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关凌安王魏谨言身世的事传得沸沸扬扬,天启帝得知消息的时候,正被秋横波侍奉着还未起床,听说这件事脸色剧变,大手猛地掀开帷幔,顾不得衣衫不整,厉声道:“放肆!这些消息是从何人口中传出的?”
前来汇报消息的黄公公慌忙跪下,颤巍巍回道:“回皇上……奴才不知。”
睡眼惺忪的秋横波听到这个消息,亦是惊得弹坐起来,下意识地望着天启帝。
“什么时候开始的?”天启帝尽量压抑着怒气问。
黄公公小心觑了觑他,头几乎贴到了冰冷的地板:“昨……昨夜开始传扬开来的……”后面的话他不敢再说。
这件事不管是真是假,传扬出去都无疑在打当今皇上的脸面,黄公公就是知道事情严重,才会不顾皇上还在安寝就急忙跑来禀报。
不等天启帝再说什么,门口一名内侍疾步走来:“皇上!柳丞相和宋太傅等人在宫门外求见!”
“咳咳……咳咳咳……”天启帝猛地咳嗽几声,身体摇摇欲坠样子看得黄公公一阵心惊胆战,呆坐在床上的秋横波同时回过神来,赤着脚上前要去扶他:“皇上,请千万保重龙体!”
天启帝拂开秋横波欲伸过来的手,未看她一眼,对着门外的内侍道:“让他们去御书房等候,朕随后就到。”
“奴才遵旨。”
“皇上,奴才叫人替您更衣。”黄公公立刻接口道。
天启帝无声点点头。
见状,黄公公冲一直候在外面的几名宫婢扬了扬手,不用他吩咐什么,宫婢们动作迅速而沉稳地伺候天启帝换上龙袍,又在一众侍卫的簇拥下上了龙辇,所到之处,人人噤若寒蝉,不敢喧哗。
呼——
一阵穿堂风吹拂而过,仅着了里衣的秋横波打了个寒颤,慢慢收回追随天启帝的视线。
“娘娘!”她的贴身宫婢红绡忙不迭进来,将一件披风罩在她肩上。
顺势拢了拢披风,秋横波柳眉轻颦:“凌安王的事可是真的?”
红绡环顾周围,把声音压到了最低:“千真万确!”
秋横波心里一惊。
自从她见到夜九宁后就开始心绪不宁,如今爆出魏谨言身世的事更让她心慌,她抬首看向天边疯狂涌动的黑云,沉思片刻,对红绡吩咐道:“你替我安排一件事,我要出宫。”
“娘娘,这……”
红绡迟疑了一阵子,张口想劝自己主子莫要在这个紧要关头做出显眼的事情,以免给他人留下把柄,但看着秋横波毋容置疑的眼神,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她欠了欠身:“奴婢这就去准备。”
这厢,天启帝乘坐辇车到了御书房,丞相和两位太傅,还有平西将军等重臣皆早已等候在此,见到他进来,齐声道:“臣等参见皇上。”
“免。”
天启帝大步走至御座前坐下,一张清瘦的脸上表情冷凝,不动声色打量了片刻底下低着头的几位大臣,方启唇道:“众位爱卿有何事启奏?”
“皇上,臣有急事启奏。”率先出列的人是御史何大人。
“臣今日一早就接到底下的人告急文书,说是有关凌安王爷……”说到这里,他状似惶恐地看了天启帝一眼,见他没有什么反应,更没有要打断他的意思,便放心大胆接着往下说:“关于凌安王爷身世一事,流言传得太广,几乎整个帝都百姓无人不知,臣恐怕……”
他话音未落,另外一名官员附和道:“皇上,臣也是为此事而来。”
此刻已经将自己的表情调整到最平和的状态,天启帝掀开茶盏的盖子,低头轻轻啜饮一口,缓声道:“几位爱卿都是为了这件事急着见朕?”
宋太傅与夏太傅暗中交换了一个眼神,他们都是明里暗里支持魏谨言为政的一派,这种紧要关头若是被柳丞相他们掌控局势,后果不堪设想。来不及细想,宋太傅上前道:“皇上,臣认为,这件事必定是有奸人在后面作乱,意图混淆皇室血脉问题,实在罪无可赦!”
说到后半句,他的眸光自柳丞相等人头顶滑过,明显意有所指。
柳丞相眯着眼睛,嘴角扬起一记微笑:“宋太傅此言差矣,皇室血脉岂可会因为流言蜚语就被混淆,皇上英明,定不会被那些不怀好意的宵小欺骗,但凌安王爷流落民间多年,当中保不住被有心之人利用调换,这就……”
他话里有话,目的很简单,为了顾及皇上的面子特意绕开与端王有关的事,而是抓住魏谨言是否是当初娴妃所生的孩子大做文章,这样看来,同样是追究魏谨言是不是为皇上亲生,却一举将所有罪状都推到了魏谨言身上。
若是他不是皇上的孩子,便能顺理成章说他冒名顶替,冒充皇子,那他的下场绝对是无比凄惨。
反之,若他是,还可以借口是想要替皇上查清楚真相,因此大胆冒犯王爷。
无论怎么做,柳丞相他们都站在道德的最高点。
百利而无一害。
柳丞相的算盘打得啪啪响,夏太傅和宋太傅为首的人自然不会眼睁睁看着不管,几乎是在他刚刚收声,就道:“皇上!依臣愚见,这次的事件就是有些见不得光的老鼠暗中搅局,皇上万不可听信谗言!”
“夏太傅,你这话就说得不对了,我等都是为皇上和王爷的清白着想。”
“刘大人,皇上与王爷的关系岂容我等质疑!”
“两位莫要争执……”
在场几人你一言我一语争得面红耳赤,一边坚持以柳丞相为首,声称为了还皇上和王爷清白定要严加查明。另一边则以两位太傅为主,坚决认定这件事是有奸人从中作梗,意图让凌安王声名扫地……
天启帝一言不发听着,突然将手里的茶盏扔了出去。
“哐当”一声,碎片和茶水四溅。
众人心里皆是一惊,争执不休的吵闹声戛然而止,犹有些反应不及地将目光转移到上方的人。
“皇上息怒!”
大臣们俯首跪下,屏住呼吸。
“众位爱卿既早已拿定主意,何必还要进宫来觐见朕。”天启帝漫不经心地靠在御座上,手指有一下没一下敲击着桌案,“叩叩”的轻响在这瞬间安静下来的殿中显得格外清晰。
他说得平静,底下众人却是心下一沉。
“请皇上恕罪,臣等罪该万死。”柳丞相高声道,低垂的头恰好让人看不见他眼中精芒。
“请皇上恕罪!”
其余人匍匐在地,齐声道。
对这些恍若未见,天启帝转头看向正对着的太傅夏朗:“夏爱卿,你认为这件事当如何处理?”
一时摸不准天启帝这话是真的询问他们的意见,还是另有他意,夏太傅避重就轻地答道:“皇上,臣认为,当务之急是先下令严禁讨论此事,再查清楚究竟是从何处流传出去的。无论是谁,这人对皇上和凌安王爷必定是来者不善。”
天启帝听完未置一词,转而问另外一人:“柳相,你看又如何?”
本该盛怒的天启帝眼下出奇的平静,以至在场的人都不由得心里七上八下的,柳意素来是个聪明人,知道何时该出头何时该收敛,他眸光闪了闪,沉声道:“回皇上,臣觉得夏太傅所言甚是。不过……”
他话锋一转,扬声道:“臣斗胆以项上人头作保,愿亲自前往查明真相,也好早日还王爷一个清白,还皇上一个清净。”
语毕,御书房中鸦雀无声,针落可闻。
柳意从来就是个懂得韬光养晦,绝不当出头鸟的人,今日竟愿意以自身性命做担保……
他说得义正言辞,但夏太傅和宋太傅不约而同皱起了眉头,平西将军也少见的连续看了柳意几眼。
柳意这一去,恐怕……不管凌安王到最后与皇上有没有关系,都绝不会是好的结果!
让他们更加心惊的是,天启帝闻得此言竟十分认同地点点头,道:“既然如此,那此事便交由柳相负责,三日内,我要得到结果!”
“皇上!”
“皇上……”
无视他人的阻拦声,柳意恰到好处弯起一抹笑容,躬身道:“臣领旨。”
夏太傅不甘心就此让这件事落到柳意手上,还欲说什么,就听天启帝道:“朕乏了,你们都退下吧。”
一句话,阻止了所有人开口。
见座上的天启帝已经疲倦地阖上眼,众人无奈,一个个心思各异走出御书房。
偌大的殿中空了下来,黄公公弯着腰,小心擦擦额头沁出的细密汗珠,大气都不敢出。只因,天启帝在几个人走后立刻就沉下了脸色。
没有人比天启帝更加惶然,爆出魏谨言身世这件事其实是他授意的,他要在魏谨言的名声壮大到空前的境地前将他斩草除根,然而……这个念头他前些日子才起,消息昨夜里就传遍了帝都。
知道当年真相的人并不多,除了朝中几个年纪较长的元老级人物,不可能有任何人知悉才对!
“黄公公。”
天启帝静静坐在那里,不言不语,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忽地开口道。
浑身僵硬都都快失去知觉的黄公公立即应道:“皇上,奴才在。”
“将庞统找来,不要让任何人知道。”
掌管整个王城的禁卫营统领庞统?
黄公公惊惶不定地眯了眯眼,嘴上倒是没忘记回答:“奴才领命。”
从御书房出去的时候,看着天空,黄公公脚步微滞,这个时辰分明该是天色大亮,却因为漫天乌云涌动,外面比那暮色四合时还要昏暗。
看样子快要变天了。黄公公暗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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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严耸立的凌安王府门前,两扇朱红色大门紧闭,数十名身穿盔甲的禁卫军将门口重重包围,一个个面色严肃,禁止任何人出入王府半步。台阶下,聚集了不少前来看热闹的百姓,但看看守卫森严,没有人敢轻易上前。
徐九微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这一幕。
她混迹在人群中央,看到一名首领模样的黑面男子走上前,冲底下的群众高声喊道:“诸位,近日有人恶意中伤王爷,我等特奉皇上的命令前来保护王爷安全,大家还请不要继续聚在这里,否则刀剑无眼,伤到哪里可就不太好了。”
保护……
这么明显的软禁外加监视,恐怕傻子都看得出来。
但,眼下没人敢明目张胆说什么。
守卫已经开始赶人,围观的人三三两两离去,王府门前很快就空了下来。
徐九微在守卫清场时已经自觉后退,站到一处不易被人发觉的巷子口,不断思忖着该怎么进去见到魏谨言。
硬闯必然是不行,看前面这模样,想趁着他们不注意从后门溜出去估计也不太行得通,既然要软禁魏谨言,这些禁卫军不可能疏忽大意专程留下生路。
该怎么做,她一时没了主意。
“姑娘可是侯府的人?”
身后忽然有道似曾相识的声音响起。
刚才完全没有注意到有人过来了,徐九微一惊,蓦地转身。
看到来人时,她诧异地挑高了眉头:“你?”
她实在无法不惊讶,叫她的人赫然是三年不见的湛清。
相比较于她,湛清看到她后……直接呆若木鸡。
“你——”
湛清惊异地盯着眼前与那位魏府表小姐相似的白衣女子,仔细看两个人还是多少有些细微的差别,但那双眼睛却一模一样!
电光火石间,湛清想到这几日魏谨言的变化,眼中闪过一丝了然。
原来如此。
清晨的时候,他就奉了魏谨言的命令在这里等一位姑娘,但那人姓甚名谁,长什么模样,魏谨言却连一个字都没有多说,只说是淮阴侯府的人。而且告诉他,若他见到了必然一眼就能认出。
来不及细细思量这人到底是什么人,与表小姐又是什么关系,湛清仔细环顾一眼周遭,确定没有多余的人后方才对徐九微开口道:“王爷命我前来接你。”
徐九微没吭声。
看到湛清她自然明白了是魏谨言的意思,现下她比较关心魏谨言的安危,所以没心思与湛清多说,再者说也不是方便叙旧的时候,所以还是保持沉默比较好。
带着她东绕西绕,穿过巷子和一条弄堂,湛清最后将徐九微带进了隔了凌安王府好一段距离的一户人家,连门都没敲一下,就将她推了进去,尔后飞快关上大门,全程就在眨眼之间,
徐九微连半个字都没来得及说出口。
“搞什么鬼!”
不满地嘟囔一声,回身的刹那,徐九微方才看清,这里是座单独的别苑。
四周筑起了足有几人高的围墙,上面攀爬着葱葱郁郁的荆棘花丛,无形中就多设了一道安全的屏障。从门口通往大厅的路是用鹅卵石铺就的,两边栽种着雪颜花,挨挨挤挤开满了整个庭院,与地上的雪几乎融为一色。
顺着路进了大厅,徐九微一眼就看到了靠在窗下躺椅上的魏谨言,银发披散在肩头,手里拿着本翻开的书,那样子要多悠闲有多悠闲。
“……”
被禁卫军软禁起来的人出现在这里,还是这幅优哉游哉的模样……徐九微额头满是黑线。
“阿九。”侧眸看到她进来,魏谨言冲她扬了扬手。
她乖乖挪步过去,快要走到他身前时,忽然发现自己似乎太没骨气了,他让她做什么她就做什么,琢磨着是不是该给这朵黑莲花一点儿颜色看看,就感觉到眼前的一切都晃了晃。
腰上一紧,她人已经落入他怀中。
手忙脚乱攀上他的肩,徐九微幽幽瞅了瞅他,轻哼道:“我还以为你成了阶下囚了呢,原来你这么逍遥自在。”亏她担心了一路,原来都是自作多情。
抚了抚她的发丝,魏谨言无奈地勾起唇角:“我若不是早有准备,过不了多久就当真会成为阶下囚。”
徐九微一怔:“这么严重?”
魏谨言但笑不语,一手揽住她的腰让她在怀中坐好,一手捏紧了书卷。
徐九微不禁蹙眉。
徐九微问:“你准备怎么办?”既然魏谨言早已预料会发生这件事,想来已经有所打算。
魏谨言依旧没有作答。
徐九微忍不住推了推他的胸膛:“你别打哑语行不行!”
魏谨言却只是笑。
她有些气恼。都这种时候了,这人还这么淡定自如,真是感觉皇帝不急太监急!
看她就要发作,魏谨言一手扣住她的脖颈,让她倾身压下来,在她唇边轻轻触碰了下,安抚道:“你很快就知道了。”
徐九微悬在嗓子口的心稍微落回原处。
他方才的动作迫使她整个人都趴在了他怀里,她一手撑着他的肩,稍微调整了下姿势,就这么扑在他身上,也懒得去反抗。
一时半会之间徐九微摸不准魏谨言要做什么,有没有把握,不过看他半点都不焦急的样子,她便渐渐放宽了心。
魏谨言似乎并不想在这些问题上多做停留,话头一转就绕开了话题:“再过半个多月就是上元节。”
这句话莫名让徐九微想起早上出来前,莫蓝鸢的话,他说喜欢花灯可以等上元节去灯会,眸中闪过一丝不自在,徐九微含糊道:“那又如何?”
“没什么。只是,我忽然想起来我们第一世大婚的日子就是上元节。”魏谨言瞥她一眼。
徐九微愣了愣。
好像还真是。那时成婚的日子恰好就是上元节那天。
“可惜这次来不及准备。”魏谨言叹息道。
徐九微古怪的连续看了他好几次:“难道你想……”未说完,她心里突兀地漏跳一拍,她没忘记自己身上和莫蓝鸢还有着婚约。
仿佛知道她在想什么,魏谨言动作温柔地摩挲着她的脸颊,语带深意:“这件事过几日自会解决。”
怎么解决?
她还没想明白,魏谨言倏然道:“阿九,你今日回去立刻让侯爷夫妇带着你一起离开帝都,走得越远越好。”
愣愣地望着他的脸,徐九微脱口而出:“那你呢?”
“我还有些事要做,你们先行一步。不管去哪里,只要别在帝都就好,我过阵子就来寻你。”
这话……
“你今日叫湛清带我来,是为了跟我告别?”
“是,也不是。”
魏谨言拥着她起身,坐在躺椅上静静注视着她,双眼在白纱的覆盖下看不真切。他伸手拂开她披散下来挡住了侧脸的发,轻声叹道:“我可不像你这般没心没肺,我不来找你,这几日就完全不主动来见我。”
徐九微讪笑一声,尴尬地摸摸鼻尖:“我……我以为你……有事要忙。”
这实在不能怪她,谁让这朵黑莲花总是神出鬼没在她身边,她几乎都已经习惯了他主动靠近她,见他连续几日不来侯府见她,还以为他有什么事情要忙,不曾想她全然可以去寻他。
“阿九,你总是这般狠心。”
说得她跟个负心汉似的。徐九微暗暗撇嘴。
不过,他说得也对。
眼珠转了转,她双手勾住他的脖子,轻柔地在他的唇上亲了亲,眉眼弯弯:“这样当作赔罪可好?”
“仅是这样?”手指抚了抚被她亲吻过的唇瓣,魏谨言挑眉。
徐九微不解地眨眨眼睛:“还要怎么做?”
闻言,魏谨言笑了,彼时屋中烛影摇红,照映得他的面色忽明忽暗,她仅是看到他嘴角那别有意味的优美弧度,下一瞬,他扣住她的腰,天旋地转间,她就被他压倒在躺椅上,然后上方的人用力吻住了她。
温热的唇舌不由分手抵开她的贝齿,与她的交缠在一起,时而轻轻吮吸,时而故意逗弄,不同于以往的克制,他的动作带着些微说不出的旖旎味道。
“这样才叫赔罪。”
恍惚间,她听到他带笑的话语。
她没有闭上眼睛,长睫轻颤着,目光徐徐在他玉般的面庞上滑过。
刹那间,天地间的所有事物仿佛都已远去,她所能听到,能看到,能感觉到的,只有眼前这个银发如雪的俊美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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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别苑中逗留到晌午,徐九微还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与魏谨言分开后就被湛清送回了侯府。因着身份问题,湛清不能离得太近,仅是远远跟着她,看她安然到达方才离开。
魏谨言接下来要做什么,其实徐九微隐隐明白了,但他既然不想让她提及,她便当作什么都不知道。
就如他所说,她今日一定要同沐秦天夫妇离开帝都才是。
让她没想到的是,刚踏入大门,就看到在门口等候她多时的绿衣,来不及说其他,绿衣疾声道:“郡主,您可算回来了,您有客人来访呢。”
“客人?”徐九微重复了一遍。
难道是莫蓝鸢还未走?
她看了看绿衣,她那表情明显不像。
要知道绿衣这丫头看到长得好看的人,绝对不会这么平静。哪怕她害怕莫蓝鸢太过阴郁的性格,这也不妨碍她欣赏他的皮相。
跟着绿衣到了招待客人的花厅,徐九微远远就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
那是名女子,侧对着徐九微的方向,她一时没看清楚脸,就觉得这人真是眼熟得紧。
直到她走近了,那人转过头来……
徐九微错愕地望着她,脚步生生滞住。
眼前的女子看装扮徐九微就认出了是那位夜氏王朝的宁安公主,与前一次见到的不同,今日她没有戴面纱,所以徐九微很清晰地瞧见了她的模样。
那张脸与她一点也不相像,略显寡淡,清秀有余,艳丽不足,放在人堆里可能都不会怎么起眼,却让她瞬间感觉浑身的血液统统上涌到了头颅里,整个人呆立当场,半步都无法动弹。
那分明是……她第二世穿越时的身份!
魏谨言身边那个小哑巴暗卫。
——九宁。
现在或许该叫她宁安公主……夜九宁!
让她诧异的是,夜九宁一开口就是两个熟悉的字:“小偷!”
徐九微总算知道,为什么觉得夜九宁的声音也觉得在哪里听过了。
夜九宁就是天龙寺那个戴着帷帽的奇怪女子?!
这个认知令徐九微又是一阵呆滞。
不知道过了多久,又或许仅是短短一刹,饶是徐九微尽量控制,想扯出一个淡定的笑容,努力了好半天,依然不得其法,面上的表情就变得非常奇怪。
她顾不得这些,同样来不及深思第二世的小哑巴为什么变得会说话了,还成了夜氏王朝的公主,徐九微想到的是她的目的。
夜九宁与她素不相识,却一再警告她远离莫蓝鸢,这怎么想都让她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你找……我?”她犹疑着问道。
没有给她缓冲的时间,夜九宁抬首,双眼犀利得仿佛要将她洞穿:“我知道你是谁……”
语落的同时,她无声冲徐九微比了个口型,说出了她的名字。
刚刚太过震惊,所以这会儿对夜九宁知道自己不是锦荣郡主沐锦,而是徐九微这件事,她反倒迅速冷静下来了,冲着站在后面朝这边不断看来的绿衣吩咐道:“绿衣,去奉茶。”
“奴婢知道了。”绿衣乖乖出去。
花厅前面剩下夜九宁和徐九微两人。
徐九微暗暗思索着夜九宁和莫蓝鸢的关系,却见夜九宁在绿衣一走就变了脸色,冷冷盯视着她,厉声道:“你究竟是谁?”
徐九微有些懵。
这人方才不是还叫出了她的名字,怎么一转头又开始问她是谁了。
许是她的惊讶表现得太过明显,夜九宁深深皱眉,继续道:“我知道你是魏府表小姐徐九微,但是……你不是一开始就是她吧!”
她挑眉,正想说什么,就被夜九宁接下来的话炸得头晕眼花。
“因为,那明明是我的身份,却被你偷走了!”
徐九微猛地看向她。
关系有点复杂,徐九微晕乎乎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终于理清楚前后因果。
很久以来她就曾经想过,当时魏府表小姐明明受伤不种,仅是留下几道显眼的疤痕,却因此丧命让她有了机会重生在那个身体里,那位原主究竟去了哪里……
如今她知道了。
真正的魏府表小姐同样再次重生了,只不过,她重生在了徐九微第二世的身份,那个小哑巴九宁!
当然,她变得会说话,还成了夜氏王朝的公主这件事暂且可以按下不谈。
在陌生的异时空里遇到同样穿越且重生的人,本该感到庆幸,可徐九微一想到她在天龙寺里几次都差点遭毒手,那点儿异国他乡偶遇故人的熟稔感顷刻间就毁得渣都不剩。
嘴角狠狠抽搐了下,她揉揉眉心,这下子也弄清楚为什么夜九宁让她远离莫蓝鸢了。
原主可不就一直疯狂迷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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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到夜九宁离去,徐九微始知,夜九宁到侯府找她就是为了炫耀她与莫蓝鸢已经相认,让她不要以为占着指腹为婚的名头就可以肖想他。
谁肖想他了!
徐九微想挠墙。
转念间想到夜九宁离开前说的话,徐九微隐隐觉得有些不安。
她站在门口,回头恶狠狠盯着徐九微,一字一顿地道:“我不会让你得逞的!莫蓝鸢只能是我的。”
徐九微先是无语,触及她如同淬了毒的阴冷眼神时,心底一阵寒。
她想,她可能低估了夜九宁对莫蓝鸢的执念。
这个女人恐怕会因此做出疯狂的事来!
很快,徐九微就被另外的事夺去了注意力。
第一件事是沐秦天夫妇不知道去哪里了,一整天都不在侯府,所以徐九微想让他们一同赶快离开帝都的想法泡了汤。
第二件事是当天夜里,王城发生了宫变。
就如同原作里的剧情一样。
莫蓝鸢……反了!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得有点晚,啊啊,明天估计也挺晚,大约12点以后,因为会是粗长章。
确定周日应该会大结局,我明天晚上通宵努力写了。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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