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众人的注视之下,马车缓缓朝医学院方向行驶而去。
车内,顾北月坐在左侧,秦敏坐在右侧,两人面对面对,却都低头,沉默。
顾北月暗暗叹息着,最后还是开了口,“秦大小姐,此事,拖累了你。”
“顶了院长夫人的名,也该担着这些麻烦。不算拖累,院长大人不必内疚。”秦敏答道。
“院长夫人”这个头衔对于她,对于他们来说,似乎就是一个有权势的身份而已,无关感情,无关两人的关系。
“幸好芍药跑得快。”顾北月淡淡道。
“嗯。”秦敏只是点了点头。
两人又恢复了沉默,马车还未到医学院门口,秦敏就远远看到芍药在大门口等着。
而芍药一发现他们回来,便飞奔过去,那速度。那气势都把马給吓着了。马扬起了前提,大鸣不止。幸好林越有经验,及时稳住了马。
“小姐,你没事吧?”
“姑爷?姑爷呢?”
芍药着急地问,秦敏从窗里看来,不悦道,“大惊小怪的作甚?这不是回来了?”
芍药一愣。那小脸立马绽放出灿烂的笑颜,“是是是!奴婢太小题大作了,又姑爷出门,天大的事都搞得定!小姐,您以后出门还是带上姑爷吧,有姑爷在,路上那些人就是看都不敢看你的。”
秦敏懒得理会芍药,反倒是顾北月看了过去。芍药始料未及,吓得里面低头,闭嘴。
其实,顾北月没其他意思,就直说不经意地看过去而已。
他说,“林越,把轮椅送过来。”
他正要喝秦敏说话。秦敏却抢了先,“院长大人,不必麻烦了。我想回秦家去住几日。让林越送我过去吧,我就不下去了。”
顾北月想了下,低声说,“也好,秦家的事情也该处理了。”
“嗯。”秦敏还是点头。
顾北月犹豫了下,终究狠下了心,“秦大小姐,再过阵子,医城怕是要乱了,待秦家的内鬼抓出来之后……”
顾北月的狠话还未说出来,秦敏就打断了,她说,“院长大人,把内鬼抓出来,我就回宁州。昨晚上我已经派人去云宁,把小影子带回宁州。我们,就不多打扰您了。”
她……竟早有计划?
她……竟用了“您”字。
顾北月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他毫不犹豫地点了头,“好。到时候我派人送你回去。”
“多谢院长大人。”秦敏一脸开心。
顾北月心下亦是大大地松了一口气,他没想到事情会比他预料中的来得快,来得容易。要知道,他为了这事已经犹豫了几天的时间了。
芍药被叫上车,三人一道去秦府。
芍药并不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不过,见小姐和姑爷都沉默,她也不敢造次,毕竟,刚刚姑爷看她的那一眼,让她至今还胆战心惊。
快到秦家的时候,顾北月才开口和秦敏谈如何揪出内鬼的事情,岂料,秦敏回绝了,她说秦家的家务事,她想自己关起门来处理。
话都到这份上了,顾北月也没好强求,只让秦敏注意安全。
到了秦家,顾北月仍亲自将秦敏抱下马车,就在顾北月把秦敏放在轮椅上的时候,秦敏淡淡道,“院长大人。这应该是最好一次麻烦您了。”
顾北月的动作没停,心却微微一怔。他起身来之后,仍是不自觉轻叹。都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面对秦敏的种种,他会叹气;更不知道,他至今为了她,叹气过多少回了。
对一个人,爱不了,又不能恨上;接受不了,又不能拒绝;弥补不了,又不能伤害……唯有无奈了吧。
顾北月抬眼朝秦敏看去,淡淡道,“秦大小姐不必如此客气。”
秦家的人都没想到顾北月会亲自送秦敏回来,更没想到秦敏会要在秦家小住几日。
他们夫妻刚刚回到秦敏的未出嫁时的闺房,秦家的人就全都围了过来,而又过了一会儿,秦敏那些嫁出去的妹妹也全都拖家带口地赶回来。
要知道,秦敏只从双腿废掉之后,就成了这家中最大的笑话,别说二房的人,就是她几个亲妹妹都瞧不起她。
她让芍药把人全挡在门口。谁都不准进来。
“小姐,奴婢跟他们说您累了,要休息,可是他们还不走。少爷他……他囔囔着说要见姑爷。要姑爷把老爷放出来。”芍药无奈地说。
“你去外头守着,说姑爷也要休息,让他们都散了。要是吵着姑爷,后果自负!”秦敏撂了狠话。
芍药都吓了一跳,不过,回头想想以小姐如今的身份,撂給外头那帮人这种话,也不算什么。于是,她开心地去了。
“姑爷,小姐,你们放心休息吧,奴婢就在外头收着,谁都进不了!”
芍药合门而去,却留下一屋子尴尬,而做在一旁的顾北月这才意识到这里是秦敏的闺房。
他起身来,听了下外头的动静,正要开口,秦敏便道。“现在是出不去了。难得来秦府,好歹得喝杯茶再走。院长大人,请随我来。”
秦敏说着便往内屋走,顾北月原地不动,犹豫着。
这闺房分为内外两屋,内屋是卧房,外屋是书房,中间是重重的垂帘隔开。
顾北月在婚前私下找过秦敏,所以并非与第一次进这闺房,可是,却从来都止步于外屋,没有涉足过里头。再者,秦敏说要请他喝茶,可是。茶座就在他右手边上,不再内屋呀。
秦敏等了许久,见顾北月没有跟进来,便出来催。她打趣地说,“院长大人,你这是不敢入虎穴吗?我又不是老虎,能吃了你。”
顾北月这才意识到秦敏别有用意,他笑了下,便跟了进去。
内屋不大,只有一张床榻,并没有茶座,也没有多余的椅子,这让他颇为尴尬,只能站着。
秦敏却亲自将垂帘放了下来,而垂帘一放下来,屋子就显得更小。一男一女共处一室,许是暧昧,许是尴尬。总之,顾北月渐渐的不自在起来。
他淡淡说,“秦大小姐,若是有话要说。现在可以说了。”
秦敏没回答,竟坐到床榻上去,一手撑在榻上,另一手冲他勾手指头,示意他过去。
别说她这缭绕的动作,就是脸上那媚惑的笑,就足矣让不少男人心猿意马了。可这一幕对顾北月来说。只有惊吓。
他这辈子估计都没被女人这么吓过吧。
他怔了!
目瞪口呆,这一瞬间脑海都空了,思考不了。
秦敏怎么……怎么会突然……
见顾北月那怔怔的样子,秦敏终究是沉不住气,扑哧給笑了出来哎,她的手轻轻往床头一按,床板一分为二。左右分开,下头出现了一条密道。
顾北月缓过神来,下意识往前走去。
秦敏却起身来,拦下他,一脸严肃地问,“顾北月,你老实说,刚刚你是不是把我想成那种女人了?”
顾北月又怔。
这是秦敏第一次直呼他的名字。不知道为什么,秦敏这么叫他,他总有一种感觉,觉得秦敏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明明是他熟悉的,却又非常陌生。
一时间,他都不知道怎么回答她。
秦敏严肃地盯着他看,可是,没一会儿,她就自己笑开了,“院长大人,我同您开个玩笑而已,您别介意。这是密道,通往秦府后门。您从这边走吧,外头的事情我应对便可。”
她让开了道,顾北月却一动不动,似乎还没完全缓过神来。
“院长大人,您走吧。”秦敏又说。
顾北月始终没有回答她刚刚那个问题,也没多言,他下了密道,在秦敏关闭入口的时候。道了一句,“秦敏,万事,自己小心。”
床板缓缓合上,顾北月的身影渐渐消失,他没有看到秦敏愣坐在榻上,更没有听到秦敏喃喃自语,“顾北月,你叫我秦敏,不挺好的吗?”
顾北月就这样离开了,秦敏躺在榻上,闭上眼睛,也不知道睡着了还是醒着。
外头的人都散去了,芍药都还傻傻得待在外头。她喜滋滋地想着,姑爷和小姐在屋里,孤男寡女的总会发生点什么的吧?
其实,她巴不得秦家的人继续围着,最好是能逼得姑爷今天晚上留在屋里过夜。
只可惜,事与愿违。
没一会儿,秦敏就把她叫了进去。芍药满屋子找不着姑爷的时候,终于明白过来。
“小姐,你……你怎么把姑爷送走了?你傻呀?”
秦敏淡淡说,“芍药,我觉得……他心里有人了!”
“啊?”芍药愣了,随即便劝,“小姐,您别胡思乱想。以姑爷的能耐,若真心里有人,还能娶不着?姑爷就是榆木脑袋,不开窍!”
秦敏看着芍药,欲言又止,只说了一句,“你不懂。”
“小姐,我怎么不懂了!姑爷看你的眼神,跟看别人的眼神不一样,姑爷一定是喜欢你的!”芍药认真说。
秦敏挥了挥手,“不说这事了,你去跟他们说。晚上我想跟大家一起吃个饭。”
芍药点了点头就出去,可心下却犹豫起来,她要不要找个机会偷偷去找姑爷谈一谈呢?
秦敏的母亲已经过世,弟弟又年轻不顶事,秦家自然成了秦二爷当家。
这一夜,秦二爷就給了秦敏一个下马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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