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甩,若换成其他女生,将会是一个难以置信声泪俱下的“你竟然对我动手”的控诉的开始。
沈都清不走那个路线,她自己没少对江峙对手。
不过也确实很久不曾和江峙真刀实枪地干架,一时间还思考了一下,打之前得把自己的琴放好。
“你要不要先冷静一下。”沈都清说。
她还是觉得他傲娇的吃醋样子更可爱,这种怒发冲冠暴跳如雷的方式,让她不大想理会。
江峙倒是没再有肢体动作,目光森森地盯着她:“你们在做什么?”
“指导拉琴。”沈都清耐着性子解释,“老师也是这样教的,很正常。”
她想让江峙知道这并非什么特殊含义,但这个随便的态度恰恰点燃了他的引线。
他一把抓起沈都清握着琴弓的右手,手心的温度灼烫着她的皮肤。
沈都清滞了一瞬。
这似乎是他们第一次牵手,但眼下的场景与暧昧、旖旎并不沾边,江峙的力道有些重,语气更重。
他攥着沈都清的手,冷冷地质问:“这很正常?”
拉琴时正常,现在当然不正常。
他发脾气,沈都清自然不会一味的忍让,没什么表情道:“你要是教我拉琴,那就正常。”
江峙忽然按住她后颈把她压过来,“这也正常?”
话音刚落,他的脸倏然逼近,嘴唇撞在她嘴上。
沈都清瞬间惊愕地瞪大了眼。
一股清淡薄荷味逼近的刹那,上嘴唇一阵剧痛——被自己的门牙狠狠磕了一下。
这不是亲,这他么的是怼好吗!
江峙力气很大,怒气让他的动作横冲直撞,效果跟一颗陨石砸在脸上没差。
沈都清疼得眉头都拧成一团,反射性想推开他。
江峙干脆把她往后一逼压在紫藤墙上,另一只手也拿来固定住她的头,嘴巴凶狠地怼着她不放。
不好好写五三,还玩起强吻了?
沈都清气急,奋力地在他和墙壁之间挣扎。她力气也不小,但每一次拉开一点距离,又会马上被他镇压回去。
双手也用了十成十的力气去推他,捶他,江峙不管不顾,任她在自己身上毫不留情地乱打一通,跟感觉不到疼似的,不退亦不让,只管死死地把她钉在墙上。
沈都清一手拿琴一手拿琴弓,颇受局限,若不是舍不得磕碰到自己的爱琴,早就一琴拍得他脑袋开花了。
她甚至已经把琴扬到他后脑勺,又恨恨地放下。
两个人用扭打来形容也不为过,谁都没留情。
清瘦的少年身形,看起来一点都不壮,但此刻江峙蛮横地箍着她的头,身体和双腿如钢铁一般困住她,沈都清才感受到17岁少年的爆发力。
她前后都被铬得生疼,打他当然也是往死里打的。
周围的紫藤花被两人的厮打祸害一大片,花瓣扑簌簌往下掉,落在头上身上。
倘若肢体不那么激烈,倒也称得上一场浪漫唯美画面。
沈都清像一条被按在案板上等待宰杀的鱼,拼死扑腾,累得背上出了一层薄汗,都没杠过这只突然发了疯的柯基。
跟着跑出来的金老板在下面咬着江峙的裤腿,使劲拽,一边发出呜呜的威胁的低吼。
它一直很乖,其实很少咬人,还小的时候被惹急了才咬了宫铭音的屁股。这段时间又天天见江峙,对他的抵触大大降低。
所以对此刻要行凶的江峙来说,根本不足为惧,任它在下面撕咬他的裤腿,岿然不动。
他今天真的是发了疯,沈都清完全不是对手。
只能忙里偷闲地庆幸,还好这个纯情小处男不会舌吻。
江峙怼了她片刻,将头微微撤开些许,但仍禁锢着她没松。
刚刚搏斗了一番的两人呼吸都有些急。
沈都清嘴唇发麻,脸色薄红,对上他的眼睛,用了十二分的凶狠瞪他一眼。
江峙也没好到哪里去,明明是他强吻,耳垂却红得滴血,刚才的暴怒不见踪影,眼神微微躲闪。
一丝微妙的尴尬突然不知从何处蔓延开来。
江峙没动,沈都清也没再挣扎,两人就着这个仿佛要把自己嵌进墙里的姿势,陷入沉默。
草木的淡淡清香被傍晚的风温柔卷起。
一同卷起的还有沈都清的长发,发梢扫过江峙的脸颊,有点酥痒。
他抬手拨了一下。
这个动作将凝滞的空气打开一个口子。
沈都清说:“放开我。”
江峙立刻又把手按回去:“不放。”
沈都清气得够呛。
江峙瞄她一眼,喉结轻轻滚动。
他忽然伸出舌尖舔了一下嘴唇。
一个无意识的动作,却叫沈都清脸颊红晕又深了两分,撇开头没好气道:“起来!”
江峙才不会起来。
刚才太急,怼得太狠,除了嘴疼,没品出来任何味道。
但是那感觉莫名舒适,他想再试一次。
他把沈都清的脸掰回来,眼睫低垂,视线落在她的唇瓣上。
粉色的,好像还挺软。
他缓缓靠近,这一次,慢了许多。
呼吸不由自主地放轻,像蝴蝶落向花瓣,轻柔,小心翼翼。
胸腔里却砰砰砰,跳得欢快。
贴上的一刹那,心尖上一颤。
还未来得及体会更多,腿间一痛——
沈都清好不容易找到一丝空隙,膝盖往他双腿之间狠狠一顶,半点没留情。
江峙立刻一声闷哼,身体微弓,锁在她身上的力道也退了些。
沈都清抓住机会将他掀开。
江峙赶紧在墙上撑了一把,双手抠着墙,死死咬紧牙关,才没狼狈地弯下腰。
“沈——都——清——”他低低地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
沈都清已经飞快闪身出来,冷冷扫了他一眼:“你自找的。”
像躲洪水猛兽似的,说完就走,脚步飞快。
刚走出几步,迎面瞧见裴自逸正向他们走来。也不知有没有看到刚才那一幕。
沈都清尴尬更甚,强自镇定地走过去。
“你……”裴自逸向她身后远远望了一眼,视线收回,“你们没打起来吧?”
“没。”沈都清不想多说。
“那就好,刚才见他的神色那么生气,我还以为他又要找你麻烦。”
可不是找麻烦么。
沈都清这会儿脑子乱,匆匆和他说了两句就回家去。
芳姨已经准备好了晚餐,见了她便道:“回来得正好,快来吃饭吧。”
“待会儿再吃。”沈都清蹬蹬蹬地上楼。金老板一直在她身后紧紧跟着。
沈霏霏刚好从房间出来,与她擦身而过,没等她发出疑惑,沈都清已经冲进房间。
门一关,她整个人扑到床上,把脸埋进被子里。
金老板蹲在地上安安静静地看着她,过了好一会儿,见她一动不动,伸出爪子碰碰她吊在外面的脚。
沈都清终于有了动作,却是用被子把整颗脑袋包住,棉絮里传来被降低了分贝的抓狂低叫:“啊啊啊啊!”
江峙听到她与裴自逸的说话时,便强忍疼痛直起身,脸上看不出一丝异色。
沈都清匆匆跑走,裴自逸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随后转头,远远地看向他。
江峙从容不迫地和他对视几秒,转身,留给他一个云淡风轻的背影。
许明兰正在花园里侍弄她的花,江峙懒散地叫了一声。
进门踏上楼梯,没见到一个人影,他扯开运动裤的裤腰往下扫了一眼。
妈的,那个死丫头。
“咦~”前方发出一声鄙夷之声。
江峙抬头,江小粲站在三楼,从指缝里露出两只眼睛:“二哥不知道羞羞。”
旁边还立着一个难得在家的大哥江一行,一身家居服,左手插兜,右手端着一杯茶,促狭地看着他。
边真诚地问:“上楼梯的形状比较不一样吗?”
“……”
江峙松手,裤腰弹回去。“检查一下。”
“奥。”江一行喝了口茶,“落在学校忘带了?”
江峙:“……”
江峙面无表情地走上去:“你在法庭上也这么猥琐吗。”
江一行微笑:“法庭上没人检查自己的生殖.器。”
“…………”
江峙一胳膊夹起江小粲,在他屁股上拍了两下,然后扔给江一行。
“上梁不正下梁歪。”
顺便把自己也骂了进去。
不可言说的疼痛,到第二天早晨还未消。
但江峙格外神清气爽,周末早上难得没赖床,窝在客厅,拿着手机百无聊赖地转了片刻,信息来回编辑删除几次,才发出去。
一条无聊的:【吃饭了吗】
对话框前面冒出一个红色感叹号。
江峙正在晃的腿一顿。
艹。
他坐起来,给沈都清拨电话,连续三次都是正在通话中。
江峙气得够呛,起身拿了外套就往外走。
江一行正好从楼上下来,瞥了他一眼:“一大早脸这么臭,谁惹你了。”
“沈都清那个死丫头,把我拉黑了。”江峙边穿衣服边道。
江一行眉一挑:“她拉黑你不是很正常。”
说起“正常”,就不能不想到昨天在紫藤墙边……
江峙都没注意到自己的臭脸立刻就消失了。
他晃荡到隔壁,进了院子,金老板正在自娱自乐地玩球,一看到他警铃大作,夹紧尾巴狗视眈眈盯着他。
“沈都清呢?”江峙踢了踢它的球。
金老板立刻冲过去叼住自己的球跑回家,藏了起来。
江峙走进去,沈霏霏正在餐厅吃饭,只有她一个人。
见他进来,停下筷子看着他。
“沈都清呢。”江峙扫了一圈。
“去给裴自逸过生日了。”沈霏霏回答。
江峙眉头不大高兴地拧起来:“一大早过生日?”
“帮忙布置。”沈霏霏被他吓得声音更小了。
被沈都清拉黑,江峙都没生气,从沈家出来时,脸色就不大好看了。
裴自逸的生日会傍晚才开始,尽管他幼时跟其他同龄男生玩得并不愉快,苏阿姨还是给同小区的所有孩子都发了请柬。
他如今已经是“别人家孩子”中的标杆,江峙跟高扬波等人都被家里耳提面命勒令去参加。
高扬波是母命难违,江峙则一脸不善,像来找茬的。
沈都清一早被苏阿姨请过来一起帮忙操办,其实也没帮上多少忙。
十八岁成人礼是件大事,她专门请了策划公司来设计,方案都是经过再三修改力臻完美。
为了配合主人翁小提琴家的身份,宴会也是音乐主题,布置得典雅不失趣味。
傍晚沈都清回家换了一条正式点的裙子,再到裴家时,刚进门就人堵了。
高挑的身影堵在她面前,她往左,对方也往左;再往右,他又往右。
沈都清抬头。
江峙严严实实挡住她的路,兴师问罪的架势,语气却没多少气势。
“为什么拉黑我?”
沈都清还在生气,不想理他,绕过他往里走。
江峙伸手要截她手腕,沈都清早有准备,敏捷地躲开,冷淡道:“我不想和你说话。”
说完就快步走开。
怎么气性这么大,昨天差点让他断子绝孙还不够消气的?
但江峙现在对她是一点都横不起来的,在她背后说:“我不就亲了你一下……”
话没说完沈都清就拐了回来,冲着他大步走来。
江峙低头看着她,刚要开口,沈都清抬腿用力往他脚上跺了一脚。
江峙的脸瞬间都扭曲了,往后退了两步靠着墙,才稳住身形。强忍着没有去抱自己的脚。
“艹!”
这个女人!
心狠手辣!
前方,心狠手辣的沈都清已经昂首挺胸走进裴家大门。
刚好目睹这一幕的高扬波走过来,一脸复杂,想说你他妈怎么混的,现在地位这么低。
话到嘴边顾忌着他的面子,改成:“你怎么惹毛她了?”
江峙磨了磨牙,瞪着沈都清的背影,没答。
强吻什么的,自己美就行了。
这事说出去倒是不丢人,但强吻完了被人拉黑还差点断了子孙根就很丢人了。
高扬波自认未雨绸缪地提醒他:“裴自逸现在跟以前太不一样了,沈都清以前就跟他玩得好,你注意点吧,女生最吃他这套了。”
好巧不巧,裴自逸出现在视线中,笑容款款地与沈都清并肩走进去,宴会厅华美浪漫,两人走在一起画面颇好看。
江峙从鼻孔里哼了一声。
高扬波又瞅了瞅他空空的双手:“你没带东西?人家生日,好歹带个礼物啊。全场就你这么不客气。”
许明兰准备的有,江峙忘拿了,连佣人熨好的礼服都没穿。
他心里一动,问:“礼物在哪儿?”
“里面有个小厅,都收进去了。”高扬波没心眼,“你问这个干嘛?”
江峙没回答,大步走进去,只跟几个相熟的长辈打了招呼,其他人一概没理,大摇大摆地进了放礼物的小厅,如入自己家。
高扬波跟人说了几句话,回头时他已经出来,面不改色,一点都没有做了坏事该有的心虚。
江峙对这种宴会半点兴致都没有,跟裴自逸也没什么交情,今天不仅很给面子来了,还一直待到最后。
不过全程都只盯着沈都清。
沈都清好几次与他擦肩而过,但每每目不斜视,不拿睁眼瞧他。
江峙跟她说话,她就像没听到似的。
彻彻底底地无视。
江峙一直没找到机会,坐在沙发里百无聊赖地等着。
生日会的环节进行到差不多时,高扬波提前离场,喊他一块走,江峙坐着不动:“等会。”
高扬波纳闷:“等什么?”
他还不知道他的二爷已经被人拉黑,跟人连句话都说不上,当然得等着寻找机会。
江峙没答,懒懒地摆摆手让他先走。
一直等到宴会结束,他无聊得都快在沙发上睡着了,结果一个错眼,沈都清人就不见了。
虽然没干多少活儿,一天下来也挺累的,沈都清回到家,洗完澡准备休息时,收到裴自逸的消息。
【谢谢你的礼物,很可爱】
下面跟着一张图片,二十厘米见方的礼物盒里,放着一张小小的、做成生日蛋糕形状的贺卡。
沈都清疑惑地点开图片看了三遍。
这不是她送的礼物。
盒子是她的,有署名,但是里面原本是一个陶瓷摆件,她定做的,一个拉小提琴的Q版裴自逸,不是这张贺卡。
她没这么抠,人家成人礼,蹭吃蹭喝就只送一张贺卡?可爱是可爱,但是太寒酸了好吗!
若不是知道裴自逸的为人,她都要怀疑这条消息是在讽刺她抠门了。
沈都清思考了一下礼物被佣人弄丢的可能性——盒子还在,唯独礼物丢了,怎么想都不合理。
且不说这种场合不大可能有手脚不干净的人,那个陶瓷摆件并不是多么贵重的东西,不值得专门偷走吧?
最后还是不能不怀疑,是某个幼稚鬼背后搞的鬼。
她都没脸回复裴自逸了,正斟酌着怎么处理,窗户上传来笃笃两下。
室内明亮窗外昏暗,她走近窗口才看到外面的小灰。
打开窗,发现无人机下方吊着一个小竹筐,筐筐里放着一个巴掌大的黑色丝绒礼盒。
沈都清狐疑地拿起来,打开看了眼。
是一枚胸针,大颗饱满的珍珠在夜里反射柔润光泽,粉红色的那几颗尤其可爱。
盒子上的logo很眼熟,上次陪裴自逸去的那家。
一个胸针就想赎罪?
沈都清轻哼了声,把盒子盖上,放回去。
她知道江峙能通过无人机看到她,非常用力地砰一下关上窗户,摔给他看。
差点被窗户打到的小灰,灰溜溜地穿过夜空飞回家。
沈都清回复了裴自逸,躺下没多久,隐约听到一声口哨,接着便是金老板从花园跑出去的声音。
能让金老板听话的人不多,除了沈家的人,它最认的就是江小粲。不过这个时间,江小粲应该在休息了吧?
八成又是某个幼稚鬼。
沈都清披上衣服下楼。
其他人都休息了,走廊的感应灯亮起,她裹着外套到院子,远远见金老板蹲在大门口。隔着铁艺大门,外头蹲着一个人影,鬼鬼祟祟不知道在跟狗说什么。
确实是化成灰都认得。
沈都清都没往过走,叫了声:“金老板,回来。”
扭头就回去了。
金老板很快就跟在她身后进门,沈都清正上楼梯,金老板跑到她前面,拦住了她的路。
沈都清低头,才看到狗嘴里叼着一个黑色的小盒子。
她心中有预感,伸手取出来时,果然不出所料——刚才小灰送来又被退回的那个。
她刚才退得那么有骨气,关窗户都关得硬气,结果这才多久,礼物还是到了她手中……
偏偏金老板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两个黑豆眼求表扬地望着她,吐着舌头,尾巴甩地飞起。
沈都清:“……”
你这个叛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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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金老板:我不是我没有我是被逼的
——
啊啊啊啊迟到了!发红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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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一行的预收文在隔壁《一行情诗》,有兴趣的可以先收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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