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徐扉的声音，贝斯塔夫睁开漆黑的眼瞳……缓缓站了起来。
他四肢扭曲低垂着头，皮肤表面布满了青黑色的血管。
从金色的发丝间能看到其灰白的脸庞上勾勒着因痛苦而扭曲的丑陋五官。
一众骑士见状顿时绷紧了神经。
刚要冲上前去，却被徐扉伸手阻拦了下来。
他刚才说过，要亲手送皇兄最后一程。
这是作为‘弟弟’的责任，也是同为‘皇族’的义务。
“额啊啊啊啊！！”
忽然间，贝斯塔夫发出了令人战栗的哀嚎。
他的指甲迅速生长变得锋利而漆黑，浑身的血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
紧接着，灰黑色的气体从其身体中逸散而出，散落到周围腐蚀着碰触到的所有事物。
极具讽刺的一幕出现了。
生前最为虔诚的神官战士，死后被轻易转化作了恶灵。
看到此情此景，徐扉感受到心脏在隐隐作痛，他相信这样的现实是贝斯塔夫即使是死也无法容忍的……
“呕啊啊啊！”
贝斯塔夫再次发出了嚎叫，与此同时佝偻而干瘪的身体渐渐直立了起来。
漆黑色的瞳孔望向眼前的青年，平日里对胞弟的宠溺之色彻底消失不见，有的只是嗜血的疯狂。
面对这样已经完全死灵化的贝斯塔夫，徐扉没有畏惧也没有退缩，只是从口中吐出的极具复杂的几个字：“皇兄，安息吧……”
两米的距离触手可及，贝斯塔夫眨眼间便扑到徐扉身前。
他的双手如同两把铁钳般扣住了徐扉的肩膀，随即疯狂的咬向了亲弟弟的脖颈。
噗！
一瞬间，鲜血四溅。蓬蓬血花泼洒在了大厅的墙壁上。
就在牙齿距离徐扉颈动脉不足半尺时，贝斯塔夫的动作戛然而止。
一只缠绕着纯白色光芒的手臂贯穿了他的胸膛，而那刻画在其心脏上的‘死灵烙印’也就此烟消云散。
几滴泪水不自觉的从眼眶中溢出，徐扉自己都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将这位兄长传授的‘圣光加护’磨砺的如此熟练了。
这或许都要归功于贝斯塔夫平时的磨叨……
“小…弟。”
恍惚的意识变得清晰起来，瞳中的漆黑之色随之渐渐褪去。
“呼……”
当五彩斑斓的世界再次呈现到眼前，贝斯塔夫若有安心似的叹了口气。
他垂落双手，将下巴重重搭在了徐扉的肩膀上。
随后便故作轻松的笑了笑，说道：
“小弟，以后不能陪伴在你身边了。遇到迷茫的时候，记得要向天国的皇兄祷告阿……”
听到兄长最后的玩笑话，徐扉也收敛起悲伤之色拍了拍贝斯塔夫的后背，报以微笑道：
“放心，迷茫就算了，无聊的时候会去经常叨扰你的……皇兄，一路走好！”
……
埋葬好两位‘亲人’，当徐扉走出议政大厅的时候，本就暗淡的天空失去了它最后的光亮。
抬头望去。
蓝黑色的雷云覆盖苍穹，凛冽的暴风雪席卷了整座白雾之城。
扫视四周。
急转直下的温度似乎要将一切都冻结，就连先前燃烧街道各处的火焰都被彻底熄灭。
“殿下，看来有人开启了地底龙穴的禁制。用不了多久，这里的一切都会被冰雪冻结，恳请您暂时放下悲伤尽快前往北门与大军汇合。”
一名老骑士来到徐扉身旁进行起郑重其事的谏言，口吻显得异常坚定。
其余几名亲卫骑士则若无其事的徘徊到徐扉身侧。
如果此刻的十七皇子被悲痛冲昏了头脑执意复仇，他们准备即便事后受到责罚也要将徐扉打晕强行护送出城。
三皇女裘卡•莱勒菲与五皇子贝斯塔夫相继战死，大皇子巴加尔生死未卜。
此番白雾之城一役，奥古斯皇室承受的代价已经太过巨大，再也经不起半点折损。
“龙穴……”
伸手接住几片雪花，徐扉感受着其中传递来的冰冷。
裘卡生前曾悉心为他讲解过整座城池的重要防御工事。
长眠于地下深处的冰龙巢穴，只有人族的高阶魔导师手持特殊密钥才能够激活。
在激活龙穴的瞬间，魔导师便会被冻结为永恒的雕塑，与时间一起见证整座白雾之城变为只有冰雪存在的世界……
这是一种不到万不得已绝不会使用的同归于尽战术。
或许是错觉，也或许是无端的遐想，徐扉似乎从雪花中感受到了一缕熟悉的气息。
“亚沙梅尔，皇姐……”
脱口而出的名字，让周围的骑士们顿时心头一惊，他们赶忙围拢过来劝解道：
“殿下！城内至少有五位高阶魔导师，请您不要过渡联想。”
“殿下，亚沙梅尔殿下率领的魔导师团驻扎地本就距离北门最近。目前应该早就与门外的主力军团汇合了。”
“启动战略兵器还需要亚沙梅尔殿下，她是无法亲自前往底下龙穴的！”
嘈杂的话语传入徐扉耳中没有引起丝毫波澜。
抬头望向灰暗的天空，他的内心反而变得逐渐平静起来。
其实在贝斯塔夫逝去的那一刻，大概就已经猜到了亚沙梅尔的结局。
这里是针对他的磨砺之地，是女神精心打造的试炼场。
眼前的一切到底是历史的重演还是重塑并不重要。
重要的只有契约者得到了什么，以及改变了什么。
可假象始终是假象，大费周章改变了之后，纠结能影响多少现实呢……
沉默了片刻，徐扉面对天空自顾自说道：“你的意图，我多少有些明白了。但我习惯不了也无法接受，却又不得不接受。”
“相比恶魔，囚禁这些意识碎片的你，同样好不到哪去。”
嗡！
数座炼成阵同时出现在右臂之上。眨眼间冰霜汇集，一把由冰晶构成的宽大剑刃出现在了徐扉手中。
转身挥剑。
数道斩击精准飞射到了议政大厅的各处支柱上。
轰隆隆。
早已失去能量屏障的大厅脆弱无比，即刻便坍塌成了一片废墟。
再次向埋葬哥哥姐姐的方向深深行了一礼后，徐扉动身向北城门进发。
这一路上，众人并没有像之前那样频频遇袭。
满天的冰霜仿佛有灵性般，主动远离大陆各族的同时却将怪物们冻结为一座座冰雕。
临近北城门，徐扉忽然改变方向朝着位于西北方的一栋简约二层民居走去。
“殿下打算从密道出城吗？这样会耽误很多时间。”
老骑士走近询问，脸上挂着焦急和狐疑。
身为裘卡的亲卫骑士，他同样知道白雾之城的整体构造。
徐扉前往的地方正是其中一条通往城外的密道。
但是为了防止外敌反过来利用密道，所以其中存在诸多预警术式和屏障。
想要顺利通过需要核验身份进行一一解除，非常浪费时间。
“走密道可能还有生存的机会，从北门出去，我们大概率会死。”
徐扉没有停下脚步，只是简单表述了想法。
他也没有做过多的解释，因为这个时代的人无法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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