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倒在血泊之中,再无声息的谷森,蝶儿在短暂的欢愉之后,收起了近乎癫狂的哭-笑,剩下的只有对未来的茫然以及对即将来临的风暴的惶恐。
她手刃了仇人,终是一报血海深仇,可曾经的日子再也回不去了。
失了姐姐后她便被狠心的亲戚迈入花楼,她是靠着心中那股怨气和恨意才苟延残喘,如今大仇得报,她留存于世还有什么意义。
听叶清染吩咐船夫开船,蝶儿回过神,跪伏在叶清染脚下道:“东家,当年若非您寻到蝶儿,蝶儿或许早就不堪受辱,一死了之了。
若无您的筹谋,蝶儿只怕今生都无法为姐姐报仇。
您是蝶儿的恩人,蝶儿不能看您被我牵连,这个罪过就让我来顶吧!”
叶清染挑了挑眉,俯身搀扶起她,“杀一个如谷森这般的败类如何会是罪过?”
“可谷家绝不会善罢甘休,即便是谷森的过错,他们也一定会将这笔账记在您身上……”
“那又如何?”叶清染神色清淡,全然未将其放在心上,“我要的便是他们来寻我,若他们是讲道理的人家,我反而要为难了。”
蝶儿一时怔怔,不知该说什么,但自从她认识东家以来,东家便似乎一直这般狂傲又神秘,令人不由自主便心生诚服。
“事后我会派人将你送出城,你若有容身之地,日后便是自由身,若是没有,你也可以去江南寻玉珏……”
“我去江南!”蝶儿不等叶清染说完便做了选择,她本是浮萍,遇到了东家才有了根,既是东家不嫌她,她自要追随。
叶清染点了点头,没有再多说什么,只道:“一会儿按计划行事,遇事也不要惊慌,一切有我在。”
蝶儿连连点头,没有半分怀疑。
“东家,码头到了。”船夫的声音在舱外传来。
叶清染站起身,将身上的披风丢给了蝶儿。
蝶儿接过,将披风穿在了身上,满脸担忧,“东家,一切小心啊。”
“嗯。”
叶清染淡淡应了一声,便命车夫将谷森的尸体拖到船舱门前。
叶清染与蝶儿一同搀扶住谷森的尸体,两人相视而望,见叶清染点头,蝶儿深吸了一口气,尖锐的喊叫声瞬间飘荡出去,“来人啊!救命啊,有人要杀人了!”
码头上人来人往,小船离码头不算远,码头上的行人力工皆闻声望去。
隐约只见船舱后有三个人影在撕扯扭打,蝶儿的声音越发尖锐,似乎带了哭腔,但吐字依然清晰,“谷公子,你快放了玉小姐,你快放手啊!”
码头上一个皮肤呈古铜色的壮汉闻声一愣,他将肩上的货物往地上一扔,连忙跑到岸边眯眼细望,果然见叶清染被谷森“压制”在了栏杆处,娇弱的身子摇摇欲坠。
他瞳孔一缩,急得直拍大腿,“坏了!”
他正欲找个小船划过去,然而叶清染与谷森已经在蝶儿的尖叫声中跌落了湖水中。
“扑通”两声落水的声响传来,岸上众人短暂的怔愣之后,有人回过神,忙道:“有人落水了,快去救人!”
众人忙放下小船,那壮汉一马当先跳了上去,他常年在码头搬货,有的一身力气,直接抢过船夫手中的船桨,将小船划得飞快。
待他划过叶清染的船边时,叶清染早已从湖中探出头来,拉着船上放下的缰绳稳住身形。
壮汉松了口气,还好这位姑娘会水,不然可真是太危险了。
“姑娘,上船吧,我拉你!”
壮汉伸出手,叶清染望了一眼。
壮汉这才注意到自己的手黑乎乎,指甲也参差不齐,一时不禁面色讪讪。
他这般模样连自己都嫌弃,更何况人家姑娘了。
他正想着要不要去洗把手,叶清染却已经握住了他伸过来的那只手,略为清冷的声音干干净净,让人听着便不由想起九月的天空,纯净高远。
“多谢大哥!”
男子将叶清染拉上了小船,面色却涨的通红,更觉得被叶清染握过的那只手火辣辣的热。
他对这位姑娘并无不堪的心思,只是单纯的欣赏怜惜,此番见她对自己这种人非但不嫌弃,反是有礼客气,更生亲近之意。
“玉小姐,给您披风。”蝶儿将身上干爽的披风脱下扔给了叶清染。
叶清染用宽大的披风将自己围裹好,她的头发被打湿,上面的发饰被湖水冲的东倒西歪。
墨色的碎发凌乱的贴在她脸颊上,衬得她的肤色莹白似雪,浅色的衣襟上染了殷红的血迹,望之有种脆弱易碎,让人怜惜的美。
“姑娘,你受伤了?”壮汉见状,忙关切询问。
叶清染摇摇头,在壮汉与船夫的注视下,抿着唇,声音轻细不可闻,“不是我的血,是他的。”
壮汉闻后一愣,“你说这血是谷森的?”
叶清染轻轻点了点头,露出了恰到好处的惊惧与茫然,“他……欲加害我,情急之下我以金簪刺向了他……”
叶清染这副模样当真是我见犹怜,却无人知柔弱的面具下,叶清染那正含笑盘算着下一场屠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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