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恍惚间的视线中,那个人忽而一下又隐没进了后方的黑暗之中。
此时的夜太过深邃漆黑,再之后就压根什么都看不见了。
就好像我看到的一切都是幻觉似的……
马宝义话音落下的瞬间,他忽地一抬手,扎中狼獒的那血煞化青,陡然抽出手臂,转头朝着我攻来!
我瞳孔紧缩了一下,却并没有闪避。
马宝义眼睛几乎都眯成了一条缝,狞笑着说道:“等死,也不失为一个好的选择。”
我单手朝着腰间一插,将那细骨棍插进腰间。
翻手之间,我的手中便多了一张河魁斩尸符!
身手上我无法与马宝义抗衡,并不代表我在阴阳术上对付不了他手中的尸煞。
顷刻间,那血煞化青的尸体已然扑至我面前,他双臂绷得笔直,手掌之上还有狼獒的血液,直接朝着我胸膛狠狠扎下。
我并未闪躲,单手成掌,手中河魁斩尸符重重拍向这尸体的头顶!
下一刻,符纸“啪!”的一声落在其额头上,接着便是“嗤!嗤!”的轻响声,那尸体的头颅上滋生起阵阵白烟。
这阴阳先生手中具有杀机的符,自是不简单。
这张符不只是迅速腐蚀了这尸体的头颅,甚至于自我拍下符纸的位置,好似形成了一道劈痕,整个尸体都从中间裂开了!
尸体的行动力在马宝义手中掌控,只不过这尸体已经彻底被符纸毁了,无法再成为马宝义手中杀人的凶器。
尸体僵硬地倒下时,只是撞在了我的胸口上,我趔趄地后退了几大步,虽说有些气血翻滚,却并没有给我造成什么伤害。
眨眼间,狼獒再一次扑起,它张开口,森然的獠牙就要咬向马宝义的脖颈。
可它刚刚跃起,还未接近到屋檐上的马宝义,马宝义便飞速后退到了瓦片的最顶端。
他双手后拉,围攻沈髻的所有尸体,都被他拽回,在堂屋前形成了一道屏障。
夜幕之中,马宝义惊疑地盯着我,就好似看一个陌生人。
余光之中,我注意到沈髻看我的目光,也透着几分震撼和惊喜。
狼獒重重落地,它不甘地对着马宝义狂吠,四条腿灵活地绕开了那些屏障一般的尸体。
见它的伤势不重,我心头总算是松缓了几分。
沈髻飞身上前,很快就到了我的身边。
我与马宝义对视,气势上不输分毫。
“罗十六,你诓我?假装示弱,是想要乘机要我的命?!”马宝义阴森森地说道。
下一刻,他手中又拿出了一样东西。
那是一个类似于沙漏的物品,只不过里头装的好像是血,上半段好似凝固了一样。
马宝义只是瞥了一眼,他似乎有些不满,下一刻,便将其丢在了身旁的瓦片上。
我并没有回答马宝义的话,将一部分注意力放在了那些尸体上。
沈髻低声说道:“你画的符,我全都分给了手下的人,早说这么有用,我会留几张。”
我哑然,不过却并没有多说别的。
沈髻本来就是一个自信的女人,尤其是她身手厉害,又继承了阴先生的封号和风水术,之后自信就更多,她没有完全相信我的能力,也很正常。
我直接将身上的符,全部拿了出来。
我还有两张河魁斩尸符,三张押镇神咒,两张镇煞符。
“河魁斩尸符,是以八卦五行做根基,形成杀符,可伤魂断魄,阴阳先生持笔勾画,效果更甚。”
“押镇神咒我和你说过,是柳家的符,可直接镇散魂魄,这镇煞符,是地相堪舆的基础符,效果也不弱。”
我快速地跟沈髻解释了一遍,正要将其递给沈髻……
屋檐之上的马宝义忽然惊疑不定喊道:“罗十六,停手!我们之间没有必杀的死仇,马宝忠的事情,是他讨物害人不浅,招惹到了你头上,刘文三带你取他命,这就是他的报应!而我还给过你方盘,带你上这髻娘山,反倒是给了你机缘!”
髻娘村全村的人,都不是善茬,死在历任阴先生手中的无辜村民又有多少?连你也险些被他们害死,你将符给她,灭得了我手中的尸,却杀不了我的命!那我必定会要你的命!如今你转身离开,我们之间的事情就再无瓜葛!”
前一刻,马宝义还说要先杀我,我灭掉了一具尸之后,他就不再敢对我小觑。
此刻我拿出来更多的符,马宝义的态度就骤然变化,这是想要以此分化我和沈髻了。
我正要开口,马宝义的手中却拿出来了一块正方形的铜盘。
我抬眼,看着那方盘,心中暗忖:当时上无土之山,我就将他给我的方盘摘下来还给他,免除了因果。
现在很明显,马宝义又试图再次将其送给我。
紧跟着,马宝义又微眯着眼睛说道:“你和我的确没有死仇,你可以再多想想,为了一个女人和我彻底交恶值不值得,这髻娘村害我一双儿女,害我妻子,即便是你现在成了阴阳先生,但也改不了你曾经是个接阴婆,我们同样捞的是死人财,算是同脉而存。”
“我和你爷爷,也曾有旧,我放过他一次。”
马宝义的这一番话,却让我心头更是一滞。
但这只是自他的角度来看,可实际上我要防备的风险却太多。
一个是他和张尔的关系,另一个就是刘文三告诉过我,马宝义睚眦必报的性格,他儿子的命,或许是髻娘村害死的,但是断他魂,让他魂飞魄散的却是陈叔。
届时马宝义还会找上陈叔的麻烦,而他离开髻娘村之后,凭借张尔的城府和谋划,不可能不将他拉拢起来。
而对于他这个赶尸匠来说,只要张尔拿出来足够让他心动的尸体,他就肯定不会拒绝。
而且大概率上,张尔已经在填金井的事情上帮过他了。
思绪只是电闪之间,我直接将符纸交给了沈髻。
其实这期间,沈髻能从我手中夺,她却没动。
我交给她的同时,她看我的眼神,明显又有了几分转变。
下一刻她再回头看马宝义,已然是胜券在握的表情!
马宝义不再说话了,他看我的眼神,已经彻底冰冷。
也就在这时,他忽然说了句:“罗十六,你会后悔的,时间到了。”
我皱眉,深吸了一口气回答道:“你说的没错,我们的确是同脉,但是我有不得不出手的理由,你是一个威胁,我必须限制你,但我可以答应一件事,就是不会让人杀你。”
马宝义却呵呵冷笑了一声。
他双手猛然交织在一起,堂屋门前的尸体,再一次簌簌而动!
沈髻持符,纵身前冲!
只不过我却觉得莫名的心悸,忽然反应过来,刚才马宝义说时间到了……
是什么时间到了?
余光瞥到了瓦片上,被马宝义扔出来的那个漏斗,上面的凝固血液,似乎开始往下流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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