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晓得狗皇帝是不是故意的,一口气在她的清凉殿留宿了三个晚上,然后歇息了两日,才翻了其余三个新人的牌子。
这也着实叫后宫新人旧人们见识到了卫良嫔是何等得宠,哪怕美艳如胡才人,亦不能动摇其恩宠。
只不过,添了新人之后,却少不得动摇了其他旧人的恩宠。
比如说,慧嫔。
新人入宫前,慧嫔顾氏是仅次于卫嘉树的得宠嫔妃。
但新人一入宫,慧嫔的侍寝次数直线下降。
一整个九月里,卫嘉树六次侍寝,其次是新晋的胡才人,侍寝了足足四次,再次是顾才人、刘采女和姜采女,分别也有两次之多,而慧嫔只侍寝了一回。
更令慧嫔糟心的是,她费尽心机才安排入宫的小妹顾燕羽,不但没有得到皇上的另眼相看,甚至还被那狐媚子胡氏压了一头!
“奴婢听说,慧嫔嘴上都起了火泡呢。”宫女青罗附耳禀报。
卫嘉树吃着蜜桔,忍不住笑了,这个慧嫔啊,就是太能钻营了。
英落姑姑笑道:“倒也不怪慧嫔生气,胡才人自承宠之后,就多去鸾华殿请安。”
是了,慧嫔跟贵妃的宿怨可不浅呢。
胡才人如此巴结贵妃,慧嫔可不就是要气坏了吗?
正在此时,路惟忠快步跑了进来,他躬身见了一礼,满脸堆笑地道:“娘娘,奴婢回来了。”
卫嘉树连忙放下手中还没吃完的蜜桔,昨儿是路惟忠旬休之日,卫嘉树便做了一回黑心老板,叫路惟忠加班去了。
嗯,毕竟路惟忠的私人小宅子似乎在四九城里,如今住在行宫,只一日的休假,就算是起码来回便要大半日。所以,卫嘉树给了路惟忠一些“加班费”,额,也就是赏银,又叫他带上些宫里特产的好东西——比如说贴着上用鹅黄签子的上等绸缎、刻着内廷造办处印记的首饰,以及太医局调配的丸药。
绸缎首饰是赐给陆姨娘和星隅的,丸药是给瘸了的卫渣爹的——毕竟她也得做做样子。
做宠妃的这两年,卫嘉树这是第一次主动跟卫家联系。
路惟忠道:“娘娘请放心,公子如今转学新理科,读书勤勉,学业有成,卫老爷他……已经能扶着拐杖走路了。”
卫嘉树淡淡嗯了一声,“我叫你转达的话,你可都转告了?”
路惟忠连忙点头:“奴婢跟老大人说了,男子先立业后成家,公子既然转学新理学颇有成效,就更应该专心读书,考中举人再谈婚事不迟。卫老爷他……当时脸色有些不悦,约莫是老人家盼着抱孙子吧。但卫老爷还是应允了。”
卫嘉树松了一口气,“那就好。”——她还真担心卫勋不管不顾,非要给星隅娶妻呢。
路惟忠又低声道:“奴婢还私底下打听过了,最近这一年半载,时常有媒人登临卫府,都是给小公子说亲的。其中有官宦之家,不过官职都不高,另外还有好几家皇商世家,想要把女儿许给小公子为妻呢。”
“皇商?”卫嘉树脸色一变,“难不成是吴家?!”
路惟忠急忙摇头:“那倒不是,是为皇家打理香皂生意的曹家,还有制水泥崔家。”
香皂水泥,都是宣太祖苏出来的东西。但以皇家的身份,总不好亲自下场做生意,所以宣太祖就把这些“专利”交给了一些商贾经营,按照每年的营业额,需向皇帝缴纳一定比例的“专利费”。
所以这些个皇商,无不赚了个盆满钵满。
擦,以卫勋的德性,保不齐还真打算把星隅卖给这些个皇商做女婿呢!!
路惟忠道:“曹家和崔家都许诺了不菲的嫁妆呢,动辄是良田千顷,而且还可以日后充作祭田!”
充作祭田?这根直接给卫勋挥霍没什么区别!
卫嘉树脸色黑漆漆的,幸好老娘早早打了预防针,要不然——
路惟忠忙宽慰:“娘娘放心,您的话,卫老爷不敢不放在心上。”
卫嘉树深吸一口气,星隅早晚要娶妻,再者,她若是失了宠,只怕卫勋就未必会听她的话了!
说什么考了举人再娶妻,只是拖延之词罢了!
正在此时,一个小太监快步进来禀报:“娘娘,贤嫔来访。”
卫嘉树一愣,贤嫔不好好养胎,跑来她这儿作甚?
她忙理了理衣襟,“快请。”
贤嫔在明秀殿养了这么久胎,新人入宫,都没能叫她走出殿门,如今来她这里作甚?
贤嫔穿着莲紫色圆领衫并嫣红色百蝶织金褙子,头上挽了个圆髻,髻上簪着一支极好的满池娇分心,耳上缀着圆润的合浦珍珠,衬得她面庞圆润,体态瞧着也富态了些,颇有几分富贵人家正房太太的雍容仪态。
二人互行了平礼,这才去昼榻上坐了。
卫嘉树笑着说:“虽是秋日里了,但日头还是有些毒,贤嫔怎么亲自来了?”
贤嫔笑着接过清凉殿宫人奉上的桂花炖奶,她吹了吹热气,笑道:“我也是闷得久了,所以来妹妹这里走动一下。”
上一胎小产,所以贤嫔无比重视腹中的孩子,一整个夏天都把自己闷在明秀殿养胎,生恐再出了半点意外。所以卫嘉树可不觉得,贤嫔是怕闷的人。
只怕是有事儿啊。
贤嫔满脸富态和气,嘴上闲闲与卫嘉树唠嗑,说的无非就是些穿戴打扮、衣衫首饰之类的没营养的话题。卫嘉树也只得耐着性子与她寒暄。
如此絮叨了两刻钟,贤嫔才终于步入正题:“我听说,良妹妹还有个弟弟,妹妹如今得宠,想必有不少人家想与卫家结亲呢!”
卫嘉树神色一紧,贤嫔消息倒是够灵通的,卫嘉树笑了笑:“我弟弟还小,我想让她多读几年书,好歹考个举人,再谈婚事,也能体面些。”
贤嫔听出了话里的推拒之意,她犹豫了一下,但还是开口了:“不瞒良妹妹,我倒是有个刚刚及笄的堂妹,容貌虽不算拔擢,但品性还算不错。娘家人写信央求我做媒,所以我才厚着脸皮求到了妹妹这里。”
卫嘉树笑了笑:“身为女子,哪个不得为娘家的事儿烦心呢?”
贤嫔笑容依旧温婉,她满是感同身受地点了点头,“像我娘家这样的皇商世家,虽则钱财无缺,但婚事上,着实多有不易之处。虽说太祖爷发过旨意,说士农工商,四民平等,但是,大多数心里还是轻视商贾的。”
说着,贤嫔露出忧伤的神色,“一如我哪怕身至嫔位,也还是会被人瞧不起。”
卫嘉树忙笑着说:“贤嫔多心了,你可是皇子公主之母,如今又位列九嫔,怎么会有人敢瞧不起你呢?”
贤嫔拭了拭眼角的泪珠,哽咽道:“这宫里,可不是人人都像妹妹这样好心眼儿。”
好心眼儿~这词儿听得卫嘉树都要起鸡皮疙瘩了!!
贤嫔叹息着道:“做商贾,终究不是长远之计。所以我祖父在世的时候,就建了家学,聘请名师,严厉督导子弟向学。只是我父亲不是那块料,所以便退而求其次,从祖父手上接过了家业,倒是我叔父有几分天分,好歹是考了个举人功名,这才能入仕为官,只是到底不是进士,又不懂钻营,也只做到了户部主事而已。”
卫嘉树暗啐,一个举人,做到户部主事已经不低了!只怕是没少钻营打点,这才能官居六品户部主事吧!
想必,贤嫔的堂妹,就是她这个主事叔父之女。
卫嘉树含混地道:“官场的事情,我可不懂。”
所以别跟我啰嗦了。
贤嫔脸色嗖地暗了几分,六品主事嫡出的女儿,良嫔还是看不上?!
贤嫔勉强撑着笑了笑:“是我啰嗦,叨扰妹妹了。”
客客气气送走了贤嫔,卫嘉树暗忖,贤嫔这个妹妹未必不好,只是她不想跟贤嫔牵扯太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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