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夏倾歌的话,枫儿的眼神,不由的暗了暗。
他的脸上,也带着些许紧张。
夏倾歌让凉嬷嬷和金嬷嬷都下去,别让其他孩子过来,她拉着枫儿到身边,这才低声开口。
“诚如我之前所说,你身上的料子,是云中晓月,价值不菲。你和你姐姐看着落魄,可身上却带着一股气质,应该是读书识字的,若非出自大家族,断不可能如此。你说你来自常州,想来京城投奔亲戚,可是没寻到……想来这是谎话,包括那句你娘半路去了,也是谎话吧?”
一席话,夏倾歌说的笃定。
枫儿听着,脸上不由的泛起一抹惨白,还夹杂着一点恐惧。
“倾歌姐姐……”
“别怕,我没有恶意。”
揉揉枫儿的头,夏倾歌低低的叹息了一声,随即继续。
“常州水患,受灾者无数,工部尚书被拉下了马,可他还不是最惨的。常州知府陆千璃,被押入京,以失职、贪墨修缮款、隐瞒灾情等多项罪名,被判斩刑。他的夫人以及一家老小,尽数被流放了,他的一双儿女,更是死在了流放的路上……你和你姐姐……”
“倾歌姐姐……”
夏倾歌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听到一声虚弱的轻唤。
这声音,是枫儿姐姐的。
夏倾歌缓缓看向她,就见躺在不远处的小丫头,挣扎着起身,她那惨白的脸上,带着几分坚毅。
枫儿上去扶住她,小心翼翼的过来。
只见小丫头到了夏倾歌面前,扑通一声就跪了下去。
“你这是……”
“倾歌姐姐机智过人,只不过凭枫儿三言两语,就猜出了我们的身份。”
小丫头一点都没藏着掖着。
也不知道这份坦诚,是源于对夏倾歌的信任,还是源于天真。
只听她虚弱开口,缓缓继续。
“你说的没错,我爹是前任常州知府陆千璃,我叫陆芊羽,我弟弟叫陆浩枫。常州水患哀鸿遍野,我爹惨死,一家老小尽数流放,我和弟弟是被人顶替了,一直混迹在逃难的人群中,才勉强活下来的。”
微微顿了顿,陆芊羽缓缓抬头,对上夏倾歌的眸子。
她的小脸上,坚毅更浓了几分。
“倾歌姐姐,我和枫儿一路来京,九死一生,根本没有去处,今日若不是倾歌姐姐出手,想来我和他也……倾歌姐姐,你就收下我们吧,我们什么都不求,只求能活下去。”
她爹死的冤枉。
她只想带着弟弟活下去,有朝一日,为她爹伸冤。
夏倾歌目光灼灼的看着陆芊羽和陆浩枫。
不是她不想收留他们,只是,常州水患虽是天灾,但更是人祸。陆千璃多项罪名在身,证据确凿,想要翻案势必要找到铁证,否则根本无法还他清白。以她现在的实力,连自己的烂摊子都收拾不完,根本无暇抽身去顾及陆千璃的事。
她怕他们跟着她,会失望。
“倾歌姐姐……”
陆浩枫拉着夏倾歌的衣袖,小心翼翼的唤她。
这些日子,流落在外,他从书香门第的小公子,一下子变成了无依无靠的小乞儿,他尝过辛酸滋味。
夏倾歌让他觉得温暖,站在她的身边,让他有种安全感。
他想跟着她。
看着陆浩枫的模样,夏倾歌的眸子,微微暗了暗。
“我知道,你们不远千里上皇城来,并不只是为了活着,你们想要伸冤,我未必帮得了你们。”
“倾歌姐姐,我们首先想要活着。”
陆芊羽声音虚弱,可是这话,却说的掷地有声。
夏倾歌微微叹息一声,也不再说什么。
“今晚,我会派人来接你们,你们和小牧一样,先跟那些孩子在一起。我会托人想办法,抹掉你们的踪迹,然后再另作安排。有些事,我会帮你们筹谋,但是……急不来。”
她有上辈子的记忆,她知道,陆千璃只不过是代罪羔羊。
为他伸冤不易。
可是,为他护住一双儿女,未尝不可。
听着夏倾歌的话,陆芊羽和陆浩枫两个人,连连点头,她们的眼泪忍不住的往下掉。
终究是孩子。
哪怕大一些的陆芊羽,也不过过十一岁而已。
一夕之间家破人亡,从千金小姐到流落街头……她也会承受不住。
将陆芊羽姐弟俩的样子看在眼里,夏倾歌低声道。
“从今日起,你们就只是羽儿和枫儿,除非有一天,他真的沉冤昭雪了,否则……永远不要提起他,尤其是和陌生人。”
她心知陆千璃的遭遇,没有坏心。
可其他人呢?
对着一个才认识不过一个时辰的人,如此坦诚的将底细和盘托出,绝不是好事。
知道夏倾歌的意思,陆芊羽和陆浩枫郑重的点头。
“倾歌姐姐放心,我们知道怎么做。”
“倾歌姐姐,我和姐姐也就只和你说,你是好人。”
听着陆浩枫的话,夏倾歌不由的伸手,捏捏他的小脸,“嘴巴挺甜的,希望到时候,你承受不住训练的苦,哭鼻子的时候,也能说倾歌姐姐是好人。”
“枫儿才不会哭鼻子。”
“那我拭目以待。”
夏倾歌并没有在禾家庙多待。
给陆芊羽留了药,给其他孩子分发了吃食,又交代了小牧安置好她选中的几个孩子,等晚上来接人之后,她便离开了。
路上,夏倾歌不断寻思,也不知今夜冥尊会不会来?
伤害夏长赫的江湖势力,有消息了吗?
如果,她请冥尊帮忙,抹掉陆芊羽和陆浩枫的踪迹,替他们换个身份,他应该会答应吧?
求人办事难!
夏倾歌从来没给过冥尊什么,却总享受他的帮助,难免不安。
其实,这事要跟夜天绝开口,他也会帮忙。
只不过,陆千璃的案子,牵涉了朝廷事,少不得跟一些朝堂势力牵扯上,夜天绝现在还在恢复期,有夜天放和几个皇子盯着,虎狼环饲,夏倾歌不想他掺和进来,给他添麻烦。
所以这事,还是求冥尊好了。
夏倾歌心里不断权衡,只是她不知道,夜天绝就是冥尊。
交给谁于她来说,都没差别。
也就只有夜天绝,会暗暗吃味:可惜了他这露脸的俊逸王爷,居然还没有戴着面具冥尊得宠。
这张脸,怕是要没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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