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延月进来伺候时,拨了拨炭盆里的炭,又添了块香饼进去。
这会儿赵宜安尚有身上淡淡的酒香,混着这股玫瑰的气味,慢慢在四周萦绕。
赵陆坐在她身边,忽然觉得自己也有些醉了。
床上的美人静静闭着眼,呼吸均匀,已是睡熟的模样。
只见她双颊仍微微透着粉红,唇瓣如带露的桃花,长且卷的眼睫阖拢似鸦羽。
连睡着时也如此静美。
坐了一会儿,赵陆起身,自己宽了衣,要睡到她身边去。
只是赵宜安忽然皱眉醒来,小声嘟囔道:“喝水……”
记起方才她还想着要漱口,赵陆便将她扶起,单手端来托盘,又拿着杯子贴住她的嘴唇:“先漱口。”
他托着赵宜安的后脑,赵宜安便安安静静由他托着,张嘴漱了口,又道:“喝水。”
放下水杯,赵陆握着茶碗试了试,觉着有些凉,就道:“等着。”
正要去重倒,袖子却被人拽住。
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赵宜安,赵陆无奈:“我去新倒水来,不走。”
赵宜安果然在哭:“别走……”
她从前也醉过一次,不知是谁喂的她,又在喝了酒后,独自一人跑到赵陆先前住着的东五所里。
那会儿赵陆已认在孙皇后膝下,自然没有再住在那里。
但是正巧,那日赵陆回去取东西,正撞见了众人苦寻许久的湖阳公主。
彼时他并不懂赵宜安是醉了酒,只觉得这位处处避着不同他玩的皇姐,忽然间变得又温柔又可爱,他说什么都点头听着。还抱着他的手臂,一直睡到满面凶恶的四皇子出现。
“小陆……”
身旁的声音将赵陆拉回。
他继续倒着水:“快回去。”
闻言,披着衣服跟着赵陆下床的赵宜安,跌跌撞撞又要跑回去。
赵陆伸手一揽,半抱着她回了床上。
仍回床上坐好的赵宜安,微微抬头瞧着他,面上神色期盼。
赵陆一顿,在她身边坐下,将茶碗递给她。
就着他的手喝完水,赵宜安满意了,闭上眼睛便要躺下。
赵陆握住她的肩膀:“以后不许再喝酒。”
“唔?”赵宜安歪头看他,还没有说上一个字,就顺着他的手臂慢慢滑了下去。
吐出一口气,赵陆轻轻动作,将她扶好盖了锦被,又自己铺了一床新被子,睡在了边上。
次日戌时,咸熙宫。
孙太后用了早膳,昨儿派去送鹿茸酒的侍卫已在外侯着,要向她回禀情况。
朝金钗使了个眼色,孙太后端坐在纱帘后,等着侍卫进来,给她带个乐儿。
金缕在旁奉茶,孙太后便道:“放些金银花罢,倒觉得这几日有些火气。”
闻言,金缕便去取新花茶。
金钗领了人进内殿,小侍卫一见到纱帘就跪下了,口中呼喊道:“太后娘娘金安。”
孙太后一笑:“起来罢。同哀家说说,昨日行宫里可有什么事?”
小侍卫便垂头回道:“回太后的话,臣奉命送了东西过去,正巧碰上小钱公公,臣就跟着进去了。”
瞧孙太后并不说话,小侍卫又接着道:“小钱公公替臣找了一位宫女,让臣将酒给她便可。听见是太后娘娘赐的,那小宫女惶恐得不得了,连连保证,定会将它送进次间里去。”
说到这儿,孙太后忽问:“湖嫔也在?”
赵陆一向不喜宫女近身,既然有小宫女,自然是伺候赵宜安的。
这倒好了,正是打瞌睡送来枕头,也不用担心赵陆饮酒后,两人集不到一处去。
小侍卫便回:“是。听宫女说,湖嫔正在午歇。臣不好进去,后来的事皆是小钱公公告诉的。”
孙太后点头:“继续。”
“小钱公公说,陛下原本去沐浴,回来后不多时就将跟着的人通通赶了出来,次间里便只剩他和湖嫔二人。”
才说到这儿,孙太后就已止不住讥笑。
果然猴急。
只听得小侍卫道:“后来小钱公公又逗留了一阵,说很快又叫了太医进去。等太医出来后也没走,就叫他在厢房侯着。”
想了一会儿,孙太后纳罕:“怕不是伤着了?”
又问:“可还有么?”
小侍卫摇头:“回娘娘,接着小钱公公便下来了,臣也赶着回来,后来的事就不知了。”
“不知就算了,下去领赏罢。”
小侍卫忙磕了个头,喜滋滋跟着金钗又出去了。
剩下她和金缕,孙太后已忍不住大笑:“想是赵宜安那蹄子喝下去了。她极容易醉酒的。从前也醉过一回,听说饮酒后事事顺从,没有一句是不听话的,倒真是便宜了赵陆。”
金缕附和道:“他该多谢娘娘才是。”
孙太后嗤道:“寻个乐子罢了。赵宜安若争气些,肚子里也揣一个种,倒让哀家瞧瞧,是她肚皮里的值钱,还是李氏怀的宝贝尊贵。”
自昭帝卧床再到赵陆登基,这几年,孙太后越发不知隐藏,不懂忌讳。
金缕默默在旁听着,有时应和,有时也并不接话。
她只看着,孙太后和她背后的孙家一同飞速朝着万丈深渊而去。
才说了鹿茸酒的事,金钗回来时,又道:“小意公公来了,在外求见娘娘。”
孙太后便问:“他不是跟着赵陆去行宫了?好端端的回来做甚?”
金钗顿了顿,才道:“似乎是被赶回来的。”
“赶回来?”孙太后有些诧异。
当初挑中小意,就是看他老实听话,又耐得住性子。这会儿却说被赶回来了?
“是。”金钗道,“那小意公公也是糊涂了,带了一个同乡的小公公,还让他去了汇泽阁里伺候。”
赵陆就住在汇泽阁,她这样一说,孙太后便知道,小意是将人安插到赵陆身边去了。
她蹙眉:“果真糊涂。”
安插人手也不是这样忽然做的,既没有前因也没有后果,光是先斩后奏这一条,就已经让孙太后颇为不喜。
况且这小公公的底细她都不知道,小意真将人安排到赵陆身边,孙太后也不一定会放心去用。
“后来又说,陛下和湖嫔去了猎场,这小公公不知为何,前一日被金公公发落了,后一日就跟着在猎场里现身,还将湖嫔吓了一跳。”
“追查到小意公公身上,就将他也罚了。”
听完了,孙太后问:“是谁说的这些?”
“是小钱公公。方才那小侍卫忽然记起有这件事,便告诉奴婢了。”
孙太后点头,又道:“他这样破坏哀家的部署,哀家如何还愿意见他?你出去安慰几句,就让他回去罢。或是换个地儿,或是告老还乡,他替哀家做了许多年的事,哀家自然也不会亏待他。”
金钗领了命下去。
这厢小意公公被孙太后轻轻巧巧丢弃,那厢,待赵陆睡后,金公公带着人,将院角小屋里关着的小摇抓了出来。
私自收了东西,不问一句就放进主子屋里,不治她死罪都是轻的。
幸而因此又牵连出来一个孙太后那边的人,倒算她立了桩功。
将人处置完毕后,金公公才又带着人轮值守夜,不提。
一夜悄悄过去,离行宫还有一两个时辰脚程的地方,却有一支队伍,正朝着行宫而去。
温祈元未曾连着骑过四五个时辰的马,今儿一早被姚霑叫来,原先还是雄心壮志要去面圣,到了现在,只求速速抵达,再不盼着别的。
姚霑是个四处玩乐的,这会儿倒比温祈元好些。
只见他从前头退下来,问:“温兄,可还好么?”
温祈元一开口就咳了好几声,而后讪讪笑道:“自然是忠勤伯能忍得过这些。”
姚霑一笑:“我也不过尔尔罢了。只是温兄千万维持这样子,如此陛下看了才觉温兄心诚。”
温祈元拱手道:“多谢忠勤伯提醒……咳!”
见他又咳上了,姚霑暗暗讥笑,又打马回到了前头。
今日来行宫自是他的主意。
前些天姚霑忽打听到,说孙名宵去了一趟沙河行宫。想了想,也就只有陛下在那里,孙名宵才会跟着去。
因此就在心里谋划起来,想拉着温祈元同去,让他在小皇帝面前卖卖惨,仍将公主下嫁他。
姚霑盘算得极好,这会儿湖阳失去了几位可以庇佑她的人,宫里的孙太后想必也看不惯她这个原本养在高皇后膝下的女儿。
再加上小皇帝才登基,年纪小,耳根子也就软,到时候瞧见温祈元山长水远跑过去,只求与湖阳再续前缘,自然也会答应。
因此姚霑便在温祈元耳边湖阳长湖阳短,激得温祈元贼胆一起,两厢合计,挑了个日子就爬上马背,朝着沙河行宫来了。
谁知到了路上,才晓得温祈元竟是个这么不中用的,才多长功夫就咳成这德行。
姚霑一哂,自顾自朝前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_(:з」∠)_昨天躺在床上码字,打着打着就睡过去了。现在更新,就跟大家说个早上好叭。以及我去写番外啦嘎嘎嘎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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