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过双眼怔怔地看向厅外,再情难自已道:“姑姑!”
只见厅外长廊中一身着白衣的女子缓缓而来,她如玉树琼葩堆雪,又若轻云之蔽月。淡淡的阳光照在她苍白的脸上,清清冷冷,阳光似也变成了月光,加上她眼眸中带着泪光,魂不守舍般的走来,只让人觉得当真不与群芳同列。
她听到杨过的叫声,身子剧烈一震,‘过儿,是你在叫我吗?’
然而等她当真看到跃出厅中的杨过时,她却不敢直视杨过的面容,只想到曾经黄蓉对她的告诫,说若杨过违背伦理和她在一起,哪怕是杨过愿意跟着她回古墓,时间久了杨过就会变得郁郁寡欢,小龙女就强忍着心痛,强装出冷然模样:“你是何人?”
杨过大吃一惊,想去抓小龙女的手,没来及说什么,而是痛叫一声,原来他中的情花之毒又发作了,他手指上的刺伤剧痛难当,可他痛叫一声后就强忍着剧痛,急切地对着小龙女道:“姑姑,我是过儿啊,你怎地不认得我了?你身子好了吗?是不是还有什么地方不舒服?”小龙女先前受过伤,旧伤仍没有痊愈,杨过先前出发前往古墓,就有这方面的担忧,只没想到他没有回到古墓,反而是遇到了很多让他难以接受的事。尤其是他父亲被杀的真相,这一切都让杨过亟于向小龙女倾述,可没想到小龙女却当他是陌生人。
“姑姑!”
小龙女不敢再去看杨过,只绕过了他,往大厅中走去。
然后,迎面就看到了顾情花。
小龙女:“!”
小龙女只惊诧了一瞬,就认出了眼前的‘杨过’并不是她的过儿,哪怕他们长得一模一样。小龙女收回目光来,继续往里走,直走到公孙止身边,在他旁边的椅子上坐下。
杨过只觉得奇怪之极,恍恍惚惚的走回厅中来。他看了看小龙女,又看了看顾情花,看到了两张一模一样的脸,心道:‘我没有认错,可姑姑为什么不认我?’
而公孙止看着清丽绝伦的小龙女,原本的尴尬、恼怒和不悦都烟消云散,只剩下对小龙女的柔情蜜意,他志得意满道:“诸位贵客,这位便是我的新夫人,我们午后便要——”
‘行礼成亲’这四个字在他的视线落到顾情花脸上时,差点就卡在喉咙里。公孙止在心中直道晦气,对裘千尺竟也没那么畏惧了,他再也不是当年被裘千尺羞辱而无还手之力的公孙止了,不是吗?
只大家并不知晓这一茬,他们更想知道他,周伯通和瑛姑的爱恨情仇。倒是杨过如遭雷击,双手捏拳,朝着小龙女大声道:“姑姑,难道你……你不是小龙女?”
小龙女衣袖轻颤,却缓缓摇头,“我不是小龙女。”
杨过脑子乱成一团,顾情花看了看小龙女,又看了看公孙止,冷不丁问道:“谷主眼中的我,和这位姑娘长得是否肖似?”
公孙止:“??”
小龙女:“?”
公孙止对顾情花那叫一个恨屋及乌,可现在他又不好主动发作,在回过神来后道:“阁下莫不是糊涂了,你一介儿郎如何能和柳妹相比。”
顾情花挑眉:“那就是不像了?”
公孙止认为顾情花这是一而再地羞辱他,便从牙缝挤出回答来:“没错。”
顾情花若有所思道:“这样。”
他转过身来就将杨过拉到了厅外,留下厅中众人摸不着头脑,马光佐看不惯公孙止这三心二意的做派,嘟囔道:“怎么这会儿不把他看成瑛姑了?可真是有了新人忘旧人。”
公孙止:“……”所以说瑛姑到底是谁啊?
厅外,杨过心里如同坠了一块大石头,沉甸甸的让他呼吸不顺。抬眼看顾情花,看到小龙女的面貌又是一阵气闷,他瓮声瓮气道:“你叫我出来做什么?”
“当然是帮你啊,”顾情花振振有词道,“那公孙止既然看我,看到的不是那位姑娘,那就说明他心中最爱并非那位姑娘。我是不清楚他为何要娶那位姑娘,难道是她们长得相似?公孙止想借人思人?不过我个人是不喜欢这种替身说——”
杨过焦躁地打断他:“你到底想说什么?”
顾情花眨了眨眼道:“我可以帮你验证下那位姑娘,她到底是不是你的姑姑。”
“她就是我的姑姑!”因为公孙止说小龙女是他的新夫人,而小龙女并没有反驳,让杨过心中产生了一丝动摇,可动摇也只有一瞬,很快他就觉得这其中可能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事。可小龙女否认她的身份也是事实,杨过皱眉道:“我不明白姑姑为何不认我?难道她觉得我们身处险地,她才假装不认我?还是她像我义父一样,什么事都忘记了?”
顾情花接道:“你是说失忆?”
杨过点了点头,他现在也够六神无主的,有那么点把在他看来神秘的顾情花当活马医的意思。
顾情花却雀跃道:“失忆得好,失忆得妙。”
杨过怒视过来,顾情花一本正经道:“想想看若你姑姑哪怕失忆了,仍会把我看做是你的模样,那岂不是说明她爱你深入骨髓?再说了人世间的男女之情,从来就没有一帆风顺一说。”
末了他还朝杨过摇头叹息道:“你当真不懂的,是不是?”
杨过:“……”
可最终杨过还是跟着顾情花回到厅中,任由顾情花走到了小龙女面前,听他对小龙女道:“姑娘,在下有一问题想问姑娘,还望姑娘如实回答。”
小龙女妙目落在顾情花那和杨过一模一样的脸庞上,从来都不懂得作伪的她隐有泪光闪烁,她不说什么,只轻轻地点了点头。
公孙止想阻止,可他找不到合适的理由。
顾情花已问道:“姑娘看我可是和他面容一样?”“他”指得自然是杨过了。
小龙女毫不迟疑道:“是。”
杨过闻言又是大欢喜,又是大苦恼,又是手指痛得厉害。
公孙止:“???”
公孙绿萼等谷中人:“??”
金轮法王等五人:“??”
除了公孙止外,其余人都是心中并无意中人的,所以他们看顾情花都是能看到他的真面目,而不是看他像看“那个人”。先前周伯通和公孙止把顾情花看成“瑛姑”,勉强也能说得通,到底顾情花长相端丽,但现在小龙女竟说他长得和杨过一模一样,那就不对了,好吗?
头上雾水最浓的当属公孙止,他看了顾情花一眼,又睨了杨过一眼又一眼,在他看来当然分毫不像了。公孙止不得已还看了小龙女一眼,心中猜想难道她练功走火入魔到这种地步了?
顾情花才不管他人的纠结,他只管对杨过道:“她是你姑姑,她亦心悦你入骨。”
公孙止哪能忍,怒叱顾情花道:“你胡说八道什么?”
顾情花抬眼看过去,公孙止又是气弱又是怒火攻心,顿时话就说不下去,还让顾情花接了过去:“虽说我同情你痛失挚爱,只想找个相似的人聊以慰藉的心情,可这到底是不对的,一来两情相悦才是爱之至理,二来你这是对你和瑛姑爱情的亵渎。”
瑛姑,又是瑛姑,瑛姑到底是谁啊!
公孙止目呲欲裂:“你到底在浑说什么!我不知阁下到底是何方神圣,可这里是绝情谷,并不是阁下大放厥词的地方。”
顾情花辩驳道:“我哪里说错了?你将我认成了瑛姑,就说明你的挚爱是瑛姑。说来你既是娶续弦,又对瑛姑念念不忘,怕是瑛姑她已香消玉损,既如此你为何不放开执念去陪她呢?须知‘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他说着还叹息一声,且这番话说的情真意切,半分没有反讽或是玩笑之意。
他是认真的。
可就是这份认真才显得莫名其妙,没听过谁会主动去劝人殉情的,更有在公孙止看来,他看到的是‘裘千尺’在说这番话,所以认真就成了嘲讽,以及当年裘千尺逼他在自己的命和柔儿的命二选一的一幕幕,就涌上了脑海。
不,不许拿柔儿说事,单就裘千尺这样脸就足够拉起公孙止的仇恨。他也不想管顾情花到底是裘千尺的子侄,还是裘千尺的鬼魂在作怪,当下就撕破脸道:“什么瑛姑不瑛姑的,你直说是裘千尺那个贱人便是了!我对她有情?哈哈,那可真是天大的笑话,我恨不能她求生不能,求死不能,最好是下了十八层地狱!”
公孙绿萼:“!!”
顾情花也有点懵,这和他认为的“只羡鸳鸯不羡仙”不一样啊。
杨过等人:“??”
马光佐一言道出众人心声:“到底谁喜欢谁,谁不喜欢谁啊,我都听糊涂了。”
公孙绿萼回过神来,颤声道:“爹爹,你在说什么啊?”裘千尺去世的时她还小,只以为她只是那么去世了,可如今再听公孙止这番带着怨怼的言语,她便是不往坏处想也不禁往坏处想了。
公孙止稍微冷静了两分,却冷笑了两声。他今日不同往日,更有他没觉察到眼前的顾情花有内息,想来武学修为不过尔尔,再说他还不就不信裘千尺那个贱人还活着,更何况这里是绝情谷,他是谷主,因而便是公孙绿萼这个女儿质问他,他也不当回事。
下一刻却有一道声音从屋外传来,让公孙止的冷笑僵在了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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