媳妇好看他是知道的,他本来就是先发现媳妇的外在美,再发现媳妇内在美的,然后,主动出击才娶到家的。但是,以往没觉着媳妇这样美啊。
会有这种感觉,可见胡文在女色方面还生涩纯情的很哪。其实也很好理解,以往三姑娘少施脂粉。由于何子衿与沈氏都很重美容保养,别看何子衿年岁小,她那些美容保养经验,简直是一套一套的。就是沈氏,也从来不用外头卖的香粉胭脂,何子衿种了二亩蔷薇茉莉,就是用来制胭脂香粉花水花油一类的东西。而且,何子衿的美容理论还得到了验证,沈氏三十出头儿的人,何家也只是寻常人家儿,虽也有丫环使唤,也不是穿金戴银的日子。但,沈氏就比一般有钱人家儿年纪相仿的太太都要年轻,瞧着二十许人一般。
女孩子家,有几个不爱美的。三姑娘耳濡目染的,也常跟着一道保养。倒不是用胭脂水粉,只是隔个三五日用蒸出的花油敷脸什么的,用花水拍个脸什么的。而且,洗脸的方子也是何子衿从朝云道长那里捣鼓出的古方自己配的。
正是大好年华,素面朝天便足够明艳动人。
只是,出嫁的正日子,没有新娘子不上胭脂水粉的。三姑娘也不似别人涂得脸上雪一样白,她轻施脂粉,淡淡的用了些。再者,今日盛妆,非但略施脂粉,再有盛妆打扮,自然得在美貌面前加个更字了。
胡文当下就呆住了,边儿上成堆的亲戚朋友取笑,“新娘子可真俊哪!新郎官儿可不是看傻了?”
“阿文好福气。”
“新娘子这眉眼生得,真是没的挑儿啦~”
“就是,咱们碧水县一等一的美人儿。”
一堆人赞新娘子生得好,胡文回过神,十分客气,拱手道,“过奖过奖。”
大家笑,“没赞你,你过奖啥?”
胡文笑,“替我媳妇客气客气,其实您继续赞也没啥。”
逗得大家哄堂大笑,直说胡文,“这会儿就知道偏心媳妇啦。”
甭看胡文对对子不成,对付满屋的老娘们儿那是手到擒来,他笑,“我倒是想偏心您,谁叫您不是我媳妇呢。”
大家直接笑翻,三姑娘都没忍住弯起唇角。
说笑几句,胡文就被叫出去敬酒啦,他临出去还欢喜傻了的对三姑娘说一句,“你先歇着,一会儿我就来。”
不行啦,全都笑抽了,集体取笑,“去吧去吧,让新娘子歇会儿!攒攒精神!”
胡文还想再说啥,结果还没说呢,就给朋友拽走啦。
新娘子要坐帐,坐帐的方位极有讲究,得是迎喜神的上上等好方位才成。三姑娘毕竟是新娘子,脸儿嫩,对胡家这些亲戚朋友的也不大熟,诸人开些玩笑,亦多是对着新郎官儿的。如今瞧过新娘子,酒席也要开了,说些话,便都去了,让新娘子好生休息。
待这些看新娘子的女眷走后,不大工夫,就见一个大丫环带着个小丫环提着食盒来了。碗豆上前接了,笑道,“姐姐好。”
三姑娘笑,“这是怡鹤。”陈二妞身边的大丫环。
怡鹤福身一礼,笑道,“四奶奶还记得奴婢。”又道,“这是我们奶奶命奴婢带来的,奶奶说,今天是大席面儿,天冷,怕好东西抬进来也冷了。叫小厨房做了碗热汤面,还炒了几个小菜,刚一做好,奴婢就提来了。四奶奶趁热吃,垫一垫肚子。”
三姑娘笑,“有劳了。替我跟你们奶奶说,多谢她想着。”
怡鹤帮着摆上,又行一礼,便带着小丫环退下了。
三姑娘其实还不是很饿,主要是紧张的都不知道饿了,不过,还是吃了半碗面,也叫碗豆小麦她们吃了些。
待用过饭,过了一时,陈二妞才带着丫环婆子过来说话。她身子沉了,这种热闹场合便不往人多的地方钻,三餐也不在喜酒席面儿上吃,都是在自己院里用。
见陈二妞来了,三姑娘忙起身笑道,“二妹妹来了。来,坐。”陈二妞肚子颇大了,坐椅子舒服些。
陈二妞扶腰坐了,笑道,“估摸着三姐姐用过饭了,我过来瞧瞧。”
三姑娘笑,“还是妹妹想着我。”
陈二妞主要是跟三姑娘说一些胡家的事,尤其是明日认亲,几时过去老太太那里,介时除了家里人,来的亲族有几多。絮絮的说了一会儿,把该注意的事儿交待明白,又劝三姑娘不要紧张云云。陈二妞如今容易劳乏,便起身告辞了。三姑娘起身要送,又想到自己刚进门儿,不好出房门。便与碗豆小麦道,“替我送送二姐姐。”
陈二妞笑着告辞,回自己院儿里休息,隐隐便能听到府里的欢笑声。有三姑娘嫁进来做妯娌,陈二妞也挺高兴的,只是不能往前头去了,便叫丫环过去打听着,一会儿回来禀她。
今日胡家热闹得很,胡老太太跟前儿诸多人逢迎,都笑,“唉哟,新娘子好生标致,再没见过这般好样貌的。人也腼腆温柔,阿文实在有福,老太太您就等的抱重孙吧。”
这种祝福的话可不能谦虚,胡老太太笑,“好!借你吉言!”
胡山长身边儿则是一帮子文人雅士,都在说何家出的对子有趣,笑道,“出的巧,对的也妙。”亏得胡家也是有高手的人家,不然这几个对子也得难去半条命啊。
胡山长笑,“这样才有趣。”
再一想,何家虽是寻常之家,家里也是有秀才的。便有人说,“何秀才二十出头儿便中了秀才,这几次下场,磨练的也差不多了。我见过一回他的文章,差的就是运道了。”
“对了,今年秋闱中的何举人,可是他家?”
胡山长拈着胡须笑,“同族。何举人是何氏家族族长之子,与我们亲家也是极亲近的。这回来送嫁的全福娘子,就是何举人的母亲。”何氏家族今年秋闱大出风头,阖县秀才就中了一个何洛,还这般年轻。何洛虽然不是何恭家的人,毕竟是同族,在这个讲究宗族一体的年代,一个家族出过举人,阖族脸上都有光彩的。三孙子娶的陈氏女,陈家财帛丰盈,嫁妆厚实,孙子只要正正当当的,一辈子吃喝是不愁了。四孙子娶亲,更加符合胡山长的审美,说起话来还能说一说迎亲时对的对子,文雅~
“何举人这也算少年得志啦,更难得他文章厚重沉着,没有半点和少年人的轻浮飞扬。再磨三年,说不得下科春闱便能金榜题名。”又有人问,“听说阿宣明年下场秀才试?”
胡山长笑,“这两年,书院有几个不错的苗子,秀才试就在咱们本县,想着让他们试试。”
大家便说到秀才试上。
胡家亲戚多,胡文虽是娶的小户女,排场仍是如胡宁成亲时一般,摆了三日酒。
第二日认亲,三姑娘才算见识到胡家的宗族亲戚,一大早的去正房拜见婆家的直系亲戚,胡大老爷夫妇在外为官,三姑娘的四样针线就是给胡老太太与胡山长的,胡老太太给了一对金镯。余者长辈,便是今科秋闱失利的胡大爷胡宇与其妻胡大奶奶黄氏,另外胡家二房三房的人了。长辈们都有给新娘子的见面礼,平辈弟妹,三姑娘做嫂子的,便是一人一双鞋,胡姑妈笑,“侄媳妇的针线就是好。”说是小门小户的,这也忒抠了,比不得三侄媳妇认亲时那叫一个爽快,就是给对银锞子也比鞋好吧,她家闺女又不缺鞋穿!
三姑娘何等人,她自小就学针线卖与绣坊,后来又做过绣坊帐房,底层见识丰富。一眼瞧出胡姑妈似有不满,三姑娘不动声色,拂一拂腰间流苏玉坠子,笑,“姑妈赞我别的我得谦着些,针线就不谦虚了,不然怕坠了师门名声。”
胡文笑,“姑妈,你侄媳妇没别的好处,绣坊是极熟的,姑妈要有什么绣活托给绣坊,有你侄媳妇的面子,肯定给姑妈优惠。”
陈姑妈笑,“唉哟,这才第二天,就知道偏着媳妇了。我要有绣活,有侄媳妇这样的能人,哪里还要麻烦绣坊?”
“成成,您是我亲姑妈,您吩咐一声,刀山火海,侄子我也不在话下啊。”胡文笑,“就是一样,有活儿近期没空。我们急着生儿子,给祖母抱重孙子呢。”
一屋子人都笑了,胡老太太笑,“好,我可就等着啦。”
胡文笑,“一会儿来的亲戚多,大嫂子,你可得指点着你弟妹些啊。”
胡大奶奶黄氏笑,“看二弟欢喜的,笑不拢嘴啦。”
胡文这话就没个完啦,道,“我怎么听说大哥当初比我更欢喜哩。”
黄氏笑,“看到四弟,才知道什么叫真欢喜。”
“我侄儿都俩个了,大嫂现在知道也晚了。”
黄氏帕子掩唇直乐。
一时待族人们来了,又是一通认亲见礼,这次,平辈的族弟一人一双鞋,族妹则是一人两支绢花儿。甭管胡文如何乐呵,族人们都觉着,这与去岁陈二妞直接每人两个实心银锞子比,忒简薄了。
女人们在胡老太太屋里说话时,就有本家的一个三婶子问三姑娘,“那天亲家过来铺妆,见着侄媳妇的家俱,那是什么木料子打的,瞅着眼生。”
三姑娘笑,“是松木打的,三婶子没见过松木?”
胡三婶子掩嘴笑,“不是没见过松木,是松木打家俱罕见,一时没认出来,侄媳妇一说,可不就认出来了。”
三姑娘笑,“相公是读书人,我慕松柏风骨,故此用松木打的家俱。婶子家肯定没这个,要不怎么能觉着稀罕呢。”
胡三婶子这把年纪,不想竟叫个年轻媳妇说下去了,再起一话头儿,笑问,“记得侄媳妇不是咱们碧水县的人吧。”
三姑娘笑悠悠地,“自小长辈就教导我说要出嫁从夫,我想着,相公是哪儿的人,我就是哪儿的人。”
胡三婶子在族中最是个刁钻的,实不料一朝遇着对手,勉强笑笑,“侄媳妇好伶俐的口齿。”
三姑娘含笑道,“诶,天生实在,有什么说什么,婶子别嫌我口直就行了。”
陈二妞打圆场道,“妹妹以后就知道了,三婶子也是心直口快的性子。”
胡三太太直笑,“文哥儿媳妇爽俐,我就喜欢这脾气。”这小媳妇说话,有一句算一句,真来劲。
胡老太太含笑吃瓣桔子,难怪她孙子死活相中三姑娘,娘家是差了些,但只看这口齿,过日子便不吃亏。
事后,陈二妞同她娘陈二太太说起三姑娘来都是,“平日里可瞧不出三姐姐这般厉害来,娘不知道,那个三婶子,可刁钻了。结果,两句话就叫三姐姐给说哑了。”
陈二太太笑,“把厉害挂脸上的叫泼妇,三姑娘这种厉害才是真正厉害。你们既是姐妹,又做了妯娌,可得彼此多帮衬。”
陈二妞道,“这还用娘你说,我晓得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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