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朝骁王是你什么人?”沈未白突然丢出石破天惊的话。
风青暝眉梢一抬,不动声色。
而嬴槐,神色平静,也没有什么反应。
然,就是这种平静,让沈未白和风青暝都觉得有一丝不正常,这种不正常,反而印证了沈未白心中那点有些离谱的猜测。
若是不知道骁王的人,在听到沈未白的这句话时,定然会出现困惑的表情,哪怕只有一丝,也难逃她的眼睛。
若是真与骁王有联系之人,听到这话时,也会下意识的掩饰,或者惊讶沈未白会猜到,总之,不管怎么样都会有一点反应。
可是,嬴槐却太过平静了。
沈未白眸色一动,突然笑了起来,“没想到前朝大名鼎鼎的骁王不仅没有死,还成为了无相门的门主。”
她要搜魂,就要先摧毁嬴槐的意志,让他无心反抗……或许骁王就是一个突破点。
所以,她要诈一诈!
“呵……”一声若有若无的轻笑,从嬴槐口中飘出。
沈未白的话,仿佛并未让他有一种无所遁形的感觉,又或是,今时今日他已经无需再隐藏自己的身份了。
“骁王?骁王早已经死了。”嬴槐神色淡淡,从他口中提起‘骁王’也平静得冷漠。
“那么喜欢咒自己死?”风青暝讥讽而笑。
他与沈未白心念通达,在她开口后,就明白了她的意图,自然会积极配合。
而到现在,嬴槐都没有直接否认他们的话,这无疑是另一种承认。
只是,这种可能实在是太荒谬了!!!
如果骁王未死,活至今日,恐怕已有百岁高龄,而眼前的嬴槐……
“有时候,死反而是一种解脱。”嬴槐幽幽的道。
风青暝和沈未白眸光一凛。
这样的回答,几乎是坐实了他自己就是骁王!
原本,在风青暝提及有见过嬴槐的人说,他长得很像前朝骁王时,他们只是猜测或许嬴槐是骁王的遗腹子,又或是皇室后裔。
虽然说,骁王不近女色,也无妻妾子嗣,但谁又知道在不为人知的地方,有骁王的血脉留存呢?
就算不是,两人的相貌如此相近,嬴槐又野心勃勃的想要行谋反之事,或许也能从血脉相近这一点来解释两者之间的关系。
可是现在——
沈未白心中有些震惊。
嬴槐就是骁王,这是她刚刚才突发奇想的,也是只有风青暝才能默契的猜到,并且配合她出言试探,却不想嬴槐就那么大大方方的承认了?
“不过,我心愿未了,所以还是你们死吧。”嬴槐说完,眼中蓄满了杀意,阴冷狂暴的风从他身周刮至,直接朝沈未白和风青暝二人袭来。
沈未白和风青暝不约而同出手,两股全然不同,又代表极致力量的内劲,同时挥出。
轰!
风青暝的内力就已经很浑厚霸道,沈未白的内力本就脱离了世俗的武学范畴,更是厉害。
力量相击之下,爆裂的力量朝四周反噬,却被沈未白的内劲凝结为寒冰,以极快的速度向嬴槐蔓延。
这一变故,让嬴槐的眸色终于变了,他向后退,却还是难免长袍被寒冰冻结,那刺骨的寒气,让他心中一凛,有些忌惮的看向了沈未白。
“你是什么人?江湖上何时出现了你这号人物?”嬴槐当即切断他被寒冰冻结的袍角,又避开了寒冰之气的袭击,才免去了被冻成冰雕的结果。
今夜,沈未白和风青暝都穿着夜行服,并未标明身份。
嬴槐虽认出了风青暝的武功路数,却并未识破他焚野宫少宫主的身份。至于沈未白……她并未怎么出手,再加上她在江湖上足够低调,所以哪怕她那寒冰内劲极为特殊,在嬴槐这里也是查无此人。
“我是谁不重要,我只是有些好奇,传闻中骁王已死,为何还能活到现在?”沈未白直截了当的问。
与嬴槐接触之后,她发现嬴槐是一个极为骄傲的人,为了目的可以伪装自己,欺骗所有人,但若他感到胜券在握,那么便不会藏头露尾。
如今,虽然冒出了两个令人意外的家伙,但对他来说一切依然尽在掌握之中,眼前的两人,在他眼中更是和死人没什么分别。
甚至,嬴槐眼底隐隐跳动着兴奋,他有预感眼前的两人是绝佳的炼傀材料,说不定可以让他炼制出金尸,不,或许比金尸更强!
所以,看在这一点上,他心情极好的愿意为他们解惑,满足他们的好奇心,待好奇心被满足后,他们就要支付报酬了。
而他们唯一的报酬,就是他们的命,他们的身体。
“骁王的确死了,大秦都灭亡了,骁王又怎会苟活于世?呵呵呵……”嬴槐苍凉的笑了起来。
“你们倒是很聪明,竟然能猜到这一点。”
沈未白和风青暝对视一眼,后者道:“史书上记载,骁王乃是前朝战神,若是没有战死沙场,或许这三国分裂的局面还会再晚几年。只可惜,骁王死在了战场上,前朝的军队立即土崩瓦解,溃不成军,加速了前朝的灭亡。”
他越说,嬴槐的神情就越发阴冷,暴戾的气息,缠绕在他身周,久久不散。
“哼!若不是本王中了那个狗贼的奸计……”嬴槐微微扭曲的五官满是戾气,话到关键处突然一顿。
风青暝眸光一闪,又趁机道:“据说,骁王之所以会战死,与他当时信任的副将有莫大关系。骁王在作战中途,已经察觉到敌军的阴谋,下来副将去招援军,两方军马在某处集结,再一同反扑,杀敌军一个措手不及。却不想,到了集合地点,副将未至,来的人却是敌军,且知晓了骁王的布军,才害的骁王陨落。而那位副将,姓姬,是当今鸿明帝的皇叔,卫朝建国之后二十余年,因旧病复发而亡。”
“什么卫朝?不过是一帮窃国贼子罢了!”嬴槐愤怒极了。
风青暝却不理他,继续道:“事后,那位姬副将的解释是,在回去召集援军的半道上,遇到了敌军的伏击,他好不容易才杀出来,等待着援军赶往集结地时,已经晚了一步。也是此战之后,骁王陨落,前秦再无镇国大将,天下群雄割据,联手推翻了前秦。”
嬴槐冷静下来,嘲讽冷笑,“史书,都是由胜利者书写的。是真是假,又有谁会在乎?”
“所以,你当初是怎么活下来的?”沈未白一直在观察着嬴槐。
现在很好,他的情绪终于有了波动,这样就能让她抓到机会,直接搜魂!
不过,若是不用搜魂,也能问出母蛊的下落,沈未白自然更加高兴。
怎么活下来的?
嬴槐满目嘲讽。他现在半死不活,人不人鬼不鬼,算是活着吗?“我不过是一个不甘心,从阴曹地府爬回人间报仇的冤魂厉鬼。”
他没有说具体的,但沈未白和风青暝都能猜到——在众人都以为骁王已死的时候,他却苟活了下来。
或许,他当时的确受了极重的伤,命悬一线,但还是被人救了。
只可惜,等他恢复过来的时候,一切都已经结束,前秦已成往事,天下三分,再无他立足之地。
“当初救你的人,是无相门的前门主吧?”沈未白心中冒出一个猜测。
嬴槐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你好像对我的事很感兴趣。”
沈未白一顿,大大方方的承认,“好奇之心,人皆有之。”
“我告诉你们,你们又拿什么和我交换呢?”他又问。
“你想要什么?”沈未白挑了挑眉。
嬴槐苍白的手指,慢悠悠的指向他们,殷红的唇微启,“当然是要……你们为我所用。”
“好!”
沈未白拉着风青暝直接席地而坐,摆出了听故事的姿态。
嬴槐一愣,显然没想到他们会是这个反应。
“请。”沈未白微微一笑,向他比了比手。
嬴槐双眸危险的眯了起来,冷嗤一声,“你们倒是胆子不小。”
风青暝笑道:“反正你硬来也杀不了我们,还不如讲个故事来听听,或许还能达成目的。”
嬴槐的脸色阴沉下来。
从刚刚交手的过程中,嬴槐哪怕心中恼怒,也知道他说的是真话。
这两个冥狱的神秘杀手武功之高,超出了他的想象,若是要生死战,这么二打一的情况对他很不利。
眼下的情形,此二人不着急出手,反而对他有利。
嬴槐眸中泛着幽光,暗自呼唤他的本命蛊。“你猜得没错,当初将我从战场上救走的人,正是无相门的前门主。”
沈未白皱了皱眉。
按理说,无相门的前门主应该是嬴槐的师父,可是从他的语气中却听不到半点尊敬,反而带着恨意。
“他将只剩下一口气的我,从北方战场带回了无相门。之后的十年时间,我都被他禁锢在无相门的密室之中,铁锁加身,每日试毒。我武功尽废,又重伤未愈,连一个普通人都不如,只能如猪如狗的被他践踏而活。”
嬴槐慢悠悠的说着,神情中多了些莫名的激动,“也不知道那老不死的给我喂了什么毒,多少种毒。竟然误打误撞的,打通了我的经脉,让我练成了毒功。他见我不仅未死,还练成了毒功,好不要脸的说他之前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救我,是我的再生父母,我理当拜他为师。”
越说,嬴槐眉宇间的嘲讽就越重。
沈未白沉默不语,嬴槐的经历还真是……不过,眼下也不是同情的时候,该做的正事还是要做。
她暗中看向风青暝,后者眸光微动,几不可查的意会,又不留痕迹的看向正沉浸在讲故事中的嬴槐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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