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东武馆的会面两两而散。
李长生没有加入叶家。
叶无道也没有挽留他。
因李长生说的三句话:
“龙腾四海,无仙山不挂。”
“凤翔九天,无金枝不栖。”
“住山不记年,看云即是仙。”
叶无道懂了。
此间少年,志不念此。
金鳞搁浅滩,终有腾飞日;
古凤遇火焚,终有重生年;
虎落平阳李长生,亦有猛虎归山时。
他翱翔的天空,区区广陵,囊括不完。
他雀跃的野心,区区大秦,包容不下。
他挥剑的战场,区区凡人,勾勒不出。
“我以为他是跟我们一样的凡夫俗子。”
紫东武馆的会客厅内。
叶无道眼神迷离,喃道:
“未曾想,凡夫俗子,只是我们罢了。”
“叶先生。”
紫竹美眸轻眯,微微躬身,附耳道:
“既然此人不能为我等所用,是否要…”
她比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住口!”
闻言,叶无道神色顿紧,厉声呵道:
“管好你手底下的人,凡我叶家所属,不得与他为敌,凡他所求,无条件满足他!”
“叶先生,我不明白…”
在紫竹心中,叶凡并非什么良善之辈,他推崇信奉的,是得不到就毁掉的至理。
因不愿加入叶家被其暗杀的武学奇才,多的连身为亲信的自己,都数不过来了。
怎么到了李长生这…
“你无需明白,听我的,不会错的。”
叶无道没有过多阐释,有些事,只有坐到了他的位置,才看的透:
“我看人很准,从没打过眼,李公子,站的很高,非常高,我们只能仰望他!”
“那野狗帮那边…”
紫竹想问,自己还要不要保护李长生,这两天,为了保护他,紫竹帮已经死伤无数了。
“把人都撤回来吧。”
叶无道轻抚扳指,眼神如闪电,道:
“然后带句话给赵无延,就说,李公子是城外来的,赵无延知道该怎么做的。”
“是,叶先生。”
紫竹应声退下。
广陵是座圈地自养的城,她没去过城外。
她以为“城外来的”的意思,是指李长生乃世外高人,其实不然。
赵天子、赵无延、叶无道、叶凡四人曾抛开匕见,联手去过城外。
他们发现…
城外,有仙!
…
广陵城,东大街。
李长生把琼霄要吃的零食都买好,交由李白渊带回给琼霄,自己则找了家勾栏作乐。
他不想回家。
他这会满脑子都是炼体炼骨,烦得很。
要好多个女孩子一起安慰才能好转。
至于野狗帮的杀手,他倒不是很操心。
广陵城中的勾栏,都是野鸡帮的场子。
野鸡帮虽然不过问江湖事,但也不会有人傻到揪野鸡羽毛,在野鸡帮的地盘寻衅滋事。
江湖,她们只是不想管,不是管不了!
广陵城最大的勾栏,叫怡红楼。
集赌场、烟花柳巷、酒舍茶馆于一体。
广陵城有头有脸的人物,都聚在这儿。
也许是李长生长得实在太帅,迎客侍女竟连茶水费都没管他要,就放他进了里头。
李长生路过她身边时,她还还故意拉低了自己的衣领,素手扇出了香风,魅惑道:
“公子,若楼中没有看上的姐妹,您可以来找奴家哟,奴家免费陪你一渡春风讷~”
“哈哈哈,好好好。”
少年大笑,掐了把侍女翘臀,指尖环香。
侍女面色奢靡,目送少年离去,喃道:
“坏公子,手法娴熟的很呢~”
嗯,熟能生巧。
李长生进勾栏,如鱼得水。
要论逢场作戏、调情生暧的把戏,李长生足称作这些凡人小娘子的祖师爷!
…
怡红楼里。
男女皆有伴。
或成群结队,或三两骂俏。
像李长生这样生面孔的孤家寡人,一入楼就吸引了无数道怪异又惊艳的目光。
怪的是他怎么就一个人。
惊的是世上怎么有如此漂亮的一个人。
李长生不想万众瞩目,便找了个角落坐。
可他屁股都还没坐热,就已有不下十个女子上前问他要不要听曲儿,免费的!
家里娇妻美如玉,庸脂俗粉李长生自然是瞧不上眼的,他不胜其烦的把这些求欢的女子都打发走,随后对侍从道:
“叫老鸨来。”
正隔着纱窗偷瞄李长生的老鸨,一听那位风流公子点名要见自己,当即兴奋的衣裳都来不及换,随手拿了件外套,往身上一披,里面还露着肚兜,就“吧嗒,吧嗒”的下了楼。
远看是人,近看是仙。
当老鸨凑近李长生后,才发现这少年竟长得像彩画中的仙人一样,不,不是像。
应该说,那仙人,是模仿着他画的才对。
有一说一,她接待的郎君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了,像李长生这般有气质的,真是头一遭。
假如非要她来描述一下李长生…
她只能想到两个字:
谪仙!
少年该居天阙,何故落凡间?
“公子爷,您有什么需要?”
老鸨笑的比接待金主爸爸还要灿烂。
真应了那句:
英俊潇洒的公子,走到哪儿都有特权!
“花魁。”
李长生敲着桌子,眼神平静,问道:
“接客么?”
“花魁?”
老鸨一愣,面容微愁,道:
“爷,咱这儿花魁娘子不轻易接客的,如果您想与娘子对酌,咱们月末有拍卖哦。”
每个勾栏花魁的待遇都不同。
像醉仙楼的青绾娘子,只强制卖艺,要她的身子得征求她本人的意愿。
而怡红楼的花魁是可以强制卖身的,但要拍卖,价高者得,这就是仙凡的差别之一。
堂堂花魁,宛如货物商品,呵。
再底层的修士,都会保留自己的尊严,哪怕只有一丝,凡人却视自己的尊严如草芥。
自己都不尊重自己,谁又会尊重你呢?
李长生摇头浅笑,道:
“哦,那你给我叫几个红牌吧。”
说着,李长生往怀里掏。
看样子是在掏钱。
掏了半天,李长生突然反应过来:
自己身上都是灵石,哪有凡人的货币啊?
给琼霄买零食的钱,还是找叶无道借的。
而叶无道出门消费一般都是挂帐,他给自己的零钱,刚好买完零食,就一分都不剩了。
也就是说,李长生现在,两袖清风!
卧槽了…
丢人丢到姥姥家了。
李长生脸色涨红,看着老鸨。
尴尬的一个字都蹦不出来。
怎么说?
难道要他跟老鸨说:我,天皇帝,武曌帝朝的陛下,妖帝娘娘的男人,没钱付嫖资?
“我…”
李长生尝试找借口。
可“我”字后面,他真没脸接了,最后,他只能颓唐的叹了声,道:
“算了,我走了,下次再来。”
“诶诶诶,公子,别介啊。”
老鸨一见李长生要走,忙抓着李长生的袖袍,求道:
“您别走,没带钱是不是?奴家免费请您玩儿!您心仪哪个姑娘,全记奴家帐上!”
“嗯?”
李长生神色古怪:
“还能这样?”
“别人不行,公子您还不行嘛?”
老鸨讨好的笑道:
“您这么帅,给您花钱是奴家的福气!”
啧啧,在凡间,脸真的可以当饭吃。
李长生暗自感慨。
但他不想靠脸吃饭:
“拉倒吧,下次吧,我带钱来。”
李长生摆开老鸨的手,一个翻身,翻出十几米。
“诶。”
任老鸨怎么叫唤也不回头。
这时,顶楼一雅间,走出一女子,轻倚红木雕花栏,风姿绰约,冲着李长生的背影,道:
“李公子,怎么才来就急着走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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