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们的笑闹声中,赵莉思慌极了,再没有心思去注意童珍珍,偶尔看见也不敢多看。
顾菲把抽到一半的烟拿下来,弯腰对着赵莉思的脸吐了一口二手烟雾。
赵莉思被熏得双眼泛泪,可怜咳嗽着。
“我们就是跟新朋友聊聊天,交流一下感情,你想旁听吗?”顾菲笑着问。
赵莉思不敢说话,心里对她的说辞充满怀疑。
顾菲道:“算了,你还要给姜东明跑腿。”
她喊吕雅拿一包纸巾,递给赵莉思一张,“把脸擦干净点,免得被人误会我欺负你。”
赵莉思乖乖接了纸擦拭眼睛。
她被顾菲推出去的时候,听见顾菲笑着说:“你不会多嘴到连我交新朋友这种小事都跟人说的对吧。”
赵莉思回头,看见顾菲昂着下颚,居高临下的望着自己,涂着丝绒红色唇膏的嘴唇勾着一抹冷漠的弧度,那笑容在她眼里一点都不漂亮,像噩梦的阴霾深深笼罩下来。
赵莉思点着头,视线飞快一撇,看到被张霈霈抓着胳膊的女生。
那匆匆一撇,只觉得那女孩文静漂亮得跟顾菲她们,以及周围的一切格格不入。
走出顾菲她们的视线范围外后的赵莉思有升起过报警的念头,只是没多久又打消了。
那时候的她根本想象不到顾菲她们会干出多丧心病狂的事,她以为这次只是比平时学校稍微严重一点,也许在警告了一番那个女孩后就会把对方放走。
有过这场经历后,那个女孩就不会再跑来明高了吧,都怪明哥每次乱撩女孩子。
赵莉思还因为这次的事,偷偷假装看不到姜东明的信息,不给他方便了几天。
她也特别注意了一段时间,自那天之后再没有见过那个女孩出现在明高附近,而顾菲她们那天回来之后也和平时一样,还以为自己猜对了。
后来随着时间过去,这件事在赵莉思的记忆里逐渐淡去,她或许还记得有那么一个外校的女孩来过明高被顾菲她们修理了,但是对那女孩的相貌已经彻底模糊,只知道是个很好看的女孩子。
一开始认识童念念到跟陆经国出面为顾菲作证,引发了伙伴们矛盾的那天,赵莉思都没发现童念念的身份。
直到张霈霈在校论坛上发的那个帖子,才将赵莉思对那件事的记忆从深处挖掘出来。
也从那天起,赵莉思就陷入强烈的自我谴责情绪里。
——如果去年那天她报警了,念念的姐姐是不是就不会死了。
——如果她再勇敢点留下来,顾菲她们是不是就会有所顾忌的不敢对念念的姐姐那么过分了。
一个个的念头让赵莉思痛苦不安,并且胆怯的不敢面对童念念。
童念念沉默不语,垂眸看着前方的道路。
在赵莉思注意不到,提着包的那只手握得死紧。
当赵莉思在忏悔说着假设时,她内心也控制不住生出几分怨气。
对啊,你明明看到了为什么不报警。
你为什么那么胆小,哪怕不敢正面对抗顾菲她们,也可以放聪明点,说些让她们有所收敛的话。
只是这些话还是克制在了喉间没有说出来,这份怒气和怨气也很快散去。
童念念心想,换做是往前一个月听到赵莉思说出这些,自己一定会忍不住骂出来,就像在医院里面对姜心怀那样。
那时候的她就是满腔怨愤,对周围这些人压抑着浓浓敌意的。
至于如今为什么就变了,童念念仿佛明白又没那么明白。
只是现在听到这些的她还能冷静的思考,站在赵莉思的立场上,她的行为并没有错。
你不能要求一个陌生人必须善良勇敢的为你豁出去,也不能要求一个人有未卜先知的能力。
怪赵莉思没有作为才没能阻止童珍珍自杀?那她没能发现童珍珍的异常又算什么?如果她能早点察觉,和珍珍一起面对,或者早点来找她……再如果柳慧对珍珍的要求不要那么高,甚至说,如果珍珍没有上网遇到伪装的顾菲……
所有的‘如果’在已经发生的事情面前没有任何意义,除了让人更加悔恨痛苦。
与其想那些,不如想办法让真正施暴者受到应该有的报应。
这一刻的童念念又一次被勾起对顾菲等人的仇怨,幽幽望着前方明高的校门。
“还有那天也对不起。”
被赵莉思这声拉回思绪,童念念没听明白她具体说的哪一天。
赵莉思和她对视一眼就低下头,嘴唇抖了抖露出不那么自然的笑。
“中秋晚会那天,我没有帮你说话,对不起。”
童念念没说话,她不想违心说什么没关系,因为那天赵莉思的反应的确让她在意。
赵莉思低声说:“其实,我喜欢陆哥。”
这句话之后就是一阵静默。
两人走进了明高校门内,一路往教学楼的方向去。
道路上的路灯照得视野一片通明。
赵莉思抬起头,一张要哭不哭的脸也一览无遗。
“你怎么不说话?”
没等童念念回应,她接着就说:“我知道我很过分,真的很过分,我……喜欢陆哥很久了,从初中就喜欢,一直没敢说。”
“我没想到陆哥会喜欢顾菲,那时候我竟然生你的气,如果顾菲没去警察局,陆哥就不会去给她作证,我也不会知道他喜欢顾菲,可以一直装作他不喜欢任何人……对不起!”
赵莉思双眼泪水汹涌,转身用手用力抹掉,背对着童念念。
“我没想到我这么坏,我怎么能那样想你,明明你才是最可怜最无辜的,你根本什么错都没有,我还迁怒你。”
看不到赵莉思的脸,童念念目光落在她颤抖的肩膀上。
童念念以为自己会生气,按理说她应该生气的,就像赵莉思自己说的,她的迁怒毫无道理。
可是童念念发现自己没什么感觉,甚至比刚听赵莉思提起这件事时还平和。
她平静望着赵莉思的背影,忽然对自己的心情也想通了。
那天之后她一直在意不是事情本身,只是赵莉思一个主动的解释。
无论是好的还是坏的都无所谓,只要有那份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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