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峙从来没解过如此难解的扣子。
很普通的木材纽扣,解起来却不得其法。
手背不时擦过沈都清的下巴,她身上的热度通过不足0.01秒的触碰传递过来,手心渐渐冒汗。
江峙花了一分钟,才成功解开第一颗,线条清瘦明晰的锁骨露出来。
常年跳芭蕾的人体态都很漂亮,脖颈修长,像天鹅一样优美。
可惜江峙大约不懂欣赏天鹅颈的美,揭开退热贴上的透明薄膜,bia一下拍到她脖子。
这一下拍得可真不温柔,亏得沈都清发烧睡得昏沉,仍未醒,只是皱了皱眉,条件反射地把头偏向另一侧。
江峙继续往下解第二颗。
——说明书上说了,额头、脖子、腋下四处同时帖效果更佳。
这一颗扣子比上一颗顺利一些,毕竟有了实战经验,只是位置稍微危险了那么些许,解开后露出一片白,隐约能看出一点起伏的弧度和阴影。
她里面没穿。
再往下第三颗的位置,危险性成指数增加。
因为被两侧的小山峰撑起,去拿那颗扣子时,势必会往下凹陷,这直接导致两侧的凸起更加明显了。
江峙的喉咙紧了紧。
眼前情不自禁跳出汤泉池里看过的那片白花花……
艹。
他忽然松手,起身过去把灯的开关拍下。
头顶明晃晃的灯骤然灭掉,卧室里暗下来,他回来时动作利落了许多,也野蛮了许多,解开扣子把衣襟往旁边一掀,打开她的胳膊拿起另一片退热贴。
——这次没有用拍的,非常草率地往腋下一放,也不管有没有贴好,就要抽出手。
先是脖颈一谅,又是胸口一凉,腋下再一凉,沈都清睡得再沉也被折腾醒了。
睁开眼,一片昏暗,从门外进来的光线映出笼罩在她身体上方的黑影,与此同时她已经发觉被扯开的衣领,以及伸进她衣服里的手。
脑子还没转过来,身体已经先有了反应,抓起一个东西就朝黑影砸了过去。
江峙的手还没来得及拿出来,余光发现黑影一闪,下一秒剧痛袭上太阳穴。
他闷哼一声,直接跪在了床上。
沈都清把衣领一拢,捂住凉飕飕的胸部,这时候脑子已经转过来,知道黑影是谁了。
还好床头放的是遥控器,而不是花瓶或者锤子什么的,要不然刚才那一下,能把江峙打住院。
“死流氓。”她嗓子有点沙,“我卖艺不卖身的。”
“……”
江峙捂着太阳穴直起身,咬牙切齿,“谁他妈要你卖身。”
他把剩下的退烧贴摔到她身上:“自己贴吧!”
脖子上确实贴了东西,腋下也有,沈都清伸手摸了下,顶着发沉的脑袋坐起来。
昏昏沉沉地想,脱她衣服还专门关掉灯,果然是个纯情boy啊。
不过嘴上却说:“你贴额头就行了,我没穿内衣,服务不需要这么深入的。”
江峙有点恼羞成怒,幸好在黑暗里也看不出来,下床往外走,冷冷甩下一句:“谁让你不穿内衣。不知羞耻。”
不知羞耻的沈都清诚恳为他科普:“没有女孩子会穿内衣睡觉的。”
“……”
江峙走到门口,一巴掌拍到开关上,气呼呼的背影离开了。
灯亮了,沈都清自己把另一侧腋下和额头都贴上退热贴,见床边桌子上有热水和药,自己乖乖吃了药,把一杯水都喝光。
她拿起放在床头的手机看了眼,已经快三点了,他大半夜居然又跑过来了。
这儿离清川道可不近。
手机上好几通未接电话,都是陌生号码,这是江峙的手机,她也不知道谁打的,惊讶于自己竟然一点都没听到。
趿着拖鞋下楼,见江峙在厨房里不知捯饬什么,走进去。
中岛台上摆了许多外卖盒,嵌在橱柜中的微蒸一体机中放了一只碗,江峙倚着中岛台,正拿着说明书在研究。
大少爷不会用这玩意儿。
沈都清也不会用,一看到那些菜就觉得肚子都饿瘪了,拿了双筷子迫不及待夹了块红烧肉。
江峙瞥她一眼:“菜凉了,待会儿热了再吃。”
“我先吃两口。”沈都清说,“等你热完可以吃早饭了。”
“……”
江少爷唰啦把说明书翻了一页。
外卖是江峙从酒店叫的年夜饭,相当丰盛,加热起来也相当耗时。
沈都清解了馋就过去帮忙了,把所有的菜转移到餐具里,摆上桌后,倒也像模像样。
她指使江峙把饭摆到了客厅,坐在沙发上边看电视边吃。
江峙在家里吃了的,不过还是拿了副餐具陪着。
他叫的有红酒,沈都清蛮有兴致,醒好酒倒了两杯,江峙却夺过她的杯子,拧眉道:“你想死吗?”
沈都清这才想起自己刚吃了药:“忘了……”
她又取了一只红酒杯,倒上白开水,喝热水也喝得很讲究,然后兴致勃勃跟江峙碰杯。
铛一声脆响,她说:“新年快乐。”
江峙配合道:“新年快乐。”
喝了口水,沈都清又凑过来,捏着甜腻腻的嗓音:“不给我发压岁钱吗,哥哥?”
她凑得过于近,调子又过于嗲,江峙差点呛到,手臂上立刻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也不知道是被麻的,还是被恶心的。
但他本人显然认为是恶心,嫌弃道:“别跟我鬼叫。”
说着拿出钱包,把里面所有的一沓现金拿出来,数都没数,财大气粗地递给她。
沈都清把厚厚一沓钞票往睡衣口袋里一揣,拍了拍,继续鬼叫:“谢谢哥哥~”
江峙深吸一口气,忍耐。
电视上放着春晚的重播,江峙从来不看这玩意,其实沈都清也不看,不过此刻这个节目最合时宜。
确实挺无聊的,看了一阵,一扭头发现,江峙仰头靠着沙发,已经睡着了。
沈都清歪靠在沙发上,撑着头,目不转睛盯着他。
他回到家估计没怎么睡就又过来了,大过年的,三更半夜,为了她来回跑。
这个狗东西真让人感动啊。
可能是发烧让大脑变得迟钝,对身体的控制能力显著削弱,沈都清反应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凑到江峙面前,差一点点就要亲上去了。
她想起他一碰就醒的敏感体质,立刻坐了回去。
要是把他亲醒了,那就很尴尬了。
沈都清头还疼着,自己一个人也没什么看电视的兴致,关掉电视,去抱了一床被子,轻手轻脚地搭在江峙身上。
本来想回房间睡的,但身体依然先于大脑自作主张,钻进被子,把头枕在他肩膀上,闭上了眼睛。
江峙是被腿上拱来拱去的东西拱醒的。
身体已经被蹭起了反应,他一睁眼往下看,发现腿上搭着一条已经有一半落在地毯的被子。
被子边缘、他的大腿上,还有一颗毛茸茸的头。
沈都清把自己裹得挺严实,蜷在被子里,脸都只露了半张。大概是头疼睡得不舒服,不时就扭动一下。
一扭动又蹭到江峙的敏感部位。
江峙靠着引以为傲的忍耐力才没有将她从身上掀下去!
“我他妈真是欠了你的。”
把手机够过来看了眼,刚过六点。
于他而言已经不早,要赶在许明兰发现之前赶回去,在这之前还要去约定的地方接狗。
江峙用手把沈都清的脑袋托起来,放在沙发上,起身去了洗手间。
离开前他重新拿耳温计给她量了一下温度,烧退了点,37.8度。
他穿上外套出门,在大年初一寒冷而静谧的清晨,驱车到七公里外的一家宠物店。
老板是高扬波爸爸的一个朋友,时间太赶找不到其他营业的宠物店,昨晚托了高扬波爸爸的面子,连夜联系上。
到达约定的地点,老板正在楼下抽烟,江峙下了车走过去,老板眯缝着眼笑笑:“这么赶着要,哄女朋友用的?”
江峙没睡够,脾气不大好,懒得说话,直接走过去。
狗在车里,挺乖的,昨晚就定好的,江峙看了几眼确认没问题,揪着狗的后颈皮拎上自己的车。
老板把一小袋狗粮递给他:“其他东西得等我们店员上班,你留个地址,中午前给你送货上门。”
“谢了。”江峙一秒钟都没多耽搁,话音落地的瞬间,跑车已经在轰鸣的引擎声中蹿出去。
折腾了一圈,回到清川道已经八点多。
老人的作息规律,许明兰照旧早起,吃过早餐正要到花园走走,正正好碰上往家跑的江峙——害怕车声被听到,他把车停在了外面。
许明兰一愣:“你这是……”
“早晨的空气真好。”江峙面不改色地保持着匀速从她旁边跑过去,仿佛一个晨跑归来的自律少年。
许明兰古怪地瞧了眼他的背影,摇摇头:“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沈都清一觉睡到十点多,头疼缓解了许多,她伸展了一下身体,想起昨晚是和江峙在沙发一起睡的。
但她支起头四下看了一圈,江峙不在。不知道是已经走了还是在其他房间。
老实讲,心里一瞬间有失望闪过。
不过她也明白,江峙把她捡回来恐怕都是瞒着江爷爷江奶奶的,形迹可疑若是被发现,就不好交代了。
正在这时,她忽然发觉身上有什么东西在动,正欲掀开被子起身,视线中闯入一张……狗脸。
一只柯基凑到她脑袋旁边,在她身上到处闻了闻,似乎在确认气味。
闻了好一会儿才把湿湿的鼻子从她耳朵边移开,接着用两颗黑葡萄似的眼睛望着她。
很乖,很可爱。
沈都清蒙了有十秒,跟狗大眼瞪小眼地对着看。她把手从被子里伸出来,戳了戳柯基的脑袋。
“江峙,你变成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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