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墅宽广的客厅里,虽然不算热闹,但人也不少,金邵鸿如众星捧月般坐在沙发中间,身旁坐着金坤,金立英坐在不远处的单人休闲椅上,正轻声和金邵鸿说着什么。四个女佣各自分布在房间一角,随时恭候着吩咐。
见到金鲤真和身后的胥乔,金邵鸿那双古井无波的眼只是在他们身上瞄了一眼就离开了,金鲤真不想参与他们无聊的对话,直接去厨房偷吃东西了。
金鲤真和胥乔的身影在客厅消失后,金邵鸿开口了。
“柳启翰接触过胥乔的事你知道吗?”他的声音平直又刻板,冷冰冰的,像是不带感情的机器人说话一样。
“我知道,两方接触过两次。”金立英说。
“是什么原因?”
金立英冲四周的佣人摆了摆手,四名女佣垂下头颅,默默鱼贯而出。
清理了闲杂人等后,金立英说:“柳启翰私下调查了胥乔,又咨询过医院做亲子鉴定的要求,再加上俞璧偷跑出家,独自前往胥乔所住的公寓——”金立英说。:“十之□□,他们认为胥乔就是当年他们被绑架的孩子。”
“事实呢?他是不是?”金邵鸿瞥了一眼金立英。
“得知消息后,我就去调查了。”金立英说:“DNA鉴定的结果的确是亲子关系,胥乔本人还不知情,他被绑架的时候太小,只知道自己是被人贩子拐卖,卖给了身在美国的养父母,后来他回国后阴差阳错入黑帮,几经辗转加入了金乌会。”
“消息可靠吗?”金邵鸿问。
“可靠。”
“那就留着。”金邵鸿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阴冷的嘲笑:“说不定以后还有用,只是,两方的接触要中断,免得柳启翰说动胥乔,或者胥乔自己想起什么。”
“说到这里,当初绑架柳择非的人还是没有找到。”金邵鸿讽刺地说:“沙铭也是可怜,在台上的时候一呼百应,下台了马上就被当成挡箭的靶子。如果真的是沙铭的支持者在搞鬼,过了这么多年,他的党羽都被剪得干净,落网的每个人犯什么罪的都有,但就是找不到人对这起绑架案负责,显然当初绑架柳择非的人就是在借着沙铭的幌子报复柳启翰和俞璧。”
“爷爷,您觉得背后的人会是谁?”金坤看着他。
金邵鸿没有立即说话,他伸出颤巍巍的右手后,金坤心有灵犀地将茶杯送到他手上,他就着喝了一口,冷冷地说:“看过《水浒传》吗?”
“读过四遍。”金坤规规矩矩地说。
“梁山的贼,只是小贼。真正的大贼,在庙堂之上。”金邵鸿冷笑一声,推开茶杯。
“阿坤,人们总说我莲界金家是中国最大的毒瘤,真是无知又可笑。”金邵鸿狭长而锋利的眼睛虽然因年老而浑浊,但被他的目光注视到的人,依然会感到一阵被钢针刺上的寒意和恐惧:“任何一个毒瘤的滋养壮大都离不开养料和适宜生长的环境,烛台下,往往是最阴暗的地方。”
“堂堂大检察官的独子在光天化日之日的上京街道被绑架,绑匪是如何带着一个四岁的孩子插翅飞走的?”金邵鸿顿了顿,想到绑匪,又是一笑:“自杀……呵,一个好不容易跑出包围圈却要偷偷回港岛看望刚出生的孩子的人,你信他会自杀吗?历史……都是当权者书写的。”
“您的意思是……”金坤说到一半,沉默了。
他想起沙铭巨贪案发生的那一年,正好是换届的一年。
“要怪就只能怪柳启翰当年站错了队,这个孩子,不管他当年怎么选,都是一个死字。他的公正廉明让他失去了孩子,又让他避免了背信弃义还身败名裂的阴谋,两相比较,现在的结果也不错了,他当年支持的那个人,现在不就上去了么,他也政途一片光明,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这么说的话,上面也知情?”金坤问。
“上一任的首席大检察官62岁才坐上这个位置,你觉得柳启翰凭什么45岁就坐上这把椅子?”金邵鸿冷笑。
金坤还想再问,金立英面色平静地打断他的话:“阿坤,你去厨房看看真真又在做什么,让她别吃太多了,马上就到午餐时间了。”
金坤张了张嘴,又合上,他垂眸起身,朝厨房走去。
金坤走后,金邵鸿说:“孩子不小了,这些事多了解看看不会吃亏。”
“一步步慢慢来吧。”金立英笑了笑,轻声说。
“阿英啊。”金邵鸿面无表情地看着金立英:“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你现在,不是什么都有了吗?”
“爸,以前的事我早就放下了。”金立英笑着说。
外面发生了什么,金鲤真一概不知,金坤走进厨房的时候,她正守在炸锅旁巴巴地望着油锅里的小酥肉,厨师出炉一个,她就解决一个,直到现在,台面上的瓷盘里还是空空如也,那个叫胥乔的黑发青年就站在她身后,柔情似水地看着她的身影。他的出现打破了平和温馨的气氛,胥乔抬眸朝他看来时脸上只剩漠然,原本靠在橱柜前的身体也站直了,冷漠平静的目光让他有种踏入猛兽狩猎范围的错觉。
金坤从他脸上移走,目光看向一旁的金鲤真:“鲤真妹妹,这里油烟重,我们到外面走走吧,也好方便厨师们做事。”
“来了。”金鲤真用筷子夹起刚刚出锅的一块小酥肉,塞进嘴里后,她才扔下筷子,朝金坤走去。
金坤看着跟在金鲤真身后向他一起走来的胥乔,微笑着说:“胥乔,我爸爸叫你。”
胥乔停下脚步,抬眼看向金鲤真,后者不以为意的点了点头,他才向外走去。
金鲤真跟着金坤走出后门的时候,几名工人正在从推车上面卸货,四个小推车上满满当当的全是烟花和礼炮。
“这是要做什么?”金鲤真好奇的问。
“为了给赖阿姨祝生,今天晚上大家会聚在一起放烟花。”金坤说道。
在金鲤真围着一堆烟花观看的时候,金坤问:“下午你要做什么呢?堂姐堂妹们准备去坐汽艇,你要去吗?”
“海上汽艇?”
“不是,是蚌湖的汽艇。”看见金鲤真露出疑惑的表情,他又补充了一句:“就是你落水的那个湖。”
送上门来的机会不抓住怎么行?
金鲤真说:“我当然要去了。”
“那么出发的时候我叫人来接你吧。”金坤笑着说,体贴的宛如一个年长的哥哥,然而实际情况却是他比金鲤真还要小三个月。
两人在后花园里随意散了会儿步,就被佣人叫回了别墅吃饭。
一大家子人心思各异的吃完了气氛诡异的午饭后,各回各家,各找各妈,没妈的,找海胆。
金鲤真吃饱喝足,带着自己的海胆挂件,悠哉悠哉的回了木质别墅,她一觉睡到下午4点,被胥乔叫醒,原来是来接人的游览车到了。
身为家族地位最低的三房,他们的别墅也在别墅区的最底端,除了驾驶员外空无一人的游览车接了他们以后,一路驶向山坡上,依次接了金坤和三郡主后,又沿着盘环的山路慢慢驶向山腰上的蚌湖。
游览车上的气氛诡异,金坤时不时的抛出一两个话题,可惜都无疾而终了。
每个人都知道,现在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
终于,唐懿迈出了第n次世界大战的第一步。
“某些人不管到哪里都带个男人,我看他们怕是好事将近了吧。”唐懿望着外面不断倒退的街景,若有所指的说。
“别人的好事,你操什么心?”金鲤真眼皮一翻,冷冷的说道:“你转行做婚庆了?”
唐懿还没来得及开口还击,金鲤真就继续说道:“我看你还是继续呆在米虫这个行列里吧,别去祸害职业女性这个名词了。你看金贞荷和金贞雪不是呆的挺好的吗?别人已经混成虫王了,你也一定可以的。”
金鲤真使出了范围攻击,一巴掌扇翻三个人。
“你得意什么?谁知道你那些钱是从什么地方来的?娱乐圈的女明星有多脏,我们又不是不知道!”金贞荷怒目圆瞪。
金鲤真呵呵一笑:“你这么清楚,是不是去体验过呀?”
金贞荷差点没从座位上蹦起来,撕烂金鲤真的嘴。
她没蹦起来的原因,是因为金贞雪拉住了她。
“金鲤真,你别太过分了,你也就是仗着璟深哥哥的宠爱才能这么肆无忌惮,等新嫂子进门,你嘴巴这么臭,有你好受的。”
“新嫂子能进门还不是因为你工作不努力。你拆散我舅舅和你姐的时候效率那么高,怎么到了袁娅就不行了?你收袁娅钱了?”
金鲤真话音落下,金贞荷震惊的看向金贞雪。
“你别听她胡说,她是在挑拨离间!”金贞雪涨红了脸,恼羞成怒的大声喊道。
金鲤真冷笑着,翻出一个极度不屑地白眼:“你以为她那么殷勤的给你和焦豫制造机会是为什么?还不是为了让你去做男仆长的媳妇,她好顶你的缺自己去做总裁夫人。我要是说一句假话,就让我明天一觉醒来,变成柳倩那张猪头脸。”
“金贞雪,你怎么能这样对我呢?!”金贞荷怒不可遏。
金贞雪一开始还连连否认,后来被逼问的急了,也开始怒火中烧:“和我有什么关系?是你自己铁了心思要和焦豫在一起,别现在竹篮打水一场空,后悔了,又把锅甩给我。腿长在你身上,又不是我替你去见焦豫的!”
嘴拙的金贞荷哪里是伶牙俐齿的金贞雪的对手,金贞雪一回击,她就马上被k.o了。
金贞荷骂不赢金鲤真,还能去打她,骂不赢金贞雪,她能怎么办?难道还能去打她吗?金贞荷只有坐在原地,气得胸口像冲上峭壁的海浪一样,剧烈起伏着。
金贞雪被金鲤真戳破了心思,心里恼怒不已。正好游览车在湖边停了下来,她怒气冲冲的跳下车:“早知道那天就不该救你,让你淹死最好。”
金鲤真拿小指掏了掏耳朵,悠然下车:“你什么时候救我了?梦里吗?”
在金鲤真气死三郡主之前,一路上默默充作背景板的两位男士走了上来,不管他们之间是否看得顺眼,这一刻的他们默契无比,一人当着和事佬给战败方台阶下,一人拉着耀武扬威的战胜方向湖边走去。
“这三只不要脸的母鸡,让我再骂一句!”金鲤真梗着脖子朝胥乔身后望去,试图再开启新一轮战斗。
“让她们歇会儿吧。”胥乔说:“不然你回程的时候玩什么?”
……这只海胆怎么总是说的这么有道理?
金鲤真和他一起向湖边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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