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快到家的时候,楼宁之用手机拨了一个电话出去,戴着蓝牙耳机,没开公放,就见她红唇开合,颊边漾出梨涡。
“还有五分钟。”
“人手够吗?”
“行,一会儿见。”
庄笙随口问句:“你在跟谁打电话?”笑得这么开心。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楼宁之对她保密。
楼宁之平时停车的那片区域多了一辆小货车,火车旁站着一个人高马大的壮汉。她们俩刚从车里下来,那壮汉便迎了上来。
庄笙伸臂一拦,很自然地把楼宁之挡在身后,警惕地盯着对方。
同时眼睛四下环顾,寻找趁手的武器。
楼宁之诧异地抬抬眉,为她这样的举动涌起一阵暖意,她按下庄笙抬起来的胳膊,笑着摇头:“我叫来的。”
壮汉也已近身来,唤:“三小姐。”
楼三小姐说:“跟着我走。”
“是。”
她们俩在前面走,壮汉开着小货车在后面慢吞吞地跟着,庄笙频频回头,问她:“你叫他来干什么?”家里水管好像也没坏啊,还是她早上出去的时候弄坏了?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楼宁之还是那句话,只是眼底的狡黠让庄笙觉得她肯定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两人在楼道口站定,楼宁之对已经下车跟着她的男人说:“从这里进去,六楼,我在门口等你。你把东西搬上来。”
庄笙:“???”
东西?什么东西?
……
才晚上八点不到,正是筒子楼里最热闹的时候。门外的动静惊动了不少六楼的住户,他们从屋子里出来,有的端着饭碗,有的手里还攥着一把牌。
这里的邻居界限没有分明,很快便议论起来。
“这是谁家啊?乒乒乓乓的。”
“好像是606吧,我看那门口站着个小姑娘。”
“看这架势是要搬家了吗?”
“哪啊,您见过搬家不往外搬,往里搬的?”
“嚯,这么大个箱子,这是电冰箱吧,这个放屁都能砸着脚后跟的地儿,能搁下么?”
“人搬都搬来了,肯定能把它弄进去。”
“606发财啦?”
“发财了还能住这里?”
“说得也是。”
606的庄笙没发财,有点儿发懵。壮汉一趟一趟下楼,一趟一趟地往回搬东西,什么彩电、冰箱、电脑、洗衣机,塞满了这个弹丸之地。
壮汉还帮她重新归置了空间,可能是个行家,统共就二十平的空间,弄得井井有条,虽然还是那个家,但是走进去让庄笙有一种一夜暴富的错觉。
楼宁之盯着那张单人床看,发现房间实在放不下了,把它换成双人大床的计划不得已取消,颇有点惋惜地啧了一声。
壮汉来去如风,留下在风中凌乱的庄笙,和一个对此差强人意,嘴角挂着笑容的楼宁之。
楼宁之喧宾夺主,坐在书桌上,将自己新买的笔记本打开,想下两个软件,发现这里没有无线,她扭头道:“我明天叫人来接根儿网线啊。”
庄笙:“……”
楼宁之跟在自己家一样,换了短裤往床上躺,举着手机玩。庄笙沉沉地叹了口气,走到床前,站定。
面前笼下一片阴影。
庄笙问她:“你买这么多东西干什么?”这些东西加起来不是四位数的问题,别的不说,就说她放桌子上那个笔记本,又沉又厚,表面有三条将平面一分为三的线,中间有个小小的像人脸的标志,外星人,五位数起。
光是看着,她都觉得要被价格压死。
“你不愿意搬去跟我一起住,我想跟你一起啊,但是你这儿什么也没有,我就买点东西自己用。”楼宁之回答她,语气轻快。
有理有据,令人信服。
她楼三小姐奢侈惯了,凭什么要陪她来过苦日子?人家花人家的钱,也不干你什么事。庄笙没法儿反驳,即使看着这个对她来说已经改变太多的环境十分不习惯。
要不然……庄笙绷紧了拳头,轻启唇瓣,说:“你还是……”
“还是什么?”
“没什么。”庄笙说,“我出去一下。”
说完她点点头,疾步出了房间。
楼宁之没了笑脸。
要不然什么,庄笙双手撑着到她腰际的栏杆,远目望去,城市的标志建筑物数年如一日的屹立在那里,心里一片怅惘,她刚刚那一瞬间,是想说,让楼宁之回去。
但按照三小姐的脾气,她只要敢说出口,对方就自动把这句话转为绝交,然后又是一场争吵。
说了有什么用,闹几天脾气,自己还是会乖乖地去哄,她一向对楼宁之没有办法,被吃得死死的。
先是请自己吃饭,再是往家里搬东西,慢慢地挑战她心里的界线,是想等到有一天,她能够毫无心理负担地接受她的好意吗?
可惜自己似乎永远做不到那样,越是喜欢的人,她越是没法在金钱的问题上让步,心安理得地接受对方的好。
从兜里掏出手机,计算器算出大致价格,记在心里。不得不承认,楼宁之的办法奏效了,数字出来的时候,庄笙脑海里一瞬间弹出来的想法是:这么多,将来还会更多,还不起就算了,反正她自愿的。
不能被资本腐蚀啊,庄笙压下这种想法,一声感慨告诫自己。
楼宁之在房间里心不在焉地玩了两把游戏,门才被吱呀一声推开,庄笙迈步进来。
她收回目光,假装没看见。
别以为她不知道方才庄笙欲言又止是什么意思,不就是想叫她回家吗,回就回啊,她家里什么没有,比这个连脚都下不去的地方好多了。
庄笙进来以后没说话。
楼宁之越想越气,心说你不欢迎我,我还在这死皮赖脸不成?
坐起来,把裤子换回去,也没行李,拿上手机就走。
“你干什么去?”
“回家。”楼宁之头也不回。
庄笙:“!!!”
这活祖宗,自己还没说话呢,她就吵着闹着要回家,自己要是说了,现在怕是天都给掀翻了。
“这么晚了还回什么家?”庄笙耐着性子,好声好气。
“招人嫌!”楼宁之甩了一下胳膊,“你放开我。”
“招谁嫌了?”喜欢还来不及,庄笙觉得自己哪天死了,就是被楼宁之给冤死的。
“你,你你你,你你你你你,快放开。”楼宁之挣不脱她,另一只手反过来一拳砸在了她肩膀上。这一圈下了真力气,庄笙吃痛,手松开了。
楼宁之摔门而出。
走到门口脚步顿住,她刚刚是不是打得太重了,会不会受什么伤啊?于是悄悄溜到窗户口往里看,朦胧的灯光下,并没有人影。
人呢?
“在你后面。”
楼宁之转过身。
庄笙揉着自己的肩膀,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地挡在她面前。这时候不能激她,也不能解释,庄笙牵过她的手,一言不发地把她又带回房间去了。
灯下。
“没嫌弃你,没想让你回家,我想和你在一起。”庄笙脸皮薄,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耳朵微微红了,长睫腼腆地轻垂,都不敢抬起眼睛直视她。
“我……”刚说一个字,楼宁之就感觉自己心脏又出了毛病,怎么跳得跟打鼓一样,她瞧着庄笙好看的眉眼,心里想的都是她那句话。
我想和你在一起。
比她听过的任何一句话都好听,怎么就那么好听呢。
“我也想跟你在一起。”楼宁之回她。
怪怪的,哪里都怪。
楼宁之站了起来:“我也出去一下。”她用手掌给自己扇着风,“我要不赶明儿再给按个空调吧,这鬼地方也太热了点吧。”
说句话都快把她憋死了,浑身燥得不行。
庄笙也热,她从桌底抽出一把大蒲扇:“用这个吧。”
楼宁之接过去,嚯了一声来回翻着打量:“你还有这老古董呢。”说着给自己扇了两下,风特别大,她看庄笙脸颊飘红,也给她扇。
两人并肩坐在一起,楼宁之挥扇弧度特别大,扇出来的风能够吹到两个人。
庄笙说:“空调就不用了吧,我这儿还有两个月就到期了。冰箱电脑能搬走,空调装上了就不好再取下来了。”说着她看看那个大尺寸的电视,已经插上电的冰箱,即将动用的笔记本,对这个月的电费不抱希望。
“两个月以后呢,你去哪儿?”楼宁之当然巴不得庄笙能早点醒悟,去她那儿住。
“如果工作没有大的变动的话,应该还住这里吧。”
“我下个月可就开学了啊,到时候上课没时间过来的。”
“嗯,我知道。”庄笙点点头,到时候我就去你们学校蹭课。
她不痛不痒的样子又惹恼了这位大小姐,楼宁之哼了一声,说:“你打电话我在上课,我不接的。”
“嗯。”庄笙笑了笑,她也没打过电话,不都是发微信么?
“我老是见不到你,我就会交新朋友,然后就会把你给忘了。”楼三小姐赌气说道。
庄笙知道她说的是气话,心里还是免不了一酸,她呼了口气,道:“我不忘了你就行。”
这话说得中听,楼宁之笑嘻嘻地过来搂住她手臂:“你放心,我肯定不忘了你,要是忘了你你就打我,随便你打。”
庄笙乐了:“好端端地为什么要打你?”
“我忘了你还是好端端的?”
“不是你说的吗,聚散随缘。”
“那不是我说的,我爸爸说的。”楼宁之板着脸纠正。
“你爸爸说得难道不对?”
“不对,全是屁话。”
“好吧。”楼爸爸真可怜。
“什么好吧,你敷衍我?”楼三小姐发挥胡搅蛮缠**,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没敷衍你,我就是随口一说。”
“随口还不是敷衍?”
“真不是。”庄笙欲哭无泪。
楼三小姐已经从言语镇压变成了身体镇压,蒲扇丢在一边,把庄笙按倒在床上,骑在她腰上,两手也按住她胳膊,居高临下地望着她,长长发丝垂落,落在她脖子里,发痒,庄笙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作者有话要说: 科学证明,这样的姿势容易擦枪走火
大家不要轻易尝试。
石榴一号:假如——
石榴二号一个箭步上前
石榴一号:唔唔唔唔唔
石榴三号拉开石榴二号,石榴一号刚想讲话,石榴二号再次冲上,三人顿时陷入一阵混战
乒乒乓乓,乒乒乓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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