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小词凝凝眉，“嗯，那阿倾，你到底是好人还是坏人？”
这个问题已经困扰了他好久，即便先前因为照顾神仙姐姐淡忘了几分，今次一见，还是忍不住想要问出来。
晏倾微微愣了愣，又转而看向他，“为什么这么问？”
慕小词抿抿唇，“神仙姐姐先说你是坏人，又说其实你没那么坏。”
晏倾眸子颤了颤，“那你会相信我的答案吗？”
慕小词皱皱眉头，“我也不知道。”
晏倾笑了笑，“那你知道我为什么留在这里吗？”
慕小词摇摇首。
“是你妻主，就是……你的神仙姐姐，她让我来保护你。”
“保护我？是像阿宁一样跟在我身边吗？”
晏倾摇摇头，“不一样的。”
“那你要做什么？”
晏倾忽而笑出几分不同寻常的意味，“我要做的，是跟在你妻主身边。”
是，他要跟在顾宛央身边，让所有人都以为她宠的是他，都把他当做她的软肋，都伺机抓了他来要挟她。
慕小词的手指攥了攥衣袖，“你，也喜欢神仙姐姐吗？”
“不是的。”
慕小词眸间划过几分疑惑，“那是为什么？”要跟在神仙姐姐身边？
“因为，她们想要更好地保护你。”不论是顾宛央还是顾家主，不论是慕钰还是慕丞相，她们一个一个，都在这件事上持了一致的想法。
想至此，晏倾的眸子紧了紧，隐隐间，还闪现出几分凛色。
“阿倾，”耳边忽然传来慕小词清雅好听的声音，他循声去看，入目正是一双纯澈干净的眸子——慕小词的眸子。
然后，在他眸间凛色未褪的时候，慕小词拉起了他的手，对他说：“阿倾，你会害怕吗？保护别人的事情，一定很危险对不对？”
他眸间在这一语尽时倏然一动，会害怕吗？他不知道，因为已经太久没被人悉心地询问过。
而更让他可笑的在于，这时隔多年收到的第一份关心，竟还来自这个他几乎要生了恨意的人。
这样更呆一些的慕小词，其实还是和原来一样，让人连嫉妒都觉得是一种亵渎，让人连恨，都恨不起来……
看着面前这双真挚而干净的眼睛，晏倾闭了闭目，因为那太耀眼太纯澈，而他将生的恨意在这纤尘不染中，卑微得无地自容。
“慕小词，我会怕，但我愿意为了这样的你，去试一试。”
因为这样的你，让我生不出伤害的心思，却奢望能一直见到这样单纯的笑颜。
还有慕钰，你知道吗？我决定了，虽然依旧放你在心底，依旧恨你就这样弃我于不顾，依旧放不下曾经的灭门之痛，但我愿意用自己的生命，偿还母亲曾经对黎民百姓的亏欠。
————
许太医从屋里出来时，晏倾已经离开，慕小词一个人等在门外，神色有些怔忪。
她本应上前去问个安，刚张开的口却被又从屋里走出来的顾宛央止住，她于是微微垂下头，从另一侧出了院子。
腰间忽然被人从后面缠上，慕小词微微惊了一下，待感受到身后人熟悉的气息，他眯眯眸子，身子还不自觉地向后更倚了几分。
自从知晓了两人成亲的事实，他开始接纳她的亲近，也开始放任自己随心为之。
“小词。”薄唇贴在他耳边，顾宛央轻声唤他。
“神仙姐姐，阿倾他不是坏人。”他微微侧首，眉眼认真。
她凝凝眉，“嗯。”
其实刚刚，他们之间的对话，她都听到了，一字也不落；他们之间的气氛，她都察觉到了，源于习武人的敏锐。
是以，在晏倾生出不该有的心思时，她还起了身，手中那一根银针就要破窗而出。
她只是没想到，那样一个早将仇恨深入心底的人，会因为慕小词一句纯粹的关心而改变主意，还变化大得有些不可思议。
似乎，是慕小词，亦或是慕词，身上的某些特质让他心生折服，让他久不见光亮的心悄然打开了一扇小窗。
这扇窗或许不大，但至少，为她和慕钰接下来的打算，寻到了突破的方法。
收回远去的思绪，她倾身吻了吻他淡粉的唇角，“小词，谢谢你。”
他闻言眨了眨眸子，“因为刚刚接待了阿倾吗？”
她莞尔一笑，“嗯。”
得到肯定，他眉眼弯了弯，在她面前伸出手，“那有没有礼物？送给小词的？”
她微微怔了一下，继而想到什么，抬手拉下他的掌心，“有的，就在屋里，跟我来。”
进屋后不多时，她一手拉过他的腕，然后轻柔地抚开他掌心，在那上面放下一支精刻的紫檀木簪，那簪子顶端，嵌着一颗润白的水滴状羊脂玉。
这本是她在学着做灯笼时随手刻的，又恰巧在随后的无意间碰到这样一块天然成形的玉，合在一处，便正好有木有玉，木玉成约。
这在启月王朝，是女子对心爱的男子，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承诺。
她早想送给他，却更想寻一个合适的契机，那么今天，刚刚好。
在他微微诧异的目光中，她精致的薄唇微微一勾，俊雅的面上一抹浅然笑意，“这就是今日的谢礼，小词喜欢吗？”
“神仙……姐姐。”带着几分迟疑，他唤她一声，眉眼间渐渐染上欢喜，缓缓合起手心，他抓紧了那支簪子，道：“喜欢。”
谢谢你，如此令人惊艳地，圆满了我一时任性的小心思。
————
二月二十六，本是顾大小姐和慕小公子两人的生辰。
去年这一日，顾宛央还离京未归，两人分隔两地，自然不会操办。
今年的生辰一到，顾大小姐年满十九，慕小公子年及十七。
在启月，很多世家贵女和公子们的生辰并不隐晦，因为有些张扬好客的，年年都要摆上宴席招待来宾。
去年的顾府没法子开宴，今年却是两位少主子都在了一处。
理所当然地，很多人都觉得，今年这一场生辰宴少不了，有些乐于巴结的，甚至早早备下了贺礼，只等请帖一到，按时到场。
哪知就在这个时候，顾府一下子传出两个大消息。
一是今年生辰宴不再操办，等到明年大办一次。
二是顾家主身上旧疾复发，人已昏迷在床三日未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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