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妩在隔间和唐婉打电话汇报情况。
“见着了啊,就一小丫头。年纪小嘴倒是利索,一点儿都不肯吃亏。”
“我看你也不用特意为这事儿操心。”
“对啊,阿行还小呢。等过两年不喜欢玩闹了就听你的话找个门当户对的。”
“他们年轻人随便谈谈,长久不了。”
唐妩有一搭没一搭聊着,手指勾上百叶窗来来回回拽着,忽得惊呼一声。
电话那头问她怎么了。
她也没来得及回,借着百叶窗的缝隙往外望,一对年轻男女姿态亲昵在电梯间拥着。而女孩儿脚上那双裸色麂皮高跟鞋是她不久前刚看到的。
再顺着笔直的小腿往上看,唐妩才发现刚电话里聊的那对儿没羞没臊,严格来说是男的没脸没皮非挨着女孩儿往大理石墙上靠,哄着要亲她。
谢行什么时候粘人粘成这样了!
她觉得不可置信,深吸一口气,对电话那头道:“我觉得那女孩儿不简单。”
***
电梯门开开合合,响了好几声。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他们从昨晚到现在也是半天不见了,得有个一年半载的。
谢行黏黏糊糊蹭了一会儿,才允许她进电梯。
电梯间就他们两人,入了电梯更是封闭起来的二人世界。
门一合上,仿佛瞬间屏蔽了外界喧扰。
少年肆意缠-绵的吻倏地落了下来,不管不顾的,在她唇齿间交替着气息。舌尖如涨潮般一**推进来,又像退潮似的恋恋不舍卷走些许旁的。
耐人寻味的气息在狭小密闭的空间尤为明显,隔靴搔痒似的挠着心口。
裴芷被缠了半天,全身重力几乎都压在细细两根金属筷子似的鞋跟上,被吻得招架不得,推也推不开。只能去掐他的腰。
“行没行啊。”
她寻着间隙含糊问:“喘不上气儿了。”
他也囫囵着把音含在嗓子眼,不清不楚带过:“行行没有不行。”
“烦人。”
她笑骂着半仰身体,把一半力气靠在金属壁上,才腾出脚来稍稍提起,鞋跟往他小腿上轻轻来回滑动,动作像勾-引,但落在实处却是带点儿力道,是在推拒。
他感受到小腿上传来的动静,虽然放在以前这是个喊中场休息的讯号,但此时此刻这种程度的叫停于他来说无济于事。
抱着她往上再提了一提,扶腰捧脸地继续深吻。
“再亲一分钟。”他含混求着。
从刚才进电梯到现在,远远不止一分钟。
裴芷再提腿,这回是用鞋跟撑着墙,换膝盖去顶开他。把他蹬开一段距离,喘着气儿问:“按没按电梯啊。”
两人同时偏头,电梯面板上空空荡荡,一圈亮着的光都没有。
她气得发笑,想捂脸:“才半天不见,发什么疯病呢。”
“见不着你就疯的病。”
他顺势接话,也跟着笑。
像会传染似的,只看着对方,眼眸里的笑意就能一层层荡漾开,都快荡到了眉梢。
亲没亲够,两人倒是对着傻笑了好一会儿。
谢行抬手用指尖抹了一下她唇角亲花了的口红,才伸手想去摁电梯按钮。
裴芷一见他的动作,就知道口红花了,偏脸对着金属墙面看,果然见唇边晕开一层淡淡的红。
她抽出纸巾细细掖着,唇色被他晕得深浅不均,最后索性全给擦了。转头还想提醒他也擦一下,电梯门叮一声又被打开。
来人是刚才在A创走廊见过面的唐妩。
她肩上披着一件小西装外套,提着精致的手提包,一见着他俩忽得“哟”了一声。耐人寻味。
借余光从镜面反射中瞥见自己素着的唇,裴芷不着痕迹放下纸巾,只好装没事人似的笑着打招呼:“这么巧,唐总。”
“是啊,巧的。”
唐妩朝另一边抛眼神,换了个人问:“阿行见了人都没叫,也没多久不见小姨啊。”
他懒懒散散靠在裴芷边上,点头:“嗯,小姨。”
唐妩一见他们亲亲我我,就按捺不住过来,这会儿反而故意说:“你们这是——”
她扫了两人一眼,故意刁难:“裴小姐怎么刚出门没多久,口红都掉光了。”
刚才在A创走廊里还算是摆着公事,这会儿到电梯间,推开幌子就是实打实的摆长辈谱了。
裴芷忽然发现,这通突如其来的敌意或许还真不是因为唐嘉年的事儿。
没准是因为——
她还没把视线转圜到谢行身上,就听他靠在一边意味不明地笑。
笑完收得也痛快,凛声问:“小姨你猜呢。怎么儿子都那么大了,还没见过别人接吻么。”
他伸出舌尖舔了一下晕在自己唇角的口红残留,不咸不淡地再补充一句:“是小姨想问,还是我妈想问呢。”
他好像从不知收敛似的,话带刺儿眼神也睨了起来。
唐妩向来知道外甥阴晴不定的性子。
他从小缺家人管教,除了自己时不时带着唐嘉年去看一趟,平时都是一个人过得多。
所以她挺心疼的,经常性把唐嘉年丢过去,让他陪表哥玩。
想起以前吧,她说的话多多少少还有点作用。
现在看来,这小子刺儿头的性格一点都不变。也或许是身边女孩儿对他的影响实在是过大。
唐妩在心里琢磨着,忍不住多看了裴芷几眼。
只是眼神交流,谢行愈发不满地索性挡住她扫过去的视线,歪歪斜斜站着,问:“小姨到几楼啊,要不您坐下一趟。不太顺。”
“怎么了。”唐妩收回眼,双手交叉在胸前低声抱怨:“看一眼又不少块肉。”
“但我吃醋。”他声调一扬,朗声道,“男的女的,老的小的,都吃。”
他毫不顾忌地宣示自己主权,为她挡着莫名敌意,甚至还不惜祭出友军。
“小姨到一楼么,唐嘉年在车里呢。”
唐妩很快被唐嘉年三个字吸引注意力,挑着眉:“你别告诉他,待会儿他跑了。我逮他去。”
电梯叮一声停在一楼,唐妩风风火火踩着高跟鞋头也不回地出去,裴芷愣了一下,忍不住笑:“你就这么卖了唐某某啊。”
“卖了啊,不然能怎么办。”
他收起表情无辜回头,小臂往她肩头一拢,虚虚搭着:“姐姐请我喝咖啡吧。得喝一杯的工夫,才走的了。”
刚才在楼上,她就有些事情想问。
这会儿只剩两人。裴芷点了两杯咖啡坐下,直截了当地问他:“唐总是你妈派来的?”
“别管她。”谢行支着脑袋专注地看她,“我不是那种得偷户口本才能结婚的孬种。”
裴芷笑:“你能结么,才几岁啊。”
“再过几个月就行。”
“然后去偷户口本?”
“我抢啊。偷多没面子。”
逗趣了两句,裴芷恢复正经:“哎,说说。你爸妈对你什么打算。”
“还能有什么打算。”
他垂下眼,遮住眼底寒光,“还不是装相亲相爱一家人给他们的粉丝看。”
他百无聊赖似的晃着手里的咖啡杯,指节却因为用力泛着青白。
吐了口气,才继续道:“以前我觉得爱装就装吧。现在懒得奉陪。也不想过他们一样的生活。没多久就快毕业了,他们还不知道我自己改了专业,好笑么。”
裴芷也是第一次听说。
起码裴忠南每次去上的讲座,是表演系相关的。
她立即追问:“改什么了?”
“改文学啊……”
他这个简直为荧幕量身打造的形象,一言不合转了幕后,还是完全不搭边的文学。
裴芷扯着嘴角,没笑出来:“怎么会突然想到,是不是我——”
“不是。你不喜欢复杂的人际关系,我其实也不喜欢。而且吧……”
他故意凑近一些,放低声音:“我想你的时候,脑子里随随便便能来篇三十万字的剧本。一百零八式不带重样儿的。要不要听听?”
少年笑得蔫儿坏。
凌厉的眉峰舒展着隐在碎发之后,好像回到了在一起时最开心的那段日子,一身肆意无惧的光芒,无论在哪儿皆是鲜衣怒马所向披靡。
明知道在逗她开心,就是不愿拆穿这份美好。
裴芷闷头笑了一会儿,终于很有良心地想到了正在饱受煎熬的唐某某,手指微曲扣了扣桌面。
“喝完没,真不去救唐嘉年了啊?”
“救吧。”他单手搭在颈后揉了一把,“说不定以后还有别的用处呢。白白牺牲了就太可惜。”
裴芷点头:“他最近情绪绷着呢,再不去一会儿哭了。”
倒不是觉得唐嘉年守不住秘密,是谢行太聪明。
裴芷只说这么一句,再回头看他神情,就知道他对那天晚上的事也应该知道七七八八了。
“那个,唐嘉年——”
“我知道。”他很有默契,“我没说。”
“啊,那就好。”
裴芷捧着咖啡杯从大楼里出来,一回头,看见日光落满身的俊逸少年,耀眼得刺目。
她掌心向上朝他摊开手,笑:“拉不拉,男朋友。”
“再喊一遍。”少年迎着日光微微眯眼。
“因为拉不到男朋友手手而有些失落并不想再叫一遍可能就此抑郁饭量大减的裴裴——”
她还没想好接下来的台词,手心一热。
他的手覆了上来,手指相扣塞进自己兜里,眸色温柔:“好了,抓住了野生的裴裴。”
听闻热恋中的情侣眼里只有彼此,不止是眼里,听到的声音是对方的,看到的景色也是包含着对方的。
所以说着要去救唐嘉年的两人,很完美地错过了唐嘉年扒着车窗往外探的嚎叫。
“妈——痛痛痛痛痛、别,别拎我耳朵——我说痛啊——”
作者有话要说:唐嘉年:???
唐嘉年:我不是人,但你们也是真的狗。
二更√
一更往前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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