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的寒州,天空仿佛一个硕大的火炉。万里无云的中午,太阳直直的射下来,把毫无遮挡的空坪子射得泛白泛白。
钟国正他们一群干部被围困着,本就气愤、恼怒,加上炙烤,个个都是汗流浃背,头发变成了一根根的细水管,顺着额头、眉毛、鼻子、下巴、脖子,一个劲的往下流去。
更可恨的是,那汗水流着流着,竟然长了眼睛似的,直往人的眼睛的方向,欢快奔去,还没等人反应过来,就流进了眼里,顿时一种辛辣之味,在眼中炸开,特别的难以忍受。
钟国正抹了一把眼睛,在心里埋怨周海林,叫你劝解这些不明真相的农民,你倒好,不晓得又跑到哪里去了!
还有王安贵,易书记明明白白讲是要你带队来处理这件事的,你不但不在现场处理,出了这样大的事情,连你的人影子都找不到!
还有李海斌,一个管委会的副主任,你不管突发的事,还管什么事?
可埋怨归埋怨,而且还只能在心里埋怨,自己却是不能离开半步的,一旦离开,他真的不敢想象会发生哄么无法预料的事。
今天必须把刘建国保护好,不能出任何差错。无论于公于私,都要保护好刘建国。
钟国正一边在心里埋怨,一边不厌其烦的劝说和解释,连声音都已经嘶哑了,依然坚持着劝解,一边尽力的挡着那些不断抓过来的一双双粗糙得像老树皮般的手。自己的手臂上,已经被那些女人家抓出了好几道伤痕,仍保护着刘建国。
夏天穿的都是短袖衬衣,没有任何保护物的手臂已经有了不少的抓痕。为了防止再被抓伤,钟国正的两个手只好不停地拦躲着,以规避这些女人家的胡抓乱扯。
这时,钟国正突然感觉到,自己的左手像被什么东西压住了一样动弹不得。他往左边一看,原来一个三十来岁的女人,正双手举着抓向刘建国,把整个人的重量都压在了他的左手之上。
他试图把手扯出来,可哪么扯也没能把手扯出来,只好用右手扯了一下把个女人,把她的身体拉开了一点,才把被挤压得有些发麻的手扯了出来。
这是他第二次到周家山大队来。第一次也就是昨天跟着易大伟来,只是路过周家山大队,对周家山大队的人并不熟悉。这第二次来周家山大队,没有想到会出现这样的状况。
在这次被围攻的意外中,他惊奇的发现,在这些围攻、围观的男男女女中,男人都长得不哪么样,很是一般,而那些女人家却个个长得有模有样,很是靓爽。
特别是那些站在旁边看热闹的还没有结婚的女崽们,那脸蛋更是润红润白,水嫩水嫩的,仿佛一掐就会掐出水来。就是那些已婚的女人,要脸蛋有脸蛋,要身材有身材,绝不比刘晓庆、陈冲、张瑜那些女演员差。
钟国正心里想,如果不是看到她们现在这种表现,在另外一种场合看见她们,那心情一定会是比较美好的,至少和现在看到她们的心情是完全不同的。
还有这里的男女之间,他们在外形上的普遍差异,同样令他感到迷惑不解。人们常说的男才女貌,绝不可能说的是他们这个村子里的这种男才女貌。
因为他并没有发现,至少现在还没有发现,这个村的男人有多么高的才华,或者是有多么惊人的财富。而且这个村子的条件并不怎么好,甚至连生存都是一个问题。
算了,这些古里八怪的东西以后再去考究。当务之急,是先把眼前的危机给尽快化解掉。唉,肚子又“咕咕咕”的叫了起来。钟国正抬头看看头顶的太阳,应该有两点钟了。
也不晓得过了多久,钟国正才看见周海林正往自己站的地方走来,后面紧跟着的是王安贵,从一个巷口走起过来。
王安贵一边不紧不慢的扣着衣服扣子,一边慢条斯理的用手梳理着头发,很有风度的迈着八字步,如同大领导走进会场一样,慢慢的走来,仿佛这场突发事件与他毫不相干。
等王安贵走到边上,钟国正忽然发现,王安贵下身的外裤裤裆,不晓得是没来得及扣上扣子,还是忘记了扣上扣子,红色的内裤随着他走路的步伐,时而露出一条红色的带子,时而又变戏法似的隐藏起来。
这家伙难道真的是睡女人去了吗?钟国正虽然来公社没有多长的时间,却已经从好几个干部的口中听说过,王安贵只要一下大队,每次都会找个农村女人家睡的。有一次还被人当场抓住,不仅挨了一顿痛打,还赔了不少钱才了结。
谁给你们这么大的胆子,竟敢围攻我们公社干部!统统给我散开!王安贵走近围攻和围观的人群时,一边用手指着围着的人群,一边大声地喊道。
只是他的喊声,在这个人声鼎沸的场合中,就像在波涛起伏的林海中投去的一粒泥巴,没有引起任何的反应。
这时,李海斌也不晓得从哄么地方拱了出来,站在一个远远的地方,像看电影似的看着他们没说话。如果仔细看他,你会发现,他全身好像在筛糠似的,摇摇晃晃,站立不稳。
王安贵喊了几遍,见没有一个人理会他,就把周海林拖过来,交待他叫大队长到公社去报信,同时把所有大队、生产队干部一起喊来,要他确保公社干部不能出任何事情。
周海林急匆匆离开后,王安贵就走到李海斌那里。这里远离围观的人群。开始时,两人脸色煞白的走来走去,时而看一下人群,时而自言自语一下,见事情越闹越凶,便呆呆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一言不语,仿佛傻了一样。
这时,钟国正他们四个一般干部为了保护刘建国,每个人的手臂上,都已经被抓扯出了一道道的血印子。
等大部分的大队、生产队干部赶来,已经到了下午的两点半钟了。赶来的大队干部和生产队干部看到这个场面后,也被惊呆了,竟然张开嘴巴说不出话来。
此时,刘建国他们几个人,已经被整整的围困了将近四个小时了。
周海林看到这些大队和生产干部张开嘴巴不说话,就恼怒的喊道,又不是叫你们来看把戏的!听着,统统的给我上去!一个人拖一个,把他们拖走!拖不走的就给我下死手的打,打也给我把他们打走!
这些农民不怕公社干部,是因为这些公社干部不认识他们。他们怕大队生产队干部,是因为这些大队生产队干部认识他们。他们怕的是,这些大队生产队干部秋后和他们算账。
当他们听到周海林愤怒的吼叫后,一些人开始悄悄地散到后面,一些人被大队干部或生产队干部拖住后,争执了几句后就跟着干部走开了。
还有几个人,任干部们拖扯,就是不肯走,还在那里大闹大叫。
周海林恼了,跑到一个中年女人面前,二话不说,就是一脚踢过去,然后大声的骂道,你她妈的,今天是不是想死了啊?!你再不走,老子今天就在这里踢死你!
那个中年女人突然被人踢了一脚,刚张开嘴巴想骂野话,一看见周海林那愤怒得要吃人的样子,被吓蒙了,摸了一下被踢中的地方,“嘟哝”着走开了。
这些围攻公安干警和公社干部的农民,在大队和生产队干部的武力“威压”之下,才虎死不倒威的骂骂咧咧的慢慢离开了现场。
聚集的人群终于散了。
几个被围攻了半天的公安和公社干部,又饿又渴,连讲话的力气都没有了。他们走到周海林的家里,狼吞虎咽般的吃了一顿洗子瓜和几个红薯后,就急急地赶回公社去了。
回到公社,易大伟不在家,几个公社干部就和艾旺骁汇报发生的事情。
王建华回到派出所后,立即用电话和县局局长陈大彪汇报了发生的事情。陈大彪立即责成由副局长张盛林负责,带队调查处理这一严重围攻公安干警和公社干部的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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