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黑了,又亮了。
玉无色在麻袋中,挣扎了大半夜,他期待着有人经过解救他,但他当初要求护卫选择偏僻的地方抛耶律祁,好让景横波找起来费劲,现在自作孽不可活,这地方大半夜了猫都没经过一只,倒是有鸟粪,不断噗噗地落在麻袋上。
玉无色绝望了,难道自己真的要在这麻袋里被饿死冻死?
忽然一阵马蹄声传来,急速有力,一听就知道是好马,马速极快,转眼就奔到近前。
玉无色大急,顾不得刺扎人,在灌木丛中死命挣扎,又呜呜发出声音,期待被对方听见。
然而对方似乎很急,马蹄声又太响,天色还没全亮,黑幽幽灌木丛中动静似乎也不够大,玉无色清晰地听见马蹄声从自己耳边,流水般掠过了。
他沮丧地伏下身去,身上无处不动,躯体还是不灵活,他似乎也中了耶律祁什么药。
又冷又累,他疲倦地闭上眼睛,发誓此次如果得救,以后再不和这些凶猛人物斗。
忽然急骤马蹄声起,似乎还是刚才那马,声音更快,他还没反应过来,已经腾空而起,随即麻袋被豁地撕开,天光一亮,他猛地闭上眼睛。
“你谁?”对方拎着他,语气不善。
玉无色睁开双眼,就看见一张漂亮的脸,玉一样毫无瑕疵的肌肤,浓眉,极深的双眼皮,唇棱角分明,脸上每道线条都是紧凑的,没一分多余的感觉。
这个男子着轻甲,束发,身上有种怎么都散不去的硝烟味道,脖子上还有一道擦痕,看上去像枪伤,他也不包扎,倒让人奇怪这么好的肌肤怎么经得起这样糟蹋的?
男子用凌厉的眼光,将他上下打量,忽然道:“英白的儿子?”
玉无色摸摸脸,很懊恼自己这张脸打上了英白的标签,他直觉不想承认,但在开口之前他还是先打量了一下这男子,确定了他虽然语气不怎么样,但眼神中并无敌意,不是自己老爹的朋友也不会是敌人,赶紧点头,“我是我是,您是……”
男子皱眉盯着他,半晌道:“裴枢。”
“啊啊啊玉白金枢!啊啊啊裴少帅!”玉无色一声尖叫,张开双臂将裴枢死命一搂,“啊啊啊裴少帅啊,天啊怎么会是你啊,啊啊啊你是我从小倾慕的战神啊!我从小听着您的传奇长大的啊!天啊我居然见着真人了啊……”
裴枢嫌弃地将这光溜溜也滑溜溜的小子拎远了点,以免他的口水和皮肤沾到自己,虽然对这小子突如其来的热情有点适应不良,也不习惯这样赤裸裸的当面吹捧,但裴家少帅沉寂已久的虚荣心,还是被这贼滑的小子扇起了一些,颇有些自得地道:“啊?是吗?想不到你这个年纪也知道我,不过英白怎么会有你这样油滑的儿子?”他忽然凑近玉无色,嗅了嗅他身上味道,眯着眼睛道,“你身上怎么会有耶律祁那狐狸的味道?”
裴少帅鼻子一向很尖,他不仅嗅见了耶律祁的味道,还感觉到这小子被锁的穴道似乎是耶律祁的手法,他曾经看耶律祁出手过。
“少帅啊!”玉无色立即涕泪交流伸出双手,“我被耶律祁害了啊!他骗黑水女王,说他有商国撷英盛会的请柬,可以帮她拿到她需要的药物,助她恢复容貌。这请柬明明是我和我娘的,给他偷走了,我跟过来,想要商量着讨回一张,结果他就把我给打了一顿,夺了我的马车,扒光了我的衣服,还把我丢在这鸟不生蛋的地方,想让我自生自灭,”他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幸亏我好命,居然遇见了您,啊啊啊这场灾劫这么说也值了啊……您能给我签个名吗?”
“签在哪里?”裴枢陶陶然听着,将他拎了拎,上下打量一番,玉无色红着脸夹着腿,对他谄媚地笑着,裴枢哈哈一笑,忽然弹了弹他的小鸟儿,道:“就签这儿怎样?也不用笔签了,容易洗掉,拿刀刻个‘裴枢到此一游’吧!”
“啊壮士!”玉无色一个哆嗦,腿夹得更紧,悲呼道,“一般性纪念,就可以了!”
裴枢哈哈一笑,放下玉无色,玉无色扒着他的手臂,瞅着他脸色,悄声道:“少帅,我告诉你一个秘密,你可千万别和别人说。我听见那个耶律祁,在向别人打听商国这次开撷英盛会,是否有‘莲花之欲’,‘莲花之欲’你晓得吧?传说中最厉害的情药,莲花素来是圣洁清净的代表,这名字的意思,就是这药能让最圣洁的佛门莲一般的高士,也欲望升腾,无法自控。更有一个妙处是,在莲花之欲驱使下在一起的两个人,会从此对对方的肌肤身体气息都产生疯狂的迷恋,这辈子再也沾不得别人……您说,”他圣洁又贱贱地瞄着裴枢的神情,“这个耶律祁,他要找这东西,是要干嘛呢?”
裴枢低头,瞧瞧这小子,玉无色好纯洁地笑着。
呵呵呵,和自己老爹齐名的裴枢,大荒战神裴枢,传说里暴戾凶残,行事任性的裴少帅,据说对黑水女王也很有兴趣哦,一直在为她打江山呢。啧啧啧,自己在玳瑁辛辛苦苦打江山,自己喜欢的女人却被别人觊觎,咱们性烈如火的裴少帅,是不是此刻怒火已经熊熊燃烧起来了呢。
呵呵呵牛气冲天的耶律国师,你以为你武功高智慧高手段高,咱们英明神武的翡翠小王子就拿你没办法了吗!
玉无色小心眼高倍速旋转,面上越笑越纯洁,一朵花似的,他觉得吧,和宫胤锦衣人耶律祁这种腹黑大狐狸比起来,暴龙式的裴少帅,什么心思都在脸上,是最好对付的一种。瞧,他的脸,已经黑了!
这次一定不会再失手的,他相信!
裴枢打量着这小子,想的却是别的事,他本来应该在玳瑁继续和俞采里应外合,攻打上元,但前不久,俞采命人传出消息,说上元城另有秘密,她需要时间去探查,让裴枢近期放缓攻击,不必急在一时。他正好此时也打得烦躁,耶律祁英白七杀统统都跑了,去和景横波相见欢,在别人的地盘上闹腾,只留他孤家寡人地打打打,叫他如何心甘?想景横波想得烧心,夜夜睡不着,再也忍耐不得,于是干脆佯败一场,给俞采再添点彩头,就下令休整收兵,缩回三县地盘摆开长期阵线,也让上元松了口气。
这边一收兵,他就将军事托付给自己的亲信将领,一溜烟地到易国,准备去把英白换回来,给他追老婆的时间已经够长了,也该他回去挑大梁了。
他为了避人耳目,特意绕了一个圈,蒙易商三国接壤,他从蒙易边境过来,直往幻都去,没想到在这里遇见玉无色。
“少帅?少帅?”玉无色声声唤,他回过神,看一眼那小子,那小子正谄媚地拉着他衣服,和他商量,“少帅,怪冷的,借件衣服穿?”
裴枢低头,瞄了瞄那光溜溜直发抖的小子,呵呵笑了笑。
这一笑,笑得玉无色发毛,隐隐约约觉得,好像也许大概可能,事态又要不朝着自己想象的方向发展了……
下一刻他看见裴枢手一抬,然后天旋地转,风从眼前唰唰地过,浑身透心凉,再然后“咔嚓”一声,屁股钻心地痛,天地倒了个个儿。脚底朝天,脸向着地面。身子一悠一晃——被挂在了树上。
“啊啊啊……”他尖叫声此时方出,“啊啊啊为什么!”
黑色靴子走入他的视线,裴枢此刻脸和他的脸平齐,那张漂亮的脸上,有微微怒气,也有微微冷笑,还有微微嘲讽。
裴枢伸指,爆了小王子一个响栗。
“小子,贼滑贼滑的,瞅着你家少帅钱多人傻,想玩我是吧?”他嘿嘿冷笑,“你是当你家少帅吃素长大;还是当耶律祁吃草长大?他真要想拿走你的请柬,凭你能知道?能追上,能听见他的秘密话儿?”
玉无色张着嘴,灌进一口冷风,猛烈地呛咳起来。
裴枢毫无怜惜,又一个爆栗,狠狠地敲下来。
“满嘴谎话,一脸贼色,猪也能瞧得出你不安好心,英白倒了八辈子霉,怎么就摊上你这么个蠢蛋儿子?今儿吊你在树上,好好吹吹脑子,把你堵塞的脑浆给吹通,想明白这世上不是只有你聪明!”
玉无色缩头不得,脑子上火辣辣的,更难受的却是心——生平头一次被骂蠢货!
更重要的是,此刻他觉得,也许自己真的是个蠢货!
又一个爆栗敲下来,用力够足,眼瞧着玉无色脑子上青红疙瘩,一窝窝冒出来。
暴龙少帅可不是不屑动手的宫胤,或者不喜欢暴力的耶律祁,他认为教训就要给足了,才能印象深刻。
“你运气好,遇见的都是不和你计较的,才能接二连三惹了麻烦不死人,你以为次次都有这好运气?今儿少帅我心情好,狠狠和你计较一回,并代你老爹教你一句,”裴枢最后一个爆栗狠狠敲在玉无色脑门正中,敲出了他的眼泪,才厉声道,“竖子焉敢小瞧天下英雄!”
玉无色脑袋蔫不拉答地垂下去,他此刻只恨吊太高,不能把脑袋埋进泥地里。
裴枢嘿嘿冷笑着,大步离开,一边走一边道:“到了前头市镇,我会沿街悬赏,让人来救你的。”他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地道,“听说前头那个镇子,最是出产美女,要么让小姑娘们都来围观一下?”
玉无色眼前一黑。
这下他真的想死了。
啊啊啊不要啊。
啊啊啊他不想被全镇的人围观啊!
“不要啊!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骗人不害人了!少帅,大侠,哥哥,叔叔,爷爷,祖宗……你放我下来吧,我以后给你做牛做马做猪做狗,就求你这次饶我一回啊啊啊……”
少帅呵呵冷笑,不理不答,上马,扬鞭,走人。
马蹄声远去,玉无色绝望的眼泪,终于扑簌簌地落在了冰冷的土地上。
寒风瑟瑟,荒原寂寂,翡翠部娇宠任性的小王子,终于第一次尝到了“不作死就不会死”的深切后悔滋味……
……
玉无色终于受到裴枢的深刻教训,在荒原上流泪的时候,他的马车,已经进入了商国国境。
请柬拿出来后,马车就很自然地过了商国边境关卡,耶律祁舒舒服服靠着金丝绒的软垫,手中把玩着那朵梦入百合。
那东西他第一时间就收入自己袖中,自以为得手,兴奋过头的玉无色早忘记了。
柔软温润的花瓣在指尖旋转,他神情微微遐想。
梦入百合,据传中者会堕入连续不断的美梦之中。
可惜他没有中,不然他就会知道,自己会做什么样的美梦了。
其实就算没中,他也能猜到,自己会做什么样的梦。
那一定是锦绣喜堂,红烛高烧,新人双双,姐姐高坐。他笑吟吟掀开身侧新娘的盖头,露出那张宜嗔宜喜的,属于景横波的美妙面庞。
马车忽然一顿,随即“砰”一声大响,车身狠狠一震,将耶律祁从美梦中震醒,他掀起车帘,看见道路不知何时已经变窄,似乎进入了商国的一处市镇,市镇上满是车马,挤得水泄不通,以至于他的车子一进镇,就和另一辆马车撞在了一起。
但耶律祁的注意力并不在相撞的马车上,他盯住了街头某处,一辆马车车头上飞扬的蓝底金色双头异兽旗帜,脸色微微变了。
此时那辆插着蓝色旗的马车上,正有人掠出,似是有所感应,正向这方向看过来。隔着很远,也令人感觉到目光如剑。
耶律祁立即便要放下车帘,缩回去,偏巧此时因为撞车,玉无色的护卫便过来准备向王子解释,看见帘子掀开,习惯性顺手接过帘子撩开。耶律祁此时便要躲入车内,也很难躲开那人的视线。
此时和他们相撞的车子,车帘一掀,一人探出头,似要查问情况,耶律祁眼疾手快,一把捞过那人脖子,往面前一凑。
他本意,只要拿那人的脸遮住自己的脸,偏巧那人此时正仰头要询问什么,猛然被这一抄,脸向上一迎,“唔”一声,两张嘴唇压在了一起。
软腻肌肤透骨香。
耶律祁这么见惯大风浪的人,都傻住了。
两张脸压在一起,他感觉到对方肌肤滑润微凉,香气清淡优雅,睫毛纤长,细细地扫在他颊上,而唇瓣在微微颤抖,似一朵因风绽放的蔷薇花。
竟然是个女人……耶律祁在心中呻吟一声。
更要命的是,从这体香和唇瓣不自觉地颤抖动作来感觉,八成还是个少女……
糟糕透了……耶律祁心中又呻吟一声,眼睛一垂,隐约感觉到这少女不知道是惊吓还是沉醉,完全僵硬着不知避让,他赶紧要放开,然而此时那边马车蓝色旗帜下那人,本已经转过头去,忽然又转回来,随即身子纵起,竟然向这边掠来。
耶律祁暗暗皱眉。
蓝底金字双兽旗,是耶律家族的家徽。
此刻一进商国,就遇上了耶律家族的车队,实在不是一件好事儿。更要命的是,这个目光如鹰的男子,正是被他在黄金部无名小村山洞里,杀死的家族大先生的弟弟耶律胜武。论辈分算是他的叔叔,也是家族执法堂的首席长老,武功在家族可算第一人。
他并不惧怕此人,却不愿意才入商国就被发现,因为之后景横波必然要来找他,一旦一起被耶律家族盯住,会多很多麻烦。
当初他在山洞内,受大先生逼迫,之后奋起杀了大先生,然后赶往黄金部小城北辛城,在那里杀掉了耶律家族外派的所有人,还差点杀死了三公子。
他和家族早已结下深仇,不死不休。
耶律胜武掠过来。
耶律祁心中叹息一声,松开手。他需要有人为他打掩护,但却不想利用这个女子。
那少女却忽然搂住了他!
耶律祁一怔,那少女已经把脸又贴了上来,在他耳边轻轻道:“帮帮我……帮帮我……有人在追我……”
耶律祁心中啼笑皆非。
这一抱当真巧了,他自己需要人掩护,想不到对方竟然也需要躲藏。
少女的脸紧紧贴着他的脸,在他的怀中瑟瑟,似乎很惊吓,耶律祁想了想,手臂用力,一把将她拉出她的车窗,拉进了自己怀中。
同时他变声笑道:“你这小淘气,瞒了我一路,让我追了一路,这下可追上了,还要闹什么?”说着顺手放下车帘。
头顶上,耶律胜武无声掠过。
车下,玉无色的护卫,始终没看清耶律祁,隐约觉得有点不对劲,又想殿下真是厉害,不是一直在车中睡觉的么?什么时候勾搭到了这么一位美人?
耶律祁跺跺脚,马车继续前行,那边相撞的马车上,本来也有护卫,护卫们一开始反应不过来,怎么撞着撞着就吻上了,吻着吻着就带走了?此时一看这边马车真的要走,顿时急了,赶紧驱车追上来。
车厢里耶律祁模仿着玉无色的声音,道:“快!快!被追上,你们一个都别想活!”
护卫们立刻死命打马,用吃奶的力气狂奔。幸亏玉无色一向讲究,赶车的车夫都是精挑细选,硬是在那条云集了各方来客马车的狭窄街道上,挤出一条道路,又引得其余马车乱了方向,导致后头要追的那辆马车,没追出几步就又和别人的马车撞在一起,砰砰乓乓声音不绝,很快整条街道都被堵住,别说那少女的马车追不过来,连耶律家的马车都被堵在了街尾。
耶律祁微微松了口气,此时才来得及看那少女,他把人拉过来之后,就把她推到了一边,从头到尾,没看清她的脸。
马车里很暗,隐约听见那少女也似松了口气,又似冷笑一声,随即她起身,戴上面纱,拉开窗帘看了下周围情况,头也不回地道:“多谢你救了我,我决定不追究你先前的非礼之罪,回头有机会,我还会谢你。”
耶律祁笑了笑——口气不小,谁家小姐?
那少女回头,终于看了他一眼,一眼之下,似乎轻轻一震,有些意外,半晌再开口时,声音已经比刚才柔软很多,不过内容,似乎更惊悚了些。
她道:“啊,我现在改变主意了,我要以追求来谢你。”
耶律祁一怔,未及回答,那少女已经一笑,伸手变戏法般变出一朵花,轻轻放在他身边的座位上,随即一声呼哨。
窗外传来急速的蹄声,蹄声密集凶猛,不像马,因为拉马车的马似乎受了点惊吓,马车有点不稳。
少女掀开车帘,风一般地越过车窗,身若柳絮因风起,竟是一身的好轻功。
耶律祁掀开车帘,那少女骑在马上,抬头对他一笑,笑容神秘,随即拨马而去。
耶律祁看她走远,才发觉她骑的那匹白而高大的骑兽,并不是马,而是传说中的驼羊。
驼羊,姬国的国兽,这种温顺和善的动物,产于高原姬国,是那个女子为尊的国家的最重要的骑兽,据传姬国驼羊存在变种,最凶猛的高于大马,可力搏狮虎。
如今可算见着了。
耶律祁轻轻皱眉——能用这样的驼羊,又这种做派,这女子应该是姬国的,而且身份不低,那为什么还会被人追逐,需要借他遮掩?
座位边,那朵雪白的花轻轻颤动,耶律祁心中有种奇怪的感受——向来男子追逐女子送花,是诸般风流手段之一,如今却颠倒了过来。
但在姬国,真的不奇怪,姬国女子为尊,很多风俗习惯里是男人做的事,姬国是女子来做。
这朵花代表什么意义?
他轻轻拈起花,才发觉这不是真花,是用驼羊的毛,以钩针钩织的绒花,钩织得花瓣套花瓣,图案十分精美。
雪白的绒花在他洁白的掌心颤颤,他默然良久,微微一笑,手指一弹。
花没入黑暗角落中。
……
景横波一大早就冲进了翡翠女王的寝殿。
翡翠女王还在床上,见她忽然出现,没骂没惊没抗议,死狗一样瘫着,呜呜呻吟道:“好难受好难受……”
景横波本来想骂人的,看她这个欲求不满样子,顿觉同病相怜——都是被熊孩子折腾着的可怜人。
玉无色那个坑爹货,他也不想想,他娘守身如玉那么多年,又是这个正青春如火的年纪,那些漫漫长夜独自一人不知道多苦熬,好容易和英白有了机会,所谓多年压抑一朝爆发,又可谓干柴碰上烈火,这时候搞七捻三害人家拔萝卜,会难受死人的!
“你教的什么熊孩子!”她只得悻悻地骂,“把我的朋友掳走啦!”
她现在真的希望有人能狠狠教训玉无色这个小兔崽子,最好扒光了吊起来打!
翡翠女王在床上磨牙,忽然伸手从枕下摸出那张请柬,甩给了她。
“兔崽子一定去商国了!去追!去帮我逮回来!回来我就找个二百斤三尺高一脸麻子歪嘴斜眼穷得没片瓦的姑娘,让他倒插门!”
……
荒原上,被倒吊着、被一群人围观的玉无色,忽然激灵灵打了个寒战。
四面的人走来走去,一些孩子在唱歌。
“一只小小小小鸟,怎么飞也飞不高……”
……
淳朴的百姓还是将玉无色救了下来,一天后,这小子中的耶律祁的手法解开,又过了一天,裴枢闭住的他的穴道才解开,浑身僵硬的小王子,在恢复自由的第一瞬间,就光速消失在那个破旧的小镇上。
没办法,每天都有很多人来围观那个“裸挂小子”,还又很多小姑娘好奇,在他窗子外偷瞧,叽叽咕咕地笑,全镇的小孩都在唱“一只小小鸟,飞也飞不高”。
那三天玉无色一直把自己埋在被窝里,恨不得永远不要出来见人。
三天后他出现在商国和易国的边境,操着一把狼牙棒,眼睛发绿地等着过路客——他要抢劫,他要抢到请柬,他要进入商国,抢到最强大的药,学到最牛逼的武功,这辈子再也不要被人欺负!
三天后景横波带着霏霏二狗和一批护卫,路过了这座小镇,无意中听说了“裸挂帝”的传说,越听越像玉无色,忍不住大笑了一场,心想莫非这小子真的着了耶律祁的道?
也是,玉无色再聪明精明,不过是个孩子,在帝歌风云中摸爬滚打过来的前国师,要这么容易被他放倒,帝歌早就不是大荒首都了。
话虽这么说,终究还是不太放心耶律祁,她还是加快了脚步。至于易国这边,反正和翡翠女王就一些最关键的问题已经达成共识,细节本就不需要她亲自在那里磋商。
宫胤有派出人手,护送易鄯回宫,之后她也将安排一些人留下,名为帮助,实为监视易鄯继位,并接掌易国。
她终究是心悬商国好药,怕去迟了抢不到好货,一路匆匆,正好和一路赶到幻都的裴枢擦肩而过。
裴枢赶到幻都,她已经走了,裴枢听说她果然“去救”耶律祁了,顿时妒火中烧,当即抢走了一张请柬——那张请柬就是玉无色用来勾引七杀的那张,七杀经过长达三天三夜的决斗,最终还是大师兄伊柒惨胜,抢得了“最优秀高贵”的证明请柬,可惜请柬还没焐热,就被裴枢抢走,主要是因为伊柒连战三天元气大伤,一时没抢得过裴枢。
这下裴枢捅了马蜂窝,七杀一向是“可以窝里斗,不许外人逗。”七个逗比嗷嗷大叫,势必要为伊柒报仇,一路狂呼乱叫,追往商国。
往商国去的路上,烟尘滚滚,各国各族的彩色旗帜,在各条官道上蔓延如海洋。
人来得太多,以至于景横波赶到时,就看见关卡之前排起了漫漫长队。
她颇有些兴奋——这种冠盖云集,一次性可以看见六国八部风土人情,以及其贵族高层的机会,可不多。
她正准备好好欣赏了解一下六国八部,找找有没有老熟人,就看见几个孩子,搀着篮子背着筐子,在队伍前后来回走动,似乎在叫卖什么。
此时人声嘈杂,景横波也听不清在卖什么,却看见人们纷纷掏钱购买,还有人摇手谢绝,从自己包裹里取出各种厚厚面具戴上。
景横波还没反应过来,那群孩子已经到了她面前。
瞟了一眼,她赞:啊,商国果然水土养人,孩子们个个白嫩水灵!
随即便觉得:怎么这么臭?
空气中忽然多了一种难以形容的腐臭味道,像夏天放久了的臭鸡蛋,被砸进了粪坑里。景横波的早饭,立即在肚子里翻滚起来。
几个孩子对她展开无辜的甜美的笑容,摇晃着手中的面具。
“BIU,小姐您早,BIU,请问您需要面具吗?BIU,来往商国必备之三层加厚版透气面具,BIU,天蚕丝配合生铁制成,BIU,可抵御一切不良气味,BIUBIUBIU,良心价格童叟无欺,BIUBIUBIU,您现在不买,进城后价钱可就要翻倍了……BIUBIUBIU……”
景横波心中已经BIUBIUBIU地射开了子弹。
啊啊啊啊她怎么忘记商国是个屁国!
啊啊啊她怎么能忘记当初商国那个彩衣使郑香!
啊啊啊啊她怎么能忘记那凶悍的、雄浑的、极其具有穿透力辨识度的屁味!
此刻她看着四周众人纷纷戴上早已准备好的面具,多半厚实精致,层层防御,绝非小孩手中兜售的那粗制滥造的面具可比,怎么办?准备不足,这样进入商国,岂不是要先被臭死?
要不要重金先和隔壁的人买一个?
正在纠结是一拳打昏那几个BIUBIU不停的小孩,还是先买面具,忽然又见前方骚动,有一队商国士兵,正一路哒哒哒BIUBIUBIU地过来,四周那种可怕的味道顿时又浓厚了几分。
那些士兵是因为排队太长,商国方面怕怠慢贵客,特意加派人手出关城来帮忙验证身份。
景横波眼看着那群士兵,在一个个验请柬,旁边还有一个人,拿着一张画像,在一个个比对。看一个人,摇摇头,随即放行,继续下一个。
景横波好奇心起,心想这是在干什么?查大案要犯?这里都是各国显要,会有要犯吗?
她拍拍二狗子,二狗子飞过去,立在人家肩膀上,偏头看了一眼。
然后狗爷,忽然瞪圆了眼睛。
------题外话------
……
啊啊啊啊这个月底月票不给力啊,我决定上天台去冷静啦,再贱!
(https://www.biquya.cc/id83372/50223452.html)
1秒记住追书网网:www.biquya.cc。手机版阅读网址:m.biquya.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