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针指向距离14:00还有半个小时。
师说看了看表,“我还得去工作,要先走了。“
韩愈看了眼时间,“在哪里?”
师说:“外滩那边。”
“外滩?”韩愈的声音微微拔高,低沉有力。
师说来不及思考他强烈的反应,愣愣的嗯了一声。
韩愈微微蹙眉,“我陪你过去。”
“啊?”师说忙摆手,“不用了,我自己……”
“我陪你。”
他的声音加重,再次强调。
“那我怎么办?”白杨可怜的眨眨眼。
韩愈奇怪的看了他一眼,似是在说:你一个大男人还要我陪?
白杨瘪瘪嘴,息声。
师说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白杨蔫蔫的看了她一眼:“妹子啊,哥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
说罢,叹了口气,慢动作的转身一步一步离开了咖啡厅。
这画面,简直不忍直视。
师说看看韩愈,又看看白杨……的背影。
无语。
“他……”
师说指着那个萧条的背影,欲言又止。
韩愈狡黠一笑,“放心,虽然没来过中国,但也不会丢的。”
师说:“……”
两人慢悠悠的走在路边,师说忍不住又问了句:“他真的没事么?”
韩愈一手插进裤兜儿,笑的玩味儿:“放心。”
说着,韩愈侧身将手伸到她面前。
师说疑惑,“做什么?”
韩愈对着她肩上的包包扬了扬下巴,“给我。”
“啊?”
“我拎着。”
“不重的。”
“所以我拎着没事。”
这是什么逻辑……
最后,师说还是将包包给了韩愈。
两人并肩走着,韩愈一手提着包,时不时的偏头和她聊天,往往在她词穷不知道说什么好的时候,他总能自然的提出另一个话题。
总之,不会冷场。
这种感觉相当微妙。
有种走到地老天荒的感觉。
两人坐在师说测试的长椅上,师说调试好仪器,看了看时间。
“还有一分钟。”韩愈提醒。
师说突然抬头看他:“你手机在身上?”
韩愈嗯了一声,蹙眉:“有辐射?”
随即,不等她说便拿过师说的包迅速站离五米开外。
测完之后,韩愈走过来,“好了?”
师说点头,拿出笔写下:
14时,26.5摄氏度,风向南,加重,晴。
“下一次测试几点?”韩愈问。
师说:“晚八点。”
韩愈轻轻皱眉,“这么晚?”
师说笑了一下,“还好。”
“要测几天?”
“三天。”
韩愈按了按眉心,皱眉:“江边风太大,对你身体不太好。”
师说无奈的耸了耸肩,“没事。”
“师说。”
“嗯?”
“听话。”
师说的呼吸突地一滞,他的声音里有宠溺,有温柔。
“我……这是我的工作。”
“我帮你测。”
“什么?”
他重复:“我测。”
她深深呼吸了下,还没反应过来,韩愈已经从她包里掏出气温测试器,摇了摇,笑着说:“你别忘了我以前可是国家物理竞赛一等奖。”
“……韩愈。”她轻轻叫他的名字。
“嗯?”
“我……没事的。”
韩愈突地玩味一笑:“你要是舍不得我一个人,我有一个办法。”
什么叫……舍……不……得……你?
师说目瞪口呆,脸微微发烫。
这人以前也是这么调戏女孩子么?
手法倒是一流。
“什……么办法?”
“从现在开始,我们就坐在那边。”他指了指身后的那个小店,“时间到的时候我过来测就成。”
“那我干嘛?”
“你看我测。”
师说:“……”
半响,师说才有点回神:“你不回医院么?”
韩愈抬眼看她:“回医院做什么?”
师说眨了眨眼:“你不工作么?”
韩愈忽的弯唇一笑,“我正在工作啊。”
师说:“啊?”
韩愈:“你是我的病人,我得时刻保证你的健康,难道……不算是工作?”
师说:“……”
直到现在,师说才发现,韩愈的脸皮到底是有多厚。
她的心底竟冒出一点点喜悦,又多了一点点。
两人沿着黄浦江向外走,风有点大。
师说抬眼看天,韩愈也抬起头。
就像那句话:那时候,天总是很蓝,日子总过得太慢。
师说从来没有想过,真的会有这么一天,她与他并肩而立,悠闲的漫步在黄浦江畔,这个浪漫的江边。
以前,他的身边出现过那么多的女孩子,她是那么的渺小。
现在,他陪着她散步,微笑,说着明明好笑却仍要装淡定的话。
普通朋友?医患关系?
师说低下头,募地觉得身上一暖,抬头。
他穿着白色衬衫立在风里,而他的西装外套正稳稳地搭在她的双肩。
她看着他,眼底一软。韩愈也低下眼。
相互而视。
那一刻,师说甚至觉得他会吻她。
他的手指轻轻拂过她的脸颊,师说的身体微颤。
“头发乱了。”他轻轻一笑。
师说迅速转开头,看向江里。
她的心在那一刻扑通乱跳。
韩愈的唇角微勾,“在想什么?”
师说的手指仅仅攥着他的西服下摆,咬着唇。
平静下来后,她缓缓吐了口气。
“这儿可真美。”
她轻轻地说。
韩愈侧头,顺着她的视线,落在一片汪洋里头。
波光粼粼的江面一闪一闪,轮船不住的穿梭而过,汽笛声遥远在几里之外。
宁静,悠远。
她在想:如果有一场盛世烟火,该有多美。
**
两人在黄浦江走了一圈,又坐回刚刚的小店。
店里有暖风拂过。
师说脱下外套还给他。
韩愈慵懒的往椅背上一靠,看了她一眼:“你以前常来吗?”
师说微微抬头,默了一会儿,声音淡淡的:“有两年没来了。”
“两年?”
“嗯。”
韩愈看着她,眼眸一深。
“读大学的时候一般都喜欢去哪儿?”
师说挑眉,“这是医生在问话么?”
韩愈摊开手,玩味一笑。
“算是。”
师说看着外头越来越暗沉的天色,目光也变得遥远。
小街旁有香芒色的路灯,时间虽还早,灯却已亮了起来。
她的声音轻轻地,在这幽静的小店里显得悠远绵长:“一般待在学校的时间比较多,偶尔会出去逛逛,不过都是在学校附近的地方走走而已。”
韩愈:“还有呢?”
师说想了想:“还有就是……会和舍友去古街巷尝小吃看杂耍什么的。”
“唔,小吃?”
“对啊。”
“都有些什么?”
“麻辣烫啊,臭豆腐,冷面,还有杂粮煎饼什么的。”
韩愈轻轻笑了一声,“然后边吃边看杂耍。”
师说笑着点头应和,“对啊对啊,巷子里有一家北京杂耍,挺好玩的。”
“还有呢?”
“还有……”
“嗯?”
“周末会去市书店转转淘淘好书。”
韩愈挑眉,“哦?”
师说继续说:“有时候会待一天吧。”
韩愈:“这么久?”
师说:“反正回学校也没什么事啊。”
韩愈眼眸深邃,却含着温柔:“都看什么书?”
师说歪头一想了想,“我看的挺杂乱无章的。”
韩愈笑了一声,“比如。”
“哈利波特。”她歪头一笑。
“最喜欢《哈利波特与魔法石》?”
师说惊讶的眨了眨眼,没想到他还记得,“嗯。”
韩愈扬了扬唇,也学着她之前淡定的语气冒出几个字,却带着点玩世不恭的懒样儿,笑了笑。
师说眨眼:“笑什么?”
“我笑了?”
师说点点头,语气中肯:“笑了。”
“记得那次在书店看到你拿着哈利波特,我就挺好奇的。”
“好奇?”
韩愈:“很少有女孩子喜欢看这种书。”
师说:“是么?”
韩愈:“嗯。”
师说‘哦’了一声,狡黠一笑:“你那么了解女孩子啊?”
韩愈皱了皱眉:“……还好吧。”
师说抿着唇忍着笑意,那些年他换女朋友的频率高达百分百。
韩愈抬眼:“你笑什么?”
师说无辜的眨巴眨巴眼:“我笑了么?”
韩愈:“笑了。”
师说:“哦,下意识吧。”
韩愈轻轻叫她的名字:“师说。”
师说闻声看他。
韩愈:“我也就了解你而已。”
师说心里一颤,硬撑着问了句:“……了解我什么?”
韩愈挑眉:“很多。”
师说撇了撇嘴,眼珠子轱辘乱转:“还不都是病历里头的。”
“不止。”他说。
师说募地脸有点烫。
韩愈:“师说。”
师说:“啊?”
韩愈:“你紧张什么?”
师说指尖轻挠着手心:“……有么?”
“有。”
师说忍不住看了他一眼:“这你都能看出来?”
韩愈朗声一笑,“我早说过,我不仅会看面相,还对读心。”
师说扬了扬眉,“那你猜我在想什么?”
韩愈:“晚上告诉你。”
师说假意皱了皱眉,“想这么久?”
韩愈:“现在说不会有惊喜。”
师说看着他的眼神微微一滞。
在师说的印象里,这似乎是两人认识以来呆的时间最长的一次。
像是很熟的朋友,随便就能聊出一箩筐的话来。
当然,前提是,对方是他。
很会转移话题。
这一招哄了不少女生吧?
师说忍不住笑了笑。
“笑什么?”韩愈问。
师说一怔,“啊?”
他又问了一次:“刚刚想起什么了,觉得好笑?”
师说脸颊一红,干干的弯了弯嘴角,话锋一转,“说说你啊。”
“唔,我?”
师说点头。
韩愈一手搭在身旁的椅子上,一手扣在桌子上,食指微微弯起,轻轻敲打着桌面。
良久,他看着她,一字一顿:“当时只想着好好学医。”
师说抬眼:“为什么要做医生?”
韩愈忽然一笑,“这个问题你问过。”
师说:“嗯?”
“我的答案不变。”
那天他送她去高铁站,她也是这样问他。
他说:等你学会开车,我再告诉你。
韩愈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这三天测完,我教你学车。”
这句话,不是疑问句。
不是商量。
是通知。
师说咬着唇,“你不用上班么?”
韩愈恍然一笑,“教你学车的时间还是有的。”
师说看着他的眼神,不明所以,立即转移话题,“那个……你在斯坦福学医的时候,金融课那边就从来没有被你父亲发现过么?”
韩愈:“所以你猜到这个人就是白杨?”
师说:“我也是瞎猜,你之前说找人替你读金融管理。”
韩愈点头,“我们的内部档案掉了个,所以假亦真时真亦假。”
“白杨也是被家里人逼得学医?”
韩愈:“他家是中医世家,到他这儿是一脉单传。”
师说叹了口气,“那他父亲一定很生气吧?”
韩愈的声音募地一低:“断绝关系了。”
“啊?”
韩愈寥寥几句:“走一步看一步。”
师说:“那你呢?”
韩愈:“几个月前回的国,他还不知道。”
“知道后会怎么样?”
韩愈摇头,淡然一笑,“那也改变不了什么。”
时间过得不是很慢,两人像老朋友似的随便聊着。
很快就要八点了。
韩愈拿着测试器和记录表出了小店,师说原地等着。
很微妙的感觉,就像是夫妻一样,她等他回家。
她看着夜色弥漫的上海,心底莫名的暖了起来。
不一会儿,他就回来了。
将测试器装进她的包里,又递给她记录表,笑的孩子气,“没错吧?”
师说拿着那张纸,一怔。
顿时觉得有种不可思议和莫大的惊喜将她贯穿。
熟悉的字体和笔迹。
铿锵有力,力透纸背。
他写着:20时,17摄氏度,风向南,晴。
师说募地抬眼。
他的眼神依旧清澈,或许是刚从深夜中走来,衣服外头蒙了一层细细的凉意,却软软的滴在人心里头。
师说想问他:那个便签是你写的么?
她看着他欲言又止。
韩愈:“怎么了?”
师说慢慢的摇头。
忽的,韩愈的手机响了起来。
也不知道对方说了什么,他的眉头紧皱。
等到他挂掉电话,师说忍不住问:“怎么了?”
韩愈嗓音低沉,深深的看着她:“一个病人,我现在得回趟医院。”
师说:“那快去啊。”
看出他的担心,她又补充,“我自己打车就可以回,你赶紧去吧。”
韩愈皱了皱眉头,“我给白杨打个电话,让他过来接你。”
师说:“不……。”
“在这等着。”
师说看了他几秒,乖乖的点头。
韩愈无声的叹了口气,看了看时间,又想说点什么。
嘴张开又闭上,最后还是点头离开。
他的身影消失在墨色里头,直到变成一个小点。
夜色正浓,江边的汽笛声悠远绵长。
宁静,安详。
师说在小店里等了没有一会儿,就看见白杨风尘仆仆的赶来了。
她其实想走的,可实在不知道怎么拒绝。
白杨看见她就苦着一张脸,“大妹子啊,我可是头一回来中国,姓韩的竟然让我来送你回家?再怎么着也是你们送我比较合适吧!”
师说忍着笑,“嗯,有道理。”
“你也这么觉得?”白杨说。
师说点头,“不管怎么样也得尽尽地主之谊。”
“大妹子啊,你比姓韩的可真是好一百倍啊!”
师说轻轻地‘哦’了一声,“才一百倍啊?”
白杨立即摆手,“不不不,一千倍一万倍!”
两人说的很热闹。
师说:“可不可以问一个问题?”
白杨眉毛一挑,潇洒的大手一挥:“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你的普通话怎么这么标准啊?”
白杨忽的一笑,“想知道?”
师说点头,“愿闻其详。”
“那我也得问你一个问题,这在中国叫等价交换是吗?”
“可以。”
白杨一笑,“我的普通话是姓韩的教的。”
师说微微一笑,“你想问什么?”
半响,他问:“你喜欢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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