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曜单手抱着时陵光,脸色冷如冰山。
紧跟而来的温熙华与玥长老两人看了一眼地上的那几名弟子,俱是一愣。
温熙华一眼扫过去就发现那几个弟子体内经脉寸裂,灵气混乱,像是被人所伤。只是眼下是在天玄剑门的玉虚峰上,他不相信有人会有这样大的胆子公然挑衅剑门。
他微微皱了皱眉头,给躺在地上的那几个弟子每人塞了一颗保命丹药,见他们面色缓和了些,不悦地看了几人一眼,转头询问七叶:“这是怎么回事?”
七叶借着保命灵丹的灵力开始调息和修复自己受损的经脉,听了温熙华的话,却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虽然是时陵光算计他们,但是如今当着左曜的面,他们当真没有这个胆子趁机告状,左曜护短的性子别说是在天玄剑门里,就算是在上修界那都是排得上号的。
更何况,掌门师祖又十分偏心左曜,他现在当着左曜的面告状和直接向左曜告他徒弟有什么区别?
没见左曜此刻那副冷得像是万年冰山一样的表情么?他怕自己只要说时陵光一个不字就会被左曜的寒冰剑气冻成冰棍。
见七叶等人嗫嚅着不敢开口,温熙华不耐烦地转头看向时陵光:“你来说发生了何事?”
时陵光委屈地吸了吸鼻子,挤在左曜怀里抽抽噎噎地回答:“方才弟子见这里有颗树,与母亲讲过的冥灵树很像。母亲说冥灵果能清心凝神,随身佩带可保外魔不侵,便找这几位师侄帮忙摘果子,想给师尊做个手珠作为贺仪。”
左曜微微挑眉,果然在前面的悬崖处隐约有几分异常的灵气波动,想来那处便生长着冥灵树了。
时陵光天生对天地灵气十分敏感,察觉到别人感应不到的冥灵树存在也不意外。
温熙华有些意外地看了时陵光一眼,没想到这小子的福分不浅,竟然能遇到冥灵树,还能认出来,这冥灵树可不是寻常人能够知道的。
不过既然他的母亲是御音阁的穆沉雪,穆沉雪定然早知道自己的儿子是五灵根,故而告诉他这冥灵果的存在也不奇怪。
这几句话都是实话,那几名弟子也沉默着表示认同。
“因为母亲曾告诉我,冥灵树的果子吸收五行灵气,灵力驳杂且五行相克相生,若是五灵根的人服用了也无碍,反正能自行吸收,只是五灵根外的灵根修士若是服用了,却会因为自身灵力与五行灵气不均衡而受内伤,所以我提醒了几位师侄不要食用。”
说着,时陵光脸上的小表情更加委屈了。
七叶几人继续沉默,这虽然也是实话,但是听上去总有几分不对劲。
紧接着,时陵光就伸出手指指着七叶几人控诉:“可他们不但不听我的话,还说我是不愿意让他们分得好东西,便执意服用了这些果子,果然被冥灵果里的五行灵气所伤。结果这位师侄非要说是我故意设计他们,一掌就把我推下悬崖......”
时陵光说着,又是呜咽一声扑进左曜怀里,像是受了偌大的惊吓。唔,师尊怀里好温暖,师尊的身上好香......
七叶一愣,随后愤怒地开口反驳:“你胡说!分明是你故意设计......”
刚一开口,他便一顿,就算时陵光是故意的又如何?
冥灵果实他们自己服用的,这一点无可辩驳。若非他们贪心,只怕也不会落得如此下场。
想到这里,七叶硬生生地改口道:“分明是你自己跳下去的,与我们无关!”
时陵光也不辩解,只是抱着左曜小声地哭着。
左曜眼神泛起杀意。
他记得清楚,这几个弟子分明就是上一世按着时陵光可劲儿欺辱的那几个人。而且,这几人还时常欺辱后山的灵兽,瞒着左曜肆无忌惮地从灵猴手中抢夺它们用果酒换来的各种灵石丹药。
以前左曜碍于这群人是掌门师兄的门下并不理会,最多也就是避让着罢了,没想到这群人却变本加厉,甚至是欺负到他的弟子头上了。
温熙华如何不了解自己这几个的徒孙的性格?他们仗着自己是掌门弟子的弟子,在剑门内踩底捧高惯了,只是今天不知道怎么想的居然去欺负左曜近来十分宠溺的小徒弟,也合该他们受这一遭。
不过好歹是自己的徒孙,温熙华也只能开口道:“师弟,既然双方各执一词,看来还需好好调查才能......”
“师兄,此事已经不必再查了。”左曜冷眼看着那几个弟子道,“七叶、摘星等人在师门内时常欺辱其他弟子,夺其灵石丹药,我也耳闻目睹过。按照门规,他们早该被废除修为逐出师门。也就是师兄宽仁待下,才纵得他们如今这般张狂肆意。”
听到左曜这话,那几人心中都是一沉。
“依我之见,正好趁此机会肃清门内,以正风气,也免得其他门派看我们剑门笑话。”左曜淡淡道。
站在旁边的玥长老闻言,微微颔首表示赞同:“我同意左长老的做法,这几个弟子欺辱同门的事情本座也略有耳闻,只是念着他们乃是掌门门下,想必掌门总会管教。没想到掌门日理万机,疏忽了门下弟子才导致今日之事,正该杀鸡儆猴,以儆效尤。”
温熙华一顿,见左曜神情漠然,玥长老态度分明,便居高临下地看着地上躺着的四名哭都哭不出来的弟子:“既如此,那便按照左长老的意思,将你们四人废去修为,逐出师门吧。”
几名弟子如遭雷噬呆立当场,他们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竟然会落得这样一个结局。
昔日他们得罪同门诸多,仗势欺人的事儿也没有少干。如今若是被剥夺修为逐出师门,岂有他们的好果子吃?
当下四人更顾不得自己体内暗伤,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跪行至温熙华脚下,痛哭流涕道:“掌门,我们知错了,我们不该欺辱同门,都是我们的错,求求您不要赶我们走......”
温熙华眼角微挑:“这事儿你们该去求左曜长老......”
他眼角的余光捕捉到左曜径直抱着时陵光御剑离开,眼神一冷。
不知为何,他感觉自从左曜突破元婴期以后,性格就变得比以前更冷了,而且对他的态度也有了微妙的变化。
这种事情的发展脱离自己掌控的感觉,真的令人不悦。
“本座也告辞了。”玥长老见没她什么事,扶了扶鬓边的流苏跟温熙华点点头,也转身离开了。
“掌门。”跪在地上的七叶继续苦苦哀求道,“是我们错了......”
温熙华忽然蹲下身,笑望着四人道:“天玄剑门是留不得你们了,不过,本座倒是可以为你们指一条出路。”
四人闻言,又是磕头又是感激:“还请掌门指教。”
温熙华轻轻一弹指,便有四缕黑色魔气分别没入几人眉心,那四人的表情呆滞了一瞬后,面无表情地从地面上站起来。
“去吧。”温熙华漫不经心地挥挥手道。
四人点点头,沉默地相互搀扶着往山下走去。
左曜一路沉默地带着时陵光回到淬剑峰,根本不在意玉虚宫前还未散去的宴席。
时陵光见他不发一言,表情有些严肃,心里也泛起了嘀咕,师尊这表情看上去不大妙啊。
难道是已经知道了刚才的事情?
也难说,凭他想要瞒过一位化神后期修士的耳目,着实有些困难。
月凉如水,院子里的桃树繁盛绚丽,蔚若云霞。
“跪下。”左曜见时陵光亦步亦趋地跟在自己身后,突然停下冷声道。
时陵光一愣,随即双手捏着耳垂从善如流地跪在桃花树下。
“知错了么?”左曜眯着眼睛看着跪在自己身前的小孩,淡淡询问。
时陵光想了一圈,有些心虚地回答道:“师尊,弟子......弟子不该诬陷那几个师侄,其实他们并未将弟子推下山崖。”
左曜斜睨着他,抬脚要走:“看来你还是不知错,那便继续跪着吧。”
时陵光立刻扑上去抱住他的腿,语带哭腔:“师尊,我知道了,我不该......不该耍小聪明,不认真告诫那几个师侄不能服用冥灵果,让他们受了伤。”
左曜停下脚步,回头与时陵光对视,微微上挑的凤眸在月光下泛着细碎的微光,就像是天上的星辰落在他的眼中。
“那几个弟子落得这个下场乃是咎由自取,怪不得你。”左曜淡淡道,“天玄剑门也不是什么澄澈无垢的地方,你有些小心机为师不但不怪你,反而觉得欣慰,至少你能想办法保护自己。”
时陵光一怔,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耍小心机故意冤枉了别人,师尊不但不生气,反而觉得他做得不错?
停了片刻后,左曜才冷冷开口:“你错在不该用自己的性命去赌这一次!若是为师没有及时赶到,你当真摔下去了......值得么?记住了,以后无论何时,你都不可将自己的性命看作儿戏,否则,你也别认我做师父,给我滚出天玄剑门去罢。”
时陵光即使是被责骂了,依旧感觉胸腔某处涨得满满的,眼眶也是真的控制不住的湿润了。
活了两世,他这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用这样严厉的语气告诫他必须好好活下去。
向来被人视作草芥的他,竟然也有被人看得如此之重的时候。
“师尊,弟子这次当真知错了,再也不会了。”时陵光嗷一嗓子哭出来,一边哭一边往左曜的怀里扎。
这一嗓子饱含了两世的委屈、不甘和释然,哭得痛快淋漓又毫不遮掩,简直让闻者伤心听者流泪。以至于左曜见到小孩子哭得这般伤心都开始在心底反思,他方才的话是不是说得太重了些?
至于让小孩儿在院子里跪到天亮以示惩戒的想法,早在时陵光委屈地哭出来那一瞬就烟消云散了。
小孩子么,适当批评批评就可以了,以后长大了总会懂事的,何况时陵光本就比其他家小孩懂事可爱,偶尔犯错也乖乖认错,简直再乖巧没有了。
左曜边在心中如是告诉自己边俯身把哭得快抽过去的小孩揽入怀里。
哭得投入的时陵光被夜岚狠狠鄙夷了一番,他却丝毫不在意。反正他现在才五岁,哭一哭又不丢人?
一阵夜风吹过,满地落红再度随风纷扬。
小孩子的哭声逐渐变低,以至于逐渐消失。
左曜低头看了一眼,挂着满脸泪痕的时陵光已经哭累得睡过去了。
就算时陵光的身体里住着个二十多岁的灵魂,这具身体也终究只是五岁小孩的身体,禁不住折腾。
左曜无声地笑了笑,轻手轻脚地将小孩放回床铺上,又用温水给他洗了脸,这才退出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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