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山镇主要有两条十字交叉的大路,在镇中心交汇,其中一条就通往木鱼镇的省道,另一条路是就是闻铮他们走的路。
随着距离靠山镇越近,路上的车辆和人就越多,不用想就知道,这些都是过来买东西的,都是他们的竞争者。
车队刚开入镇子里,马路还是有些滑,不管是开车还是走路的人都格外小心,只有像黄奕安这种坐在副驾驶的人才有空看周围。
然而天气太冷,车窗户紧闭着,能够看到立起来的指示牌,看到那些车辆和人,但有些东西就容易被忽略了。
马路两侧的房子都都禁闭着房门,路边立着高高大大的指示牌,让他们这些够来买东西的人都去菜市场。
黄奕安看清楚了路边那些加粗放大的指示后,还感叹了两句:“镇里这次安排太迅速了吧,各种物资都集中在菜市场,看来咱们不用和别人抢了,就是可能要排很久的队。”
说完黄奕安就看向闻铮,然后被闻铮的脸色给吓了一跳,小心翼翼地问道:“闻铮哥,你这是怎么呢?”
闻铮的眼神比较尖,用余光就发现了一些特殊情况,心情有些不太好,感受到团团在自己脸上蹭了蹭来安慰自己,叹了口气说道:“你光看到两边的指示,就没有看到其他东西吗?”
黄奕安一愣,干脆打开窗户向外面来,这窗户一打开,冷空气就进入到车里。黄奕安抖了抖,还坚持用自己没有近视的眼睛仔细观察。
“那……那些房门……”黄奕安连话都不会说了,总觉得一股寒意从外面进入了心里,整个人都全身发寒。
即便不敢相信,黄奕安始终趴在窗户向外面看去,最后整个人瘫在座位上,有气无力地喃喃自语:“怎么会这样,咱们村子里不都是好好的吗?”
“村里和镇子里总归是不一样的。”
车队来到了靠山镇的菜市场外,在警察的指挥下,他们将车停在安排好的地方。
菜市场是镇子难得的有顶的空地,地面全都被打扫干净了,各种物资都分门别类地摆放在一起,立着高高的牌子让人能够看清楚。
远远的就能看到那边人头涌动,就像上班高峰期的地铁口,旁边还有好几个警察在维持秩序,甚至能够看到那些警察腰上的手枪。
“那是枪吧,这是我第一次看到真枪。”大家陆续从车子上走了下来,有位村民说道。
“咱们镇的派出所本来人手就少,这次都被派出来了。”有人感叹道。
“我闺女就嫁到镇子里来了,等会儿东西买完了,我想去看看我闺女,要麻烦你们等等我。”说话的村民脸上露出慈祥的笑容。
“燕子就住在西街吧?咱们不一定要排队多久才能买到东西,干脆你先过去,要不然晚上就住在你闺女也行啊。”
“等等,你们不就觉得不对吗?”
发出疑问的这次的领队,也是村长的儿子黄明昌,他比闻铮大了几岁,今年三十了,在村子里名声和威望都挺好的。
“那里不对了?”其余村民都很疑惑。
“那些枪啊?派出所的警察一般都不配枪的,平时都锁在仓库里,只有办大案子的时候才会拿出来。现在不就是看着我们买东西吗?咋还把枪拿出来了。”黄明昌有些不明白。
“你们是哪个村子的啊?这是雪停后第一次来镇上?”旁边有人听不下去了突然插嘴。
“大哥,您知道是怎么回事?”黄明昌看向这个说话的中年人。
从大雪停止到现在已经过去三天了,天上虽然出现了太阳,但是气温却一直没有升高,积雪也就迟迟不化,所以三里河村的人都没有出村,这次实在是生病的人太多了,村长才安排了这个车队。
中年人叹了口气:“你们就没有什么亲人在镇子里,就没想过来看看?”
“当然有了,我闺女就住在镇子里,我准备晚点就去看她。”刚才说话的村民笑说道。
“雪刚停的那几天没有过来,就不怕你女儿出了什么事?”中年人继续问道,“你们村子都不缺东西?都没有人生病要过来买药看病?”
“我们就是过来买药的,镇里什么都有,我女儿呆在镇子里能有什么事情啊……”那个村民突然愣住了,“你啥意思?镇上出啥事了……”
中年人指了指马路的两边,有些人看出来了不对,可是有些视力不行,还是由黄奕安给他们讲了讲。
所有的房门都禁闭着,有不少人家的门比凹下去了两个大洞,看着就像是砸的,而且二楼的玻璃都被砸碎了。种在马路边的绿化树都被砍了,就剩下个树桩子。
闻铮眼睛比较尖,他看到有家小超市的门缝下面的地面,有着红红的痕迹很像是血。
随着中年人的讲诉,三里河村的村民们的脸色越发难看,他们没想到镇上的情况和村子里完全不同,而且还这么严重。
断电后就和村子外面断开了联系,所以三里河村的村民都不知道其他地方的情况,这回一听镇上的遭遇,就知道在农村和镇子的差距有多大。
大家都没有预料到这场大雪,但是三里河村得到了闻铮的提醒,在村长家和黄三叔家的带领下,村子里的人虽然是半信半疑,但还是多准备了点东西,这回就用到了。
其他村子虽然没有闻铮提醒,但是农村都是一样的,什么都会缺,就是粮食不会缺。村子里的家家户户在收获之后,都不会把所有粮食卖出去,而是留些在家里自己吃。地里种植的有蔬菜,因为过年更是买了不少肉。
这次三里河村的村民列出来的购物清单里,闻铮都看到了,没有一家把粮食和菜列上去的,说明不缺吃的。
但是镇上就不同了,镇子里的居民都是买小袋的米面放在家里,没有了出门走不久就买到手里。结果没有停止的大雪和让人难以忍受的低温,让他们出门购买东西的难度加大了。
还用温度低这个问题。
农村虽然平时都用煤气做饭,但几乎每家都还有地锅或者煤炉,尤其是过年,用地锅蒸馍的可不少,所以家里不但储存的有煤炭还有不少干柴,就算用完了也没事,左邻右舍储备的多的可以借借。
而镇上的居民大部分取暖都是用空调或者电暖扇,家里别说干柴了,连煤炭都少的很。
甚至有些人家用惯了空调,家里连厚被子都没有几套,突然停电,造成的打击简直是毁灭性的。
一个两个冻的感冒发烧,家里备的药喝完了,还要出门买药。
靠山镇也不是什么大镇,警察局里更是没有几个警察,刚开始还能开车四处巡逻。后来地上的雪越积越厚,电力出问题了,连联系也都是问题。
的确考虑到了这些居民的困难情况,在镇领导的安排下,会在白天雪停的时候让人出来恢复正常贸易。
那段时间还算是安宁,没有什么问题,最多就是在买东西的时候,有些人争抢会发生些矛盾。
只是东西越卖越少,有些人就乘机提价,路上行走困难,雪停的时候短,有人宁愿多花点钱也没有时间和老板扯皮。
可是有些人不愿意高价钱购买,也可能是根本没有钱,亦或者以前就有仇。
结果有家偷偷抬价的小超市大晚上被人砸了,住在超市里的老板一家死在了店里,第二天白天才被人发现,大门开着,老板一家的尸体几乎被冻成了冰雕。
警察也是等着雪停才赶过来,然而停电意味着没有摄像头工作,暴雪意味着几个小时过去,留下的脚印就会被雪覆盖,不会留下什么痕迹。
案发是在晚上,没有灯光连人影都看不到,白天才被人发现,根本就找不到人。
这个事情随着购买东西的人传遍了整个镇子,镇子就这样变得混乱起来,命案没有再发生,但就是有人专门趁着夜里砸门抢东西。
警察也是想尽了办法,忍住寒冷大晚上地到处巡逻,好不容易抓到了一个,人家跑都没有跑,因为只抓住他砸房门抢东西,没有对人动手。
这人本来就是镇子里没有收入的小混混,没有钱买东西,罪行也够不上什么重型,被警察抓走,警察总不能看着他饿死或者冻死。
第一个动手杀人的不知道是处于什么心思,后面跟着动手被抓住的,动机和这个小混混一样,就算是有警察巡逻,也照样捣乱不误,甚至有人大白天捣乱,就拿石头砸门,就是想要进入警察局。
“后来因为日夜巡逻,有个警车出了车祸,镇上没有大医院,只有几个诊所,车上的两个警察在雪停后就想办法送去大医院了,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中年男子摇了摇头,“要不是车祸后没两天雪就停了,现在镇子里是什么样还不好说呢。”
“我家燕子就在镇里开小卖部,不行,不行,我得去看看。”燕子他爹连忙转身要上车。
黄明昌连忙拦住,让燕子他爹坐上副驾驶,然后另外找了个会开车的村民陪着一起过去。
其余留下的人面面相觑。
“我们现在该怎么办?”有人问道,语气有些茫然。
剩下的村民里,虽然没有关系特别近的亲戚在镇上,但总有认识的人,听到这话免不了担心。
“现在警察已经控制住了,咱们先把这些东西买齐,再想想咱们村有谁住镇子里了,买完后看看时间再商量。”黄明昌说道。
中年人已经买完东西了,在等着其他同伴回来,反正没什么事,就看着他们再次开口:“可不止镇子出这种事情,好多村子都有那种偷东西抢东西的祸害,你们哪个村的?挺团结的啊。”
“多谢大哥告诉我们这些了。”黄明昌避过问题感谢道。
中年人深吸了一口烟:“也不是什么难得的消息,这两天都传变了。大家都不容易,我们村的老人孩子都病的不少,好多都熬不到雪停。”
村民们里有人想要开口,却被黄明昌抢先说道:“我们村里病的人也不少,村子里就一个小诊所,这次过来除了买药,还要买些办丧事的东西。”
“你们回去的时候小心一点,这几天回去的路上也不安生。”中年人再次提醒道。
“多谢大哥提醒。”黄明昌一惊,连忙感谢道,“大哥,我们先过去排队了,晚上尽量早点走。”
黄明昌转身给村民们使眼色,让他们没有机会把想说的疑问说出口,催促着他们赶快去排队买东西。
等离中年人远了点,黄明昌先冲着闻铮说了一句:“闻铮,这次真的多亏了你。”
这个道谢声一出,有些村民反应过来一点,然后黄明昌有点不好意思地说道:“那什么……你还收学生不?我也想学学。”
闻铮笑了笑,黄明昌脑筋转的挺快的,这件事他没必要拒绝,也就是多教几个人的事情,点了点头:“可以,等雪化了之后吧”
其余的村民看看黄明昌又看看闻铮,但是周围都是人,他们直觉不能就这么说出口,只能在心里琢磨着。
黄明昌把村民分组去购买物资,还提醒他们一定要把钱给放好,别看周围有警察看着,要是真的遇到胆大包天的小偷,丢了钱不好和村里交代。
闻铮和黄奕安负责买的是卫生纸,这种东西真的是缺了不会死,但是生活质量会蹭蹭下降。
好不容易排到队伍最前头,看看标好的价格,黄奕安深吸一口气:“抢钱啊。”
卖卫生纸的老头眼睛都不抬,直接说了一句:“不想买就赶紧走,别挡着被人买。”
这东西的价格是从前的两倍,黄奕安本来想讲讲价,被老头一堵,脸都气红了。
“年轻人不懂事,您别和他计较,就按照这价格给我两箱。”闻铮淡淡地道,雪灾后东西涨价是正常的。
老头撇了闻铮一眼,打量了两下,从后面抱出来两箱子,说道:“大家都知道这世道变了,年轻人也该长大了。”
黄奕安把钱交上后,抱着蜡烛跟在闻铮后面,和平时比情绪有些低落。
闻铮没有管他,他需要自己适应世道的变化。
其他村民购买完物资都回来了,脸上都是心疼钱的表情,不过看到闻铮后目光就停留在闻铮身上。
等到和抬起头的闻铮的眼神对上,有人不自在地挪开目光,有人冲着闻铮憨厚一笑。
就排队那会,他们就把事情琢磨清楚了。闻铮平时的举止就不一般,而且还是闻铮提醒了他们提前买东西,所以他们才能顺顺利利地度过这次雪灾。
再想想生病这事,他们村子里生病的人不少,但是重病的人没有多少,全都让老张,也就是诊所里的医生给控制住了。
仔细想想,那些平跟着闻铮伸胳膊伸腿的孩子这次确实没得什么大病,年前村子里有人说,孩子跟着闻铮在那里蹦蹦跳跳后,饭吃的多了,觉睡的香了,脸色变红润了。
以前就觉得是运动的原因,可是闻铮本来就不是一般人,那教的东西肯定也不一般,不然咋能这么巧呢。
闻铮的形象在他们眼里就不一样了。
等所有人都买好东西,这大半天也就过去了。
黄明昌带着车队在镇上看了一圈,看望了几家住在镇子上的三里河人。生病的人不少,也有受冻去世的老人。那个叫燕子的女生没有出什么事,所以那位村民还和他们一块回去。
三里河村距离靠山镇还是比较远的,距离最近的村子都隔着三里河,而且是整个靠山镇最穷的村子,这次虽然出门买了东西,但和其它村庄相比,买的真不算是多。
或许就是因为这样,虽然回去的时候天色已经比较暗,但一路上十分顺利,没有遇到什么特殊情况。
各种高价购买回来的物资堆放在村委办公室里,这些东西的价格都是平时的两倍,看来是统一定制的标准。
镇子里发生的事情都告诉给村民们了,这些日子村民们虽然担心住在别的地方的亲戚,但是没有办法联系,还被雪挡住了,只能安慰自己自己没有什么事。
如今都着急了起来,远地方的赶不过去,近地方的还是能够去看看的,村长看着也没有组织,只是有些人把注意打到了那些车子上。
村长见状先一步站出来说道:“大家先别急,先说好,现在雪已经停了,电力维修好也就是这几天的事。如果实在等不及,最好是好几个人或者好几辆车,路上一定要小心。”
物资领完后,就有不少人商量着走过去或者借车过去看看,不过就在第二天凌晨,天还没有亮,村子里突然响起了欢呼声,很快明亮的灯光从房屋里透露出来,终于来电了。
电力恢复后,联络就恢复了正常,有些人家得知了亲朋好友平安,但是坏消息也不少。
还有关于全国甚至全世界的灾情报道,官方尽量放出积极的振奋人心的报道。
但是总有人说出真实的情况,即使被管控住了,还是有些人在网络上找到真实的信息。
南方还能正常运转,将各种物资送往北部,中部的情况还不算严重,但是最北边几乎变成了寒冰地狱。那些在刚下雪的时候就离开的人部分活了下来,一直没有离开的人永远停留在了那里。
不光是这个国家,全世界都遭遇了各种不同的灾难,甚至有两个小国家宣布了灭国。
不管坏消息再多,人总是要坚持活下去。
气温开始回升了,路上的积雪慢慢融化,村民们走出门,手里拿着铁锹把路上的雪铲走。
葬礼办的极其简单,三里河村还是土葬,全村去世的那些人选择在同一天举办,把那些离去的人送上山。
全部都办完了,温度还是冷的让人穿着羽绒服,被清理的路上的积雪都融化干净,其余地方的积雪还是没有融化干净。
家长们管的不再那么严格,就是让孩子们不要靠近三里河,积雪融化,河水增多,三里河村在三里河的上游不用那么担心,下游的村子都在发愁。
孩子们跑出屋堆起雪人打起雪仗,欢呼声响彻了整个村子。孩子们不知道这场雪灾带来的后果,他们的欢笑一扫这些日子的低沉,让大人们的脸上露出了一点笑容。
房子外面的树林里,闻峥头上带着保暖的雷锋帽,手里拿着树枝在修饰雪人的身体,有些时候不满意还要从地上抓起一把雪再补上去。
团团在旁边也玩的兴致勃勃,尖尖的鸟喙在那不停啄来啄去,爪子也在那里雕刻着形状。
将两个树枝插在两边当手,再把厚厚的围巾围到雪人的脖子上,闻峥正来回打量着,就听到有人再往他这里走过来。
没一会儿就看到了,是那些跟着闻峥学习的大学生和高中生,他们身后是装在三轮车里面的煤炭,一看就知道是专门跑去买回来的。
“闻铮哥,这些煤炭我们给你推院子里面?”黄奕安说道。
闻铮让他们堆到锅炉房里面去,继续修饰着这个雪人。等这些学生出来后,闻铮就要给他们煤炭钱,学生们都不要,他们买的这些煤炭是给闻铮的学费。
“你们把煤炭买了送过来,免得我跑一趟了,这就是你们的学费。”说着闻铮就要把钱给他们,结果这些人连连躲避。
“臭小子们都过来,躲得怪快的啊,让我看看你们这些日子自学的情况。”闻峥乐了。
过来的年轻人都脸色不太好了,好几个人心虚地后退两步,心里无比后悔今天为什么要过来。
惨叫声开始在树林中响起来,和闻铮交过手的已经在还有积雪的草地上躺着了,还没有轮到的,光看着就感觉全身发疼,又没有勇气跑。
“闻铮哥,你为什么用围巾把这只雪鸟给挡住啊,这是照着团团的模样做的吧。”黄奕安作为老师最亲近的大师兄,是第一个接受老师教导的,坐在草地休息的他,管不住自己的手,把雪人上的围巾解开了。
只见雪人的肩膀上停留在一只用雪做的惟妙惟俏的团团。
“我说这有点奇怪的雪人肯定不是老师的真实实力,这雪鸟简直太像了。”黄奕安夸奖道。
团团骄傲地叫了一声。
闻铮脸黑了:“黄奕安,过来再来一轮。”
其余的学生:大师兄,你牺牲自我拯救大家的精神会被我们铭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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