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辅路一家手机维修店门口,一个年轻男人顶着一张宿醉的脸,提着一袋子早餐,站在店门前掏出钥匙打开里外两层门,开始一天的营业。
在他开门的同时,停在街口的一辆越野车上下来三个身高腿长的男人,为首的男人边朝维修店走,边警觉的扫视四周,几步跨到店门前,按住站在门口磨蹭的男人的脑袋,一把推进了店内。
“我|操!谁!”
险些扑到在地上的手机店老板回头就骂,只见刚才推了他一下的那男人摘下脸上的墨镜,操着一口东北口音的浓郁的普通话说:“你是刘峰伟?”
在得到肯定答案后,陈智扬上前一步,龇出一口白牙,笑的阴森森的:“前两天孙海寄存在你这儿的手机,拿出来吧。”
刘峰伟没有丝毫隐藏和狡辩,立刻从一间小小的洗手间里拿出一个被塑料袋包裹的黑色手机。陈智扬拿到证物,即刻收队,行动时间不超过二十分钟。
站在人烟逐渐稠密的街边,他把手机打开,粗略的扫了一眼里面的内容,发现其中信息的机密程度和楚行云所猜想的有过之无不及。今天如果不是被他抢先一步拿到手机,手机里的这些资料但凡到了更高层手中,再见天日都难。
把证物交给队员,他掏出自己的手机给楚行云拨了个电话。
楚行云很快接了:“东西拿到了?”
“拿到了,给你报个喜。”
楚行云似乎漠不上心:“嗯,挂了。”
陈智扬出声阻止他,然后支走两名队员,在街面上扫视一圈,拐到街口静寂无人的垃圾桶后面,往墙上随意的一靠,压低嗓门道:“有个事儿想问问你。”
“说。”
“你在怎么知道覃厅长昨晚想坐船逃走?我的人日夜监控他,都快把他们家祖坟抛了,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买了一艘船停在六十八号码头。”
昨晚将近子夜,他正在审讯孙海的时候,楚行云忽然给他打了一通电话,言简意赅道:“六十八号码头,覃厅长准备举家非法越|境,你管不管?”
他当然得管,当时就派出东城分局全部警力,在轮船启动的前一分钟将其拦停,然后顺理成章的抓捕覃厅长一干人。
这个消息来得邪门,楚行云不止一次的表明他不参与调查,但是两个重要的线索全是由他提供。他就像是隐于幕后的操盘手,知道的太多了。
陈智扬听到他懒洋洋的笑了一声,说:“不感谢我,你还怀疑我?”
陈智扬啧了一声,骂道:“滚犊子,我要是怀疑你,你能好好活到今天?好好说,你的帮手是谁?”
楚行云再次沉默,声音蓦然低沉了许多:“你怀疑我有内应?”
“多新鲜,没有内应,你能知道覃厅长买了一艘船?”
把这个消息透露给他的时候,楚行云就料想到了埋在浅滩里的郑西河或将被他捞出水面。不过既然已经被他点破,话都摊在明面上说,楚行云没有继续迂回,索性开门见山道:“你想干什么?”
陈智扬再次的扫视一圈四周,笑道:“帮人帮到底,你的内应得借我用用。”
楚行云明知故问:“怎么用?”
“我刚才看了一遍覃骁手机里的联系名单,里面有一个八月在蜀中落网的藏区毒|贩。我估摸着,咱们能利用他的身份。你放心,那小子是匹独狼,和上下线接头从没暴露过身份,穿他的衣裳,更容易打进去。”
陈智扬已经说得很清楚了,需要一个卧底披上狼皮深入贩|毒黑|网做卧底。
楚行云很清楚他即保不住郑西河,也藏不住郑西河。郑西河若想在黑道上回头,就必须将功折罪,而眼前的卧底之路,或许已经是他最好的去路。
“时间?”
不知不觉的,他已经将郑西河当做了‘自己人’,于是为了即将临危受命只身赴险的自己人和陈智扬展开谈判。
陈智扬笑了一下:“你这话说的太外在了,咱们这行哪有时间限制。”
楚行云恍若未闻道:“四年吧,四年后你把他给我换出来。”
陈智扬沉吟片刻,只能答应:“行,你还有什么要求?一次性说完。”
“只有一个。”
楚行云提了一口气,一改懒散的态度,严肃道:“对他抛去前嫌,全心信赖,并且和你单线联系。”
陈智扬一顿,笑容中揣上许多深意:“照你这么说——我应该猜到是谁了。”
楚行云笑了笑:“老熟人,好办事,我给你一个号码你自己和他联系,从现在开始我退出你们之间。”
说完,楚行云挂断电话,刚把一条短信发出去,就听坐在副驾驶的赵峰说:“楚队,王志出现了。”
楚行云抬头一看,见一辆救护车驶入对面医院停车场。
“把他带过来。”
赵峰下了车,穿过马路走进医院,在小广场里拦住王志,搂着他的肩膀往对面指了指。
楚行云坐在车里扬起胳膊冲他们招了招手。
半带强迫性的,赵峰搂着王志的肩膀,把他塞进车里。
“什么事儿啊楚队长?我还得工作呢。”
王志坐在后座,探身向前,脸上竭力想做出自然的表情,但他略显僵硬的笑容和他闪烁的眼神暴露了他的紧张。
楚行云咬着一根烟向后转过身,眯着眼睛把他从头到脚打量一遍,自嘲似的笑了一下:“我竟然把你忘了。”
王志好歹在他手下工作过,很清楚他的行事作风,也很惧他泛着怒意和冷芒的眼神,见他露出一张审犯人的脸,自己脸上的笑容随即就垮了,心虚相暴露的很明显。
楚行云厌烦的拧着眉,一句话都懒得跟他说,给赵峰递了一个眼色,回过身坐好,取下香烟伸到车窗外掸了掸烟灰,再不说话。
赵峰拿出一张照片举到他面前:“见过这个人吗?”
这张照片是陆夏杀死周世阳后,提着手提包下楼的照片。
王志看了一眼就移开目光,咽了口唾沫貌似在准备说辞。
“别琢磨了。”
赵峰道:“这个人在望京路出车祸,是你开着救护车把他送到医院,你敢说没见过?”
王志见他们调查的清楚,索性承认:“见,见过。”
“那你也应该见过他的包了?”
王志低着头,想哭的心都有,还未出声先叹气:“见过。”
他爱贪小便宜,把车上的病人送到医院,意外发现车厢角落里躺着一个名牌包,市价几万块,他仅用了几秒钟犹豫,就把包藏在自己的车里带回了家。
他本想尽快把包出手,但是包里一把沾着血的榔头让他傻了眼,打乱他了他的计划。他也做过警察,很清楚一把沾着血的利器可以招引来的麻烦和灾祸,第二天他想把这个烫手山芋扔出去时,楚行云已经带人查过医院的监控,盘问过当晚医护过陆夏的所有当事人,这个时候他跳出来,无疑是自找麻烦,或许连工作都保不住。
于是他想尽快把烫手山芋变现扔出去,但是又忌惮于楚行云的侦查手段,怕他终有一天找到自己索要证物。所以两次三番的从旧物交易市场败兴而归,当他第三次带着不敢出手的手提包返回时,碰见了楚行云。
他本来还心存侥幸,以为楚行云压根没注意到自己一时大意搁在副驾驶的提包,没想到楚行云的脑子比起律法条文更像天网。
陆夏死了,死的很意外,尽管他已经认罪,留下了签字附按手印的口供,但是对楚行云来说,这件案子办的并不漂亮,甚至可以说是窝囊。
到头来他们连陆夏的杀人工具都没找到,陆夏认罪是为了掩护何云舒,他杀死覃骁也是为了掩护何云舒,更是为了斩草除根,除去隐藏在何云舒生活中的最后一层隐患。
他的目的已经达到,最后,他慷慨赴死。
昨天,楚行云看着陆夏留下的口供,只觉得可笑,讽刺。陆夏是值得他敬畏的对手,他很清楚自己和陆夏的交锋中鲜少占上风,甚至可以说是从来没有。陆夏的投网,陆夏的坦白,都基于陆夏一心求死的准备上,警方并没有给他施加任何压力,陆夏这么做,仅仅是因为他想这么做。
所以他一定要找到陆夏丢失的凶器,就算是配合陆夏完成这起‘完美’的凶杀案。
就在他再一次的翻看蜀王宫录像时,录像中的手提包让他想起了王志放在副驾驶的手提包......
如此一来,一切都解释的通了。
王志语无伦次的把偷包的心路历程交代了一遍,末了哭哭啼啼道自己已经知道错了,希望楚队长看待昔日同事的情分上,酌情处理。
楚行云听的厌烦,交代赵峰跟他回去取证物,然后就下车走了。
打了一辆出租车,他在车上拨出去一个电话。
“在哪儿呢?那你在商场里面找家咖啡店坐一会儿,我马上到。”
挂了电话,他对司机说:“全纳幼儿园。”
幼儿园大门前已经放上了路障,楚行云下了车步行百米,混在一众接孩子的爷爷奶奶爸爸妈妈当中,隐藏墨镜后的双眼在几个站在护栏后的孩子里看到一个扎着丸子头的极其水灵的小女孩儿。
“茵茵。”
楚行云走到门口,摘掉墨镜,弯下腰朝小女孩儿伸出手,笑的涎皮赖脸。他这模样说好听点叫温柔慈爱,说难听点就是奴才相。
小女孩儿虽然认得他,但是不亲近他,睁着一双晶莹剔透的大眼睛,嘟着小嘴儿不理他。
茵茵的老师则是没见过他,警惕的问他身份,楚行云就打通傅亦的电话然后把手机递给了女老师。
在女老师确认他身份时,楚行云已经被直勾勾的盯着他看的小女孩儿萌化好几回了,拉住她白豆腐似的小手,说:“你爸爸今天有事,把你托付给我了,叔叔带你去玩好不好?”
让他没想到的是,小女孩儿上前一步就钻到他了怀里,还搂住他的脖子,奶声奶气的说:“好。”
楚行云喜出望外受宠若惊,险些跪地谢主隆恩,把小女孩儿抱起来拿回自己的手机转身就走了。好像慢一步就会遭人抢似的,像极了人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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