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北跟进A创的时间点卡得很微妙。
早不换晚不换,偏偏她一回国……也不怪她会多想。
但很快,裴芷又打消了自己的想法。
徐北喜欢她快三年,从分配到裴忠南手底下干活起,这点心思旁人也都心知肚明。但他总是一副不争不抢的样子,温和又有礼,半点逾矩的事都没做过。
他和副主编素不相识,更没有理由做这种事。除非心机颇深,铆劲儿要给她和谢行之间再添误会。
但,徐北是这样的人吗?
裴芷回到楼上左思右想,心里像存在着两股各自较劲的力量,互不认输。
她卷着被子滚了一圈,突然坐起,开始编辑信息。
【谢谢你帮我找回手机,明天有空一起吃个饭吧】
发完一条又添一句:【地方你定。我爸也说你最近跟进A创的合作项辛苦了】
她存了借机试探的心,但对方游刃有余避开,只回:【好。早点休息】
一拳打在软绵绵的棉花上,半点响声都没听见。
裴芷泄了气,丢开手机滚一圈滚回被窝,狠狠捶了一记床。
***
夜晚如期降临。
静远区某高层公寓里,谢行依然没有睡。
几个小时前,裴芷从包间离开。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让唐嘉年给唐妩打电话,问清到底是哪位A创高层走的关系让dreamer副主编跳槽任职。
唐妩所在的衡天传媒只占小部分股资,在A创的大事决策上还有投票权,但从来没过问过人事调动。尤其还小到版块负责人。
唐嘉年一说谢行要问,唐妩总算当了回事,只说问到再联系。
这一天发生的意外对唐嘉年和谢行来说都太突然。
唐嘉年知道表哥这两天本来就心情低沉,他这会儿只敢在自己心里担心表嫂会不会因为他们的表兄弟关系,把还在试用期的他给踢了。
满心忧愁不能说,对一个嘴强王者来说实在太痛苦。
他闷不做声跟在谢行身后,一路到会所楼下。
前边高挺的身影突然驻足,回身道:“你来的时候看见她了?”
“我没有啊。”唐嘉年委屈巴巴,“咱俩不是一起进来的吗?要看到不就一起看到了?”
谢行睨了他一眼,收回目光:“嗯。”
他眸色发沉,说话时神情寡淡,完全没了刚才对着裴芷时那副还算得上柔和的样子。
唐嘉年不知这声单音节的回应所含深意,只觉得自己今天又失了智犯了错,有些丧气。
他还想开口说点什么,只是张了几次嘴都无从下口。
他看着谢行转身继续往外走,路过前厅。
服务生殷勤地送来车钥匙。早在他们下楼时刻,就有泊车小弟把他的车停稳到了正门口。
银灰色轿跑打理得锃亮,倒映出环绕会所的璀璨灯光。门廊下金丝雀叽叽喳喳跳个不停,连鸟都势利得很。
唐嘉年去取自己的车钥匙,就听耳边脚步声回转,谢行突然出现在他身后。
他吓了一跳:“怎么了?哥。”
“裴小姐什么时候来的?”
他沉声开口,话却是对着服务生说的。
服务生一愣,余光瞥向唐嘉年,豁然开朗:“您是说唐先生的女朋友吧?她比你们早来没多久。当时进来以后丢了手机。”
唐嘉年听到女朋友几个字背后一凉,挤眉弄眼跟谢行解释——误会,服务生误会了!和我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谢行没管他在一旁搔首弄姿,眸色沉了几分但依然耐着性子继续听服务生讲。
“不过好在跟她一起过来的徐先生想到看监控,出来再回去仓储室找就找到了。”
谢行太阳穴猛地一跳:“徐先生?”
“对的,徐先生本来已经先走了,后来又突然和裴小姐一起回来——”
谢行是这的常客,他要是问,服务生自然知道轻重优先配合这类顾客。还打算喋喋不休叙述整件事情来龙去脉,突然被谢行打断:“监控,我能看吗。”
监控室寂静无声。
会所的安保已经到了换班时间,现在坐在监控室的是替换上夜班的小哥。
他挨着压迫性的视线闷头找了几遍,终于抵不住压力小声道:“不知道怎么回事,换班前的监控留档不见了。”
谢行从烟盒里敲出根烟,含在唇间。身子斜斜靠在墙上,相比唐嘉年如临大敌的模样,反倒轻松起来。
他偏头点烟,缓缓吐出一口雾。紧绷的眉间也松散许多。
唐嘉年不解,心急火燎地问:“哥,我也不知道你要看什么。但监控没了,这怎么会呢?这里的安保什么时候出过这种问题?”
“你也知道?”
他的面容在缭绕烟气中看不真切,淡淡道:“足以说明有人动过手脚。也可以说明,很多以为的偶然其实是必然。”
唐嘉年一头雾水:“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
谢行偏头,他直视人时眼神里通常带着点冷,隔着一层迷蒙烟气又像是颓。
唐嘉年以为他气到情绪失常,还想安慰。就听他接着说:“打给简一则,让他帮忙恢复一下。”
对!怎么就没想到简一则!
唐嘉年二话不说拨通电话,以十万火急为由把简一则叫来会所。
简一则就在附近,来得很快。
他在路上已经通过唐嘉年的语音七七八八知道了缘由,到监控室后二话不说挥退安保。
查了每一处摄像头的全天记录,都显示不存在。
删记录的人心思缜密,竟然一处都没留。
简一则不信,去调云盘记录。大多数摄像头都会联网,二十四小时内自动覆盖前一天的云记录。这会儿才过去几小时,理应还在。
他闷头调记录,唐嘉年在旁边碎碎念。
反倒是谢行,安静得跟不存在似的。他弓着腰坐在角落,两指间夹一点猩红,随意搭在膝盖上。半垂着头,像在想心事。
简一则忙活半天,倏地怒骂一声:“操,这人可以啊。云盘都删的干干净净。”
“什么?云盘记录也没了?”唐嘉年跟着辱骂:“我操阴险小人!”
此时此刻,在谢行心里已经坐实了是徐北干的这件事。
会所监控从来没出过问题,若只是帮裴芷找手机,不至于删监控。倒像是自己做了见不得人的事,要擦干抹净才是。
如今蛛丝马迹被他抹了,只能另想出路。
谢行狠狠捻灭还在空燃着的半截烟起身,心情突然差到极致。
他看向唐嘉年:“和你妈说,重点问问进A创的那人是不是走的电视台的关系。白天在这的保安也找过来问问。”
再转向简一则:“还有别的办法吗。”
简一则无奈摇头:“我也不能给你凭空变台摄像头来吧。”
唐嘉年那儿或许还能有进展,简一则这完全成了死路。
他复又敲了敲烟盒,里边空无一物。烦躁从心而起,谢行收拢手指倏地把烟盒揉成团狠狠往边上一掷。
简一则知他郁闷,起身拍了拍他肩:“一起出去抽根烟吧。”
夜色被会所的灯红酒绿染出几分白昼的味道。
门廊上,两人肩并肩靠着汉白石狮抽烟解躁。白日里叽喳不停的金丝雀也被光线扰得以为又是白天,在笼里跳跃不停。
“你打算怎么办?”简一则主动出声。
“她不信我。”谢行扯出一丝苦笑,沉吟片刻才道:“我手里得有东西才行。平白无故的话,我这人——”
他垂下眸,敛去眼底失落:“在她那没信用。”
恋爱谈成他这样的,实属少数。
简一则仰头,目光落在门廊下叽喳不停的金丝雀上,倏地瞳孔一震:“等等,我记得……这几只鸟儿是这儿老板的宝贝?”
谢行不知何意,脑海里似乎有些印象。遂点头:“嗯,听说过。”
“操,我去问唐嘉年!”
简一则疾走几步把唐嘉年从里边叫出来,示意他去看鸟:“你上次和人瞎几把聊的时候,人是不是说过这几只鸟是宝贝?每天请人看着的?”
“是啊。”
唐嘉年还没觉出意思来,只知道点头:“老板自己说的。怎么了吗?”
简一则恨不得敲碎他的榆木脑袋,咬牙切齿道:“请!人!看!着!啊!”
被如此提醒,唐嘉年猛地拍腿。
他想起来了。
先前来会所的时候,碰着这儿的老板聊过几句。他天生能瞎掰,差点跟人聊成忘年交。话题一路掰扯到门口那几只金丝雀,老板说他专门按了摄像头给鸟儿。人没来的时候也能天天看。
这事儿他觉得新奇,想几只鸟有什么可看的,还复述给简一则听过。
现在经他一提醒,也直骂自己猪脑子:“对对对!有看鸟的摄像头。我去问问!”
唐嘉年来回一倒腾终于发挥了点作用。
问清楚看金丝雀的摄像头与会所其他高清摄像头确实不在一条线上,是专门给老板看的。
他跟人差点聊出忘年感情来,自然很快联系上。
监控辗转发到他们邮箱已经是后半夜。
金丝雀养在门廊下,对着金丝雀的镜头虽不是高清,但足以把廊下动静照得一清二楚。
谢行看着裴芷和徐北一起进大堂,十几分钟后徐北叠抱两箱礼盒出现。他和唐嘉年当时确实没注意,与他擦边而过。没多久,裴芷开车出现。
发生在门廊下的事很短暂,他几乎相信徐北想掩藏的不可告人的秘密不在此列。
耐着性子放慢节奏再看时,突然发现其中一处诡异。
谢行叫来简一则一起,盯着中间几帧来回看了好几遍,终于确认他和唐嘉年擦身而过后,徐北迅速低头按了几下手机。
虽然有纸箱挡着,但还是能看到,他手里那台手机是白色的。
而当他站到台阶上拨电话时,握着的明明又是黑色。
谢行记得裴芷没换手机,是白的。
联想到服务生说的——裴小姐进来以后丢了手机——就显得格外意味深长。
他把视频导到自己手机上,思索片刻打开裴芷的聊天框。
目光在触及到抬头显示的两点五十三分时间时,揉着眉心退出。
忽地垂下手腕就笑了。
怎么过去那么久,还清晰记得她起床气好重。
作者有话要说:唐嘉年:没想到吧,老子瞎几把聊天还能有这个效果
唐嘉年:今天的我不是废物,我要回到23章给金丝雀敲重点(唐式骄傲脸.jpg
一条永远活在回忆里的疯狗,着实惨。
妈妈爱你。
【一更往前翻,二更达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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