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宿海听起来是个很好听的名字,事实上它也很美。方圆几百里均为一望无际,大大小小的湖泊和沼泽,在阳光下登高远眺,便熠熠闪光,宛如夜星,星宿海也是因此得名。
只不过位于此地的星宿派,那就相当侮辱星宿海这么美的地方了。
星宿派,若是有个论武林人最痛恨门派榜的话,其必定能拔得头筹——星宿派独门暗器之多,毒药之猛更是人见人惧,而它的创始人丁春秋,心狠手辣,善于用毒,其中“化功大法”更是以毒化人内力,江湖人不耻其行径而送其一“星宿老怪”的称号。
这一称呼吧,其实是和星宿派门内弟子恭称的“星宿老仙”遥相呼应的。
丁春秋平日作恶多端,死在他的毒药和化功大法下的武林人士数不胜数,那他有很多仇敌就顺理成章了。过去多年里也不是没人想找他报仇雪恨,可惜他们都有去无回,使得丁春秋越发嚣张。
门内弟子上行下效,行事也愈发张狂。
在这种情况下,听说又有不知打哪儿来的无名小子闯进星宿派,来找丁春秋决一死战。
星宿派弟子们都笑了,什么决一死战,分明就是来送人头,好吗!
想归想,把溜须拍马当做星宿派必修功课的星宿派弟子们,才不会错过这个怕他们师父马屁的好机会,就连平日里吹打演奏的家伙什都没落下。
等到了对战现场,星宿派的弟子们赫然发现那来送人头的无名小卒,长得还怪好看的。他穿着一身六尘不染的白衣,眉目犹如山水相逢,钟灵毓秀的更像是哪家的王公子弟,在这常年阴暗潮湿,百草不生而毒物甚富的星宿派,简直就像是误入狼群的小羊羔。
秉承着输人不输阵的原则,便有星宿派弟子高声称颂:“师父相貌,震烁古今!这细皮嫩肉的小子跟师父相比,那真叫做萤火虫与日月争光!”
娘的,被抢先了!
其他弟子暗恨道,也争先恐后的大声颂扬起丁春秋的…相貌来。他们以往都是阿谀奉承着丁春秋的武功,现在歌颂他的相貌还是头一遭,不过这都不是问题,把以前的模板拿过来套用下就行了,一时间就把丁春秋这一大把年纪的老头夸成了有着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之貌,天上有地下无的美老头。
这简直是一大奇闻,而丁春秋竟然坦然受之了。
被拿来当绿叶的白衣人:“……”
丁春秋本就没把这白衣人放在眼里,然而等到这白衣人掌法一变,变成了叫丁春秋没齿难忘的天山六阳掌后,丁春秋脸色顿时就变得铁青,他死死盯着那姿容雅致的白衣人,神情变幻几个回合后,仰天长啸起来:“这可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丁春秋根本就不给白衣人张嘴说话的机会,他长啸完后就自话自说起来,“师父他老人家可真是和我这个徒弟见外了,侥幸没死后都不说来知会我一声,好歹我也在师父他老人家跟前孝敬了十来年!”
本来神色如常的白衣人,登时那双星目里就迸射出仇恨的目光:“你这孽徒,快快住嘴!”
“果然叫我说对了!”丁春秋越发看不上这白衣人,可偏偏这白衣人如今学了他苦苦寻觅不得的逍遥派绝学,这让丁春秋神情狰狞起来,下起手来也愈发狠戾起来,“小师弟,今日还是叫我这个二师兄来教教你什么是尊师重道吧!”
星宿派的弟子们听得云里雾里的,这怎么还认上师门了?而且乍一听就觉得这里面必定牵扯到好些个陈年旧事。不过现在不是脑补的时候,为师父“加油助威”才是头顶要紧的大事。
别小看这阿谀奉承之道,就拿最简单的一点来说,他们肯定不能在丁春秋在和别人比试落于下乘时奉承他不是,又不是觉得自己死的还不够快。所以说他们总得聚精会神的看丁春秋和旁人对决,还得绞尽脑汁的想能够在一众没多少新意的奉承话中能另辟蹊径的奉颂词,根本就煞费心神的,好吗。
好在这次那白衣人并不是丁春秋的对手,后面就节节败退起来,最终被丁春秋给擒下了。
白衣人倒很有傲骨,露出决绝的神情道:“你杀了我罢!”
丁春秋哈哈大笑,“小师弟,二师兄我怎么舍得杀你。从前师父他老人家不舍得把逍遥派的绝学传授给我,可他万万没想到他好不容易又教出来的一个有武学天赋的徒弟,武功都还没有练成呢就跑来我这里送死,我该夸你一句有孝心吗?哈哈,我不杀你,我要你把师父他老人家传授给你的武功心法交给我。”
白衣人随着丁春秋的话,那双原本清澈如星宿海里最一碧如洗的湖泊,还澄净的眼睛里的接连流露出悔恨交加,还有坚决不从的神采,看得星宿派的弟子们都有心道可惜的了。
丁春秋却笑得越发猖狂,一边使出了他的独门绝学化功大法,一边还跟白衣人“讲解”:“小师弟对北冥神功不陌生罢?二师兄我这化功大法,可就是从那北冥神功里演化而来的,我不杀你,但我总得要给你点见面礼。这一掌打下去,你的经脉受损不说,内力可就再也使不出来了!”
他说完就朝着白衣人的胸膛打了下去。
然后,他自己的内力于顷刻间化尽。
丁春秋那猖獗的笑慢了半拍才僵在脸上,实力演绎了:我是谁?我在哪儿?我干了什么?
白衣人这会儿眨巴了两下眼睛,再睁开时哪里还有什么交织的悔恨,他倒是做出了“劫后余生”的姿态,也就是伸手抚平着身上莫须有的皱褶,长吁一口气道:“好险好险。”
略浮夸。
星宿派的弟子们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正想着难道是他们师父见色起意后怜香惜玉(……)的就手下留情了,就见那来送人头的白衣人,伸出一根手指戳了他们师父额头一下,把他们师父戳出去一丈远,成功摔了个大马哈。
星宿派的弟子们:“……!!!”
再看时那白衣人哪里还有先前半分弱如待宰羔羊的气质,他闲庭信步的走到了倒地不起的丁春秋跟前,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他,“孽徒,你现下可领会了‘万变不离其宗’的教义?”
丁春秋边吐血边道:“你、到、底、是、谁?”
星宿派的弟子们:“???”他们是真的糊涂了。
白衣人但笑不语。
嗯……这件事如果要回顾起来的话,只能说它有一个略尴尬的起源。
白衣人也就是从不老长春谷里出来,到江湖上历练的顾青,他离开谷里的那天问他师父逍遥子,可有什么叮嘱要带给巫行云和李秋水的。
逍遥子便道无,转念想起这两个徒弟不靠谱,就想起了他觉得还稍微靠谱的徒弟无崖子来了。
然后,顾青沉默了。
他和逍遥子面面相觑了好半晌,才恍然意识到一个问题,他们貌似把无崖子给遗忘了。
这就尴尬了。
更有逍遥子他还不知道无崖子已杳无音讯好多年的事呢,所以说顾青这出谷第一件事不是去和江湖打交道,而是去寻找没有音讯的二师兄。
说起这件事来,顾青在当初浏览灵鹫宫收集来的这六十年间武林情报时,就对无崖子的行踪有了大致的推论,只是后面见到逍遥子后又是烧制瓷器又是练功的,就把这件事给不小心遗漏了,现在回想起来该是还不晚的。
这么想归这么想,顾青还是决定在去找无崖子前,先去帮他清理下门户,把背叛师门的丁春秋给解决了。
这样的话,那二师兄也就不好伸手去打笑脸人了。当然了,这里面还有另外一层原因,丁春秋的星宿派算得上驰名武林,非常好找,但无崖子那边就稍微麻烦了,所以说与其说顾青主动去找无崖子,还不如逮着了丁春秋做“人质”,守株待兔的无崖子那边找过来要来得方便快捷。
于是乎,就有了现今这星宿海里走一遭的事,算得上收获颇丰吧。
顾青几个调息间已经将从丁春秋那里吸来的内功,初步转圜为己用,等回头再取其精华去其糟粕,顺带着他这也算和他的前师侄打了招呼。
这么想着,顾青就偏过头去看丁春秋那一帮溜须拍马,歪瓜裂枣般的弟子们,感叹道:“原本看你们不过是一群惯会阿谀奉承的宵小之辈,没曾想你们很懂得尊师重道,便是你们师父倒下了,你们也要对他不离不弃,这让我不成全你们都不行了。”
星宿派的弟子们:“……”他们要是说他们只是没来得及跑,还来得及吗?
作者有话要说:你们还记得不知道在哪个悬崖下装死的二师兄吗?
无崖子:无崖子心里苦无崖子不说QAQ
以及,演戏上瘾的青哥这是踩着前师侄的尸体一举成名了=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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