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的北海道,樱花盛开。
裴芷出来前顺便帮江瑞枝接了个赏樱特辑。凭她两年间久居赞比亚拍摄的南非专栏,热烈的非洲风情赢得了一票忠实粉。
这次挂上摄影师的名字,新期专栏还没现市,就有忠实读者打电话到dreamer问新栏什么时候上。
江瑞枝那边也急,硬生生把她这趟出来哄男朋友之旅变相逼成了半工作半休闲的状态。
刚过了黄金周,这个季节出来的游人并不少。游客成群结队擦肩而过,时不时回望一眼。
路边不远处,气质出众的女人歪头对着相机取景框正拍一株樱花,长发拢在颈后,被拱出一道圆弧。
风卷着落樱飘过,落一片在她发间。
身边单肩挎着相机包的男人垂手而立,单手插兜,姿势闲散自在。忽得取出手机在她身后拍了张照,继而抬手落在发间,捻了花瓣撇到一旁,嘴角扬着好看的弧度。
看他薄唇张合,像在说什么。离这么远,虽听不清,但并不妨碍他笑意愈深,又低头给她拢了下被风吹乱的发丝。
盘靓条顺,那么养眼的一对儿,在树下美得像幅画。
或许是频繁被人盯着看,画中人终于有了知觉。
又一群青葱年纪的女孩儿从身边过去,即便压着窸窣话语,也挡不住看过来时星光璀璨的眼。
谢行半垂着头,看她还在蹲着拍凋零于人行道上的花瓣残片,撑着膝盖弯腰:“姐姐,头绳借我一下。”
裴芷对焦,轻点快门,这才伸出胳膊斜着往上递给他,“喏。”
坠感极佳的宽松袖口随着动作往下坠到手肘,露出一截皓白手腕。朴实无华的黑色头绳就圈在腕子上。
她又晃了晃手:“自己拿。”
谢行倒也没借机耍情侣间玩情-趣的小手段,什么非要你给我拿呀,拉了手就不肯放之类。
他很快从她手上褪下头绳,捏在手里才发现,黑色头绳的另一面缀着一颗小珍珠,属于女人的低调小精致。
像是更满意了,谢行动作自然捋了两下额前碎发,就这么歪歪扭扭地给自己扎了起来,特意把珍珠转到了最显眼的位置。
再抬眼去看还在不停回望的女孩儿们,神情依旧冷淡,但眼底透露出别样的情绪——有主了,再看收费。
裴芷拍完照起身,目光落在他发间那一小撮,虽没看见刚才那一系列小动作,但也猜得七七八八。
少年的直白可爱常常能戳到她心里最柔软的那处。
双眸弯起对他笑:“好看。比我扎着好看多了。”
“那也不看是谁的男朋友。”
他可一点都不谦虚,说着取出手机点进相册给她看刚拍的照,“我拍的,好看吗?”
是刚刚樱花落在发间时偷拍的。
角度唯美,有自己三分之一的水平。
裴芷不惜吝啬地夸了他,就听他说:“那我发朋友圈了?”
“你要发圈?”她迟疑几秒,提醒道:“记得屏蔽老裴。”
“行。”
他像是很热衷于这种虐狗活动,发完朋友圈等了几分钟,看到不停有人点进来点赞评论心情值像登上火箭似的猛窜。
一个人看还不过瘾,非要拉着裴芷一起。
手指指着某条评论给她解说:“这是我小学同学,他祝我们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重音全数落在早生贵子上。
指尖下移到后面一条:“这是宋茂,俱乐部那个经理。他说……老板娘背影看着挺眼熟。”
好像这句话突然激发了他某种奇思妙想,扭脸若有所思地看向她:“什么时候陪我去趟俱乐部吧。”
裴芷眨眼,有些不解:“我?去干吗?”
“没什么,就觉得还有人不知道姐姐是我女朋友,不太爽。”
要真和他去俱乐部……
那恐怕会吓死一群工作人员。先前给他拍封面照时,俩人还是剑拔弩张的气氛。确切来说,是她单方面气势凌厉,丝毫不给面子。
摇身一变,成了小谢总的女朋友。放不知过去的旁人眼里,挺玄妙的。
裴芷直想笑,翘了下唇角捶他:“你怎么不拿个大喇叭上新闻联播播报去。”
“可以吗?”
他若有所思:“我找裴老师走走后门,先上咱们陵城电视台播报去?”
“行啊,你有本事就去。”
谢行笑笑,揣兜不语。他这幅泰然自若的样子还真像是把她说的话当回事儿了。
裴芷捅了下他腰窝,打断他的神在在:“快点,去那边。一会儿拍完了景,把头发放下来,我给你拍几张?”
“拍我?”
“对啊,留着自己看。”
她不是不拍人,相反相册里多得是他的照片。就算分了手也从没想过要删。
现在又在一起,重新记录在一起的点点滴滴,想到时拿出来翻一翻,看着肆意少年褪去青涩,眉眼沉稳起来也别有一番韵味。
谢行听话地捋下头绳,边走边揉了把碎发,站到河道边的樱花树下,笑着远远问她:“要我比个V么。”
裴芷抬手,从取景框看他,摒去周遭一切,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一棵开满樱花的大树,伫立在树下的少年。
她像看呆了,半晌才反应过来:“走两步,我看看。”
“怎么走?往左?往右?”
谢行嘴上问着,早就先话语一步原地兜了一圈,忽得停驻脚步,抬手朝着镜头用手指框了颗心的形状,问:“还是走到女朋友心里?”
咔嚓一声,快门响起。
刚好框柱了他那颗心。
她又好气又好笑:“哪儿学来的土味情话,土死了!”
少年抬手摸鼻梁,仿佛也才觉得刚才那句确实挺土的,有些尴尬地随口扯道:“被唐嘉年影响的。”
远在国内的唐嘉年无知无觉打了个喷嚏。
简一则看过来,他道:“平白无故打喷嚏,十有八-九是我哥在诋毁我。他就老这样。”
“……”
“哎我就说,你看他刚发了个朋友圈。这会儿绝对在心里骂我不看圈呢,来,好兄弟就要一起吹比。”
唐嘉年说着把手机递到简一则面前,两人点开照片欣赏一番,唐嘉年回复:
【那年杏花微雨,你说你会保护我一辈子,终究还是负了我替别人簪花[大哭]】
约莫是人在国外,一时半会儿揍不到他,唐嘉年胆子格外大,还怂恿简一则来段同格式的。
当然,简一则没理由陪傻子玩,只点了个赞。
等晚上回酒店后,裴芷等着导照片的时候随手一翻朋友圈,就看到了下午谢行发的那条。
他们之间共同好友没几个,尤其是唐嘉年那一大段的特别引人注目,裴芷一看就乐了,朝靠在沙发上给她卸镜头的男朋友示意:“唐嘉年隔空给你示爱,看到没?”
他抬了下眼皮,不紧不慢道:“没办法,只能辜负了。”
“甜甜真可怜。”
她用欢快的语气评价道。
余光一瞥,从点赞列表看到个熟悉的名字,忍不住问他:“你什么时候还加了祁迹的好友?”
“在书店那回。”
他大大方方回答。卸完镜头起身,从行李箱取出干净衣服搭在臂弯朝她走来:“朋友圈没意思,给姐姐介绍个好看又有意思的地方,要不要?”
要不要三个字几乎落在她头顶。
他这会儿正弯着腰,说话时眼睛闪着碎光,与她凑得极近。
裴芷微微后仰,扬眉:“你先说说。”
他单手撑着膝盖又压下一点,眼皮微阖,动作在这一刻静止。像在思考,停顿片刻后,忽然伸手握住她手腕,露出笑:“算了,直接去看不就得了。”
他一路牵着她的手往房门走,脚下忽得一转,面向浴室。
木质移门在身后被拉上,他张开双臂朝她做出欢迎的姿势。
“看我。”
裴芷抿了下唇,大概猜到他要做什么。
下一秒,那双修长干净的手交叉搭在上衣下摆上,手指微微内勾,一副将脱不脱的样子,最是勾人犯罪。
他微微扬起下颌,嘴角勾着笑:“要么。”
猜测成真,心里那丝悸动缠成一缕,牵着心跳越来越急促,越来越大声。
裴芷看着他没说话,看他压近一步,看他抬手,看他将掌心贴在自己心口上
——砰砰砰、砰砰砰砰、跳得愈发激烈。
仿佛在这一片凌乱心跳声中得到了答案,他收回手,搭着衣服下摆慢条斯理掀开,露出精瘦窄腰。
往上,再往上,线条一路流畅向顶端。
明明在三亚那回,他从浴室匆忙而出,上身未着片缕。该看的时隔两年后早就看了个遍。但这样一点点呈现在眼前带来的强大感官刺激是无法形容的。
是独属于隐而不宣的美好。
成年人大抵明白情-潮涌动是怎么回事儿,热意在体内窜流不止时连呼吸节奏都会变得凌乱,眼底暗火缠-绵。
她就这么看着他,上衣落地,长裤落地,一发不可收拾似的褪去所有外皮。
视线一下子不知该往哪儿偏,浴室的灯灼热刺眼,激得脊背沁满薄汗。
最终在他一声“姐姐,看我”之中,她终于敢把视线投过去一点。
像刻意避开似的,迷茫转着,最终落在他手臂某处太阳般的圆形疤痕上。再往上一点,依旧是交错的伤痕。
长好了一点,痂都脱干净了。
只是愈合处新长出来的肉偏粉一些,还是能看出当时交错狰狞的痕迹。
浴室逼仄,她离他不过半手距离。
身后抵着洗手台,忍不住抬手触碰了一下,问:“疼不疼。”
“怎么和以前问的一样。”他笑,“都看不出来了,怎么会疼。”
“那时候疼的。”她说。
指尖游走在一道道曾经的伤口上,都说没有人能对旁人真正的感同身受,但这一刻,就像这些伤都割在自己身上一般,疼得她心口都麻了。
手指移动的轨迹被截断,他按着她的手往下停留在后腰上,低头轻轻吻了下她的眉心:“好了,我说不疼就是不疼。现在,该看我。”
看少年褪去所有站在她面前,尽情肆意地勾着她的身和心。
掌心落下之处烫人,她想做点儿什么。
但最终还是被按坐在洗手台上未挪半分,像欣赏似的,在浴室逐渐而起的氤-氲热气中,听着水流滴答。
还有他一声声掺和在水声中的“看我”。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晚了点,qw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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