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刮过山林,树叶间摩擦的声音打破山林间的寂静,隐隐约约似乎还可以听到远处的蝉鸣,但是一切在这种情况下,仿佛都是刻意的渲染着紧张的气息。
江燃转过身,抬起一只手将沈欢挡在身后,示意她向后退。
沈欢从这个角度,只能看到江燃的后背,即使在这种时候,也依旧挺得笔直,仿佛没有丝毫的胆怯。在这种境遇下,却也让人莫名的感到心安。
江燃稍稍侧过头,垂下眼看着沈欢,低声问了句:“受伤了吗?”
沈欢一只手扶着江燃的胳膊,听到他的问话,有片刻的惊愕在这种情况下,江燃居然会分心问自己这个,但是沈欢很快反应过来,轻轻摇了摇头:“我没事。”
不过说起受伤……
沈欢的目光落在了江燃刚才替自己挡下木棍的那只胳膊上。
那个男人用的力气很大,就连沈欢都听到木棍敲打时的断裂声。而此刻江燃的胳膊上也已经浮出了一道青黑色的淤青,看上去就让人觉得疼。
这不是轻伤。
但是江燃好似没事人一样,用没有受伤的那只手向后护住沈欢,一双眼无比平静的注视着男人,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
男人见到突然出现的江燃,先是愣了片刻,似乎没有想到他会这么快赶回来。但是男人也没有犹豫,再次举起了木棍,朝着江燃的脑袋狠狠劈过去。
木棍带着一阵劲风,连带着刮动了江燃的头发。
江燃将眼一眯,伸出手干脆而又准确的握住了男人挥动木棍的手腕,然后反手一扣。
男人吃痛的皱起了眉,手上一松,木棍便掉落在了地上。
可男人反应极快,另一只手迅速地朝自己的腰间摸去,抽出了一把小刀。
江燃敏锐的发现了男人的动作,手一松,一只手握住沈欢的胳膊,带着她朝后退了一步。
刀刃是擦着江燃的侧脸过去的,幸好不过是削掉了他耳侧的一点头发。
而就在这时,不远处传来了一阵车鸣声,男人下意识的回头望去,发现是山区的管理人员开着巡逻车朝这边来。
江燃将眼一眯,在男人回头的功夫,果断的抬起脚干脆利落的踢在了男人的肚子上。
这个地方受力是最让人难受的,更何况江燃用了十分力气,当即之下男人便朝后趔趄了好几步,捂着肚子干呕了起来。
而这个空档,穿着保安制服的人已经一拥而上,伸出手将男人给按住。
警卫来的很及时。
因为徐云飞和顾筱筱找到管理层人员时,正好山下有消息报上来,一对夫妻在买东西的时候婴儿车里的孩子被人抱走。
沈欢的消息发来后,山区的管理层便立刻通知距离最近的巡逻车过来调查情况。
所以徐云飞和顾筱筱是过了一会儿才赶到的。
他们来的时候,江燃正在和赶来的警察详细说明着情况。
徐云飞朝他瞄了一眼,看到了江燃胳膊上那道伤痕,然后咋咋呼呼的跳了起来:“燃哥,你胳膊……”
江燃停下了和警方的交谈,微微偏过头,眯着眼睛看了徐云飞一眼。
徐云飞已经无数次被江燃这种眼神教育的有心理阴影,于是乖巧的咽下了话,戳了戳站在旁边的沈欢,小声问道:“燃哥怎么受伤了啊?看着还挺吓人的。”
沈欢的眼睫动了动,正准备如实告诉徐云飞时,突然被人打断。
“抓人的时候不小心撞到了,小伤。”
江燃结束了和警方的对话,朝着几人走了过来,他的眼神轻轻扫过沈欢,但却什么都没说。
徐云飞一惊一乍:“小伤?你看看这叫小伤?伤筋动骨一百天啊燃哥!你这个样子打游戏都会掉段的!”
江燃掀了掀眼皮,若无其事的笑了声:“掉段那也是你爸爸。”
徐云飞:“?”你是怎么不肯放过我?
消息来的很及时,所以警方很快将那个逃跑的女人带了回来。
女人怀里的孩子已经哭的奄奄一息。
最近这几个月,踏青山发生了多起孩子丢失的事件,这两人虽然不会什么重要人物,但也可以顺藤摸瓜的找到线索,没准有机会救出更多的孩子。
江燃这些人这次还是立了大功。
而就在这时,孩子的父母从山下赶了过来,两人的额头上都渗出薄汗,气喘吁吁,看样子十分焦急。他们眼眶红肿,眼睛里满是血丝,发丝凌乱。
从警方手里接过孩子的时候,母亲已经哽咽的不能自已,在打听清楚事情的经过之后,抱着孩子走到了江燃他们面前,一边鞠躬一边道谢。
沈欢受不起这份礼,于是上前两步,将母亲扶了起来。
一旁的警方叹着气道:“你们也真是,孩子才十个月大就带到这种人多的地方来玩。”
母亲哽咽着说不出话,只能一声声的说着:“抱歉,给你们添麻烦了。”
父亲一边拍着母亲的后背,安抚着她,眼眶也红了,欲言又止了半天,才开口道:“其实我们本来也觉得孩子这么小,带来这里玩可能是不太好,但是我老婆生了病,医生说最迟这月底就要入院治疗……”
母亲拍拍男人的手背,打断了他的话:“我也是觉得,以后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带孩子出来,就想趁着还能走动,一家人多去些地方。没想到……”
母亲说到这,声音又哽咽了起来,她似乎是叹息了一声,然后道:“不过找到就好,没有什么比一家人在一起更重要了。”
江燃听到这段话,视线却是微微一偏,挪到了沈欢的身上。
他看着沈欢的侧脸。
沈欢偏着头,脸上的表情看不出情绪,她只是轻轻垂眼,细长卷翘的睫毛在脸上打出阴影。
沈欢在母亲说完话之后,突然迈开步子走到了她的面前,俯下身子,看着她怀中酣睡着的孩子,眼神无比温和。
似乎是因为到了母亲怀里,哭累了的孩子终于安心的沉沉睡去。
沈欢抽出一张纸巾,递给了母亲,然后柔声说道:“都说每个人在年纪小的时候都会有一道坎,只要迈过去了,就会平平安安的长大。”
“他一定变成一个很幸福的人的。”
有一道微风吹起了沈欢的头发,她的神情是从未有过的温和。她说话时,语气轻轻的,在别人的耳朵里听起来,无比酥软动人。
这是个非常美好的祝福。
只是江燃能看到沈欢眼底的,那一抹淡淡的羡慕。
江燃掀了掀眼帘,伸出手握住口袋里的某个东西,沉默着思索着些什么。
老何在这个时候气喘吁吁的赶了过来,人还在几十米开外的时候便开始吊着嗓子喊道:“三班的!全部都给我在原地站着!”
他迈着小碎步走到几人跟前,似乎是恨得牙根痒痒:“我就知道你们不省心!我一不在就给我搞出这么大的事情!还有沈欢!我不是说了要你看好他们吗?这么冒险怎么行!”
沈欢刚准备开口说话,身旁的江燃却上前了一步。
江燃垂眼,语气平静:“是我要求的,她拦不住而已。”
江燃将责任揽在了自己身上。
“你!”
老何气结,但又拿江燃没办法。加上一旁的警方也上前劝说:“这次江燃他们可是帮了大忙,如果不是他们,可能这人贩子早就找不到了,我们也不可能得到这个团队的线索。”
老何作为一个老师,当然是把学生的安全放在首要地位。周围的人这么说之后,虽然他心头的怒火压下了许多,但还是没好气的问了句:“你们有人受伤吗?”
徐云飞立刻跳了起来:“有……啊!”
他还没说完一个词,便感到后背被人一掐,他眼泪汪汪的看着江燃,委屈巴巴的缩了缩身子,没有开口说话了。
江燃将自己受伤的手臂背在身后,淡淡道:“没有人受伤。”
沈欢愣了一下,不知道为什么江燃要隐瞒自己的伤势。但是她清楚的知道,江燃的伤并不是小磕小撞。
而且还是因为自己受的伤。
所以沈欢并不准备陪江燃撒这个谎。
但江燃看出了沈欢的想法,伸出手轻轻拽住了她的胳膊,漆黑的眼盯着沈欢的眼睛,瞳孔里是无比严肃的认真。
沈欢压低声音,用气音问:“为什么?”
江燃抬了抬眼:“因为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做。”
沈欢沉默着没有说话,但最终还是被江燃说服。
江燃抬手看了眼手表。
现在已经是下午两点了。
踏青山在下午两点半和晚上八点的时候,会有一场烟火。
春游的队伍在五点之前就会返校,所以八点的那场,是见不到的。
这座山内的特色活动,是缆车。
学校既然组织了这场春游,那么必定会组织学生去乘坐缆车,按照上山的路线推断,应该就是下一项活动。
缆车一分钟发出一回,而缆车所经过的轨道区域,是最合适观看烟火的地方。
-
沈欢今天穿了一件白色的薄外套,是用来防晒的。
她将这件外衣脱了下来,轻轻的裹在了江燃的伤口处。
老何站在游览车上,滔滔不绝的说道:“接下来呢我们会分批去做缆车!缆车一个车厢里可以坐六个人,你可以自己分批组队。”
徐云飞掰着手指数了数人数,乐滋滋的道:“燃哥,我们和寸头胖子一起,刚好六个。”
江燃偏过头,开口:“我不和你一起。”
徐云飞愣了:“为什么?”
江燃:“恐高。”
徐云飞惊呆了:“你上个月拉着我玩蹦极吓得我一条老命都没有了,今天他妈和我说恐高?你糊弄谁呢?”
江燃笑了:“我是说你恐高。”
“你忘了上个月,你站在上面还没跳下去就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还往我身上蹭的事情了?”江燃抱着胳膊,懒洋洋的看着他:“我今天就穿了一件衣服,没地给你擤鼻涕。”
徐云飞捂住胸口,表情十分痛苦:“揭穿我黑历史!你真的好恶毒啊。”
老何走了一圈,数了数人数,然后又说道:“我数了一下班上的人,大概有两个人要单独一辆缆车,有谁愿意吗?”
江燃抬了抬眼,干脆利落的举起了手。
老何点了点头:“还有谁?”
江燃看了一旁的沈欢一眼,然后道:“还有沈欢。”
沈欢:?
沈欢惊了。
我怎么不知道这件事?
徐云飞觉得自己的胸口更疼了,他用怨恨的眼神死死的盯着江燃,然后拿起手机,大力的按着屏幕,输入了一串字。
徐云飞:你他妈放我黑料就是为了和沈欢小姐姐单独坐一辆车?
然后徐云飞学着经典言情小说里的话,痛心疾首的补充道。
徐云飞:江燃,你好狠。
江燃抬眼看了一眼自己手机屏幕,然后歪着头打出一行字。
江燃:还行吧。
徐云飞:?
什么玩意?
还行吧?
你和我说还行吧??
徐云飞彻底自闭。
-
沈欢靠在缆车内,撑着下巴,沉默不语的看着周围的风景,食指在玻璃上轻轻划着。
缆车很慢,全程结束大概需要十分钟。
沈欢垂下眼,思索了片刻,开口问道:“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对我说?”
江燃特地支开其他人,肯定不是真的因为觉得徐云飞恐高闹腾起来会很麻烦,只是为了找个合理的理由和自己独处。
沈欢猜不出江燃这么做的原因。
“嗯。”
江燃懒洋洋的靠着座椅,听到沈欢这么问,抬了抬眼,然后淡淡的说了句:
“生日快乐。”
沈欢听到这突如其来的祝福,整个人轻轻一愣,抬起头,略微有些惊愕的看着江燃。一时之间竟然是说不出话来。
江燃没有说话,只是抬起手看了一眼手腕上了手表,抬了抬眉,突然道:“还有十五秒。”
沈欢抿了抿唇,有些疑惑。
十秒钟过去了。
在秒钟趋近于两点半的时候,江燃终于坐直了身子,他偏过头,对沈欢说:“看窗外。”
沈欢下意识朝窗外看去。
缆车外传来烟花炸开的轰鸣声。
白日的烟花按道理说是没有什么好看的,但是踏青山的烟花却是经过精心的处理,即使在还未天黑的时候,也能清晰的看到绚烂的光芒。
很漂亮的烟花,特别是从这个角度,像是精心呈现的礼物。
沈欢转过头,望着窗外的绚烂,眼底被五彩的颜色映出波澜,她突然开口轻轻的问:“为什么特地两个人?”
“啊。”
江燃偏过头,揉了揉自己的头发,然后将胳膊搭在膝盖上,笑了声:“你没有和别人说,不就是不想让太多的人知道吗?”
“生日这种事情,本身就是因人而异的。有人选择热闹,有人选择简单,既然要祝福,那就应该尊重这份选择。”
江燃将头靠在玻璃上,将视线放在了沈欢身上,他开口,带着轻轻的笑意:“沈欢,生日快乐。”
沈欢看着窗外的烟火,江燃看不清她脸上的神情,只听到她的声音轻轻传来:“所以,你不愿意让老师知道你的伤口,也是因为这个吗?”
江燃的伤势并不轻。
他其实在第一时间就能判断出来,如果让老何知道自己的伤势,那接下来他肯定就会被带去医务室去处理伤口,就一定会错过这辆缆车。
所以他必须要留下来。
江燃还有无比重要的事情要做。
因为今天是沈欢的生日。
沈欢几乎是一刹那间就明白了这一点,她转过头,抬眼看着江燃,语气带着些许意味不明的情绪:“你不去处理伤口,就是因为怕错过这趟缆车吗?”
江燃笑了声,抬起手轻轻弹了一下沈欢的额头:“不是说过不提受伤的事情?”
然后他歪着脑袋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东西,然后摊开手掌,展示在沈欢面前。
那是一个兔子挂坠。
沈欢的瞳孔微微放大。
她记得这个兔子挂坠。
就在昨天的那家饰品店里,它被一个女生抢先买走。
沈欢不想去争,因为不属于它的东西,讨价还价得来了也没什么意义。
但是现在它还是回到自己的手上了。
江燃抬了抬手掌,示意沈欢接下,他笑了起来,低声说道:“拿着,生日礼物。”
沈欢接过那个兔子,用手松松的握住。
沈欢很喜欢它白色细软的绒毛,以及握在手心里酥软的感觉。
会让人觉得很温暖。
沈欢说:“谢谢。”
江燃从这句话中听到了些许糅杂在其中的哭腔。
他抬起头,沈欢弯着眼睛,笑嘻嘻的看着他,但眼角却渗出了一滴泪,轻轻的滑落。
“喂。”
江燃坐直了身体,下意识的伸出手想帮沈欢擦掉眼泪,但手伸到一半却又顿住,然后收了回来,他有些无奈的偏过头,但没有开口说话。
这是第一次,沈欢愿意主动和他分享自己的情绪。
窗外的烟花已经快至结局,五彩斑斓的颜色交错着照亮了整个天空,沈欢的脸也在一片火光之中变得逐渐清晰了起来。
江燃:“生日快乐。”
沈欢笑了:“嗯,祝我生日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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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燃是个温柔的人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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