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确定东西已经交到了明玖珠手里?”
“奴婢不敢欺瞒主子。”
“可是她今天中午从头到尾都在吃饭,根本没把绣图拿出来。”
而且是吃了点心再吃菜,吃了菜又吃肉,嘴巴就没停过。
“或许,或许是忘了?”
“忘了?你们不是说,这位明姑娘善良天真,很容易心软?”
“可能善良天真的人,记性……记性也不太好?”
“主子,那个给明玖珠绣图的宫女,被抓了。”
交谈声戛然而止。
她等了足足一天,等的是这种结果吗?!
“陛下……”苏贵妃哭声哀哀,泪水如珠,顺着脸颊滑落:“这些日子来,妾寝食难安,幸陛下爱重我们母子,为渡卿定下一个千好万好的未婚妻。”
“妾万万没料到,即使这点小事,也有人容不下,故意使毒计来离间妾与未来儿媳的感情。”说到这,苏贵妃哭得更加伤心:“也罢,妾本就出生低微,恐怕只有做那恶婆婆,才合了某些人的心意。”
“莫哭,别伤了身子。”隆丰帝拿了手帕亲自为苏贵妃擦泪:“这事朕一定严查,绝对不让你受半分委屈。”
“妾受些委屈倒也没关系,只是明家姑娘年岁尚小,哪里知道人心有多险恶。”苏贵妃泪眼盈盈看着隆丰帝:“陛下,妾这些年早被您爱护得万事不知,日后就算有人算计你的儿媳,恐怕妾也护不住她。”
“你啊,这些年确实被朕护得太好,不然怎么能让宫中下人被他人收买。”
“妾正难过,陛下怎能取笑我?”
隆丰帝见苏贵妃生气,赶紧把人哄开心,等苏贵妃重展笑颜,让人把玖珠传了进来。
这是玖珠第一次见到大成的掌权者,掌握万千人生死的隆丰帝。
“臣女明氏,拜见陛下。”玖珠跪在地上,给隆丰帝行了一个大礼。
隆丰帝看了刘忠宝一眼,刘忠宝上前扶起玖珠:“明姑娘不用多礼。”
“谢刘公公。”玖珠对刘忠宝笑了笑。
“坐下说话。”苏贵妃开口:“在我与陛下面前,不必拘谨。”
玖珠抬头,小声开口:“谢娘娘。”
在隆丰帝的想象中,明家女儿被道观收养,应该是清冷的性子。
见了真人,才发现这小姑娘被养得极好,不像是道观出来的,更像是被长辈娇宠着长大,因与世隔绝,故而显得天真烂漫。
难怪明敬舟那般板正的性格,为了这个女儿,还特意进宫试图推掉婚约。
苏贵妃能喜欢她,连刘忠宝从明侍郎府回来,都夸明家姑娘性格好,看来这门婚事,他是指得很对。
“叫你过来,只是与你说说话。”隆丰帝缓缓开口:“这里都是自家人,你把朕当作一个普通长辈就好。”
玖珠乖巧点头:“陛下,臣女能问问,害贵妃娘娘的人,抓住了么?”
“朕已经派人暗中查探,定为贵妃讨回公道。”隆丰帝看着玖珠,猜测玖珠接下来会说什么。
“那就好。”玖珠松口气,对隆丰帝的话深信不疑:“今日乃娘娘寿辰,干这种事的人,实在太坏了。”
“幸好明姑娘机敏,才没让恶人得逞。”隆丰帝见她如此轻易相信了自己的话,朗声一笑:“你觉得,恶人为何要让你把东西送给贵妃?”
“约摸……约摸是因为娘娘喜欢臣女吧。”玖珠害羞一笑:“那人就是想借臣女的手,让娘娘扫兴。”
隆丰帝笑出声来:“贵妃娘娘确实很喜欢你。”
这幅妨克贵妃的绣图,可不仅仅是为了让贵妃扫兴,而是想让贵妃对明家女不满。
还有什么,比苏贵妃与出生于明家的儿媳不和,更让某种人安心呢?
“香绢。”宸王走进内院,看到守在门口的香绢:“明家的那个小姑娘,被父皇宣召了?”
香绢点了点头。
宸王打起帘子,就大步走了进去。
“父皇。”宸王走进屋,看了眼坐在下首的玖珠,拱手行礼:“天快黑了,儿臣得送明姑娘回去,免得明侍郎担心。”
“不用担心,我已经派人通知了明敬舟,说今晚让明姑娘留宿明月宫。”隆丰帝端起茶盏,轻啜一口:“你母妃与明姑娘情同母女,留她在宫里陪你母妃说说话也好。”
“她一个小姑娘懂什么。”宸王在玖珠身边坐下,抢了她面前的一块点心吃:“进宫参加一个寿宴,都能被人算计,若是再在宫里待几天,别人就要让她拿东西往您跟前送了。”
玖珠把自己面前没动过的茶盏也往宸王面前推了推,免得他吃点心噎着。
喝了两口玖珠推过来的茶,宸王把茶盏放下,笑眯眯道:“今晚还是父皇您留在明月宫陪母妃,我把这不懂事的小姑娘带走。”
说完,拽起玖珠的袖子,把她从凳子上拉起来:“父皇,母妃,儿臣告退。”
玖珠看了看宸王,又看了看苏贵妃与皇上,朝他们屈膝行了一个礼,便任由宸王把自己拉了出去。
苏贵妃摸了摸茶盏,笑着开口:“来人,给陛下换一盏热茶。”
“渡卿这性格,真是被陛下宠得无法无天了。”把新换上的茶放到隆丰帝面前,她摇头叹笑:“陛下,你说是不是?”
隆丰帝无奈摇头:“你先休息片刻,我去召见大理寺卿。你放心,此事绝不会让你受委屈。”
苏贵妃捏了捏隆丰帝的手,没有说话。
“晚上我过来陪你一起用膳。”隆丰帝
“陛下慢走。”苏贵妃起身为隆丰帝整理了衣袍:“晚上我让小厨房做你喜欢的菜。”
“好。”隆丰帝伸手抱了抱苏贵妃,才转身离开。
苏贵妃摸了摸眼泪已干的脸,开口道:“有感上苍厚爱,传召后宫诸位妃嫔,明日与本宫一起抄写经书,凝神祈福,为天下百姓祈福。”
既然她不开心,干脆大家都别想好过。
妖妃就要有妖妃的样子。
“殿下。”走下台阶,玖珠担忧地看了眼身后:“我们就这样走了,陛下会不会生你的气?”
“我是父皇的儿子,他倒不会生我的气。”宸王松开玖珠的手,挑眉笑:“你就没想过,他有可能生你的气?”
玖珠停下脚步:“应该……不能吧?”
“放心吧,你是我带走的,父皇既然不会生我的气,又怎么会恼你?”夕阳余辉洒在宸王脸上,仿佛他的脸也跟晚霞一样红:“你是我未来的媳妇,跟我是一体的,懂不懂?”
“我懂,成亲以后,我们就住在同一间屋子里,一起吃饭一起玩。”玖珠点头轻拍胸口:“那是自己人。”
宸王:“……”
好像没什么问题,又好像哪里不太对劲的样子。
“知不知道我为什么要带你出宫?”
“不知道呀。”玖珠疑惑地看向宸王:“不是殿下要带我回家的吗?”
“我带你出来,你就出来?”宸王轻哼:“也不怕我骗你去做坏事?”
“殿下想去做什么?”玖珠压低声音:“我帮你。”
宸王见她一副神神秘秘,真打算与他去“做事”,默默叹息,这孩子脑瓜子确实……过于朴实。
“殿下怎么不说话?”玖珠把声音压得更低,踮脚在宸王耳边问:“是很难办的事吗?”
“我逗着你玩,没有什么事。”宸王捂着耳朵,往前走了两步,他看着沐浴在霞光中的皇城:“只是担心你在宫里睡得不习惯,所以送你回家。”
这里宫院重重,不该是小姑娘多待的地方。
“殿下。”玖珠走到宸王身边,对他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谢谢殿下。”
“走吧,我带你回去。”
夜凉如水,玖珠点燃烛火,铺开信纸,端正坐在桌前,一笔一划写着给两位师父的信。
【世间最好的两位师父,展信佳。】
【不知徒儿前些日托人送的点心,二位可还喜欢?观内的橘子,是不是都已经熟了?】
【徒儿在京城里过得都很好,只是偶尔有些想念你们,也想念观内的一草一木。上次的信里,忘了告诉你们,父亲母亲并没有嫌弃徒儿吃得多,还说吃得多有福气。我知道他们总是对我很内疚,即使我并未怪过他们。】
【京城的深秋比陵州冷,母亲为我做了很多新衣新鞋,这次我给师父们也做了些新冬衣,等送到陵州,应该也入了冬,刚好适合换上。】
【二师父还记得徒儿小时候想养一匹白马的事吗?徒儿现在有了一匹小白马,性格温顺又可爱,像只可爱的大狗狗。】
【徒儿知道,师父们不让我说出八年前的那件事,是为了徒儿的安危,请你们放心,我不会辜负你们的苦心……】
烛火摇曳,玖珠犹豫了一下,继续写了下去。
【进京前,大师父说,京城繁华,想要寻找一个多年未见的人,犹如海中取针,让徒儿不要过于执着。徒儿有幸,已与恩人相遇。】
叠好信纸,玖珠把信纸放入信封,心情愉快地在信封背后,画了一只小鸭子。
师父们都夸她画技好,所以每次写信,她都会顺手画些东西。
见字见画如见玖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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