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御医满脸怔然,疑惑不解的看着苏御。
在此之前他与苏御只偶尔在宫中有过几面之缘,但也只局限于他行礼问安,苏御颔首而过。
而且苏御贤名在外,性情温和,从未听闻他为难过任何人,何故今日一开口便是咄咄逼人之势。
“下官……下官不知太孙殿下在说什么。”宋御医尽量表现的淡然如常,只手不由自主的捏住了药箱的带子。
苏御淡淡扫他一眼,“贵府的恩怨本殿无意过问,只这宋大夫是本殿欲保之人,宋御医可明白了?”
宋御医心中一震,抓着箱带的手更加用力。
震惊之余,更多的事妒忌与不甘。
太孙殿下欲保之人吗?
如今大哥不过只是一介江湖郎中,何德何能竟能受太孙殿下青睐。
明明他才是宋府相传之人,是经过层层选拔考验方才坐上御医之位之人。
而大哥只是一个医馆的坐诊大夫,为何太孙殿下反是会高看他?
他自小便活在大哥的阴影中,族人皆言大哥天赋异禀,日后定能振兴宋家。
可他不务正业,为了一个女子甘愿从族谱中除名,远遁他乡,宋家最后不还是要靠他来支撑。
他努力了这么多年,凭什么他一出现便要抢走他的一切!
宋御医努力压下起伏的心绪,抬眸望着苏御,道:“殿下可是因为公主殿下的病情才想要保他?”
见苏御不答,宋御医更加确定了自己的猜想,忙道:“殿下,为公主殿下施针的是清嘉乡君,宋大夫手中的药方亦是盛安堂所有,有无他在并不会影响公主殿下的病情。”
苏御闻言轻笑出声,“听说宋御医与宋大夫是堂兄弟,本自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是他先弃宋家于不顾,况且,国有国法,纵使我心有不忍,也不能因此违背律法。”
“宋御医的意思是,不愿迷途知返了?”苏御的声音仍旧轻和,没有一丝的攻击力,恍若吹面不寒的春风,只看得到轻风细雨。
宋御医垂眸道:“我不明殿下的意思,既是官府逮捕,自是寻到其犯过的罪证。
殿下若有疑义,应去大理寺询问,而不是来找下官这个受害人。”
苏御扬唇,笑意清浅,“那若本殿执意保他,宋御医又待如何?”
宋御医掩下眸中的阴翳,“能得殿下如此垂青,自是他的荣幸。
只此事对下官打击颇大,还请殿下谅解下官无法帮衬之过。”
宋御医语落,拱手一礼,转身欲走。
苏御清冷疏离的声音自他身后不徐不疾的响起,“若宋御医走出抚云轩后,本殿便旧疾复发,不知届时宋御医可有回天之力?”
宋御医脚步一顿,不可置信的望向苏御,“殿下,您这是什么意思?”
“只是随口一问罢了,宋御医莫要多虑。”苏御唇畔凝着的浅淡笑意时无害的温润,更是雪的清冷与纯净。
郎朗君子,其性如玉,温润无暇,然而宋御医却不再相信他眼中所见。
苏御从始至终都是一般无二的神情,宋御医却自心底泛起一抹冷意,“殿下是在威胁下官?”
苏御重新拿起了案上的书卷,视线收回,不再落于他身上半分,只淡淡的道:“解铃还需系铃人,本殿相信宋御医知道该如何去做。
宋御医如何将人送入大牢,便烦请将人清清白白的请出来。
本殿虽有耐性,但此事却半分也慢不得。”
苏御嘴角笑意加深,这是他允下她的第一件事,自要让她满意才是。
见宋御医不动,苏御抬起眼帘,无论他神情如何清润,但那双墨色的眸依旧深不见底,“宋御医,本殿静待佳音了。”
宋御医不知自己是如何走出抚云轩的,他双脚沉重犹如灌铅,一颗心更是跌落进谷底。
明明只差临门一脚,他便能得到自己所有想要的东西,便能让大哥一辈子翻不起身,明明就只差那么一点,他不甘心!
可他又如何敢违背陛下最疼爱的太孙殿下,若太孙殿下真有个“三长两短”,莫说医正之位,他便是性命都不保。
兵不刃血,皇室子弟果然没有纯善之人。
宋御医神情恍惚,生无可恋。
因为他知道,这一次放过了大哥,他必将卷土重来,日后他再难得手将其除掉。
头顶的日光刺目晃眼,一如小时候挡在他身前的聪慧兄长,太过明亮的东西总是让人觉得厌烦。
“宋御医?”
宋御医听到有人唤他,神色落落的转身回头,便见诚郡王满是狐疑探查的打量着他。
宋御医眸光一亮,如同在绝境之中看到了一丝希望。
若论这世上谁最痛恨太孙殿下,想必非诚郡王莫属,太孙殿下咄咄逼人,他也只能奋力一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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