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叶白看着不知何时出现的天画,他已经换了一身海冥岛的暗蓝色装束,头发仍旧是*的,一边的船夫则低着头站着,她甚至可以看清楚他的手在不断地发抖。
“大人……咳咳……不必管我,杀了他们……杀了……他……我会水……!”一白一边扑腾,一边大声地道。
她的目光移到了天画的脸上,慢慢地浮现出森然杀气来,同时抬起了手中的袖底剑。
天画桃花眼弯出含笑的弧度:“楼主,你可知道海冥岛之所以称为海冥岛,易守难攻,是因为这片海里是真正的鬼蜮,除了外围的食人鲨,近海全是夺人性命的海藻,下面还有食人巨蚌和食人海鱼,我方才潜泳时也差点儿被吞了。”
他把玩着自己的一缕湿润的长发轻笑:“你猜猜是他先被海藻拖着喂了鱼,还是你先杀了我?”
秋叶白一惊,下意识地看向水面,仔细一看海面下果然全是细密的海藻,间或还有黄黑相间的海蛇游过,一白越是竭力挣扎,却仿佛被什么东西越往海里拖。
她知道那是水藻,一旦被缠上,就会因为人的挣扎越缠越紧,多少水性好的人也被活生生地淹死,何况一白那水性看起来实在算不得好。
“杀了……他,杀……。”一白目中腥红地看着天画,却渐渐地浮不得头。
她心中愈发地纠紧,而暗沉水之中一片片的密集的黑影从四面八方汇聚过来,似有什么东西正在向一白游去,那船夫终于忍不住低声道:“客人……那是食人鱼……。”
秋叶白神色一寒,转脸看向天画,一字一顿地道:“你若是不救他,我必将你碎尸万段!”
语毕,她腿一松,整个人就瞬间落进了船舱底。
看着船舱合上,天画眼里闪过阴沉而疯狂的笑来:“呵呵呵……放心,我的楼主,他可有用着呢!”
说罢,他笑着指向已经被淹没在水里的一白:“捞上来吧。”
船夫赶紧一把将船上的网撒了下去,将一白往船上拖,一白出水的瞬间,那大片阴影瞬间跃出水面,密密麻麻手掌大小的丑陋黑鱼,嘴足足占据了身体的一半,交错尖利长牙恶狠狠地咬向即将到嘴猎物。
“嘎嚓!”一片尖利的令人牙酸的利齿碰撞声令人闻之浑身发麻。
看着丑陋食人鱼不甘心地落回水中,在船边巡游却不敢靠近船只,天画挑了挑眉看向被捞上来水淋淋的一白,冷嗤:“哼,真是便宜你了。”
一白挣扎着抬起苍白发青的脸,阴沉狠戾地盯着天画:“不准动大人!”
天画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轻笑了一声,忽然抬起脚狠狠地踹向一白的小腹,力气之大,让一白被踹得撞上了船舷,差点翻下船去,唇角吐出血来:“咳咳咳……。”
“你还是好好担心你自己罢,一白奉主。”天画一脚踏在一白胸口,俯下身子,睨着他发白的脸,指尖掠过一白的胳膊,那儿明显几个血孔,似被什么咬的。
“我知道你们武艺修为都是一等一的,这海蛇乃是天下第一毒蛇,就是专门为你们准备的,看看你能撑到几时!”天画轻蔑地踢了踢一白,冷笑一声,也不再理会一白,转身准备进船舱。
一白挣扎想要起身,但中了蛇毒,半身麻痹却让他全无力再动弹,只能颤抖着厉声道:“你敢动她一根毫毛,老子一定会让你后悔此生为人!”
天画准备进船舱的脚步一顿,转过脸看向晦暗的天空,唇角浮现出一点子缥缈的笑来:“我已经无时不刻地后悔此生为人了呀。”
说罢,他便头也不回地下了船舱,那船夫看了看躺在地上挣扎的一白,一咬牙低声道:“你别动了,这蛇毒越动越往心脉里去!”
说罢,他也追着天画钻进了船舱。
……x……x……x……x……x……
商船
百里初站在船头静静地看着远处。
“军师不必担忧,听说四少他们已经返程了。”宁秋看着百里初,迟疑了片刻,轻声道。
自从四少上了岛,殿下就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动都没有动。
百里初微微眯起眸子,看向远方的一点小小的影子:“你说的返程,是指那只船么?”
宁秋手搭凉棚,看向远处绿豆大小的船影,点点头:“应该是。”
百里初眸光幽微,忽然道:“准备小船,我们去接人。”
不知为何,他心中总有些不安的预感。
双白在一边听见不不禁一愣:“军师,海王的人说了咱们的人必须在这里等候。”
百里初忽然转过脸,瞳孔微竖,目光幽沉地看着他:“是么?”
双白和宁秋等人一对上他的目光,身上一寒,随后皆沉默了下去,呐呐不敢言。
……x……x……x……x……
秋叶白一落进船舱底,便感觉自己‘噗通’一声落进了水里,她挣扎了两下,竟发现自己的脚触到了底,随后她立刻站了起来,发现这舱底并不是很大,水只是没过了自己的腰部。
她抬头看了看船舱顶,又看了看四周,发现这里倒像是一处简易的水牢,或者说一处巨大的澡盆更恰当,以防水木建成,并添钢筋加固,将人困在中央。
她摸了摸那些钢筋和防水木,暗思,不知劈开这些木头和折弯钢筋,而不破坏船体结构需要几成内力。
“楼主武艺高强要毁了这水牢不难呢,但一白不幸被海蛇咬了,动弹不得,要让他喂鱼也是轻而易举的事呢。”天画含笑的声音忽然响起。
她动作一顿,抬起眸子冷冷地看着他:“你想怎么样?”
一白中毒了?
难怪这个混蛋说一白留着有用,就是为了牵制她罢!
“我想怎么样?”天画闻言,仿佛听到了什么极为可笑的笑话一般,大笑了起来:“哈哈哈,我想怎么样,楼主可还记得当年天画也这么问过你呢!”
秋叶白看着天画笑得花枝乱颤的样子,眼中闪过冷光。
天画的这句话,已经让她大约明白他的怨从何来。
秋叶白没有理会他,目光停在不远处的船夫身上,冷声道:“这就是你们海冥岛的待客之道?”
那船夫闻言一僵,随后一脸愧疚地低声道:“客人,抱歉,这与我海冥岛无关,此人潜伏上船,又对我和我兄弟下了毒,我是不得已的!”
秋叶白这才注意到船舱的一个角落躺着两个人,想必就是拿船夫的兄弟了。
天画慢慢走了过来,抚摸着水牢的栏杆,悠悠道:“楼主是不是很奇怪海冥岛的人戒备森然,怎么会让我混上来,只是他们再森严又有谁会注意到水牢呢?”
秋叶白一愣,下意识地看向水牢之下,果然看见船壁处的一个刚好容纳一人钻入的入水口。
“我猜海冥岛的人将这入水口做得这么大,大约是为了方便处理水牢的尸块或者让什么东西能钻进来处理水牢里的人罢,所以敲穿这个入水口还真是不费事儿,也亏得我自幼水性就很好呢。”天画轻笑了起来。
他抬头看向秋叶白,桃花眼里幽凉而森然:“我已经让船夫将水牢入口封上了,但以楼主的内力要打开入口倒也容易,只是这里的海可比不得我潜进来时那片什么都没有的无趣海域,您在这里想看看食人鱼或者海蛇,又或者是食人蚌都是极好的。”
秋叶白冷冷地看着他:“天画,你觉得你能隐藏到几时,这艘船如果在半个时辰之内没有返回,不管是海冥岛,还是司礼监的船都会发现不对。”
天画闻言,桃花狐狸眼里闪过森然冰冷的光,慢条斯理地道:“半个时辰对于我而言绰绰有余了,楼主。”
她闻言,心中骤然一冷。
没错,半个时辰要杀人或者抛尸确实足够了。
那船夫也听出了不对劲,他看着天画的背影,忍不住咬牙道:“这位客人,我只是一个船夫,我已经按照你的要求去做了,你说了你只是要从他身上拿到你要东西就给我和我兄弟解药,但你如果杀了他,海王不会放过你我的!”
他再愚蠢也知道海王的这个客人如果死在这里,他和他兄弟的命都保不住!
天画闻言,转过脸对着船夫露出个妖异的笑来:“放心,我也不想死,我拿到了我要的东西就让你和他走,你去做你该做的事儿就是了。”
秋叶白听着天画的话,总觉得有些怪异,天画在她身上要拿什么东西?
她想不出自己有什么是值得他这般处心积虑的谋夺。
天画见那船夫不动,眼中皆是猜忌,他不耐地冷声道:“你去是不去,若是我拿不到我想要的东西,我死,你们也一个都活不了!”
那船夫见天画的模样,迟疑了片刻,还是转身去船舱的角落翻了好一会,然后提着一只大桶过来。
“倒进去!”天画再次冷声下令。
那船夫犹豫了片刻,扛着大桶走向了秋叶白的水牢。
秋叶白看着他手里的大桶,心中莫名地生出不祥的预感来,那里面是什么东西?
她看向走近的船夫,看向他的眼,压低了声音道:“你不能信他,他不会放过我,海王也不会放过你的!”
那船夫一僵,迟疑了好一会,才低声道:“对不住,客人,是我等疏忽了,但不知道你哪里得罪了那个疯子,你把他要的东西给他,咱们就能各自平安,接受海王的责罚,总比我们兄弟几个都死在这个疯子的手上强。”
他一咬牙抬手就将那水桶里的东西隔着铁栅栏倒进了秋叶白站着的‘大水盆’。
秋叶白心头一紧,利落地退开,靠在船壁上看着那些倒进来的东西,那桶里的东西看起来像是水,并没有什么其他东西,但是她知道绝对不会那么简单。
那船夫看着她那样子,有些不忍,低声道:“不会致命,只是让您不能动弹罢了。”
秋叶白冷冷地看着他:“你会后悔的。”
他明明知道天画是疯子,只有白痴才会相信疯子的话。
那船夫又僵了僵,脸上肌肉抽了抽,沉默着退开。
天画看着那船夫离开,满意地颔首:“很好,你可以将你的兄弟带上甲板,一会子我会给你们解药。”
那船夫如释重负,立刻冲到角落准备将他的兄弟们拖出船舱。
只是他才抱起一个人,却觉得有些不对,怀里的人身体僵硬得不像活人,他低头一看,方才发现怀里的人头颅以一种扭曲的姿态垂下来,他瞬间发出凄厉的吼声:“大哥!”
随后,他放下手里的人,就摸向另外一具人体的脖子,却发现对方的脖子也是扭曲的。
那船夫瞬间愤怒了,一转头对着天画吼:“狗娘养的……啊!”
“小心身后!”秋叶白厉声提醒那船夫,却已经来不及。
那船夫转过头的那一刻忽然觉得心口一凉,随后捂住胸口慢慢地倒了下去,嘴里鲜血慢慢地渗了出来:“为……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这个世间很多事是没有为什么的。”天画抽出匕首,顺手在船夫的衣服擦了擦,他着看向船夫死不瞑目的眼,微笑补充了一句:“这是楼主很多年前教我的,现在我教你,感谢我罢。”
秋叶白看着那情形,闭了闭眼,冷声道:“天画,是我当年选了你入绿竹楼,是我对不住你这个忠良之后,你要报仇冲着我来,让一白走。”
天画连船夫都杀了,这意味着他根本没有想过回到岸上,若是如此……那么她和一白都面临着最危险的处境。
绑匪提出虚假的要求,切断后路,那么只为了一个目的——同归于尽。
天画慢慢地转过身,看向她,桃花眼里泛出诡异狰狞的幽光来:“真是感人,四少也会觉得自己对不起别人么,我以为四少总是对的呢!”
他顿了顿,忽然换了一个话题:“四少,你有没有感觉到什么?”
他古怪的话语,瞬间让她警醒了起来,下意识地低头看向水中,但是半透明的昏暗海水里什么都没有,或者说什么都看不到。
不……
不是什么都看不到,而是那些东西是透明的!
秋叶白感觉到自己腿上有什么柔软的东西拂过,一下又一下,轻软似海水晃荡,所以没有任何感觉,或者说是因为她的腿已经——麻痹了,所以没有感觉。
她僵在水中,双手紧紧地拽着栏杆,却不能阻止身体不受控制地慢慢地滑进海水里。
“你放了……什么……东西!”
她发现自己说话都开始有点不利落。
天画也发现了她的虚软,桃花狐狸眼里闪过诡异而狰狞的笑意,他慢条斯理地走近了船栏,然后拉动了一个船舱壁上的一个手柄。
“喀拉。”一声机关响动,在她的口鼻即将被水淹没的瞬间,那些水慢慢地落了下去。
她无力地坐在水牢的地上,看着那些水散去之后,地面上一团团亮晶晶透明的软体生物,还有几只趴在她的腿上,她微微睁大了明眸,忍不住道:“水母?”
难怪她根本看不见东西,水母都是透明的,而且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水母大部分有——毒。
天画顺手打开了牢门,低头看着倒在地面上蠕动的水母,感叹道:“很漂亮对么,这些幽灵水母很特别呢,少年时,阿姆经常带着我赶海,这种水母最漂亮了,却不能碰呢,碰一下便会麻上一天,如果蛰多了几下,就会麻痹到无法呼吸。”
“……。”秋叶白目光冰冷地看着他,试图动了动手腕,却发现自己连手腕不能动弹。
天画蹲了下来,一边拿着一个铁夹子将水母一只只地小心捡进桶里,一边悠悠道:“用了定魂针都无法让四少你乖乖听话,所以我也只能用这些水母试试了,看起来效果不错。”
秋叶白目光森然地看着他:“船舱……里……是你!”
那时候她腿上感觉一痛,竟是被他用针扎了,只是因为赤焰蛊的存在,所以她没有中毒!
他顿了顿,抬起头对着秋叶白幽幽一笑:“对,是我,不过四少还真是很强,这么多水母蛰咬,寻常人大概已经麻痹而亡,你却还如此清醒和有知觉。”
说着,收拾完了水母之后,他伸手轻抚过她的脸颊,有些着迷地道:“不过这是好事,如此呆会发生的事儿。四少都会好好地记得和感受到呢。”
他话里森然诡异的意味让她瞬间心中一凉,这个混蛋不会想将她活剖了罢!
天画走了进来,一边抱起了动弹不得*的秋叶白向牢外走去,一边低头看着她轻笑道:“这是第一次和楼主如此亲近呢。”
她别开脸,冷冷地道:“天画,你到底是谁!”
她身体里被注入的水母毒素太多,太强烈,但是她相信只要时间足够,赤焰蛊一定能将毒素排离或者综合掉,如今她要做的就是等待和拖延时间。
“四少也会关心我了么,真是我的荣幸呢。”天画踢开地面上船夫的尸体,抱着她一步步地走向上层的船舱。
“我是谁,这真是个好问题。”天画低头看着她,桃花狐狸眼弯成漂亮的弧度。
他一边上楼一边悠悠地道:“我曾以为我是海边渔村的野小子,可是有一天父亲派人将我和带回了上京,然后我就没了娘亲,却多了一个嫡母,也成了玉门曹家的嫡子;因为父亲自幼便告诉我,我迟早要入朝为官,我以为我未来是朝廷的人,所以苦读诗书勤练画技,试图不再人嘲笑我是乡下小子,然后有一天曹家被抄,所有人都沦入司礼监的大牢。”
他在船舱口停住了脚步,低头看向怀里的她,神色复杂而森然:“然后我遇见了你,你说了什么,你可还记得?”
秋叶白看着天画眼里近乎腥红的冷光,她微微颦眉:“你……。”
天画打断了她的话,讥诮而森然地一笑:“你不记得了罢,在那肮脏血腥的地牢里,我以为我会和其他族人一样死去的时候,在我最绝望的时候,你对我伸出了手,然后说……。”
他顿了顿,很轻很轻地道:“你说,别哭,从今以后,你是我的人了。”
天画的脸上浮现出渺茫的神色:“我看见那个一身青衣的少年,他和我一样的年纪,带我离开噩梦一样的地牢,给我吃,给我住,不必流离失所,所以我信了他的话,我有了一个活下去的理由,愿意为他做一切恶心而肮脏的事。”
天画低头看着她,似悲又似欢喜:“四少,你还记得我当初的脸么,记得你说的话么?”
秋叶白看着他的样子,嗓子眼忽然有点发堵,她不知道他竟然会对她……对她生了那样的心思。
天画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地森然道:“你早不记得了,你是个骗子!”
说着,他抱着她上了甲板,准备转进甲板上的上舱,只是才走两步,便感觉脚下被人一把拽住了。
他低头一看,一白颤抖地抱着他的腿,脸色发青地瞪着他:“畜生,放……放下……大人。”
大人不能有事,殿下会受不住,不管是为了谁,大人都不能有事。
“滚。”天画眼底闪过阴森冷色,一脚恶狠狠地踹开了一白,转身将秋叶白抱进了上舱。
一白痛苦地蜷缩起身体,眼前渐渐一片模糊,他恨透了自己的无用。
天画抱着怀里的人进了上舱,环顾了下四周,自顾自地笑了笑:“这儿还不错。”
秋叶白看着天画将她放在了船夫们歇息的床上,心中莫名地生出更不妙的感觉,他不会是想……
这个念头让她心中一寒,立刻抬头看着他:“天画……我……。”
“曹宣宁。”
天画忽然俯下身子,桃花狐狸眼含笑看着她道:“我的名字。”
?“宣宁。”秋叶白忍耐着口舌麻木之感,慢慢地道。
“很好,四少,我喜欢你叫我的名字。”天画伸手轻抚她细致的脸颊,眼神有些迷乱:“那让我想你很多年前许给我的承诺,你说的那句——我是你的人。”
他轻抚着她的颈项,指尖一点点地顺着她的衣领下移,一边挑开了她的衣襟,一边自言自语地道:“我以为只要我够放浪,客人足够喜欢,便有可能得到你对天书的温柔,哪怕是你对天棋那样的冷酷,也是好的,但是你从来不让我近身……。”
秋叶白看着他眼底隐约近乎疯狂的神色,心中微紧,她不知自己在选人的时候,总会说的那一句话竟让天画痴狂若此。
“我没……有……。”她有些无奈,想要说什么,但天画似也没有想等她说话,只自顾自地再次打断了她说话:“你从来真的把我当成你的人,天书那个叛徒却得到了我想要的一切,为什么呢,既然你从来没有将我看在眼里,是不是只有我也背叛,你才会正视我,就像现在一样!”
他越说越暴躁,伸手一把扯起秋叶白的衣襟,腥红着眼盯着她,声音异常的狰狞,让人不寒而栗。
秋叶白只觉得呼吸不顺畅,忍不住低低地咳嗽了起来:“咳咳……。”
天画仿佛如梦初醒一般,忽然松了手,看着她轻笑了起来:“抱歉,四少,疼了罢,一会还会更疼呢,我原本想让你抱我的,但你不愿意,那么就让我来抱你好了,第一次总会很疼的。”
说着他伸手就粗暴地去扯秋叶白的衣袍。
秋叶白心中一沉,半蜷缩着身子,一边挡住他的手,一边咬牙道:“我……我没有抱过……天书,也没有……抱过天棋!”
该死的,她以为自己以前的风流名声也是对女孩儿的,什么时候在别人眼里竟然是和天书、天棋竟也有那种关系!
天书手上的动作一顿,似有些怔然:“你说什么?”
她一边暗中调理内息,一边说话努力拖延时间:“我……我说我没有抱过天书……也……没有抱过天棋……。”
天画愣住了,桃花狐狸眼眯起来,细细地盯着秋叶白,仿佛要看出她说谎的痕迹,但是片刻之后,他忽然喃喃自语地轻笑了起来,随后笑得不可自抑,花枝乱颠:“难怪天书……哈哈……难怪他会背叛你……哈哈……我说他怎么舍得,原来如此……难怪天棋每次说到你就恨得咬牙切齿,对你在他房里的事儿却又语焉不详,你竟从未碰过他们!”
秋叶白瞬间无言以对。
是么?
这就是他们背叛的理由?
“爱而不得,便恨之欲亡,你总是这样,给了我们希望,却又挥挥袖离开,你甚至不知道……哈哈哈……。”天画挑起她的下巴,睨着她的脸,让她看清楚自己眼里满是恨意。
秋叶白闭了闭眼,唇角浮出一丝古怪的笑:“我……他娘的就算知道……了……又能改变什么,你们就不会背叛……我了?”
从一开始,天书从来没有放下过寻回他的身份和家族荣耀,天画沉浸在他的占有欲里,得不到就要毁掉,而她根本不会喜欢他的,结局有差别么?
天画看着她,桃花眼中皆是怔然,唇角忽然弯出一丝古怪而狰狞的弧度,神色不知是笑还是悲:“没错,就算如此,也不会有什么改变”
他低下头,固定住她的脸,一字一顿地道:“你和那个控鹤监的军师在一起也是假的么,你也没有抱他么,你救了我,为什么不能救到底!?”
秋叶白看着他眼底的狰狞、不甘和怨恨,她忽然很想笑,她这是摊上什么荒唐事儿了!
“你笑什么!”天画看着她笑得浑身轻颤,让他心头莫名地烦躁。
她停止了笑,看着他,一字一顿地道:“曹宣宁……你喜欢的……是一个拯救你的幻象……不是我”
她给不了天书他想要的光复家族地位,她能给天画一条命,却救不了他一颗沉沦和疯狂的心。
她不是救世主,不会因为救了一个人,便将他的一生喜怒哀乐都背负。
“你……!”天画如遭雷击,怔然地盯着身下的人。
秋叶白抬起头看着他,神色淡漠而平静:“我给过你们选择的,记得么?”
说白了,他们之间不过是一个交易。
官府给他们选择的,要么流放,要么死,她给了多一个选择——进入绿竹楼。
他们选择的是进入绿竹楼。
只是,他们想要的更多,而她给不起,拯救不起。
“闭嘴……闭嘴……你闭嘴!”天画摇着头,桃花狐狸眼都是恨都是伤。
为什么?
明明是他负了他,却仿佛是他太过贪婪?
贪婪又有什么错?
他想要的不过他而已!
不过如此!
他忽然低头粗暴地撕起秋叶白的衣衫。
秋叶白勃然大怒,竭力别开脸:“天画,你给我滚开!”
这个疯子,这个混账!
天画忽然伸手捧住她的脸,唇角浮现出一种诡异的笑容来:“四少你没有被男人上过吧,其实滋味也不错,只是一开始有点疼,但是一会你会喜欢的。”
说着,他低头就着她雪白的颈项粗暴地啃噬,同时一边扯自己的裤子,一边扯秋叶白的衣衫。
“天画,你他娘的再不住手,老子就不客气了!”她明眸含恨地狠狠瞪着他,咬牙切齿地怒道。
天画一抬头,轻笑:“你尽管不客气!”
他伸手轻抚她的脸颊,桃花眼里皆是腥红的血丝:“总归我什么也没有,四少,你害死了我的小白,完事了,你便代替小白一起陪我下地狱也不错。”
他们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四少已经走到他永远不可能触及的地方,他一生都触及不到的地方,那又何必再追寻?
说着,他伸手就朝她的内衫扯去,只是他的手才扯了一半便瞬间僵住,他有些不敢置信地看了看自己的手,随后又看向秋叶白,却见她涨红了脸,死死瞪着他。
不可能!
天画脑子里晃过一个念头,随后伸手就疯狂地去扒拉秋叶白的裤子。
在他低头的一瞬间,秋叶白眯起眼,心中轻道——就是这个时候!
随后,她用尽了全身的气力,狠狠地一脚踹在天画肩头。
天画哪里有防备,一下子就被踹得撞开了舱门,惨叫了一声,跌出了船舱之外。
那一脚已经是用尽了她全身的气力,她闭上眼,努力地调整呼吸,等待麻痹感和疲惫感消退,心中暗暗地念着。
快点,快点,快点坐起来!
消耗了那么多时间和天画废话,水母毒也该让赤焰蛊综合和不少才对,她已经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传来微微的刺痛感,那是身体知觉恢复的前兆。
随后,她调整内息,蓦然一用力,便让自己摇晃着坐起来,她再呼吸了一口气,踉踉跄跄地站了起来。
此时门外传来了响动,分明是脚步声。
秋叶白目光一寒,微微颤抖的手握紧了袖子里薄如蝉翼的袖底刀。
她一定要制服天画,否则他知道了她是女儿身之后,不知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来!
他早前就已经分明是打着同归于尽的算盘。
门忽然被人一脚踢开,一道修挑的影子梭然冲进来,她眼前一花,正要抬手捅过去,却不想对方比她更快,一把狠狠地抱住了她,微颤喑哑着声音道:“小白!”
秋叶白一愣,熟悉的气息一下子让她手里的刀“哐当”一声落了地,她眼眶瞬间泛红,伸出还麻痹的手颤抖着抱住来人的腰肢,轻声道:“阿初……。”
是他,她的阿初!
所有的不安与彷徨,在这一刻,尘埃落定。
“小白,小白……我来晚了。”百里初死死地抱住怀里的人儿,仿佛他一松手,她便会消失得无影无踪,一想到她会受到伤害,他只觉得心头发颤。
秋叶白闭上眼,深深地呼吸,嗅闻着他身上的味道,只用力地抱紧他。
“没关系。”
我可以自救,但是你在这里,你来了。
让我知道,我的背后永远都有一个人会让我可以依靠。
这就是所谓伴侣。
……x……x……x……
她手脚依然有些麻痹,百里初便在替她穿好衣裳之后,抱着她出了船舱。
她一出舱门,便看见天画唇角染血,被捆成了个粽子跪在地上,一见她被百里初抱出来,他先是一愣,随后瞪大了眸子,张嘴便要说什么,但是百里初幽冷的声音响起:“本宫不想听见他废话,打掉他的牙。”
双白闻言,目光森然地抬手对着天画脸上就是拂袖一掌。
这个混蛋竟然让一白变成那个样子!
“噗!”天画别扇倒在地,一张嘴,便吐出了二十多颗碎牙齿。
鹤卫刑堂的手法,一向是要断第三根肋骨,就不会断第二更,要挑断血管,便不会伤着筋脉,精准无比。
天画被打得半天起不来身子。
好一会,他才慢慢支起身子来,目光愣愣地落在秋叶白身上,仿佛有些不能理解发生了什么事儿。
秋叶白亦冷冷地看着他,一言不发。
“看样子,眼珠子也不想要了。”百里初轻笑了起来,笑声冰冷。
双白才一动,却见天画忽然无声地看着秋叶白笑了起来,笑容凄厉而明亮,他忽然身子一倒,径自倒进了船边的海里。
天画的落水瞬间引起了周围那些原本就没有散去的水中黑影的骚动,瞬间向他游了过来。
其他鹤卫一愣,正要动作,却被百里初阻止了,他精致唇角弯起森然的笑:“本还想着一刀刀地刮了他,现在看来倒是省事了。”
无数黑鱼对着散发出血腥味的猎物一点不客气地张开了长满了利齿的嘴,狠狠地撕扯了起来。
剧烈的如凌迟的痛苦让天画脸一下子扭曲了起来,喉咙里发出痛苦的嘎吱声,他的桃花狐狸眼却依旧直勾勾地看着百里初怀里的秋叶白,眼中却慢慢散开血色,似泪水一般。
削骨刮肉之痛中,天画却忽然想起了很久之前,他蜷缩在黑暗的死囚室里,满心的恐惧,身边的人一个个的离开,再也没有回来。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轮到自己被处死。
直到……
他听见牢房外传来狱卒的脚步声,那脚步声在他牢房前停住,有人站在了他的牢房前。
那一瞬间,他抑制不住的发抖,还有无边的绝望如潮水一般淹没他。
但是,一道清冽的声音响起:“抬起头,好么?”
他从来没有听见过狱卒有这样的声音,他迟疑了片刻,随后 慢慢地抬起了头。
那一刻,他看见那青衫美貌的少年不知何时站在他的牢房前,低头看着他,声音清冽而温淡:“你叫什么?”
他轻轻张了张嘴,想要回答,潮水和疯狂的黑鱼却瞬间涌入他口中,下一秒他整个人瞬间被近乎沸騰的黑鱼潮淹彻底地吞没。
……
秋叶白闭上眼,把脸埋进百里初的怀里,莫名地喉头发涩。
他最后说的那一句话是:“我叫曹宇宁。”
一如当年,那个羞怯的生了一双漂亮狐狸桃花眼的稚嫩少年见到她时候说的第一句话。
已去经年。
------题外话------
=好了天画走了~
好走,不送。顺便,万更,求票~俺这几天挺拼的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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