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这里做什么?”莫蓝鸢不悦地道。
君无夜微微一笑:“自然是来看看雪,浔阳城的雪景可是一绝。”
莫蓝鸢面无表情看着他,不打算与他多说。
君无夜也不介意,自顾自地道:“以前你可完全不是这样的,岁月真是不饶人啊。”
莫蓝鸢:“……”
“滚回去!”莫蓝鸢忍无可忍地斥道。
君无夜完全当作没听到,自顾自在雪地上漫步。他一步步走得极慢,徐九微眨眼之间看去,却发现他已经走出去老远,再看去,却发现莫蓝鸢没什么表情地盯着她。
“他……”她指着君无夜离开的方向。
莫蓝鸢似乎早已知道她来了,对她的出现半点都没感到意外,顺着她的手指看了看君无夜的背影,嗤道:“一个怪人罢了。”
徐九微一阵无语。
这句话还真的适合君无夜,他就是个奇奇怪怪的人,让她疑惑的是看到君无夜和莫蓝鸢站在一起的情景,无论怎么想都觉得极不和谐。
“你见过他?”见徐九微眼神中并未出现陌生或好奇,莫蓝鸢问道。
徐九微点点头,心里暗道何止是见过,都见了不止一次了。
“不用理他,就是个怪人。”说这话的时候,莫蓝鸢的语气颇有些咬牙切齿的嫌疑,说完还嫌不够,语气颇为厌恶地补充了句:“这人就是个神神道道的疯子。”
前半句徐九微非常认同,但后半句把风姿绝世的君无夜形容为疯子,徐九微就有些不敢苟同了。
君无夜似乎与整个大凌朝皇宫都不太能搭在一起,所以徐九微长久以来都没觉得他和其他皇子会有关联,今夜见到他与莫蓝鸢无比自然的相处,不由得意外地笑笑。
没理会君无夜的来去到底为哪般,莫蓝鸢凝眸注视着徐九微,她似乎一直喜好穿素色的衣衫,后来大抵是长期与魏谨言在一起,总是穿着一身白衣素裙,略施粉黛,看上去清秀得近乎寡淡,却莫名适合她。
眼前她挽起的发散了下来,带着一身冷意,在黑夜中如同氲湿的水藻,静静站在雪地里垂首而笑时,很容易给人一种如同天上月的缥缈感,有些遥不可及的意味。
没了君无夜这个话题的来源,徐九微很快发现她和莫蓝鸢再次处于一种尴尬的气氛。
他本就不是多话之人,她又不知道怎么样才会让他不发脾气,所以两两无言。
这种情况最过磨人,徐九微这次学乖了,不跟他耗下去,直接行了个礼告辞。
“徐九微。”
她转身时,他突然唤道。
徐九微不明所以地看向他。
薄唇微微嗫嚅了下,他欲说什么,最后到底没说出来。
“没什么。”他垂下眼。
徐九微只感莫名。
看他完全没有要跟她搭话的意思,徐九微撇撇嘴,刚往前走了几步,忽然想起来一件事。
今日是九月八,是……莫蓝鸢的生辰。
她恍然明白他刚刚为何会露出那种苍凉的神情,因为这也是他的母妃兰妃自尽而亡的日子。那时他才七岁,正是记事的年龄,面对的却是自己母妃每一日的毒打和虐待,最后甚至在他的生辰那日亲手掐着他的脖子,想要带着他一起死……
她在雪地里站定,犹豫了片刻,那句“生辰快乐”在嘴边打了个转儿,最后还是默默咽了回去。
这一日对他来说无论如何都谈不上快乐两个字,且她不愿意与莫蓝鸢再产生不必要的联系。
看她犹豫再三,终究没有回头,莫蓝鸢却没有怒意,皱着眉想着方才的事。
在看着她无意识地扬起唇角露出一抹淡笑时,那时他突然想到一句话。
明明如月,何时可掇?
蓦地回神,他讥讽地勾起唇角,闭上眼睛吐出一句话:“真是可笑……”
也不知道在说她还是他。
……
同一时刻,负责看守粮草的士兵哈出一口热气,搓着双手在原地跺跺脚,借此来驱散快让骨头都冻僵的寒意。
就在他已经冷得浑身麻木时,突然看到前方闪过一道熟悉的身影,不禁睁大了眼睛。
那道颀长的身影在月下显得近乎虚无,唯一清晰的就是那一身红衣,让人轻而易举就看得出来来人的身份。
整个浔阳城上下,如今只有这位长相妖异的怀光王喜好这个颜色的衣服。
“王爷怎么会来粮仓?”他嘟囔一声,倒没打算去问,反正这些上位者的心思如何可不是小兵们能管的。
与他不同的是,守在粮仓另外一边的士兵看到的是另外道截然不同的身影。
看那袅娜的身姿明显是个女子,穿着一身素衣白裙,从士兵的位置看过去看不太清楚脸,但他很快想到一个人。
凌安王魏谨言身边那位姑娘,据说姓徐?
因着魏谨言对她明显呵宠的态度,底下的人都默认这位应当就是以后的王妃,所以士兵匆匆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
**************
天微亮的时候,城中出了大事。
徐九微被外面杂乱的脚步声吵醒,她刚穿好衣服,就听到魏谨言前来唤她的声音,忙打开门走了出去。
“发生什么事了么?”她问魏谨言。
慢条斯理地替她理了理微微凌乱衣襟和头发,魏谨言静静地道:“军营的粮草被人放火烧了。”
徐九微刚要走下台阶,被他那一句惊得差点摔倒。
及时揽住她的腰把她往怀中一拉,魏谨言皱了皱眉:“小心些,阿九。”
她讪讪地摸摸鼻尖。
“这应当是大事了吧?”她道。
即将与敌军开战前粮草被烧,这岂止是大事,可能会因此让大凌朝的军队败退,更大一点说,浔阳城千千万万的百姓甚至都会因为兵败而葬送性命!
“是敌方的人?”见魏谨言没说话,徐九微又问了句。
见她仰着脸拉着自己的衣袖,非要问个子丑寅卯的样子,魏谨言叹了口气,将完全不看路的她往怀中带了带,道:“不知,我也刚刚得到消息。据说营中有人看到了疑似放火的人,是我们这边的人。”
这是有内奸?徐九微心安理得跟着他,眼珠转了转。
放火被烧的不是浔阳城城中的粮仓,是这次平西将军随行人员带来的,但坏就坏在他带的大批物资有大部分都是给浔阳城的补给品,这一烧和毁了整个浔阳城的粮草没什么区别,淮阴侯忙着去想办法处理下一步该如何做,审问凶手的事就落在了平西将军身上。
徐九微随魏谨言去往大堂时,正好遇到苏放鹤带着苏九凰前来。
苏放鹤虽然不满魏谨言不肯娶苏九凰,但他生性豁达,很快就没再管这些,所以就算看到徐九微这个“坏了他们好事”的罪魁祸首也没见生气,反而笑呵呵地打量着她,啧啧道:“丫头,你跟我侄子还没怎么吧,可别还没成婚就胡来。”
“胡来什么?”徐九微反问道。问完她立刻反应过来他话中深意,一张脸顿时红透了。
她虽然与魏谨言时常会做些亲昵的事,但每次魏谨言都不会太过分,点到即止。所以根本不可能出现苏放鹤说的那种情况。
魏谨言看似漫不经心冲苏放鹤睇了一眼。
后者嘴角的笑容顿时僵住了,默默缩回到一直保持安静的苏九凰身边。
说来也怪,每次他这侄子慢悠悠朝他看过去,他就觉得这人在无言地威胁他,仿佛只要他再多说一句就会让他后悔莫及。
“你跟你那老爹真是一个德行!”苏放鹤不甘不愿地哼道。“都整天穿得跟奔丧一样,还老是要笑不笑的一张狐狸脸,尽会恐吓我这老人家。”
徐九微嘴角一歪,条件反射看向魏谨言。
的确,魏谨言从来都是一身白衣,就没看到过他穿别的颜色。不过,这世上大概只有他将这种素淡的颜色穿得比金丝银线还要清贵高华。
默默看一眼自己的衣裙,徐九微心里一窘,发觉自己也成了苏放鹤口中那“整天穿得跟奔丧一样”的人。
她的衣服都是魏谨言让人准备的,并非是单一的白颜色,不知是不是被魏谨言影响了,每次换衣服她都不假思索就换了白裙。
听到苏放鹤提及自己的父亲,魏谨言怔了下,随即回神,他的手指抚了抚徐九微嫣红的脸颊,摇摇头:“别理王叔,他口无遮拦没个正经。”
就算当着苏放鹤他们的面,魏谨言也丝毫不避讳对徐九微的爱怜,那模样看得一旁的苏放鹤抱着肩膀直哆嗦。
“你们这些年轻人,真是腻歪得让老夫看不下去了。”
抖了抖一身的鸡皮疙瘩,苏放鹤率先掀开门帘进去大堂。
苏九凰冲魏谨言和徐九微点头打了个招呼,就跟上了苏放鹤。
见徐九微还愣着不动,面颊上红晕仍未散去,魏谨言好笑地道:“怎么了,阿九?王叔的话你不用放在心上,他一向这样说话不顾忌场合。”
说罢,在徐九微还未回话时,俯身在她耳畔低低地道:“等到大婚时……可好……”
后半句话他说得暧昧不明,徐九微的脸直接变得更加滚烫了。
正好过来的莫蓝鸢看着这一幕,眼神顿时比这寒冬腊月还要冷。
注意到莫蓝鸢带人过来了,徐九微赶紧摆正身子站直,魏谨言却仿佛根本没注意到,一手还放在她的腰间,半拥半揽地带她去大堂。
就在他们掀帘而入时,就见一名士兵指着莫蓝鸢,哆哆嗦嗦地道:“我看到最后出现在粮仓的人就是……怀光王爷。”
最后四个字落下,满室无声。
所有人齐齐看向刚刚进来的莫蓝鸢。
没等徐九微感慨一下这是个什么情况,就见另外名士兵迟疑着站了出来,结结巴巴地开口道:“可是我……我最后看到的是那位姑娘。”说着用手指着那人。
刚刚落在莫蓝鸢身上的视线,这次齐刷刷转移到了徐九微身上。
“我?”
徐九微指指自己,有些发懵,这是要背黑锅的节奏?
很快徐九微就发觉,她这次可能不止要背黑锅。还是一口足以压死人的黑锅。
开战前夕,放火烧大军粮草,这件事就算皇亲国戚犯下这等事也会被处罚,若是通报到皇上那里绝不会被轻易饶恕。莫蓝鸢这位王爷还好,普通人根本没有资格审问他。可徐九微不一样,她这个民间女子做出这种事……
只有死路一条!
作者有话要说: 正在医院挂急诊拿手机发下存稿,明天应该会休息一天,周四应当会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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