿的拉美裔格格不入。不过这家伙却有种天生的亲和力,这种亲和力让他和住宅区的人们打成了一片,连带着身边这位黄种人也一起获益。
看上去整个社区都没有种族间的隔阂。
“嗨,林德,这位是新来的?”
“对,刚来的义工,是位很不错的医生。”
“医生?竟然是医生??”周围不少人都显得非常惊讶,“有医生肯来拉雷多做义工?好稀奇啊~”
“肯定是个好人!”
林德带着佩罗和他们一个个打招呼,也给他混了个脸熟。住宿的地方在小区内1/3,一栋六层楼的公寓,脏乱差是。比起那些人挤人的贫民窟,这儿最突出的优点大概就是空间够大。
至少没有几个人窝一个单间的情况,但对于住惯了大房间的人来说还是相当拥挤。
“你好像挺受欢迎的。”
“额,还行吧。”林德和一位大叔打了声招呼,笑着说道,“他们都是那边过来的,需要些认同感。我本来就会一些简单的电器维修,工作完就会帮他们修修东西......”
说罢,他便指着面前一扇门,说道:“417,就是这间了。”
福利组织给的房子不大,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是改建过的。把两室间一拆为二,单个房子的租金降了,可一次性却能捞到两笔钱,房东赚得更多。
不过好在环境还过得去,比起拉雷多复杂的社会结构关系,这间房简直就是避风港。
只是这座避风港究竟能扛下几级大风那就不得而知了。
和林德告别后,这位叫佩罗的年轻人简单在房间里巡视了一遍,很快就从角落里找到了三个针孔摄像头。一个藏在卫生间的插座里,一个在屋顶灯架上,一个在换衣衣柜门的门把手里,都是些用惯了的位置。
简单做了拆卸后,他进了卫生间拧开水龙头,打了通电话:“所长,我到了。”
“进去了么?”
“对方要求挺低的,明天就能工作了。”
“履历上没发现疑点吧?”
“没有。”
“那就好。”西弗也是为了这次调查煞费苦心,“事儿都帮你搞成了,你得尽快拿出点证据才行。你也看到米国有多少病例数了,每天都在涨。”
“我这儿看不到新闻......”
“今天新增了500例。”
“那么夸张。”佩罗嘴上很震惊,但映入镜子的脸庞却是满带着微笑,“有死亡病例么?”
“肯定有啊!”
“不好收拾吧。”
“何止是不好收拾......”西弗也懒得再说这些,“算了,疫苗已经在研发了,奥司他韦也在加紧生产,局势暂时还不算太严重。”
“其实奥司他韦也就前三天有用,而且对重症效果一般。”佩罗说是说一般,其实发展到重症后奥司他韦就基本无用了,“我说一般还是给了面子的,现在它的疗效可对不起药价啊。”
“这我知道,但有药可用总比手里没药要好。”
“我懂我懂......”
“这儿马上圣诞节了,免不了有大型聚会,NFL和NBA也都有圣诞节大战......”西弗的嘴里说的全是担忧,“数万人不戴口罩挤在一起狂欢,这场景实在是可怕。”
“我已经尽力在查了。”
西弗想了想这一个月,也确实没什么好责怪的:“你手头的钱够用么?”
“暂时没什么问题,这儿包吃住。”
“辛苦了。”
佩罗倒没有抱怨这些,反而问道:“我想让你帮我查个人。”
“查人?谁?”
“也在这儿做的全职志愿者,还是个金发碧眼的白种人。”佩罗笑了笑,“名字叫林德,不过应该是假的。”“然后呢?有没有照片或者其他信息?”
“年龄不太好判断,估计在25-30之间,身高1米88-1米92之间,体重刻意减过,140磅左右。”他继续回忆着一些碎片化的信息,“看着是左利手,不过应该左右都能用。眉角有疤,是刀割伤,手臂有烟头的烫伤......”(2)
“线索虽然多,但你至少得先给我个范围吧。”
“往记者堆里找,最好有电工电器维修的背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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