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先生,我不懂你在说什么,我也不认识你说的欧昱。”恢复镇定的沐柔一副很是疑惑的表情,看不出一丝破绽。
只是封祁却不按常理出牌。
更具体点来说是他不打算卖关子,差不多已经得到确定的事情他不打算无意义的浪费时间,在沐柔话落后他神色不变道,“我就直说了,欧昱算是我的朋友,而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这么多年一直在找一个女人,我恰好在他钱包里看过那个女人和他的合照,这么说你能懂吗?”
他的眼神明明不带压迫感,语气也没有逼迫的意思,但沐柔却硬生生有种汗毛倒竖的感觉,聪明人之间的交流有时候很简单,这时候再装下去也没什么意义了。
至少在沐柔看来,封祁能把话说到这份上,从某种程度上来看他已经有了论断,她的回答并不是那么重要。
想到这里,沐柔挺直的腰背不由软了软,说实话,二十年了,当初跟欧昱哪怕有再多的感情,这么多年下来也不剩什么了,对欧昱的印象也还停留在二十年前,但陡然被人当面提起过往,她难免有点反应过激。
可想通之后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她现在只想好好的照顾儿子,如果能亲眼看到儿子成家那就再好不过了,而欧昱也有自己的家庭和生活,彼此之间没必要再互相打扰。
深吸了一口气,沐柔平复了情绪,眼神直直的看向封祁,神色认真道,“封先生,既然你已经知道了那我就不隐瞒了,我确实跟欧昱有过一段过往,但是那都过去了,现在我只想带着儿子好好生活,不想打扰他,也不想让他来打扰我,所以,可以请您告诉我,我儿子昨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吗?”
封祁挑了挑眉,想了想欧昱为了找这个女人付出的努力,再看眼前这个女人明显要划清界限的姿态,他倒是不想发表什么意见,毕竟是别人的事情。
几乎没有多想,他直接将昨天从遇到郝日天到今天送他回来的经过陈述了一遍,包括他和郝日天已经发生过关系这个事实,他并没有推卸责任的意思,也没有详细的解释会发生关系在于被下了药的郝日天拉着他不放。
在封祁看来,他作为一个成年男人的自制力还是有的,更别提他身为一名高级督察,还在警校的时候就已经进行过特训,昨晚两人会发生关系绝对双方都有责任,而他作为清醒的一方其实该承担的责任更大,说到底他也有被引诱到,所以这种时候再解释太多,未免太不男人了。
沐柔的神色在封祁解释完后已经不能单单用愤怒来形容了,她整个人都有些颤抖起来,无法想象儿子在短短不到一天的时间竟然经历了那么可怕的事情,对封祁,她感谢他救了儿子,否则后果更不堪设想,但又无法轻易原谅封祁对他的儿子下手。
可若要将怒火发泄到封祁身上,她理智又提醒着自己,那完全站不住跟脚。
平静理智的神色早已不在,沐柔极力压制却依然难掩愤怒的开口问道,“到底是谁要对子文不利?他根本就不会去招惹别人,为什么会有人要用那么恶毒的方法对待他?”
对沐柔这个说法封祁倒也不否认,可不就是恶毒么,若沐子文昨晚没碰到他,或是碰到他他却没帮他一把,最后的结果谁也预料不到。
对上沐柔泛红的双眼,封祁就事论事道,“谁做的暂时我也不清楚,至于他有没有意外惹到什么人,这就要问你了。昨晚的事我也要负一定的责任,所以这件事我会调查清楚。”
沐柔表情怔怔的看着儿子卧室的方向,好一会儿都没作任何反应,封祁也没催促她。
等沐柔收回视线后,她却兀自的开始讲她一个人带着儿子怎么生活,儿子又是怎么因为没有父亲,以及她无意间的疏忽而变得自闭,她没头没脑的说了不少,语序也乱七八糟,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突然说这些,也许只是为了发泄一下此时此刻让她闷到心口发疼的情绪,也可能只是单纯觉得面前的男人是一个合格的倾听者,总之她这么自顾自的说了不少。
“你说,我儿子这么乖,这么听话,更不会主动去招惹别人,这样的他谁能下得了那么狠的心针对他?”她执拗的盯着封祁,好像这样封祁就能给她一个满意的回答。
封祁却眉头紧皱,还在想着沐柔所说的她儿子是个自闭症这一事实,这个事实让他有些揪心,心口划过一丝微妙的疼痛,却也没引起他太多的关注,他只知道自己此时不太舒服就是。
昨天到今天,青年一些细节方面的表现终于有了合理的解释,可封祁却宁愿青年只是单纯的性格内向,不擅与人交际,也不想他真的自闭。
作为高级督察的他接触的各式各样的案件太多了,对自闭症的了解也不少,当然知道自闭症的缺陷,不由自主就想起更多跟青年接触时的细节,脑子里一瞬间被青年的身影占满。
直到听到沐柔变得有些尖锐的声线才回过神来,对这件事的重视程度却提高了不少,神色染上了厉色,沉声道,“最迟明天调查出结果。”
这算是另类的给予保证了。
沐柔心里的难受却没有多大的缓解,不管怎么说,儿子还是受到伤害了,她绝对不会轻易放过如此伤害她儿子的人,所以对封祁有意的帮助一点都没有拒绝的意思,她知道凭借自己的能力短期内不一定能帮儿子报得了仇,这个事实让她又是愤恨又是不甘。
说完这些,两人之间的气氛一时变得凝滞起来,沐柔对封祁的感受太过复杂,但就现在而言,她是希望封祁离开的,不止是封祁的存在会提醒她欧昱有重新出现的可能,更重要的是她现在想要跟儿子独处,哪怕不说什么,也要好好陪着他。
可在封祁救了他儿子还保证会调查事情真相的前提下,让她开口赶人好像有点不太道德,有种过河拆桥的意思,她也开不了口。
两种情绪交织之下,她有些坐立难安起来。
以封祁的观察力,发现她这点为难根本就是轻而易举,他也没有要为难一个女人的意思,不过出于跟欧昱的朋友关系,以及对沐子文那点点心疼,他还是多管闲事的提醒道,“我是不知道你和欧昱过去发生了什么,但他这么多年一直都在找你,早在二十年前他就离了婚,现在还是单身一人。”
他跟欧昱还是有着不小的年龄差的,他现在也不过三十岁,处在男人正当魅力的时段,欧昱却已经四十多岁了,会跟欧昱有交集,也不过是两家之间有点交情,也因为工作性质特殊也跟欧昱打过交道,久而久之就有了来往。
所以在欧昱和沐柔那个时期,封祁也只是个十岁出头的小少年罢了,对他们之间的纠葛自然不清楚,他又不是个爱八卦的性格,如果不是因为后来跟欧昱有了来往,可能永远也不会知道沐柔这么个人。
毕竟跟欧昱熟悉的人都知道,欧昱这么多年都坚持不懈的在找一个女人,那份坚定和执着很多人都不理解,毕竟以欧昱的身份可从来都不会缺女人,所以欧昱对同一朋友圈的人来说绝对算是痴情。
但封祁会多管闲事的原因却不单单为此,在沐柔因为他道出欧昱的现状而微怔的时候,他表情淡淡,眼神却深了几许的继续说,“如果我没猜错,沐子文应该是欧昱的儿子吧,如果是真的,那欧昱作为沐子文的父亲也该有知情权,并且沐子文会变成现在这样,跟小时候的经历离不开关系,你能确定他真的一点都不需要父亲吗?”
最后一句问话就跟一击重锤一样锤在了沐柔心口,儿子需不需要父亲她不是最该清楚的么,小时候懂事以后儿子没少跟她提过父亲,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儿子却再也不会主动提起父亲了呢?
明明一切都有迹可循,她为什么那么粗心的没注意到呢?
沐柔捂着胸口,眼角不受控制的划过泪痕,说到底,她也是自私的不是吗?
封祁点到即止,他并不会勉强别人什么,说完这些,他站起身,目光瞥向郝日天所在的卧室方向,“我该走了。”
按照礼节来说,客人要走,主人家都该送一送,沐柔也该叫儿子出来跟帮过他的封祁亲自道谢才是,可在知道封祁跟儿子发生过关系后,哪怕知道不礼貌她也不想叫儿子出来。
整理好情绪,沐柔代儿子向封祁道了谢,“这次真的多亏了封先生,希望调查结果出来,封先生能第一个通知我,拜托了。”
封祁看出沐柔不想自己接触她儿子的意思,意义不明的嗤了声就打算告辞,郝日天却在这个时候主动打开了卧室门,注意到封祁还没离开,他眼神下意识的移开,耳根有些发红。
沐柔注意到他的表情,心下一个咯噔,表面上却不动声色的让儿子过来跟人道谢,儿子没出来就算了,既然出来看到了自然不能装作没看到。
郝日天低着头走到沐柔身边,双手捏着上衣下摆不停的用力,这是紧张的表现,沐柔抱歉的看向封祁,“封先生不好意思,子文这孩子就是怕生,还请你不要介意。”
封祁盯着眼前这颗低着的脑袋,突然伸手在他脑袋上大力的揉了几下,收回手淡声道,“不用送了,我这就告辞了。”
门开了又被关上,家里这下只剩下沐柔母子俩了。
沐柔牵着郝日天的手带他坐到沙发上,心疼的将他上上下下打量好几遍,透过上衣领口,眼尖的在他身上发现几个明显的痕迹,作为一个成年人她自然知道那是怎么来的,心头一顿时哽。
“子文,你觉得封先生怎么样?”她有点小心翼翼的试探问道。
沐子文虽然自闭,但对沐柔这个唯一的亲人相对来说要好很多,在沐柔多年的努力下,跟她正常交流是没问题的。
郝日天当然知道这点,所以在沐柔话落后,他抬起头,带着点不好意思的回道,“封先生……很好。”
他一向如此,表达自己的看法时词汇量总是显得不多,其实这只是他不会表达的特征之一罢了,如果真的词汇量不多,他又怎么可能考得上帝大这样的名校!
沐柔仔细的打量他的神色,却不好问太多,但心里不是不担心的,儿子本来就涉世不深,昨晚又有了那样的经历,她一时间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头疼之下,她只能向平时一样问了他一些生活和学习上的事情,在他越发放松之时,犹豫了许久还是问道,“子文,你……你想不想爸爸?”
封祁之前的话终究还是在她心里留下了痕迹,她做不到视而不见,封祁说的对,欧昱有知情权,而儿子,他也该有选择权才对。
郝日天表情茫然的回视,像是不明白她为什么会突然问这样一个问题,心里却暗暗给了封祁一朵大红花,封祁和沐柔的对话他一点都没错过,所以他清楚沐柔会有这样的改变全有赖于封祁刚才的重磅一击。
关键时刻,封祁这个助力还是很给力的嘛,这样一来,他的任务进度很快就前进了一截,就冲这点,封祁在他这里的好感度都得再往上升一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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