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菀率部下回陇西途中,京都传来了兴武皇帝司马诺归天的讯息。这位五岁继位,却被其母压制了三十余年皇帝,一接触到政权便迫不及待的肃清朝政,构陷母亲留下的老臣。纪菀外祖父顾玄就是死于兴武三十六年的清sao,死因是通敌叛国。
纪菀外祖母是明惠长公主,其母与把持朝政三十二年的白太后同是先帝四妃之一,两人关系良好。□□长公主与顾玄的婚事也是她做的主,所以顾玄一直以白太后马首是瞻。之所以获罪,顾家包含顾氏在内都不得善终,不过是因为权谋之争而已。
兴武帝司马诺在位十二年间,沉迷于权谋之术,好修建规模宏大的楼宇,苛捐杂税一年比一年要重。也许是因为白太后多年的压制,弄得他不喜娇媚女子,更爱俊俏男儿。近年来宠爱京都一小道士尤甚,此次便是死在这个小道士后臀上的。
原著中并没有详细讲朝廷之事,纪菀没法子提前知晓司马诺何时驾崩,没想到这位陛下死也没让她痛快,偏偏要寻她还未回陇西之时去死,使得她落入艰难境地。
果然不出所料,斥候传来讯息,陇西所有关卡戒严,原定的接应之人全部不见踪影,陇西有变。
纪菀不得在距离陇西最近的金城境内安安营扎寨,好尽快与陇西的部下取得联系。
第二天夜里,楚芎就到了金城,他被人带着进入纪菀账内时神色非常奇怪,跪在纪菀案前不肯请来。
“属下有负主公所托。”
这件事实在难以启齿,纪菀三番五次询问,他才沮丧的道:“属下没有照顾好张夫人。”
楚芎口中的张夫人就是张矜。纪菀除了嫁入陇西头两个月之外,其余时候都是住在陇西大营之内,或者住在陇西空置多年的都尉府。几乎所有陇西官员都晓得,纪菀与欧阳鸣乃有名无实的夫妻,自然不敢称呼她为欧阳夫人。下属皆称她为主公,其余官员含糊称一声纪大人,实际上纪菀是没有正经官位的。
当初将张矜许给欧阳鸣,纪菀虽然嘴里说这张矜做不了正头娘子,实际却是在侯府内好好的大办了一场的,除了三媒六聘实在做不得之外,其余礼数都十分周全。因得纪菀看重,对于张矜,外界渐渐就恭敬的唤其一声张夫人了。
纪菀当初走时,恐有意外,是专门吩咐楚芎保张矜平安的。
纪菀上前拉他:“遭逢巨变,是哪个也想不到了,怎么能怪你!且放心,不管是谁要当欧阳家的新主子,张矜一时半会也不会有事。”
楚芎依旧拒不敢起:“张夫人她……属下将她带来了。”
饶是纪菀也楞了一下。
楚芎吩咐亲兵将人带进来。张矜自小就生得纤弱,生孩子让她吃了好大一番苦头,纪菀当初是派了数十个医者日日夜夜守护她的,可她产子的时候还是差点难产,状况紧急得都被问询保大保小了。幸得戒嗔出手,才保得母子平安。而她生子当日亏损严重,还没出月子就急速的瘦下来了。
做了母亲的张矜依旧是弱质芊芊,宛若需要精心呵护的花朵,比从前更美更可怜了。
她如今抱着孩子站在帐中,唇边带着飘忽的笑意,却让人觉得她就要落泪了。其实她的神情并没有什么特别的,纪菀却发现了她的不对。
“怎么回事?”
楚芎:“张夫人她,似有些疯癫了……”
兴武帝归天当夜,陇西兵变,欧阳阎最得用的一位姓齐的长史夜入侯府,以三寸不烂之舌说服了欧阳鸣。胆小如鼠的欧阳鸣不知道被他哪一句话说动了,居然赞同了乘纪菀不在重夺回陇西之权的做法。
前来寻欧阳鸣的张矜在门外听到了两人的密谈,心中骇然。她虽然从没有自立自强的本事,但毕竟外祖父是当朝大司农,母亲是丞相府嫡次女,从小受到的教育不一样,眼界也不同。对这样浮于表面的道理还是能想明白的---自己的尊贵,从不在于欧阳鸣的喜爱,而在于纪菀对她的重视。
张矜不得不开始忧虑。现在这个宋长史为了得到欧阳鸣的支持,竭尽全力捧着欧阳鸣,绝不会有半分违逆他的意思。倘若有一天,这个阴险狠辣的宋长史做了欧阳鸣的主,他能不能容得下自己?虽然自己有儿子傍身,但欧阳鸣还年轻,还愁生不出第二个!欧阳鸣是个草包,绝对掌不了劝的,能护得住她?
越想越惊慌,恰巧楚芎传来密信,她当即决定随楚芎出城投靠纪菀。可是收拾行囊之时不慎被欧阳鸣发现,恩爱夫妻对峙当场。
张矜执意要走,欧阳鸣见阻拦不得就要唤人,被情急的张矜以发簪刺入前胸。楚芎赶来的时候见欧阳鸣胸前被刺了一下,跌倒时撞上了小桌,地上一滩已有些凝固的血。
欧阳鸣已经死了多时了。
他检查了一番,发现欧阳鸣脑后的伤口并不深,要是及时呼救未必没有救治的希望,而屋内就两个人,也不知道他是否曾经有求救过……
张矜摊坐在一旁,发髻凌乱,衣衫不整,正在‘呜呜’哭泣。待她平静下来,却已经有些疯疯癫癫的了。
其实楚芎也不知道她是真疯假疯,若是对待他人有一千种方法可以鉴别,可这是主公的亲表妹,他自然连试一试都不敢。只能将她全须全尾的带来金城,还特别让人给她梳洗打扮一番,才敢带到纪菀面前来。
纪菀叹了口气,叛乱已起。最好的结局不过是她胜,让欧阳鸣舍弃身份带着妻女远去。可是两人都是金玉养出的娇贵人,真的能于乱世中存活吗?
纪菀蹲下身摸了摸张矜乌黑的发,她的孩子被她紧紧搂在怀里,而对于纪菀的亲近,这个女子没有任何的反抗。
“阿矜,表姐养着你,护着你,给你安居之所,你一定可以慢慢好起来的。”
木楞的女子眼神有瞬间的疯狂,很快又被安抚下来,她只是喃喃道:“郎君!你说什么我都不信的……天下男儿,皆不可信。”
当初父亲待母亲多好,曾立下毒誓,一生一世一双人。可顾家失势,还不是一碗□□了结发妻。
她一遍一遍的说着,自己也就信了。
作为一朵菟丝花,她永远要知道该攀附的是谁,能衣食无忧的活着,真比什么都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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