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十二月,气温骤降。
接连几天早晨起来,卧室的玻璃窗上都结着一层薄薄的白雾,连带着室外的风景都变得仙气飘飘起来。
付千姿就像有某种冬眠动物的本能似的,越来越贪恋柔软温暖的被窝,早晨总是起不来床。
而且她不起来,也不让纪寒程起来,总是眉头微皱,嘟嘟囔囔地撒着娇,抱着他的腰不撒手。
纪寒程往前没什么机会领略她的赖床技能,在这个初冬开始的几天里感受了个够,一时也很是无奈。
他只要稍稍表现出一点儿要起身的迹象,付千姿就会毫不客气地手脚并用地把他缠住,企图拖这位大老板一起翘班。
纪寒程便只得先搁置起床,专心将付千姿叫醒再说。
基本上,要先经历个五到十分钟的拉锯战,付千姿才肯乖乖起床洗漱穿衣服。
付千姿很喜欢每天早晨这样粘着他,被他抱到浴室洗漱,从挤牙膏到拧毛巾,都不必亲力亲为。
因为纪寒程本人的纵容,付千姿也被宠得心安理得。
某天她又一次挂在纪寒程身上,被抱坐上了洗漱台,一边刷着牙,一边看着身前同样在刷牙的男人,含含混混叫他:“纪寒程。”
一般来说,她在早上开启的都不是什么严肃话题,而是某种“灵光乍现”,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纪寒程随意应了一声,发现她有根睫毛掉了粘在眼睑下方,便伸出手指替她轻轻蹭掉。
“以后我们生了宝宝,你会不会把他宠成上房揭瓦的混世魔王啊?”付千姿半阖着眼皮,任由他的手指在眼下轻轻擦过,忽的又想起了什么似的,“对了,你想要男孩还是女孩?”
她早晨起来思路并不是很清晰,往往自己问完一个问题,不等纪寒程回答就跳到下一个问题去。
纪寒程收回手,顺势撑在洗漱台侧边,将她整个人半圈在怀里:“男孩女孩都好。”
“好吧,”付千姿用手指轻轻戳了戳他的脸颊,换了个更刁钻的问题,“那你喜欢像我的还是像你的?”
没等纪寒程开口,她就补充:“不许说都喜欢。”
纪寒程:“像你的。”
付千姿心里有点满意,嘴上还要问:“为什么啊?”
她腰背都不由得挺直了些,在洗漱台上凹了一个优雅的随时准备接受长篇大论的夸赞的造型,没料纪寒程的手机却在这时候响起来。
他看了眼号码,一面接起电话,一面安抚似的摸了摸她的头发,低声说了句:“等它出生再告诉你。”
付千姿下意识低头看了眼自己的小腹,眨了眨眼睛,不知想到了什么,接下来都十分安静。
等纪寒程打完电话,发现她已经洗漱完毕,换好衣服靠在衣帽间等他了。
纪寒程换上白色的衬衣,对着镜子调整领结和袖口,就听到付千姿在旁边,用一种很轻又有点小纠结的声音问:“那你想什么时候要宝宝啊?”
会问这个,其实是因为昨天晚上。
付千姿探着身去摸索床头柜的时候,却摸了个空,这才想起家里的存货好像已经用完了。
因为两人之前一直没打算要宝宝,措施都做得很好,冷不丁用完了,她就很不习惯,下意识地就想算了。
伸手推推男人的肩,示意他现在不行。
彼时,纪寒程俯在她上方,垂落的发梢被薄汗沾湿,眸光又深又暗,很性//感。
他低哑着嗓子,手指缓缓蹭过她的嘴唇,说的是,有了就生下来。
也不知道是男人一时兴致上来不想收手,还是真的想跟她要个宝宝,顾虑她一直不太想要而没说。
纪寒程整理了一下西装外套的袖口,朝她走过来:“在想什么?”
知道瞒不过他,付千姿小声嘀咕:“在想你是不是想要个宝宝,但是迫于我的淫/威,不敢说。”
其实她也不是非不想要宝宝,但作为一个爱漂亮的女人,总觉得生了宝宝就好像跨入了人生的下一个阶段,连带着辈分也老了一级,自此要走上为宝宝各种操心的人生路途,而不像现在这样无忧无虑。
不过最近,她却偶尔会冒出“生一个也挺好”的想法,套用一句三俗的话来说,那将会是他们爱情的结晶。
纪寒程听了她的顾虑,简直有点哭笑不得,他牵起她的手,走到回廊摁下私家电梯:“我不是那种会憋着想法不说的人,要宝宝或者不要,早几年或者晚几年,都没关系。”
大概是被她的用词干扰,纪寒程也开始把孩子叫做“宝宝”,付千姿无端觉得这两个字从他口中说出来带着一丝丝温柔,很动人。
忽然就想看看这个男人做爸爸的样子,身边带着个翻版的小纪寒程。
付千姿拉着他的手晃了晃,也不说什么,等进了电梯才低声说了一句:“那顺其自然。”
纪寒程轻轻抬眸:“顺其自然?”
“就是,今天下班不用去超市买那个了。”她靠着他的手臂,看似亲昵,其实是觉得有点羞耻不敢抬头看他,顿了顿,又故作正经,“再说了,你都奔三了,再不要宝宝就要不出来了。”
二十七岁的纪总显然不太认同这句话,收回了自己的手臂,低着眸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大有用目光威胁人改口的意思。
付千姿被他看得有点心虚,差点就想很没骨气地改口。
恰在这时,电梯门缓缓打开,付千姿如逢救星,快速脱离了纪寒程的视线,堪堪保留住了自己最后一丝骨气。
——
说是“顺其自然”,但因为从那以后两人再也没有做过措施,付千姿还是多注意了点平时的饮食跟作息,俨然已经进入了备孕状态。
最近几天更是,难得不到十点钟,就开始催纪寒程睡觉,生怕以后生下个智障来。
当然了,这个“睡觉”,在付千姿说出口的时候,是字面意义上的睡觉,但有时候也会演变成别有深意的睡觉。
一度让付千姿很想撤回“生宝宝”的念头。
小半个月之后的一个早晨,付千姿嘟着嘴出了卫生间,跟纪寒程宣布了第一个月备孕计划的失败。
她垫好了卫生巾爬上床,窝进纪寒程怀里,整个人都懒懒地不想动。
“痛不痛?”纪寒程低声问她。
自从她那次痛经过后,他每次都很关注这个问题。
付千姿摇头:“就是困。”
还有一股莫名其妙的失落。
说来也奇怪,她之前明明不太想要宝宝,但自从跟纪寒程达成了“顺其自然”的约定之后,就隐隐地有些希望宝宝快一点来。
“那再睡一会儿。”
付千姿慢慢阖上眼皮,感觉有蜻蜓点水般的吻落在她的眼皮上,还有男人淡而温柔的声线:“千姿,不要着急。”
付千姿的小心思被他看穿,重新又睁开眼睛,嘀咕道:“谁着急啦。我才没着急。”
纪寒程轻笑了下,又亲亲她的鼻尖:“嗯,那是我着急——以后多努力。”
这话乍一听没什么毛病,付千姿刚想往他怀里再窝一点表示亲昵,忽然警/觉起来,默默地裹紧被子挪开了点,以防纪寒程丧心病狂地在这会儿过来“努力”。
已经过了冬至,北城的气温降到了个位数。
这里的冬天向来干冷,出门便是寒风凛冽,付千姿尽管身上惫懒不想动,还是本着残存的一点敬业精神起了床。
这会儿她紧紧裹着一件红色的大衣,被男人护在怀里上了车。
从城西别墅区的春山郡出发,恰好先经过安以科技所在的写字大楼,然后再到风恒本部。
下班了之后,如果付千姿不加班而纪寒程又刚好没有应酬,她就会在公司稍微等一会儿摸摸鱼,等他过来接她。
然后孟景同就发现,自从总裁夫人跑到了纪总投资的公司去上班,自己的上下班路上就总是塞满了狗粮。
付千姿今天格外怕冷,在大衣里贴了暖宝宝,饶是如此,方才暴露在空气里的手指也没什么温度。
上了车,纪寒程将她的手放在手心,缓慢捂热。
劳斯莱斯平稳地驶离别墅,开了二十多分钟,停在了写字楼楼下。
付千姿没急着下车,眼角余光看了看前面,然后蹭到纪寒程旁边,后者俯身过来,亲了亲她的嘴唇,她这才满意离去。
司机跟孟景同均是眼观鼻鼻观心,好似两尊不会说话不会呼吸的雕像,等车门关上,才互相递了一个“我太难了”的眼神。
——
不过大概上天注定这个宝宝不会那么顺利地出现,就在备孕的第四周,付千姿很不幸地被传染了流感。
这次的病毒来势汹汹,连新闻媒体都做了大篇幅的报道,安以科技早中午喷/洒消毒水,还给每人派发了口罩和感冒冲剂。
饶是这样,光是原画部门也有十几个人中招,大家戴着口罩,一边咳嗽一边刷刷画画,放眼看去简直是大型兢兢业业现场,感人到可以拍摄一部纪录片。
也有身体素质不是那么好的,当天就请了病假。
付千姿从中午就开始有点儿头晕,浑身没什么力气。她难得地克服了娇气,想坚持到下班,毕竟新角色的开发工期很紧。
但是被急于“将功赎罪”的纪开诚给打了小报告,两点钟,纪寒程刚得到消息就亲自过来抓人。
车上孟景同早就备好一支体温计,付千姿靠在纪寒程怀里,也不知道是他的怀抱太让人安心了还是怎么的,头更加晕,浑身也更加酸痛,忍不住哼哼唧唧地开始撒娇。
纪寒程撩开她的发丝,脸色微沉。车里的温度开得很暖,付千姿的脸也红扑扑的,被他抱在怀里,却没出半点汗。
好不容易挨过五分钟,他拿出温度计一看,发现她直接烧上了三十八度。
付千姿眼前有点儿模糊,只看得见男人的侧颜,近处是他骨节明晰的手腕,她抬手扒拉着他的手腕,把那支温度计按到眼前。
结果不等看清楚,就被轻轻按在男人的怀里,纪寒程摸摸她的头发,声音十分轻柔:“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敬业,烧到三十八度都不知道?”
付千姿顺势往他怀里蹭了蹭,看起来还没完全烧糊涂,嘀咕道:“那当然了,要给老公赚大钱的。”
“赚大钱,”纪寒程还是头一次听说她有这样的目标,轻顿了下,“然后呢?”
“然后给老公买车,买领带,买手表,买袖口……”付千姿今天好像特别能撒娇,也特别粘人,一口一个老公叫得亲热无比。
饶是知道她一贯会撒娇,纪寒程也不禁勾了勾唇角,还不等他说什么,就看见付千姿从他怀里抬起头来,眼睛亮亮地问他:“我好不好?”
纪寒程亲了亲她的嘴唇,低声道:“好。”
“那,”付千姿轻轻舔了舔唇角,仿佛接下去要说的才是重头戏,“我能不能不吃药?”
纪寒程方才唇角漾开的那点笑意瞬间荡然无存,他看了怀中的女人一会儿,慢条斯理地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发,很温柔地告诉她:“不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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