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阿泽觉得我言行轻薄?”秋叶白似笑非笑地看着近在咫尺的和尚,指尖掠过他的眉眼,最终落在他白皙的耳朵上,指尖轻轻地停在他耳朵上。
元泽似也觉得自己这副模样实在难看,便收回了手,垂下脸,双手合十:“小白施主,是贫僧失言,天色将亮,您该离开了。”
这般半靠在小白施主怀里的姿势,着实让他觉得尴尬,心头隐约还有一些说不上来的朦胧情绪。
秋叶白看着几乎是被自己半强迫压在怀里的和尚,头快低到了只能看见他银色的发顶,即使在这样蒙昧不明的天色之下,她也能看见他白玉一般的耳垂红得快滴血了,扣着他腰肢的手都能感觉到他肌肉传来的僵硬。
偏生元泽还一副一本正经的说教模样,自以为别人看不出来他的紧张。
但他的那种紧张不知为何让她心情很好,忽然有点儿明白前生看的那一部神话书里,为何女妖精们会如此热衷于绑了取经的和尚回洞府。
昏暗天色下,香炉橘黄色的小小火光映照中,年轻男子干净的脸庞,漂亮的眼眸,温软淡粉的紧抿嘴唇,白皙修长的脖颈下紧合的僧衣领口,每一处都似带了一种禁欲的气息,却一点一处无不诱人。
就算这样的圣僧,说不得吃了真能长生不老。
秋叶白眼神微迷,忽悠悠笑道:“看来,我在阿泽心里可是比那片卤猪蹄要重要些呢。”
元泽依旧没有抬头,一点儿都没有迟疑地点了点头。
小白施主在,自然卤猪蹄便不会飞,甚至还有爆炒猪大肠,还有小白施主的包子,自然人才是顶顶重要的。
但凡涉及到吃食,元泽都是极为‘聪明’,极为分得清主次的。
秋叶白何等人物,见他这般答应的干脆,自然知道他心中那点子小心思。
不过元泽没有直接说什么佛主眼中众生平等,她便觉得很满意了,便道:“我走了。”
元泽不曾说话,他能感觉到小白施主柔软的呼吸就在咫尺之间,似春日里一片迷乱的暖风,吹得他有些头晕目眩,只能在这片暖风靡靡之间,胡乱地点了点头。
随后,他便感觉她松了扶住他腰肢的手,身前一轻,那暖风似渐渐远离,他下意识地蓦然一抬头:“小白施主……。”
秋叶白其实只初初松了揽住他腰肢的手,并没有完全起身,她以为这家伙会一直这么僵硬下去,哪里想到元泽会这么突如其来的抬头。
这一仰,一起之间,他淡柔软的薄唇便这么正正地直接擦上她的丰润柔软的唇。
他话音未落,剩下的半截话音瞬间卡在了喉咙里,梭然瞪大了琉璃一般的银灰色眼瞳,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近在咫尺的人儿,只觉得自己一下子撞进她那双看起来似总带着漫不经心笑意,却明亮又锐利的明眸子之中,呼吸陡然一窒,所有的感官仿佛都退化,只余下唇上那一点——温热灼人。
秋叶白保留了前生那些记忆不说,又自幼养在江湖里,没有半分女孩儿样,跟着她师傅老仙学得少时刁钻古怪,年长看似收敛了些,却愈发地显出性子里的不羁风流、落拓慧黠来,嬉笑怒骂、人情练达皆文章,是以知交遍天下。
纵然如此,但江湖多风雨,她肩负藏剑阁圣地兴衰,一颗心却从未曾真的落在任何人的身上。
她原也只觉得和元泽待在一起,很舒服,和尚呆呆蠢蠢,偶然间却会语出惊人展现一下活佛风范,颇有意思,她偶尔逗逗元泽这样的呆和尚,不过图个小乐子,倒不曾真想坏了他的修行,最出格不过是最初怀疑他的真实身份,才用了那逼供的手段。
如今忽然来了这么一下,连秋叶白都楞了。
她虽然喜好折腾些风流佳话,身边红粉蓝颜都不少,只是这辈子触碰过她嘴唇的人除了百里初之外……竟……只有元泽。
秋叶白微微颦眉,正打算退开,却不想元泽迅速地一下子就向后退,满脸惊恐,他身后是空地,这回她来不及抓住他,他便直接整个人一个踉跄,直接跌在了地上,捂住自己的唇,一张美丽的脸苍白得跟见鬼似的,银色的发丝半散落下来,遮住了他微微颤抖的身形。
秋叶白看着身前仿佛被人欺凌的无辜鹿儿,她伸出去的手顿时僵在了半空中。
“国师!”那黄衫女子一下子冲了过来,扶住元泽,防备地看着秋叶白伸出来的手:“你要对国师做什么?”
天光昏暗,月奴远在屋檐下其实什么都没有看清楚,只看见自家主子原本和那年轻人相谈甚欢,但是忽然像是被那年轻人一把推倒在地一般,那人似还要对国师出手,她一下子就紧张了起来,下意识地就冲了过来。
国师的容貌绝代,早前也不是没有不长眼地做过些觊觎国师的事情,但就算是男子也不非都可以放心,毕竟好男风者在帝国贵族之中从未曾少过。
秋叶白看了眼月奴,眸光冷了冷,随后收回手:“没什么,照顾好你家国师。”
随后,她一转身,足尖一点,负手飞身踏上瓦砾离开。
看着秋叶白离开,月奴方才送了一口气,那年轻人来去之间宛如踏风行云,姿态闲逸轻灵,可见轻功已臻化境,她虽然有些功夫,但绝对不是对手。
她赶紧低头将元泽扶起来坐好,元泽仿佛身子有些发软,借着月奴的手扶起了好几下,才慢慢地在蒲团上坐好,却仿佛依旧没有回过神来一般,一双漂亮的银灰色眼瞳有些木然。
月奴一惊,那人不是做了什么罢?
她立刻担心地道:“国师……。”
“小白施主……。”元泽却忽然如大梦初醒,陡然低声呼了一声。
月奴愣了愣,便明白元泽是在说方才那人,便赶紧道:“那人已经走了。”
元泽一愣,方才发现面前已经空无一人,他看向那已经透亮起来的天边,眼神有些迷离。
“走了……。”
月奴点点头:“是。”
元泽忽然有些犹豫地轻唤了一声:“月奴。”
月奴一顿,含笑:“国师,月奴今日一早就伺候着国师出来做晨课,只看见国师一人在树下打坐参禅。”
元泽点了点头,轻叹了一声:“多谢。”
“是,雪奴她们也该起来了,一会子月奴就让她们传膳过来。”月奴地站在他身边恭敬地道。
元泽有些木木然地握住手里的佛珠,静静地闭上眼,口中不断地轻念佛咒,参禅。
“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舍利子,是诸法空相,不生不灭,不垢不净……。”
只是天光初明,凉风徐来,梵音袅袅,然,终难掩谁人心中灵台已染尘,谁人身旁菩提已瑟瑟。
……
听着元泽的叹息声,月奴眼底却闪过一丝幽凉的神色。
半个时辰之后,天色大明,神殿之中已经一片热闹,几名大神侍女领着一干宫人们伺候着元泽用膳,准备热水沐浴净身。
月奴打发了一名小太监去殿内伺候元泽,自己则提着一个花篮左右看看无人,径自出了神殿门外,漫不经心地吩咐门殿看守的太监:“我去帮国师采些花来。”
那太监点点头,恭敬地道:“是,月神侍慢走。”
他顿了顿复又讨好地道:“月神侍要小心些,风神侍上回去采花,便不知道怎么地就失踪了,到了这几日都没有见着人。”
月奴身形顿了顿,点点头,提着花篮一路往御花园而去。
她到了御花园不远处,左右看看便一闪身进了附近的一处让贵人主子们歇脚的小殿,小殿里空无一人,她将花篮搁在门口,随后又转身进了一边的小房间里,果然见着一名身穿白衣的年轻男子静静地立在一张桌前修剪花枝。
“月奴参见双白大人。”
双白转身看了她一眼,妙目流转,淡淡地道:“起来吧,昨日国师可好,可见了秋大人,秋大人和国师说了什么?”
国师虽然也知道控鹤监是殿下的人,也不反感他们,但也不算得亲近,所以国师在神殿的时候,如非必要他们一般都很少进入神殿,神殿内安排了很多探子,日日都会通传国师的动向,所以上一回雪奴忽然爬了国师的床,激怒了殿下,他和一白才能那么快的赶到。
月奴便是其中之一,她想着法子成为了神殿里国师最信任的侍女,所以,国师昨日和秋大人若有所接触,月奴必定会知道些什么。
月奴起身之后看,迟疑了片刻,神色有些古怪地道:“回大人,国师昨日确实见到了秋大人,并且也和秋大人说些话,只是奴婢站得远了些,不曾听得清楚,那位秋大人又是个谨慎的,但是……。”
她顿了顿,将自己看到的一五一十地向双白禀报。
双白越听越是沉默,沉默了片刻,脸色有些阴郁地点点头:“好了,你去罢,若是还有什么要紧的事情,记得及时留讯号。”
月奴恭敬地点头道:“是。”
随后,她恭敬地退下。
双白看着自己面前精致的插花,轻叹了一声。
有些事情,也许一开始已经是不可逆转的了,人永远都会更愿意亲近那些看起来更容易让自己感觉到安全的人。
主子,不知道是否会料到他最初的布局也许会将事情导向一个他未必欢喜的结果。
……*……*……*……*……*……*……*……*
秋叶白离开了神殿,趁着天色还暗,便直接朝一处荒僻之处而去,直到了一处极为荒芜僻静之处,她方才站住了脚步。
心中还是忍不住想起原先看见的那场景。
那呆子那副吓坏了的样子是怎么回事,她才是女儿家,该受到惊吓的是她才对,怎么如今她倒是真成了那欺凌圣僧的妖精!
秋叶白脸色不豫地盘腿坐在冷宫的屋顶上,看着冷宫里荒草从生,郁闷好一会才一起进了一处荒凉破旧的无人宫殿。
不久之后,那殿门又打开来,出来一名穿着低等太监灰蓝色补子衣衫的小太监。
秋叶白对着一块破铜镜瞅了瞅,确定自己身上没有什么破绽之后,便一摇手里的拂尘,身形轻跃,如轻燕一般几个纵跃越,避开有人看守的冷宫偏门,落在一处无人的宫道里。
她左右看了看,荒凉的宫道无人经过,便款步向右边的一处岔道而去,根据图纸上的记载,拐了几处便见着人烟渐渐多了起来。
她索性将手里的图纸收好,向一个宫女迎了过去,好声好气地问:“这位小姐姐,请问平云宫在何处?”
那小宫女正抱着一大叠宫衣匆匆而行,想着赶在日头起来晒人前赶到目的地,忽然被人拦下,正是心情不豫,一抬头却见是一名长得颇为俊美的小太监,她上下打量了一下秋叶白:“你是新来的,在哪里当差,竟连要去的地方都不知道就出来办差?”
秋叶白笑道:“在下小秋子,前些日子才进宫,现如今在钦天监当个洒扫,只是如今上面几位哥哥都被神殿的神侍們唤去做事了,所以管事的大太监便让小的去领了这差。”
小宫女见她说的有条有理,也没多想,便有些不耐地点头:“我这是从尚宫局领了差事去平云殿,八殿下刚刚从岭南剿匪大胜而归,陛下要为八殿下封王,这些日子礼部、司礼监、尚宫局都忙着,你就跟着我罢,帮我拿些东西。”
说着她一点不客气地将手上的宫衣分了一大半搁在秋叶白手上。
秋叶白正愁寻个什么借口光明正大地进平云殿,这现成的‘借口’就来了,自然乐得帮个小宫女分担,便一副乖巧模样捧着衣衫跟在小宫女身后跟着。
兩人七拐八弯走了一刻鐘,一路上宫人也渐渐多了起来,等到了平云殿的时候,便愈见热闹,殿门张灯结彩,人来人往,门庭若市。
她看着那各宫派来人的赏赐流水一般地进了平云殿,不由微微眯起眸子。
看来这位八皇子虽然出身低微,母亲不过是一个宫女,但是养在皇后娘娘膝下,倒是沾了不少光,一点不受冷落。
不过,他自己也是个有能耐的,十二岁就早早地跟皇帝请命去了边关从军。
这么些年,屡立战功,虽然没有封王,但私下得了个大将军王的诨号,听说更是五皇子一派的中坚力量。
就是不知道这位能耐的八皇子,到底是怎么让三十六路水寨的人勾搭上的,还让人传话给她,要见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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