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他停在周渠良面前,因失了血而刷褪去一层血色的脸上较为吃力的拉开一个笑容,道:“这次你帮了我的大忙,周先生。”
周渠良自嘲般摇头一笑:“你知道我派人跟着你?”
楚行云道:“当然知道,都跟我两三天了,你的人反侦察能力有待加强。”
贺丞没有让他多说,敷衍的冲周渠良点点头,然后把他扶到车里,开车驶往医院。
第一百章:
出现在105号房的‘凶器’其实是一个诱饵,投放诱饵的人甚至帮他们捕好了猎物,只等警方上钩,拉出不慎落网的替死鬼。
方军海夫妇既然不是凶手,那么出现在105号房的‘凶器’定然来意不纯。或许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方军海夫妇处心积虑进入蜀王宫,却被黄雀处心积虑的包装成杀人犯,如果105房的‘凶器’祸引方氏夫妇的□□,那么点着引|线的人就是投放诱饵的人。
楚行云说:“蜀王宫张经理,第一个通知我发现凶器的人就是他。”
天光破晓之前,傅亦突审蜀王宫酒店张经理,张经理一进警局就慌了,根本不用警方多言,往审讯室一坐就开始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桌角的台灯彻夜未熄,此时白色的灯光融于无色的阳光,在审讯室封闭又压抑的氛围中滋生出一种苍白无力感。
傅亦面前摆着几副涂在白纸上的画作,撑着额角,垂着眼睛陷入沉思。
而坐在审讯室的张经理癔症了似的捂着脑袋,把挂在嘴边的几句话来回颠倒着不停地说。
“我没杀人啊。”
“不关我的事。”
“我就收了二十万块钱。”
“钱我一分没动,你们拿走吧。”
在他几乎快把自己说吐的时候,傅亦终于从几张画里抬起头,彻夜未眠的双眼里横着几条血丝,嗓音暗哑疲的最后一次问道:“给你钱的人是谁?”
张经理被他熬了半夜,精神已经接近恍惚,像一台被触动程序的机器般神情麻木道:“我真的不知道啊,我没杀人,不关我的事,我就收了二十万块钱,钱我一分没动,你们拿走吧......”
傅亦把他从凌晨审到天亮,就审出这么几句话,还把险些把他逼的精神崩溃,于是结束审问,派了两个人跟他回家拿钱。
张经理拿钱办事□□,受人教唆利用职权之便将“凶器”放入105号房,意图已经非常明显了,栽赃嫁祸给方军海夫妇,把他们伪装成凶手,承担杀害周世阳的罪名。
虽然没有问出张经理背后的推手是谁,但是傅亦心里很清楚,除了覃骁,再无他人。
很简单,只有覃骁此前被怀疑,且楚行云一直在积极寻找能将覃骁定罪的证据,或许方军海夫妇身陷囹吾,就是他玩弄的圈套和把戏。若不是杨开泰坚持他就是凶手,若是没有蜀王宫那一遭,覃骁的计谋就将成功了。
但是这些只是推测,他们还没取得能再次将覃骁请进警局的证据。
傅亦从审讯室出来到洗手间洗了一把脸,然后捏着眼镜回到办公室,再次从文件柜底层的抽屉里拿出已经落了灰的配枪,里面的六颗子弹还是上次装填的。
忽然,他觉得可笑,笑自己的警惕意识越来越差,总是在楚行云受到生命威胁的时候才想起来保护自己。也笑楚行云命途如此多舛,却能强悍的一次次在虎口中逃生,真不知他是吉人自有天相,还是命太贱了老天不收。
或许他们都是一条贱命,所以踩在他们头顶上的人才会为所欲为。
傅亦别好枪,把几张图装进一个文件袋,然后走出办公室径直来到警察大办公室,站在门口叩响了房门:“三羊。”
乔师师从一台电脑后站起身,指了指趴在桌子上埋头苦睡的杨开泰,轻声问:“要我叫他吗?”
傅亦看着杨开泰脸埋在臂弯里只露出的浓黑发顶,唇角露出一丝很浅的笑容,说:“不用了,让他睡吧。”
随后嘱咐乔师师道:“你带两个外勤组,把九月一号银江市发生的所有车祸事件调查一遍,从一号开始截止到昨天的车辆检修总汇名单在我桌子上,排查所有车头损伤的车辆,一定要找出和周世阳撞车的人。”
乔师师应道:“好,我马上出发。”
走出警局大楼,傅亦驱车赶往九里金庭。
昨天晚上楚行云到医院就医,他受的伤并不严重,小腿上被拉开了一道手掌宽的口子,缝了十几针后本打算就地在医院歇一歇,但是贺丞非要把他带回家,即霸道又蛮横道:“你走不走?你不走我就背你走。”
楚行云是要脸的人,如果真被他背到背上带走,预感到自己晚节不保,于是老老实实的跟他回到九里金庭。
他腿上的伤不算很严重,伤在小腿肌肉群,没有伤到骨头,也没有造成行走上的障碍。要紧的是他的脚腕,他的左脚在跳海洋馆的时候崴过一次,当时差点脱臼,现在终于不负众望的完全脱臼了。医生帮他接了骨,嘱咐他不要剧烈运动,然而这句医嘱在他耳朵里等同于放屁,警察干的就是行走奔波的累活儿,不要剧烈运动?那就什么都别干了。
他一进门,就险些把蹲在门口的大满一脚踩死。
现在他行动不太灵便,掂着左脚把身体重心放在右腿上,抬出去的右腿眼看就要落在大满头上,又连忙把重心转移到左脚。
左脚一吃重,身体立马失去平衡往玄关鞋柜上倒了过去,后腰结结实实的磕在鞋柜边沿儿上,疼的他脸色一白,差点骂出一句脏话。
贺丞眉心一皱,看着他咬牙吃痛的样子想说点什么,忍住了,搂住他的腰把他搀到客厅,对他说:“你别乱动,我给你拿一套换洗衣服。”
楚行云瞥了一眼他上楼的背影,一路扶着墙壁摸到洗手间,脱掉身上的T恤和外套,打开盥洗台水龙头,对着镜子十分迅速的擦了擦身子。
贺丞拿着衣服回来一看,他正站在盥洗台前洗头。
贺丞眼角一抽,很想把手里这套衣服扔到地上,他觉得自己迟早有一天会被楚行云气死。
活的像一株野草般强悍又随便的楚行云余光瞥到站在客厅里盯着他看的贺丞,于是喊了一声:“衣服。”
贺丞拿着衣服走过去,靠在洗手间门口,抱着胳膊冷冷道:“我不是让你等我?”
楚行云冲干净头上的泡沫,从架子上随便拉了一条毛巾擦着头发,看着面前镜子里贺丞那张脸上布满阴云的俊脸,笑问:“等你帮我洗澡?”
贺丞眉毛一挑,反问:“不行?”
“行啊,当然行,你陪我一起洗都行。”
楚行云藏在毛巾后的眼角浮光像一根羽毛一样在贺丞脸上轻轻扫了过去,沉声笑道:“不过我现在身体不便,就算真跟你挤到一个澡池子里也折腾不出什么水花,还是改天吧。”
明明知道他只是张口撩|骚,但是贺丞就这样轻而易举的被他撩动了,或者说他在楚行云面前的自制力意一向薄弱。其实楚行云根本无需做什么,只要勾勾手指,他的魂儿就飞了。
“这可是你说的,我记住了。”
贺丞道。
楚行云把衣服从他手里拿走,走进浴室之前无奈道:“你还真捧我,一句话都不让掉地上。”
很快,他换好衣服出来,四处找着力点自强不息的走到落地窗前,在贺丞常坐的一张单人沙发上坐下,把回来的路上贺丞给他买的新手机从手机盒里掏出来,依靠记忆输入几个经常联系的号码。
输着输着,忽然抬起头看向贺丞,问:“你手机号多少?”
贺丞正站在冰箱前搜罗食材,闻言冷飕飕的朝他看过去:“你不记得?”
“那我也不能都记住啊。”
贺丞几步走过去,把他手机拿走,翻开通讯录一看,只见里面罗列了三个号码,分别是贺瀛,傅亦,和乔师师。
没想到他在楚行云心里的排位连乔师师都不如,贺丞看着这三个名字,脸上冷的掉冰碴,眼睛里蹭蹭蹭的冒火花。
楚行云见他脸色不太好看,于是抬手把手机抢回去,道:“我想起来了想起来了,回去做饭吧。”
贺丞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扔到他怀里,冷冷的丢下一句:“记得所有人的手机号,就不记得我的,你真行。”
楚行云无奈道:“你今年好说歹说也二十大几了,怎么总是跟个小孩子似的比来比去?”
贺丞瞥他一眼,拒不承认:“我比什么了?”
眼见他这幅认打不认罚管杀不管埋,做了又不屑承认的无理相,楚行云觉得可爱,更觉得好笑,有心逗他似的,道:“你比的还少?跟傅亦比谁跟我更默契的是不是你?跟乔师师比一天之内跟我通话时间最长的是不是你?跟杨开泰——”
“慢着。”
贺丞忽然打断他,终于挑到刺儿似的,好整以暇的笑着反问:“我跟杨开泰比什么了?”
楚行云不紧不慢道:“是,你是没跟他比过,但是总在我耳边说他二十一二岁的时候有我教着,你二十一二岁的时候只有肖树教,不是你吗?”
贺丞闻言,理直气壮道:“有错吗?我刚工作的时候你就是没有陪在我身边更没有教我什么!”
楚行云被他气乐了:“工种不一样啊小少爷!你要是当警察,我肯定天天陪着你教你,你做生意我能教你什么?”
虽然他说的有些道理,但是贺丞固执己见坚决不改,哼笑一声道:“我也当警察?也像你似的去上警校,一走就是五六年?”
话被他说到这份上,楚行云不敢狡辩什么了,默默的打开他的手机查看本机号码然后存到通讯录,刚存好就听贺丞站在厨台后似笑非笑的问道:“你给我的备注是什么?”
是什么?当然是‘贺丞’了。
但是楚行云张口胡说的本领早就练的炉火纯青,他虽然不清楚贺丞想从他嘴里听到什么答案,但是他可以给出一个无懈可击的答案。
楚行云朝他抬了抬下巴,笑眯眯道:“宝贝儿。”
他这声宝贝儿叫的低沉酥软,听的贺丞耳根子一麻,脸都红了。
楚行云像没瞧见似的,哄了他一句就低头摆弄手机,把一行刻在脑子里的数字拨了出去。
昨天晚上郑西河把手铐的钥匙塞到他手里,并且在推他入水时又在他耳边说了一个名字——宋琳琳。
而现在他拨出去的这个号码就是写在手铐内侧的一串数字。
电话很快通了,手机里传出一个年轻女孩儿的声音。
“喂?”
楚行云看了一眼在厨房切面包的贺丞,不动声色的转头看向窗外高升的艳阳,压低了声音道:“你好,宋琳琳女士吗?”
女孩儿没有丝毫警惕,道:“是啊,你是谁?”
楚行云说:“我是同城快递投递员,这里有你的快递,但是地址写错了,你给我一个准确地址,下午我给你送过去。”
宋琳琳依旧没有起疑,很快就给了他一个地址。
楚行云挂断后,敛着眉心陷入沉思。
昨晚郑西河的确放了他一马,但是他不确定郑西河是否诚心和他‘合作’。这个宋琳琳到底的郑西河想托付给他保护的人还是引他上钩的一个诱饵,他现在还不能确定。
两分钟后,他把电话打到技术队办公室找高远楠,却被告知高远楠请假了,他无暇细想,随便找了个人调查宋琳琳。
两通电话打完,贺丞也烤好了面包,涂上果酱送到他手中。
楚行云很不喜欢吃这些又干又甜的东西,但是贺丞给他烤面包片夹果酱,这是贺家老爷子都没有的待遇。于是他什么都没说,十分领情的咬了一口,差点被满口的果酱甜倒牙。
贺丞不知从哪儿找出来一瓶红花油,盘腿坐在两只猫经常窝的地毯上,也就是楚行云脚边,手法颇为熟练的倒出一些油膏在掌心,先在掌心里搓热了,然后把他的左脚拉到怀里,轻轻的按压揉搓。
楚行云只顾惊讶,含在嘴里的面包迟迟才咽下去,笑说:“可以啊小少爷,这招儿跟谁学的?”
贺丞垂着头专心按摩他的脚踝,淡淡道:“说明书。”
楚行云抿着唇角看着他若有所思的脸庞,撕下一块面包像喂猫似的递到他唇边,道:“说吧。”
贺丞张嘴咬住:“说什么?”
楚行云用拇指把沾在他唇角的一滴果酱擦掉,笑道:“我知道你想跟我聊聊昨晚发生的事,你想问什么?说吧。”
贺丞垂着眸子,修长的手指在他沾满了油脂而分外黏滑的脚腕上来回游走,手法已经不像是按摩,而像是画家执着画笔细心专注的在作画。
贺丞声音低沉:“其实也不用问,我知道谁想对你动手。”
“你是说覃厅长?”
“你想重查十三年前的绑架案,他如果想阻拦你,什么事干不出来?”
楚行云笑:“我倒觉得不是覃厅长。”
贺丞抬起头看着他,目光疑虑:“不是他?”
楚行云道:“那件案子,我一直查的很隐蔽,到现在为止只有两个人知道,而且这两个人我绝对信任。”
贺丞直觉就要怀疑他口中的两个人,但是看到他眼神中的信赖和笃定,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垂下眼睛继续在他脚踝上按摩,语气一瞬间消沉了许多:“你知道我昨天晚上听到你那边出车祸的声音,是什么心情吗?”
楚行云离了沙发,在他对面坐下,看着他的脸笑说:“可以想象。”
贺丞忽然抬起眸子对准了他的眼睛,发了狠似的咬着牙一字一句道:“我好不容易才等到你,你是我的,你的人,你的命,都是我的。我绝不允许任何人把你从我身边夺走,决不允许以任何方式失去你。”
楚行云心口一热,眼神陡然变的温软,抬手摸了摸他的脸,说:“嗯,你的,都是你的。”
贺丞沉沉看他片刻,忽然抬起沾满红花油的右手按住他的后颈,啃咬似的含住他的嘴唇。
楚行云被他一撞,双手下意识的撑住地板,上身随着他的逼近不断往后扬倒。
贺丞急躁的含住他的嘴唇,卷动他的舌头,让他不得不调整呼吸配合自己的节奏,像一个恶鬼一样疯狂的吮吸他口中香甜的果酱的味道。
楚行云几次被他的舌尖顶入最深处,舌根一阵疼痛,一阵酥麻。为了守住阵地不被捣毁城池而和他的唇舌展开对抗,时而推拉,时而厮缠,这种通过实战总结出的小技巧把双方折磨的欲|念丛生。
楚行云不知不觉的被他压倒在地毯上,双手搂住他的肩膀,手指在他后颈和发根处来回穿|插——
“有人来了。”
楚行云额头上滚着汗,手撑着地板抬起上身看着他说。
贺丞:“......没有。”
楚行云凝神细听了听门外的动静,然后叹了一口气,扶着额头昏头脑胀道:“有。”
仿佛为了验证他所言非虚,他话音刚落,门铃就被按响。
贺丞满脸铁青的从他身上站起来,转身对着空气用力挥了一拳,然后进了洗手间。
“来了。”
楚行云掂着脚站起身,整了整衣服,慢悠悠的走过去开门。
傅亦站在门口,举起手中的文件袋:“我有线索。”
他说的线索是他从医院里带回来的几张画,如果说那些简笔画也能成为画的话。
楚行云倒了两杯水端到客厅,然后在他身边坐下,看着他整齐摆放的几张图纸:“什么线索?”
傅亦引他看向其中两张图纸右上角画着的由三个英文字母组成的图形,道:“你看这儿。”
楚行云捏着下巴认真的看了两眼,道:“我发现了,应该是什么标志之类的,但是高远楠没有检索到。”
傅亦的手指在纸面上轻轻敲了两下,严肃道:“这是蜀王宫的LOGO。”
楚行云眉头一拧:“蜀王宫?”
傅亦把昨天晚上在蜀王宫‘偶遇’陆夏的经历简明叙述一遍,随后着重点明道:“我觉得这两张画着蜀王宫LOGO的图应该就是陆夏在酒店里留下的记忆。”
楚行云再次认真的审视这两张画,发现上面简笔勾勒的画面都和蜀王宫扯不上关系,一张纸上画着迷宫似的环状图形,一张图上画着一副自由女神像,两张图唯一相同的一点就是右上角画着蜀王宫是LOGO。其余两张图上没有蜀王宫LOGO,一张画着一个长发女人的轮廓,一张则画着卡通形象的长耳朵兔子,暂时没有发现任何指代意义。
傅亦的推测不无道理,因为这四张图中有的画着LOGO有的没画LOGO,这就说明陆夏还具有一定的分辨记忆和将记忆画面组合分离的能力。
无论傅亦的推测是真是假,他们都需要验证。
既然这两段记忆有可能存在于蜀王宫,那就回到案发地。
楚行云把几张图收起来装进文件袋,起身道:“走。”
贺丞洗过脸从洗手间出来,恰好看到楚行云从沙发上站起来,一副急着出门的样子。
“去哪儿?”
贺丞双手揣在裤子口袋,看着他问。
有了新的方向,楚行云瞬间耳清目明精神焕发,脚也不疼了气也不燥了,双脚稳健的走到落地窗前拿起自己的手机:“出去一趟,你来吗?”
说话间他已经走到玄关换鞋,贺丞追过去站在他身后,出奇的沉默了一会儿,说:“不了。”
楚行云穿好鞋,诧异的回头看了看他,再三确认道:“真不来?”
“嗯,你自己当心。”
楚行云以为他想通了,懂事了,于是颇为欣慰的笑了一下,说:“那我走了,有事打电话。”
贺丞稍一点头:“好。”
出了九里金庭,楚行云坐在傅亦的车上直奔蜀王宫。
在车上,他不免想起了自己的新车,于是想给肖树打个电话问问车还能不能修,但是换了新手机没有肖树的号码,只好作罢。
傅亦见他呲着牙皱着眉,一副心绞痛的模样,以为他在担心贺丞,于是宽慰他道:“贺丞不是小孩子,你不用这么担心他。”
“我现在不担心他。”
楚行云愁眉苦脸道:“我在担心他送给我的车。”
傅亦:......
他的新车百十来万,是该担心担心。
“写份报告吧。”
傅亦给他出主意:“看队里能不能给你报。”
楚行云更愁了,捂着脸长叹一口气:“没谱啊,上一辆车就给我报了个车轮胎钱。”
傅亦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只能向他投去一个同情的眼神。
十几分钟后,楚行云就没工夫心疼去贺丞送给他的车,蜀王宫到了。
张经理‘受贿’的罪行他已经知道了,所以这次他谁都不信,连保安都没让跟,拿着房门钥匙爬楼梯上了三楼。
楼道里,保洁大妈正拿着吸尘器在清扫地板。
楚行云眼神疑虑的看她一眼,然后打开106房门,走了进去。
第二次回到案发现场,不过这次他们有了明确的目标,虽然目标依旧很虚幻,像画在纸上的两抹鬼影。
楚行云拿出画,看着门上墙壁喷绘的图案和纸张上的LOGO做比对,发现两幅图案可以说是一摸一样。但是这幅图案每个房间都用,如何说明陆夏是在106房留下的记忆?倘若无法证实图案记忆来自106,那么他们的猜想将毫无意义。
“陆夏说他想回到出事前住的房间看看,结果到了这间房?”
楚行云问。
傅亦道:“没错,你觉得是他的潜意识吗?”
楚行云没说话,再次回到横尸的卧室门口,看着被杨开泰用以破解圈套的那级台阶,看了一会儿,随后将目光上移,移到侧对着门口,一面竖在床头的银镜上。
为了格调为了装逼,这里的房间里装了多面银镜,用来延伸视觉效果。
楚行云看着镜子里被拉远的自己,忽然往后退了几步,站在卧室正对面的洗手间门口,随后低头看向画在纸上的高举火炬的自由女神像——
“傅哥。”
忽然,他叫了傅亦一声,音调前所未有的阴沉。
傅亦听出他声音里的不同寻常,连忙走过去:“怎么了?”
楚行云抬起一双阴气森森的眸子,盯紧了卧室门口虚无的一点,仿佛在那里看到了周世阳矗立在门口的亡魂。
“这张画,画的不是自由女神像。”
“不是自由女神?那是什么?”
傅亦忙问。
楚行云看着卧室方向,双眼中漆黑的暗流不断的漂浮,涌动。眼神笃定的似乎看到了周世阳僵直的尸体从地上爬起来,缓缓转过身看着他们——
死去的周世阳满头满脸淌着鲜血,枯木般灰败无神的眼睛里弥漫着浓重的死亡气息,支配着他的身体借他的口说出:“是举起武器,正在杀人的凶手。”
傅亦愣了愣,随着他的目光看向周世阳横尸的卧室,忽然,头皮一炸,此时一阵过堂风不知从何处吹了过来吹的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你是说,陆夏目睹了凶手的作案过程?”
傅亦不敢置信的问道。
楚行云忽然把门外扫地的保洁叫了进来,走到外堂的窗前,问道:“这扇窗户客人可以自己打开吗?”
“可以是可以,但是只能从里面打开。”
保洁走过去把上下推拉式窗户底部控制滑轨的把手轻轻按住,然后往上一抬,窗户应声而开。
保洁演示了开窗后,想把关窗也演示一遍,但被楚行云阻止。
楚行云探出身子看了一眼连接左右两间房的露台,问道:“您打扫房间有规律吗?我是说,有时间规定吗?”
保洁道:“有的呀,一般是早上八点钟,晚上八点钟,一天打扫两次,客人需要打扫的话我们也会打扫。”
“打扫房间的顺序呢?按照门牌号从低到高?”
“一般都是这样呀,顺着就打扫过来了。”
“也就是说,您都是先打扫106,然后打扫107?”
“是是是。”
楚行云敛眉沉思片刻,又问:“案发当天,九月十一号,十一号之前您打扫107房间的时候,房间的窗户是开着还是关着?”
保洁被他难住了:“哎呀,我真的记不清啊,不过我都是打扫房间的时候把窗户打开透透气,走的时候就关上的呀。”
此时傅亦走过去,问道:“你有思路了吗?”
楚行云似有所感慨般摇头笑道:“太简单了,咱们竟然被迷惑这么久。”说着一顿:“陆夏如果想潜入进这间房,只需要保洁的两个工作日。”
忽然被点名的保洁大妈一脸诚惶诚恐。
楚行云安抚性的拍了拍大妈的肩膀,道:“您不用怕,我们按照您平日的工作流程走一遍。”
大妈点点头。
楚行云拿着一串钥匙打开107号房门,和傅亦径直走到外堂窗户前,他按住窗户地步的滑轨开关把窗户打开,然后钻出窗口,对傅亦说:“你在这儿等我。”说完踩在仅容一人通行的露台上,走到106号窗户前,敲了敲窗户。
保洁大妈按照他的吩咐,像进来打扫房间一样打开窗户通风,然后回身去取清洁工具。
就在此时,楚行云从窗口轻捷的跳了进来,由于已经脱了鞋,所以没有发出一点声音,随后就地隐藏在一旁的落地窗帘后。
大约十分钟后,保洁关闭窗户进入107房间。
然后模拟第二天,大妈再次来到106号房,率先打开窗户通风,楚行云随便找了个她没注意的时刻又从窗户逃了出去,然后蹲在107号窗外的露台上等着。大约十几分钟后,大妈走进107号房,打开窗户,楚行云从窗口跳进来,对站在窗前等他的傅亦说:“密室。”
保洁大妈在自己全然不知情的情况下成了帮凶,顿时被吓的面无人色。
楚行云安慰她:“别急,或许您帮的并不是凶手。”
傅亦还未从他破解的密室中绕出来,又听他给出一个自相矛盾的说法,忙问:“不是凶手?”
楚行云把画着‘自由女神像’的画纸展开,目光落在她高举的火炬上,道:“如果陆夏看到的真是凶手,那么这个凶手惯用右手,但是我见过陆夏削苹果,他是左惯手。”
“但是自由女神像举起火炬的手都是右手。”
楚行云摇摇头,有条不紊的解释道:“先后逻辑上的不同,陆夏是看到凶手杀人时的模样,才在脑子里形成图像。而不是为了画自由女神像,去杜撰修改脑海中的记忆,只有他脑海中的图像无限接近自由女神像时,他才会将两者混淆,用自由女神像代替行凶作案的凶手。”
傅亦皱眉:“你的意思是,他千方百计潜入107,却没有动手,只是目睹别人杀人?”说着连忙否认:“不不不,太分裂了。”
楚行云不紧不慢的笑了笑:“或许他面临的状况,他这个人,就是这么分裂?”
傅亦似乎被他说服了,摘下眼镜忧虑重重的叹了口气:“现在所有的线索又回到一个失忆的人身上。”
楚行云也觉得荒唐,但是事实就是如此,现在陆夏成了至关重要的人物,想要查出真相,就需要挖出他身上的秘密。
一道手机铃声响起来,楚行云听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是他的新手机在响,因为号码储存不够,所以来电显示是未知。
肖树一说话他就听出来了。
“楚队长,你没和先生在一起吗?”
楚行云顿了一瞬,预感到了什么似的心脏一沉:“没有,他怎么了?”
肖树急的声音都变了:“刚才保镖到楼上敲门,家里根本没人,他或许从后门离开九里金庭了!”
脑袋里‘嗡’的一声闷响,楚行云像是被人迎头打了一闷棍,打得他头晕目眩,忍了一上午的脚伤此时分外严重,让他险些站不住。
他颤抖着手指播出贺丞的电话,谢天谢地,贺丞接了。
“你忙完了?”
贺丞问道。
楚行云浑身脱了力似的靠着墙壁站定,一瞬间感到口干舌燥,咽了一口唾沫,问:“你在哪儿?”
贺丞却不说话。
楚行云分外专注的去听手机里的动静,忽然听到他那边传出机场广播提醒旅客登机的声音。
“我去找真相。”
贺丞的气息很平缓,楚行云似乎能看到他说出这句话时,那一脸的安之若素。
楚行云咽了几口气,被掐住了脖子般拼尽全力艰难的发出声音:“贺丞,你别乱来,告诉我你在哪个机场,我现在就去接你,听到了吗?”
贺丞沉默着,沉默的让他害怕。
“我他妈问你在那个机场?!”
楚行云理智尽失,歇斯底里的吼道:“我让你在家等我,你跑出去干什么?你敢动一步试试看,我他妈弄死你你信吗?!”
贺丞像是被他逗乐了似的低低笑了一声,只是那笑声很短促,根本来不及捕捉就消失了。
“行云哥。”
贺丞轻声笑说:“这是我自己的事,我想自己解决,你等我,我很快就回来。”
手机里忽然响起忙音,楚行云看着黑了屏的手机屏幕愣了一会儿,忽然像发了狂似的把崭新的手机狠狠砸向地板。
“贺丞我操|你妈!”
※※※※※※※※※※※※※※※※※※※※
不截了,这是两章的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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