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珩微微一怔，脑海里浮现那抹白衣胜雪的清冷身影。
见她此般，尘七又皱皱眉，对着管事爹爹不耐道：“去找个穿白衣好看的公子来。”
那管事爹爹摇曳着身姿出去了，尘七低低头，“陛下，臣逾矩了。”
容珩果然神色微凛，“尘七，不要自以为对朕了解深入。”
身在帝王之位，最怕的，就是被人识破了内心。尘七一个应声跪倒在地，“臣知罪。”
容珩看她一眼，“起来吧，在外面别动不动就跪。”
尘七起身，那管事爹爹也恰在此时进来，早见过了诸多世面，他若无其事地对着二人笑，“大小姐，咱们初雪公子已在初雪阁候着您了。”
容珩点点头，“带路吧。”
————
顾府。
容珩离开没多久，碧落便走到顾宛央身边，低声道：“大小姐，温公子出府了。”
顾宛央眸底一深，“派人跟上。”
“婢子明白。”
未央院。
慕词一个人坐在铜镜前，对着镜中的人轻蹙了蹙眉。
顾宛央在这时候进来，停步立到他身后，顺手拿起桌上的一只羊脂玉簪为他插了上去，不偏也不倚，在发间斜斜露出润白的一角，很完美。
她不由想到上一世，似乎那时，他一直戴着的，就是这支簪子，还是他们成亲时，他从相府带来的。
而他们成亲五载，她竟连一根簪子也没送给过他。
不由轻轻摇摇首，那一世的她，还真是……混蛋的可以。
“妻主？”他望着铜镜里的影子微微一诧。
“嗯，小词别皱眉，不好看了。”
从遥远的思绪中走出来，她说着微微俯了身，用指尖抚抚他的眉心，不希望见到他的不开心。
哪知他整个人一愣，目光又落回铜镜上，眼帘不由低了低。
不好看了，他确实……不好看了，凸起的腹部，臃肿的身子，就连一贯瘦削的下颌，如今也圆圆润润，再不见那玲珑的细尖。
见他不语，她低身凑到他面前，“小词怎么了？”
“妻主说的没错。”他拂开她起身，好不容易开口，听起来却是没头没脑的一句。
“什么没错？”她神情一滞，不明白他蓦然低落下去的情绪。
“没什么，妻主去忙罢。”他说着转身走进屏风，只留给她一个清泠泠的背影。
她三两步紧追过去，控制着力道，一把将他扯进了怀里，脸颊贴着他的侧脸，她话语定定，不自觉地带了几分霸道，“不许走，小词，不许这么不明不白地生我的气。”
“我没有。”他用力挣了挣。
“你有。”她不容他离开。
“你先放开我。”他微微垂首，想要拨开她环在腰上的手。
“我不放。”她更紧地将他收在怀里。
却忘了他如今越渐大起来的腹部受不住这般激烈的动作。
腹部陡然传来一阵被压迫的疼痛，他面色微白了白，“快点，放开……放开我……”
她对他略带哭腔的诉求恍若未闻，“我不放，这一辈子都不会放。”
“可是好痛，顾宛央，你就是不顾及我，也考虑考虑宝宝，好不好？求求你……快放开……”
一番奋力抵抗，他终究势弱，在她怀里疲惫地合了眸子，话语结束时的尾音带着浓浓的湿意。
她一阵心慌，后悔自己的急切竟差点伤害到他，“弄疼了，是不是？小词对不起……”
收回施加在他腰间的力道，她打横将他抱起送到床上，“用不用叫太医？”
他闭着眸子不看她，只道：“没事了。”
她手足无措地立在那儿，“小词，别不理我，我……”
他微微张开眼睛，“妻主最近不是忙吗？”
“先告诉我怎么了，小词，因为其他的事……都没你的事要紧。”她迟疑着抬手，温柔地抚平他蹭乱了的发丝。
他抿抿唇角，轻轻闭上眼睛，眼睫微微颤动，“妻主刚刚说，我不好看了。”
她闻言一怔，竟一下子记不起自己何时说过那四个字。
因为她从来没觉得他不好看过，无论在她眼里还是心里，都一直将他视作这世间最干净美好的存在，她不容许任何人伤害这份干净与美好，其中也包括了她自己。
而一想到刚刚的失控，她整个人不由自主地轻轻一颤，差一点，就差一点，她就要亲手……伤了他。
“所以妻主，他现在比我好看了，对不对？”
她突如其来的沉默让他心间一乱，不由便扯住一只被角，手指紧紧攥了起来。
她忙敛起心神抱住他，用自己的手指将那用力的地方缓缓拨开，“谁都没有你好看，小词。”
急急落下这句脱口而出的话，她侧首吻上他的唇角，“怎么会不好看呢？我的……小词。”
他轻轻眨一下眸子，微微低垂了脑袋，“可是铜镜里的自己，真的好丑。”
没了曾经的清瘦风骨，成了如今的臃肿难堪。
她眸底深深地划过怜惜，抬手扳过他的下颌紧紧吻了上去，“小词怎么样都好看，便是做大着肚子的孕夫，也是这世间最美的一个。”
“何况……”她放下手落在他腹部，“何况小词，是为了孕育我们的宝宝。”
他垂垂眼眸，“妻主，不会不喜欢吗？”
她没有迟疑地摇摇首，“小词，我对你……从来只会更喜欢。”
你别扭的小性子，你有了身孕偶尔不安的小情绪，你生起气来总爱逃避的小偏执，这一年多的时间，我见到你越来越多的面孔，心疼过，怜惜过，懊恼过，甚至动怒过……
可独独，没有不喜欢过。
是，量你千般模样，是少时雪衣乌发的琉璃娃娃也好，是曾经名动京城的第一公子也好，是如今为我生育的大肚孕夫也好，我要的，都只是你这个人。
不会有什么外力的作用，可以扭转改变。
微微倾过身，她薄唇吻过他有了些肉的脸颊，吻过他圆起来的小下巴。
他并没有胖多少，只是因着身孕看起来臃肿一些，怕是孩子一出生，便又要很快瘦回去。
温软的吻流连在他唇畔，她贴着他的鼻尖低低启口：“小词，我喜欢的是你的所有，而不仅仅，是一副金玉其外的皮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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