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嘉年打听到他们上山拍照,正翘首期盼着。
远远见到人回来,又是这样的姿态,眼底闪过奇异的光芒撒腿儿就跑了过来。
边跑还边激动挥手:“我唐汉三回来啦!”
裴芷老远看到唐嘉年就倍感尴尬,晃悠着腿儿想从谢行背上下来。不过他没让,手臂死死圈着她的小腿,不放。
“唐嘉年。”她伏低身子在他耳边提醒。
不知对唐嘉年突然出现是不耐还是什么,他只啧了一声:“那又怎么了。”
两人没交流到第二句,唐嘉年就跑到跟前,眼神暧-昧地来回在两人之间打转,拖着长调啊了一声:“情况就是我看到的这么个情况么。”
裴芷没好气地想翻白眼,回答:“摔了。”
“哎,姐。你怎么这么不小心。摔在你身疼在表哥心。你得保护爱护呵护自己。”
他也不知道俩人这两天一夜发展到什么地步,察言观色地试探着。
话毕,意料之中得到谢行带着冰霜的死亡视线攻击暗自揣摩:难道还没什么进展,真只是情势逼人?
好在他是活跃气氛第一人。
见形势不佳能立马无缝转圜话题:“姐,你猜我怎么进山的?”
裴芷被谢行背着,高出唐嘉年许多,闻言低垂眼眸看他:“猜不着。”
“我一到山口打听一圈,听说山路还没清完,没通车。我心说这也不知道等到什么时候。要是你们都拍完了我还进个屁啊。于是灵机一动,找老乡出了点儿钱,骑着小毛驴就来了。”
裴芷无意义地啊了一声。
唐嘉年以为得到了回应,特别带劲儿自己还能接下去:“小毛驴,你知道吧?不是突突突电瓶的那种小毛驴,就是哞哞哞叫的那种小毛驴。真的!四条腿儿的!我头一回骑小毛驴还挺有意思。”
当下也没人想吐槽小毛驴不是哞哞叫。
就听谢行冷冷哼了一声,意味不明:“别的事倒不见你这么积极。”
“不是,我姐的事——”
唐嘉年还想说干什么都不能耽误裴芷拍摄的事儿吧,这可是您自己要求的。留在裴姐姐身边,要细心贴心无微不至,不能让她生气。这一项准则他把控十分到位。
话刚起了个头,他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在他进山之前,表哥大约是十分享受和裴姐姐单独待着的美好时光。他这么紧赶慢赶进来……
唐嘉年的脑子像瞬间通了电,敞亮了。
他后知后觉:“啊……那我要不现在再出去?”
“你觉得呢。”
谢行留下这句,远远把他甩在了身后。
唐嘉年站在原地,仿佛从表哥背着表嫂的背影里,看出了浓烈的杀气。
他掏出手机,给简一则发消息:【你唐爷爷生前也是体面人。明年今日记得烧厚一点儿】
点击发送。
消息后边一个小圈转了半天,信号偶尔跳出一格偶尔回归空条。
十几秒后,显示发送失败。
他叹了口气,把那句“怎么早也不告诉我我就不进山”的吐槽从嗓子眼收了回去。
心想,不怪表哥不说,是老天不开眼。
***
唐嘉年从天而降,就不得不多考虑一个现实问题。
就是晚上怎么住。
裴芷问了大妈,楼上漏水的房间还不能住人。她们一家今儿就能搬回一楼。于是楼上两间空房的分配就是目前面临的问题。
其实也不叫问题。
既然唐嘉年来了,自然是唐嘉年和谢行一间,她又回归单人一间的正常生活。
但谢行这个人,她从初印象起,就一直觉得他其实是骨子里特别挑剔的那一类。
b-king的气场浑然天成。
就如同雨夜那回,随意穿一条裤衩也得带着夜光logo。
他这样一人,在她这儿可以无限妥协,不代表就能无条件接受别的。
谢行和唐嘉年睡一间大床的最终结果,可能不是唐嘉年没心没肺睡一夜、他靠着铁皮凳抱胸熬一夜;就是谢行躺着,唐嘉年在床尾跪一夜。
裴芷越想越觉得两者可能性都很大,在他跟着回房收拾东西时,忍不住问了一句:“晚上,你们俩打算怎么睡?”
“不睡了。”他面无表情道。
“……”
“我先鲨他,再分一晚上尸。”
“…………”
由此可见,这个人怨气着实很大。
裴芷憋住笑,想了一会儿:“我给你出个主意。”
“用枕头当三八线么。”
他不冷不热的眼神扫过来,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忽然就绷不住臭脸笑了起来。
裴芷被他突如其来的笑搞得莫名其妙,还没开口,他就贴了过来,下颌往她肩窝处一枕,轻轻说了几句话。
说话时气音全数落在了颈窝凹陷处。
***
唐嘉年之所以能打听到这儿,全靠之前送裴芷和谢行进山的司机帮忙。
小山村那么丁点儿地方,稍微一打听就知道进山来的俊男靓女住在了哪。
他摸上门没多久,果不其然就见他们回来了。
以至于提前没打听清楚情况,被谢行冷嘲热讽完才恍然大悟自己来的并不是时候。
他们回来后先回了楼上,他这才有工夫单独找大妈打听两人之间的猫腻。
大妈边干活边聊,手脚依旧利索。
听他一问,先反问:“你跟那俩娃儿什么关系?”
唐嘉年指着自己的脸:“我是那帅哥的表弟啊,大妈你看脸,难道看不出么。我这不是帅得如出一辙么。”
大妈乐了:“你不说还真看不出。你俩,不像。就这感觉吧,特别不像。”
“反正我就是。”他道,“您给我说说呗,他俩在这儿到底怎么回事?就……就和好了?”
“对咯。”大妈连连点头,“小俩口嘛,吵吵和和多正常。睡一觉就好利索咯。”
唐嘉年差点被自己口水噎到,哆嗦着:“睡、睡一觉?”
大妈狐疑:“你不是表弟嘛,不知道?哦,该谢谢老天。前天夜里雨好大,一楼被淹,房间紧张就睡一起去咯。所以小俩口之间哪有什么隔夜仇,一晚上过去,好得很。”
唐嘉年在心里暗自给表哥比了个大拇指,顺便给自己又烧了一把纸钱。尴尬一笑,心想,自己来得可太他妈……
要不是他俩源出一家。
这仇结地估计能连夜挖自己家祖坟。
当他切身感觉到自己摊上事儿之后,晚饭吃得也不香、景儿也看得不美了。
晚上把行李搬上二楼,更是坐立难安。
没一会儿,谢行回房,只觑了他一眼没说话,兀自进了浴室。
唐嘉年觉得那张铁皮凳面上钻出无数小刺儿,扎得他屁股都坐不稳当。站起来走两步,回座位,又起来走两步。
来回倒腾十几遍,终于没忍住摸到门边,隔着一面门板,小心翼翼地开口:“哥,你干吗呢。”
里边水声断断续续,中间安静几秒,传出一声听不出情绪的回应:“磨刀。”
“……”
唐嘉年后脖子一紧,声音软绵绵讨好:“哥,其实你和表嫂可以当我不存在,真的。我就一透明人,就当我今天没来。您要不选择性忘了今晚我出现那一段,搬、搬回去?”
门吱嘎一声从里边拉开。
谢行一头黑发还在湿漉漉滴水,水珠子顺着他侧脸线条往下滑,滚落消失在衣料底下,濡湿一大片领口。
他垂着眼看唐嘉年,半晌:“你在不在,对我有影响?”
唐嘉年生锈的脑仁发出咔咔咔转动声,领会到真谛。
是的,他在不在对表哥毫无影响。
但表嫂不一样。
他不知道他们过去到底发生过什么。但表嫂给他的感觉是分裂的,就像两个不同时期的自己同时存在。
大多数时候,她理性、有条理。谨遵着自己设定的条条框框,能做什么,不能做什么。但偶尔,也会被感情主导。而这些偶尔,总是在谢行身上多次重现。
他和简一则探讨过,对前男友不断心软的过程其实等同于内心情感释放的过程。
他总觉得他们之间不像旁的情侣若干年后相见,心底将息未息的火苗蹭得重燃。而是更为微妙的,那场火从来不曾熄灭,延绵着烧了两年。
一边烧得灼心,一边假意说服自己不去看罢了。
于是人后,在这座没人知道他们的祁山,可以暂时放下伪装、刻意忘记芥蒂随心而为。
而他的出现就成了一出信号。提醒其中某一方,偷欢之余还有现实。
是的,每一个就算只是知道冰山一角的围观者的出现,都是在无声提醒那段不怎么美好的过去。
唐嘉年越想越觉得自己多余,想说点儿什么让自己心安。
话到嘴边表达出来的确是另一个意思。
他说:“哥,你听我跟你分析。你要说表嫂对你没想法吧,我是吃屎都不会信的。就你俩现在这么个不明不白的状况,这和我出现不出现关系不大。”
“你得主动点。”为了给自己说的话增加一点可信度,他自己给自己重重点了一下头:“对,主动。难不成你们在这儿能好好相处,回陵城就不行了?什么以前啊过去的,你得让表嫂走出误区。你,一个快要倒法定结婚年龄的真男人,比以前更硬!更man!更持久!”
典型的话糙理不糙。
谢行倚着门框眯了眯眼,他确实想着今晚借某些由头和她好好梳理一遍两人之间的关系。
收拾行李搬回来那会儿,他伏在她的颈窝处说着话。对方因为那几句话突然发烫的皮肤,好像……
也并没有那么抗拒。
那会儿,他对她说:
“姐姐。”
“我们偷-情吧。”
作者有话要说:唐甜甜:我在和你好好说,你脑子里在想这个?
一更√
吃好晚饭,我来写二更。写完就放_(:з」∠)_还是睡前来看
话说昨天困成那样儿,错字漏字起码七八处,竟然没人看出来,惊呆.jpg
给你们发好人卡。对我真好,嘿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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