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季,西雅图十年一遇的罕见暴雪,导致塔科马国际机场超过200架航班被取消。
当地气象部门预计降雪将会持续,航班取消和延误的情况短时间内不会好转。
江峙在航空公司安排的酒店滞留了三天。
中午和机组人员一起吃午餐时,被一个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的空姐撒了汤在身上,江峙无视对方酡红脸蛋和帮洗衣服的道歉请求,撂下刚刚送上来还未被切割的牛排走人。
回房间,洗澡到一半,搁在台子上的手机响了。
脆亮的女童声传进来:“粑粑粑粑接电话,斗斗想你啦!”
江峙关了水,围上浴巾从淋浴间走出,湿漉的手臂拿起手机。
视频电话一接通,屏幕上出现一张女娃的脸,红色毛绒睡衣,粉嘴唇,衬得皮肤白白嫩嫩,头顶扎两个哪吒似的小揪揪,皱着眉头高高噘嘴,一脸不开心的样子。
“谁惹你了?”江峙问。
展翼航空最帅最冷酷的CaptainJiang,一开口竟是一股子霸道□□的气质,完全不似平时淡定稳重的机长形象。
“我们班的李子航!”斗斗立刻大声告状,“他老是欺负我的人,我和他决斗,他把我的头花弄坏了,还不赔我!那是斗斗最喜欢的头花。”
李子航是斗斗的宿敌,从幼儿园小班开始就结了仇。
李子航仗着体格比别人壮点,经常欺负别的小朋友,尤其是女孩子,是幼儿园的一霸;斗斗则凭借从小从粑粑、麻麻、外公、四爷爷哪里学来的本事替天行道,打遍幼儿园无敌手。
干爸爸高扬波曾笑说:“咱们斗斗跟李子航这模式,不就是你跟沈都清的翻版吗?”
江峙一声轻嗤:“就他?”
简单的连形容词都没有的两个字,把不屑和轻蔑表现到了极致。
后来高扬波见到小胖子李子航真人真面目,立刻收回了自己这句话。
“拉几把倒吧,这熊孩子也就配被我们斗斗按着摩擦了。”
“打赢了吗?”江粑粑的关注点有点清奇。
“赢了!”斗斗挺着小胸脯,还挺骄傲,“斗斗打架每次都赢,不给粑粑丢脸!”
这时,沈都清打着呵欠推开房门,身上只穿着一件长度到大腿根的睡裙。
雾霭蓝色的丝质布料,柔软地贴在曲线上,衬得皮肤雪一样白。长腿纤腰,比以前更玲珑有致的身段,多了几分成熟韵味。
江峙的眼神不由自主就飘过去。
沈都清往斗斗的脑门上弹了一下,说:“一大早还不到六点就起来偷手机是吧?赢了还告状,你把李子航打得半边脸都肿了。”
斗斗嗷一声惨叫,捂着额头委屈巴巴地说:“可是他把我头花弄坏了!打不过我就揪我的头发,哼,讨厌鬼,下次我揪他的小叽叽!”
“不许。”江峙冷了声音。
斗斗被凶得一愣,扁起嘴巴,表情变得更委屈了。
江峙立刻换了一副语气说:“别碰他,脏手手。”
“……”
这是什么嗲精附了狂放不羁江二爷的身?
沈都清弯腰看着屏幕,微微眯眼,露出一个一言难尽的表情。
想象一下,一个身高两米的肌肉男穿粉色小裙子,做玛丽莲梦露捂裙子动作的情形……
是不是很诡异?是不是起鸡皮疙瘩?
江峙说叠字就是这种效果。
江峙坐在酒店的沙发上,左手支着头,看着两根吊带下的白花花一片。
理智上想安慰一下宝贝女儿,但注意力总是被宝贝老婆拐走。
知道爸爸不是凶自己,斗斗就不委屈了,哼了哼,还有点不甘心地说:“可是他不赔我头花……”
江峙这才把视线移回到斗斗脸上:“等我回去。”
斗斗哼唧半天就是想让爸爸给她撑腰呢,闻言立刻就咧起嘴巴笑得可开心了,冲着镜头伸出小拇指晃晃:“拉勾勾。”
江峙用手指在屏幕上点了点。
看起来是在点斗斗的手指,实际上在点哪儿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好了,告完状回去再睡一会儿,别到了学校又瞌睡。”电话被沈都清接了过去,屏幕上各种画面不断晃过,她把斗斗塞回去睡觉,絮絮叨叨的声音传过来,“你爸的优点不知道你遗没遗传,反正打瞌睡是学了十成十。”
斗斗小声为自己辩驳:“优点也遗传了的。”
沈都清给她掖好被子,笑着问:“什么优点?”
斗斗在被窝里又是伸拳又是蹬腿:“好看!腿长!人见人爱!”
“这些基因都是遗传我的。”沈都清点了点她的鼻子,悠然起身,“你遗传了他的自恋。”
“麻麻也自恋。”斗斗笑嘻嘻说完,飞快地撅着屁股把自己的脑袋蒙进被子里。
-
被质疑了在女儿基因方面的贡献,江峙也一直没出声。
沈都清拿着手机回到卧室,刚把门关上,就听到扬声器里传来男人低沉的声音:
“你穿这样勾引谁呢?”
“勾引你啊。”沈都清坐到床上,“昨晚专门穿给你看的,穿好才想起来你回不来。新买的,好看吗?”
江峙一脸冷酷地说:“脱了好看。”
沈都清:“……”
沈都清歪头,笑盈盈地:“那我脱给你看?”
没等江峙回答,她站起来,把手机支在桌子上。
有两秒时间,满屏都是她睡裙的蓝色,之后她从镜头前转身走开,不知什么从镜头前晃过,接着屏幕就黑了。
声音依然在:
她光脚走在地毯上的轻微声响;
她说“我开始了哦”的勾人调子;
以及窸窸窣窣的布料声……
一切都格外清晰,江峙甚至能听到睡裙落在地上的声音。
尽管那声音比蝴蝶扇动翅膀重不了多少。
只是一片黑乎乎的屏幕上,让他什么都看不到,一点光影都不见。
“看到了吗?”江峙听到她问,嗓音里藏着笑意,“满意吗?”
她摆明了是故意。
玩弄他取乐。
江峙磨了磨牙:“沈都清,你是不是欠日?”
“是啊。”屏幕上忽然亮了,沈都清的脸出现,身上已经重新披了件睡袍。
她趴在镜头前,离得很近,笑眯眯地说:“你要回来日我吗?”
“你给我等着。”江峙恶狠狠说。
沈都清朝他吐了吐舌头,然后咯咯笑着挂了电话。
-
两天后的周五,斗斗一放学闹着要去太爷爷那儿找小叔叔玩儿,沈都清把她送了过去。她周六还要加班处理一宗案子,自己回了家。
在家门口拿钥匙开门时,忽然被一股强大的力道从背后捂住嘴。
大概是太熟悉江峙的气息了,她的惊讶连一秒都不到,就认出了身后的人。
江峙从背后搂着她的腰揉她的凶,发现她一点反抗都没有,并且还反手过来熟练地摸他的大腿。
“艹。”他放开沈都清,把她转过来,“浪死你算了。”
沈都清笑着搂紧他的脖子,跳起来夹住他的腰,在他唇上啄了几下。
“不是说还在下暴雪要滞留几天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江峙边吻她边道:“这种天气还难不到我。”
要不是公司顾忌乘客的安全,他早就飞回来了。
昨天被她一撩失去耐性,跟公司和塔科马机场申请起飞,但暴雪天气的危险系数摆在那儿,一层一层审批下来就浪费了不少时间,隔天中午才离开。
“硬核机长。”沈都清笑着说。
江峙咬着她的下唇低哼一声:“一会儿还有更硬的。”
……
-
第二天斗斗才知道他的粑粑已经回来了,又吵着闹着从太爷爷家跑回来。
江峙有三天休假时间,正好沈都清工作忙,带孩子的任务落到他头上。
CaptainJiang带孩子很有一套,主要是他对斗斗有求必应,根本不存在哄不住孩子的问题。
他带斗斗去游乐园,斗斗骑在他脖子上,父女俩一人戴了一架黑超,穿着同款风衣,拉风得不行。
有不少项目,诸如过山车,斗斗不符合身高要求,不能玩,江峙把她丢给工作人员看着,自己上去玩一遍给她看,然后拍了照片再把她P上去。
这个奇葩的方案,斗斗非常满意。
周一,江峙早早起床送斗斗去上学,两人是全校第一个到达的。
江峙停好车,和斗斗一起站在校门口,一个倚着墙抱着手臂,一个倚着爸爸的腿抱着手臂,同款的嚣张姿势以及冷酷表情。
他们像一大一小两座门神,看着半数的小朋友在家长的护送下到达幼儿园。
过程中自然是收获了不少奇异的注视,但斗斗和粑粑一样,年纪小小但气场很强,非常淡定,对所有的目光都视而不见。
大(二)班最温柔的萧老师路过时,斗斗才收起pose,主动和她问好:“萧老师早安鸭!”
“斗斗早安。”萧老师跟江峙打过招呼,问她,“你在这里站着干嘛呀?”
“在等一个人。”斗斗酷酷地说。
她等的人快上课时才来。
江峙等太久有点不耐烦,以致于表情显得更冷。
嘴角的疤痕还没消的李子航被斗斗拦住,立刻露出了愤怒的表情:“江斗斗,你又想打架吗?”
斗斗昂着下巴说:“我才不和你打,你那么弱,受伤了又要让我妈妈给你付医药费。”
李子航恼羞成怒:“那你想干嘛?”
“你赔我头花。”斗斗伸出小手掌。
李子航叉腰:“我就不赔!”
“再给你个机会。”
两步外的江峙走过来,站到斗斗身后。
成年男人的身高对小朋友来说像山一样,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李子航,刚刚还气势汹汹的李子航立刻就害怕了。
“你竟然叫你爸爸来?”李子航难以置信地说。
江峙插着兜,一脸冷漠地看着他:“你也可以叫你爸来。两个人的医药费我也出得起。”
李子航的爸爸也是个胖子,一看就打不过这个个子高大的男人。
于是他忍辱负重地说:“你的头花多少钱?”
斗斗顿时气焰更嚣张了,昂首挺胸道:“十块!”
李子航从口袋里摸索着掏出早上妈妈才给他的十块钱零花钱,心疼地递给她:“给你。”
“耶!”斗斗拿着十块钱开心地展示给江峙看,“粑粑我们去买头花!”
江峙对李子航抬抬下巴:“行了,你可以走了。”
这一身校霸气质,经年之后依然霸道狂野,完全让人想象不到,他对面其实是个五岁的小朋友,而他亲自上阵,就是为了从小朋友那儿勒索十块钱。
江峙带着斗斗去买了一只新头花,还顺便吃了个冰淇淋,抓了几只娃娃,回到学校时第二节课都结束了。
斗斗戴着自己的新头花,特意绕到教室最后面经过李子航的身边,雄赳赳气昂昂地冲他“哼!”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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